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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关于伪科学、类科学和民科的一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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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一点刘华杰、田松和江晓原等的文章,觉得可能对考古吧有点用,摘抄出来并加一点心得,供吧友讨论。


1楼2013-05-09 16:53回复
    作为一个有科普目的的贴吧/论坛/网站,一个常见的问题就是如何识别伪科学内容(此处,暂时把“考古学”看做科学)。从吧务的角度不希望看到此类帖子,从吧友特别是初学者的角度,则需要避免被其误导。
    一、科学和伪科学
    从理论上区分科学和类科学,是科学哲学(Philosophy of Science)和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的任务,说起来非常复杂,但是实践中需要简明易懂的标准。
    列举一些代表性看法如下:
    首先是常规科学或者普通科学,指的是采用被认可的科学方法、符合科学的游戏规则的科学工作。那些试图成为这种科学的努力可以打上“前科学”(protosciences)的标签。包括三个维度——(1)系统化的知识体系,但也不完备,也有矛盾;(2)一种集体探索活动;(3)现代社会中一种重要的社会建制。从SSK角度看,科学知识就是被科学共同体所认可的信念。
    反科学:这里的“反”是批判与反思的意思。并不通过作伪,不通过与科学套近乎而自许为科学,它有勇气直截了当地批判科学。反科学思潮也有不同流派,也有不同策略和不同程度之分。不遗余力证明科学之为社会建构者有之,瓦解科学知识客观性者有之,抨击科学霸权和科学的无限扩张者有之,主张以人文代替科学、以玄学改造科学者有之。
    伪科学(pseudoscience)意思是假科学(false science),非科学的东西却声称是科学,则此种声称是伪科学。伪科学不同于一时的科学错误,它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要害在于,它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冒充科学,把已经被科学界证明不属科学的东西当作科学对待,并且长期不能或者拒绝提供严格的证据。非科学的东西大量存在,并且有自身的独立价值,如文学、艺术、魔术、宗教等,只要它们不打着科学的旗号,就与伪科学无关。
    类科学(alternativescience),某种东西声称是科学,却不被当时主流科学界认可,则此种声称是类科学。类科学中包含伪科学,但也可能包含未来被证明是真实的科学,它的关键特征是“当下不被认可”。显然是一个弱于“伪科学”的、比较中性和去意识形态化的概念。


    2楼2013-05-09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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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中国大概不存在正儿八经的“反考古学”(有些把考古学斥为当代合法盗墓的,全盘推翻考古发掘的合法性,不排除有发展成反考古学的可能,但是这种言论至今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逻辑上也难以自洽),可能因为考古学本身还很弱小,还不够发达;但是另一方面,可能考古学社会声誉还不错,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伪考古学还是颇有市场的。不过中国的伪考古学(或者和考古有关的伪科学)基本上也是二道贩子的水准,比如:
      李卫东(1961- )博士构造的"人是太空人的试验品"、"人类曾经被毁灭"及"人有两套生命系统"是将一系列传闻组合在一起的怪论,它们借鉴了丹尼肯(E. vonDa..niken,1935-)的古宇航员理论、维里科夫斯基(V.S.ImmanuelVsekhsviatsky,1895-1979)《碰撞中的世界》理论及中国的神功异能理论。他认为:"大约在15000多年以前,一艘来自宇宙深处的外星人飞船--月亮宇宙飞船,突然拐了一个弯,驶进了太阳系,并降临地球近地轨道,悬浮在中国西北部地区的上空,低得仿佛一踮脚就可以摸得着,传说中的'神'驾临了地球。这不是科幻,而是事实。"(李卫东,《人类曾经被毁灭》,北京:九洲图书出版社,1998年,第2页)在现代科学条件下,这些说法都没有任何根据,尽管作者引述了很多“考古”证据,不过其中很多都是在西方已经被批判地体无完肤、原作者根本无法回应的,典型的如古埃及的浮雕壁画(见http://tieba.baidu.com/p/2219642088)。
      与许多所谓的世界之谜相关的伪科学传说,如金字塔之谜、百慕大三角之谜、某些具体的UFO(不明飞行物)现象、水晶头骨之谜、亚特兰蒂斯之谜、复活节岛石像之谜、史前核大战等等。这些现象在首次出现时,可能的确是有待探索的现象,但后来已经有大量确凿的证据表明,它们完全可以用普通的、自然的因果关系作出正常的解释,无需借助于神奇怪诞的理论去解释。在这种情况下,国内90年代以来,大量出现打着“未解之谜”旗号的“科普图书”,继续转贩在西方已经破产的传说,宣传种种神秘理论,就是毫无疑问的伪科学了,而且相当低级,一点儿原创性也没有。简单来说,地外智能生命是否存在和外星人是否光临过地球是两个不同的问题,现代科学认为存在地外智能生命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是地外智能生命能光临地球的可能性是极低的,而神秘现象的鼓吹者往往将二者混为一谈,把不明飞行物当成外星人的飞碟或鼓吹外星人绑架地球人等。宣扬金字塔神秘学、水晶头骨之谜等都可归入“史前文明”类,主张现代人类以前曾经存在过高度发达的文明,但事实上,这些证据要么涉嫌作伪,要么就是和考古背景匹配的、无需引入特殊技术来解释的正常现象。(详见方舟子:“神秘现象”并不神秘,《中华读书报》2002年5月29日)


