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面上起棺材,他们在家里训练了无数次了,怎么露钉、怎么起钉、棺材的种类、如何判断里面的粽子是不是尸变,他们都已经烂熟于胸,但是,没想到第一次真的真刀真枪干活,竟然是面对一具挂在顶上的棺材。
此时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自己都挂到顶上去,然后倒立着去起,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几个人一番琢磨,觉得如果从顶上用一般的步骤起棺材,风险太大。因为尸体肯定是全部压在棺材盖子的重量上,假设钉子一起,不管尸体里有没有尸液、尸液里有没有毒,只要它受力不均匀,必然就会有一个口子泄漏,棺液就会从那个口子里喷涌而出,如果棺液有毒的话,很容易就会伤到开棺的人。
最好的办法是在棺材上打一个洞,然后先从洞里看看棺材里的情况如何,再去考虑其他。讨论完之后,这五个人当中张海客身手最好,他首当其冲地拿着锥子,另外两个叠了人梯,就把张海客顶到了棺材边上。张海客琢磨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锥子一点一点地刺入到棺材之中,凭着手指的感觉,他慢慢意识到锥子已经顶破了棺壁进入了棺内,但口子还是非常非常小。之后他便用绳子绑住锥子的尾端,然后下到地上躲到墓室的角落里,举起一块青砖,瞄准锥子扔了过去,一下把锥子全部拍进棺内,然后他们再用把锥子拉出来。
他们干这些的时候张海花一直坐在一边,看也没看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锥子拔出来的时候,他们以为会看到一股黑水从拔出的洞里喷涌而出,然而,真正喷涌而出的却不是黑水,而是一股非常非常淡的黑烟,似乎是里面堆积的灰尘被扰动,从洞口喷了出来。但黑烟只喷了一点儿就没有了,整个墓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几个人面面相觑。张海客就道:“看样子里面是干的,咱们直接把钉子全部起掉,应该问题不大。”另外一个人就道:“先别这么快下定论,先去洞口附近看一看是什么情况,那黑烟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张海客再次爬上人梯,上到棺材边上,小心翼翼地凑近洞口,观察了一会儿就道:“是灰尘,一种特别特别细的黑色的灰尘。”刚才说别下定论的人就道:“坏了,如果这个棺材里全是这样的灰尘,我们掀开棺盖会发生什么情况?黑色的灰尘会倾泻而下,把所有人都盖住,如果这种黑色灰尘有毒或者有腐蚀性的话,所有人都会遭殃。而且,”他顿了顿,“灰尘比水更难处理,用水的话还可以慢慢放干净,但灰尘不管怎么弄都没办法把它们全部从棺材里弄出来。灰的蓬松性比水大得多,水最多溅几滴就顺着墓沟渗走了,灰落地却会立即喷成灰尘。”
一点点灰分析出这么多,几个人一下都有点沮丧,看他们这样张海花觉得稍微放心了一些。但抬头间突然发现一个人好像正看向墓室中心,张海花心里暗道不好,还没能开口那人就已经先招呼出了声。几个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发现,墓室的中央居然有一个动物的雕像,而且,是正着放的。
一个全倒过来的墓室里有一个正着放的东西,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一定是个关键。于是几个人分散开来,慢慢向雕像靠近,走进后借着火折子的光线渐渐看清,那是一匹半人高黑得很不纯净的铜马,再加上表面布满了乳头钉,显得就像得了皮肤病一样,张海花也是第一次仔细看这个机关,不由也认真起来。
他们判断这诡异的雕像极有可能是一个机关,所以不能贸然靠的太近,但是这东西又很关键,所以必须去查看一下,对于这种情况,就需要用到张家小孩从小带在腰间的一样工具了——钢索。
这钢索为了轻便做得非常细,但是虽然细,其韧性却也极强,除非用利器去割,一般体重的小孩踩上去基本不会断裂。
使用时需要由两人在两头固定住,然后选一个体重轻的上到钢索上去接近目标,这样就可以不用踩到目标周围的地面造成机关的触发。几个人自然看向最瘦的张海花,他自然也心领神会,绑紧了袖管裤管就要上,张海客却拦住了他。
“他年纪太小了,如果失手,我们都会遭殃,我来,如果有事大家自己担着。”
这么一说其实是很有道理的,但也难免有人不高兴,觉得这小鬼真是累赘。张海客也不睬他们,直接看向海花温和地说:“你先从洞口出去,到面上去等,我们完事了你再下来。”
其实张海客这一路对张海花实在是很照顾了,这话也说得温柔,但海花却转身看向周围的人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听,不过,你们这一次凶多吉少,你们可以留一件信物给我,如果你们遭遇不测,我可以带回去交给你们的父母。”他心里知道这是关键的机关,如果他们成功了,再下到更下面,就不可能保证安全了,他只想借助他们的力量下到这里,没想到他们如此精明,但古城里危险万分,他也不愿他们遇害,想做最后的劝说。
但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就连张海客都皱起来眉,在关头上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自然是不受待见的,张海客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以前总是看见张海花一个人了。
其中一个孩子笑了两声,表示不屑,张海客就道:“生在张家,本身就不在乎这些。你快上去。”
张海花也不多说,转身上了墙,从孔洞里一路爬了出去。他走后,笑了两声的那个孩子就呸了一口,说道:“小鬼就是不懂事。”
张海客看了一眼已经拉紧的钢索,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走一个。”
说完弯身一跃,一下踩住另一个孩子的肩膀,上了钢索。钢索上徒然加力,两边拉钢索的孩子都发出一声闷哼,张海客倒挂在钢索下面,手脚并用一路爬了过去,很快到了铜马的上方。
用茬子水溶开铜马表面后,张海客看见铜马内部是一种类似于十八弦的机关平衡机关,靠小铁珠和丝线触发,就是丝线更多要复杂一些而已,张海客心中宽慰还好没有冒进,摸出挎包里的磁铁吸走铁盘上的全部铁珠后这才翻身跳到了地面上,明显可以看见铜马周围的地面倾斜了一下,但因为机关已经缺少了触发器,所以什么也没发生。
几个孩子很开心,觉得也轻轻松松嘛,很有成就感。几个人聚拢后看了看那个铜马复杂的内部都啧啧称奇,但张海客仔细一想却突然觉得不对,这十八弦之所以叫作十八弦,就是因为十八条丝线控制的范围已经太大了,再大一般的墓室就装不下了,可这里有上百根丝线,那他控制的机关到底要安在哪里?刚才他们从洞顶打下来的时候墙壁里并没有机关,那么机关只能是装在地底,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也不能反打盗洞直接下去,太危险了,很可能会直接碰上机关。几个人一商量,就有人有些火了,觉得思来想去也没意义,还不如上到他们的盗洞上去,扔一个石头到马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们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现在这个墓室空空如也,什么信物都没有自然不行,其余几人都觉得确实应该拼一拼,张海客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法反驳只得也同意了。
几人上到盗洞后发现张海花并没有走,就蹲在转弯处。张海客手准,借着火折子的光线就把一颗钢珠倏地一下弹进了铜马里, 机关联动的声音迅速传来,几个人同时发现,墓室四角的青砖都陷了下去,露出了一条通向底下的通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