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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柳暗
“那边那个警察在这儿一下午了，问来问去没有句有用的！差不多就叫她走吧，我看着心堵！”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话。路薇尴尬的看看公公，赶忙小声跟彩英解释：
“老人年纪大了，丢了孙女儿心里着急，朴警官您千万别见怪。”
彩英嘴角一勾，手里的笔不停，
“老爷子，您别急，我得问完了才能走。您的孙女今天送回来的信说明她现在很安全，您就暂时宽宽心。”
“都三天了！！！”
金恩泰用拐杖捣着地面，满脸痛心，
“你们查来查去，连个绑匪的影子也没见着！政府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说得一点情面不留，今天负责值班监听的霍斌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张口就要反驳。彩英一个眼色制止了他。
“金爷爷，警察工作也很辛苦，我们要相信他们。肯定能把珍妮救回来！”
姜夔语气诚恳，圆场打得毫不做作。对于金恩泰的出言不逊毫不在意的朴彩英听了这番话，看了看姜夔，面无表情的并没有什么感激之色。
金智秀一言不发的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站在原处动也不动。姜夔转向她，
“我们去那边谈吧。”
“好。”
智秀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落地窗那里，坐在藤椅上开始了故友重逢的交谈。等资料记录完，朴彩英收了手上的东西，听着身后传来的交谈声，咬了咬嘴唇，
“对不起，用一下洗手间。”
路薇掌心向上指了一下方向。朴彩英起身走进去，背靠着卫生间的门，捏着手机发短信。
正在跟姜夔谈着的金智秀，被手机震动打断，拿起来扫了一眼，新短消息的提示后面，“黑猫警长”四个字闪个不停。瞥了一眼关着的卫生间门，对姜夔点头示意下，点开消息看某人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你晚上回家么？
金智秀脸色不悦的捏了个字回复过去，
——不。
精简到不能再少，再少连个汉字都凑不起来。卫生间里的朴彩英看到这个字，扣上手机，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
想一想，不甘心！拉开门，探出笑意盈盈的脑袋，
“能帮下忙么？”
路薇站起来，金智秀已经先于她开始移动，“我去吧。”
姜夔坐在椅子上，微笑看着智秀的背影。卫生间的门又一次关上。
金智秀交叉双臂倚墙站着，扑克脸跟刚才在外边春风满面的表情截然不同。朴彩英一手撑在她耳朵边的墙上，一手叉腰。
“我昨天没有尽兴。”
“我今天没有心情。”

我今天没有心情。”
“外面那人是谁？”
“外面人多了。”
“你知道我问的是哪个。”
“朴警官，你的辖区包括太平洋么？”
金家主宅的门外响起尖刺的倒车和加速的声音，市公安局的那辆破吉普已经服役多年，不想如今老骥伏枥，再行千里，在朴彩英警官的怒火万丈里，用F1的速度奔了出去。第二天一早，金智秀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迷糊着接起来，里面的消息让她骤然清醒了。猛的从床上下来，夜里的睡眠并不好，又这样剧烈动作，登时天旋地转。撑着头，慢慢在床前蹲下来，不等眩晕的感觉完全过去，又快速起身，开门往楼下跑。
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消息告诉家人，只说公司里有急事，就匆匆的出了门。

到了万江饭店，只有门口停了几辆车，并没有想象中拉了警戒线，众人围观的混乱景象。
只是几个门童站在一起，一幅要看热闹的期待表情。
金智秀也没工夫管他们了，急着往里走。前台那里，朴彩英和大堂值班的余经理在说什么，表情很是严肃。
余经理看见金智秀进来，赶紧小跑迎上，
“靳总，这是公安局的朴警官，她说二小姐……”
智秀快速打断了她，
“我知道！”
目光直视朴彩英，马上要答案。
彩英看了她一眼，吩咐身边的武宽，
“抓紧时间布置，我马上过来。”
“是。”
说完，示意了一下，金智秀便和她一起进了旁边的房间。
“你得罪过龙建业？”
金智秀一楞，
“哪个龙建业？”
“鑫龙企业的老总。”
“没有，不过公司业务有冲突，也是最近的事情。是他做的？”