      3楼2013-05-09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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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区分科学与伪科学的常识性方法有:
        (1)看它所声称的功能。科学是绝对有限的、有条件的,科学有其无能为力之处,而伪科学常说神功无限,无所不能。
        (2)看它与现有整个科学体系内核的兼容性。科学体系的内核已为无数次实践所检验,即使未来科学有重大进步,也必然将此内核作为特例包含在内,因而科学是向下兼容的。而伪科学常别出新裁,自立门户,与科学大厦的逻辑、概念体系根本不相容。
        (3)看可重复性和可检验性。一项惊人的主张或实验结果要在科学上确立,必须是可检验的可重复的。科学的见解应当原则上是“可证伪的”,即可错的。作者应当有勇气声明在什么样的经验事实面前主动放弃自己的假说,而不是无究后退。伪科学常声称其见解放之四海而皆准,其实验结果独一无二,原则上不可重复。伪科学是“常有理”,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你给出多少反例,它总能找到理由固执己见。
        (4)要看它与神灵世界的关系。伪科学主张“心诚则灵”,这是它的万能法宝。科学不相信神灵,科学上实验结果的正确与否与个人是否相信它无关。
        这一系列综合的指标可用于判断哪些东西更可能是伪科学。更具体一点的标准,可以参考:谎言鉴别如何区分科学和伪科学的边界,译自《科学美国人》2001年12月号http://tieba.baidu.com/p/1512978700
        科学研究必须抱着怀疑的态度,以证据为基础,以逻辑为工具,不轻信任何新奇的说法和轻易接受任何大胆的结论,对越是耸人听闻的主张,越要追问一声:证据何在?是否合乎逻辑?被科学研究所接受的证据,必须是客观存在的,而不是主观臆想的;必须是符合严格控制的条件的,例如有对照和采取双盲原则(研究者和被研究对象互相不知情);必须是可重复、可独立验证的;还必须符合概率统计规律。伪科学的宣扬者往往自称有证据,也往往在其著作中列举种种证据,但是他们的证据标准并不符合科学研究的规范,他们把传闻、轶事、巧合当证据,而这在科学研究中是不允许的。


        4楼2013-05-09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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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判断证据是否确凿,通常需要具有专业的知识和训练,一般的人并不具有这种能力。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掌握科学理性思维的原则,那么,对某个具体的神秘现象即使缺乏具体分析的能力,也不容易被其迷惑。当正反双方都缺乏证据时,这些理性思维的原则,也有助于我们判断哪一方的观点更合理,更有可能,更应该被接受。主要有三点:
          一、休谟公理:“没有任何证言足以确定一个神迹,除非该证言属于这样的情形,其虚假比它力图确立的事实更为神奇。”他举了一个例子,如果有人告诉他看到一位死人复活,他会比较以下情形哪种更为可能:此人在欺骗或受蒙骗,还是他所说的事实是真正发生过的?除非前者虚假的可能性低于后者,否则不应该接受其证言。显然,这实际上是在比较正反两种可能性的大小,并拒绝可能性小的那种。;
          二、奥卡姆剃刀:“不应无必要地增加实体。”奥卡姆剃刀的另一种表述方法是:在多种可能性中,应选择最简单的那种。这并不否认复杂可能性的存在,而只是说,在没有证据时,应该首先接受、试验最简单的一种可能;
          三、取证的责任:休谟公理和奥卡姆剃刀说的都是在没有足够证据时,应该如何做出选择。最初的选择有可能是错误的,但是这必须靠证据才能证明。那么取证的责任在谁?很简单:谁主张,谁举证。如果有谁要证明神秘现象的确存在,那么他就有责任列举正面的证据。我们要反驳他,只要验证他所提供的证据是否可靠即可。如果这些证据都不成立,我们就可以否认该神秘现象的存在,而无需提供反面的证据。


