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真的好脆弱.
破旧的地下车库,落满灰尘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两个板凳和一块木板搭成的床上,太太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盖着厚厚几层的被子.
她的脸已经肿得几乎不见原样,褶皱毕露.伸出的右手连同手臂都像是注入了大量的空气,而那几乎不曾动弹的手臂早已被病痛折磨得无法言喻.她说,不能动,一动就痛到不行.
胡乱披散的白丝,近乎失焦的双眼,偶尔蠕动的嘴唇里吐出断断续续的言语,像是含了一口吐不出咽不下的痰.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床活动了,终日躺在床上,静静的度过一秒一分,听落满灰尘的时钟滴滴答答.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不知道几步之外的世界是晴是雨,是喜是忧.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只是晚上八点却忘记了有没有吃过晚饭.我甚至不知道,在她的记忆里,是否还有我,是否还有她的儿女子孙.
桌子上胡乱堆着一大堆药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盒拆了封的救心丸.
在我的记忆里,几个月前,她还一个人上下六层,她还坐在太公的病榻旁悉心照顾他,她还用着那个充满精神气的发箍.一两年前,她还在她老旧的家里主厨准备着菜饭,招待一桌的亲戚朋友,和我们有说有笑,给我们敬酒倒茶.
现在,她却成了这幅模样,甚至连,连太公的遗像都已无法看的真切.
妈妈说,这次她真的没办法撑太久了.
“麻烦了……麻烦了……”
她这么呢喃着.
床头一个绣着I love you的抱枕,早已褪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