“嗯。”
朴彩英点了点头，
“你妹妹根本不在国内生活，偶尔才回来一次，所以有人绑架她的可能性很小。而你反而可能成为别人的目标。所以我那天提前去了市政府那个发布会，你到之前龙建业就有点反常，好像很得意样子，媒体围着他说话也有点狂妄。后来你到的时候他看见你，表情突然有很大变化。我觉得奇怪，就去查了他一下。”
金智秀紧盯着朴彩英，有点儿不可思议的神情，
“就因为表情不对，你就去查了？”
朴彩英懒得解释，撇撇嘴，
“你认为我们就是吃干饭的。”
金智秀不反驳，等于默认。不过因为想着珍妮的安危，没纠缠这个话题，催促彩英说下去，
“然后呢？”
“这个龙建业发达之前就是个投机倒把的混混，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他前段经常出现在碧海城，表面上是吃饭洗脚桑拿按摩，其实那里是黑社会头子刁克苍的老窝，他们很可能有什么勾当。后来我和保叔又反复看机场的录像，有个在候机厅的人很可疑。既不像旅客，又不像接机的人。珍妮那班飞机降落之后不久，她就离开了候机厅。保叔说他对这个人好像有印象，根据她的体貌特征查了一下，果然对上了人。”
朴彩英说着，拉开外套的拉链，从内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金智秀，

“lisa，本市人，二十六岁，女的。”

那是万江饭店外带食品的包装盒，印着金氏和万江的logo。
金智秀听到这里，略一思索，
“你的意思是，这个lisa来过万江饭店？”
“不只是来过，我问过你们前台，她有印象看到这个人昨天从这里出入，但是却没有她的登记入住记录。”
“她住在这里？”
金智秀吃惊不小，也一下紧张起来。
朴彩英却靠上旁边的桌子，拿着手里的盒子，一边端详一边慢悠悠的说：
“听说万江的水晶蝴蝶酥色味俱佳，香飘十里，我怎么没吃过？”
然后，抬眼看着金智秀。
“你觉得，她把珍妮藏在这儿？”
朴彩英直起身，
“如果你们金氏的人不插手的话，今天你就可以带你妹妹回家。”
说完，纸盒丢在桌子上，擦过金智秀身边，开门出去。
房间里，lisa正愁眉苦脸。
既然绑错人，人质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刁克苍没给明确指示，究竟是放不放呢？这样的事情真是没有经验。
金珍妮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看着愁眉苦脸的lisa若有所思。这段莫名其妙的经历似乎应该尘埃落定，可是，还有很多的谜团并没解开。
她想知道，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姐姐。
这些问题，眼前的lisa应该可以给出一个答案。而除此之外，lisa，这个人，有更多让她想知道的事情。
而且还有，那个约定。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一点点讨好。lisa看看她，
“等我想好怎么脱身之后。”
金珍妮状似理解的点点头，
“你会很麻烦？”
“相——当——麻烦。”
金二小姐留在自己祖国的时间不长，并不能深刻体会这个相——当——里面包含的深意。
“偶尔一次失手，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这种小生意都失手，我很没有面子的。”
“绑架金氏总裁是小生意？！”
靳欢颜脸色变了变，lisa用一个呆滞的表情回答了她，
“对我们来说，生意的大小是以被抓之后会不会枪毙来区分的。”
“哦。”
扬一下眉头，心中暗啐：shit！！正在金珍妮试图寻找新的话题来套出她想知道的事情，坐在窗前的lisa突然起身，上身贴紧了窗户往下面看，随后嘟囔一句，
“这次怎么这么麻利了？”
说完，迅速穿上外套，把电脑装进包里背在身上。金珍妮被她的举动带得有点紧张，也站了起来，立在屋子中间，不知所措。