          5楼2013-05-09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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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什么是民科
            所谓民间科学爱好者,是指在科学共同体之外进行所谓科学研究的一个特殊人群,他们或者希望一举解决某个重大的科学问题,或者试图推翻某个著名的科学理论,或者致力于建立某种庞大的理论体系,但是他们却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学共同体的基本范式,与科学共同体不能达成基本的交流。总的来说,他们的工作不具备科学意义上的价值。
            民间科学爱好者是一个很大的人群,几乎所有具有重大社会影响和话语地位的科学领域都有他们的存在。在数学领域,他们热衷于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等尖端问题——这也是人数最多,社会影响最大的民间科学爱好者群体,直到今天,中科院数学所每年还能收到几麻袋声称自己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的信件和文章。在物理学领域,他们致力于推翻相对论、量子论,或者提出新的宇宙论体系,还有一些人研究永动机。在生物学领域,有人试图提出新的进化论体系(其中最知名的是提出人类体质进化新说的朱海军)。此外,在地学、心理学等科学领域都不乏其人。有些人的理论庞大无比,从宇宙起源到阴阳五行,从饮食起居到政治经济,无所不包,已无法归入具体学科。民间科学爱好者大多没有受过正规的科学教育,他们的思想资源大致有三:中小学教育;自学;科普书刊和大众传媒。
            民科和伪科学的关系:一般而言,民间科学爱好者的工作不属于伪科学,顶多属于类科学,或者郝柏林院士所说的赝科学。因为伪科学在某种意义上拥有自己的“科学共同体”,也有学科范式,甚至有“学术刊物”。而民间科学爱好者都各自为战。另外,通常所说的伪科学都是产生了严重社会影响的以经济或者政治为目的的社会活动,这也与之不同。
            民间科学爱好者(sciencefans)与业余科学爱好者(amateurscientists)的差异:
            表面上看,民间科学爱好者与另外一个人群有很多相似。这些人也不是专业科学工作者,也喜欢在业余时间从事科学活动,甚至有些人也很固执,但是他们接受科学共同体的范式,能够与科学共同体进行交流,并能够做出一些具有科学价值的工作。这些人可命名为“业余科学爱好者”,他们才是真正的业余科学家(amateurscientists)。比如有很多天文爱好者,他们用业余时间观测天象,也能够发现新的天体,但他们并不想推翻现有的天文理论,也不期望创建一个全新的宇宙论体系。
            两者之间的根本差异在于,业余科学爱好者与科学共同体有着正常的交流,爱好者之间的交流有时也十分频繁,这和业余棋手与专业棋手的关系非常相似。而民间科学爱好者不但不能与科学共同体进行交流,相互之间也不能交流。同样是“哥迷”,每个人都构建了自己独有的“理论体系”,每个人都希望别人读懂他的体系,而不愿也不能读懂别人的体系。所以他们虽然人数众多,却不是一个集体,只是一个集合。
            产生原因:民间科学爱好者在其它国家也有存在,但是像中国这样大的规模则属罕见。如果民间科学爱好者的个别产生归结为其个人原因,则民科的大规模出现必有其社会原因,反映了某种社会问题。民间科学爱好者的生存方式和精神状态令人困惑,他们能够数十年如一日,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几乎没有物质追求,常被视为纯粹的理想主义者。那么,他们这种颇有理想主义色彩的苦行和牺牲精神从何而来?田松的分析是:1,受过理想主义教育,有牺牲与苦行的精神动力;2,经历过1980年代中国科学的春天,能够把科学作为献身的对象。1980年代后期,中国的社会转型基本完成,导致1)大众语境乃至主流意识形态中的理想主义成分日益淡化;2)经济、法律、管理等人文学科以及某些实用类工科的社会地位迅速上升,理科则大幅度下降。这时,民间科学爱好者大批产生的社会氛围已不复存在。总之,他们的存在意味着科学与公众的沟通出现了某些障碍,意味着传统的科学传播出现了某些问题。而且,大众传媒以及大众语境对科学活动的误读仍在继续。因而,对这一人群进行研究,既有利于解决与之相关的具体的社会问题,也能够为科学传播活动提供某些借鉴。
            (田松:《民间科学爱好者的基本界定及其成因分析》,《自然辩证法研究》2003年第7期。)
            @天下共猪之 发过相关文章,但是其中 “民间科学家”一词缺乏严格限定,自然容易引起争论。那篇文章说得很清楚,民科出于兴趣爱好研究是个人自由,无可厚非。
            而且我想补充的是,这种自费研究起码比很多财政供养下的伪科学要好很多。民科的地位不是被打压的结果,而是不能和科学共同体正常交流;改变地位的途径也很简单,就是主动网专业期刊上投论文、经过评审发表即可。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中,得到赞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被封杀也无损于民科自身所坚持的价值。我觉得,在面对这一类帖子时,应该尽量避免细节讨论,指出其类科学的基本性质即可,耽误时间不值得。


            6楼2013-05-0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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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他们的工作不具备科学意义上的价值。”


              7楼2014-04-1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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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他们的工作不具备科学意义上的价值。”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04-13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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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刘华杰Lower~~借博物学的名义混迹北大~~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4-2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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