第12章 无获
窗户上螺丝被军刀的改锥轻易的拆掉，lisa拉开窗户，攀上窗台，长腿一伸，就不见了人影。
金珍妮双眼圆睁，这里可是——十六楼。
还未及反应，lisa的脑袋又从窗台伸出来，风把她的头发吹成了花轮。
“嗨，你记得哦，还欠我一个吻。我会来找你讨的，拜拜！”
又一次消失。金珍妮眨了一下眼睛，几秒钟以后，“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大力的踹开，朴彩英两手握着枪冲了进来。就像所有警匪片里的情节一样，警察总是在事情解决了之后才出现。然后握着枪煞有介事的挨个角落巡视一番，朴彩英看见开着的窗户，冲过去伸头往外看。
这一刻金珍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不敢呼吸，好像等待宣判一样看着朴彩英的背影。
朴警官收回身子，翻个白眼，
“跑了！”
呼——二小姐长舒一口气。门口拉上了警戒用的黄白线，几个负责现场勘查的技术人员在提取指纹和脚印。
旁边的房间里，金珍妮坐在长沙发上，朴彩英跟她坐了个直角，询问着情况。金智秀站在一边，正跟家里打电话。
不过是事发经过，还有这几天的具体情节，因为朴彩英基本已经确认了lisa的嫌疑人身份，金珍妮也就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当然，那个约定的事情她没有提。
朴彩英虽然有一点怀疑，可是眼下也不好多做验证。
“有没有受到性侵犯？”
金智秀挂上电话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朴彩英也是例行公事，可是这句话令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出了尴尬。
金智秀锋利的目光在彩英脸上划过，
“是朴警官自己说的绑匪是个女人吧？”朴彩英没接茬，收起本子和笔，
“好了，金小姐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可能还需要做一份询问笔录，我稍后再跟你们联络吧。”
金珍妮也站了起来，折腾这几天，她巴不得赶紧回家睡个舒服觉。
看了看姐姐，金智秀走过来，姐妹二人并肩往外边走。从站在一边的朴彩英身前走过，就在一瞬间的时候，朴彩英说了一句话，
“谁说女人就不可以？”
语气很轻，轻到金珍妮以为听错了，或者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身边的姐姐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而朴彩英看着金智秀，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态度，沉默的低下了头。
在听到她离开之后，才又抬起来，静静地看向窗外。
金智秀，你的心，是否如外表一般冰冷，又或者，只是因为我，才让你变得冰冷。

朴彩英刚把车拐上杜远衡家的主路，兜里的手机又激昂的叫了起来。
王胖子用比手机铃音还要激昂的咆哮，指派朴彩英重新返回金家大小姐住处，继续用十二万分的警惕，来保证其人身安全。
几乎不用想，那一层一层的关系推上去，始作俑者，肯定是金智秀。
几天前恨不得推她出八丈远，现在又不惜动用关系上令下达非要她留在身边。
朴警花平日虽然有点自视良好但还不至于认为是自身魅力发挥作用。
她理所应当的以为显然是富人之间攀比成性的不良风气所致。
虽然朴警花这几天在金大小姐的房子里住的乐不思蜀，可是她的职业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案情的轻重缓急她也分得很清楚，对于金智秀这种不管别人死活的自私行为十分的愤慨，而人家一个电话就能点拨她像点拨一个陀螺这个现实，更令血气方刚的朴警花愈加的郁闷嘭嘭嘭凿开金智秀的家门，朴彩英把手反折在肩膀上勾着背包带子，耷拉着脸做出不爽的表情给金智秀看。
金智秀看也没看，好像知道谁在门外一样，开了门转身回走，根本扫都不扫朴彩英一眼。
朴彩英被晾在门口，瞪了半天眼，无奈，只好自己跟进来。
主卧里金智秀正在收拾一只小巧的旅行箱。
“你要出门啊？”
“到罗岛，约了客人过去，待两天三夜。”
“这种时候？”
“总不能你们警方破不了案，我们公司就不运作了。”
金智秀放下手里的衣服，回过头看朴彩英。彩英眨眨眼，手伸进裤兜里掏手机。
“你不用请示了，我会负责你所有的开销。因为要见客人，带保镖在身边不方便。你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现在就叫人去买。”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金智秀寥寥几语，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妥当。朴彩英明知被利用，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事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现……现在？”
“客人明天一早到，我要有充足时间准备迎接。”
金智秀做每一件事情，都有着充足的理由，让你找不出任何借口反驳。连一向有主见到说一不二的朴彩英，都不得不按照她的步调走。
夜间的高速公路上光线不强，昏黄的路灯照着空荡荡的路面，间或有巨大的十轮卡车轰隆隆的开过，愈显得四周空旷。
金智秀倚在后车座背上，闭着眼睛，看不出只是在休息还是睡着了。
朴彩英刻意离她远远的，窝在角落里玩手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祖国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祖国的边疆……
突然，朴彩英的山寨手机响起震耳欲聋的红色摇滚乐曲，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整个人都是一种安静状态的金智秀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睛。
前面几天，朴彩英的手机不是没有响过，可是都是在朴彩英身上响的。隔着厚厚的衣兜，声音并不显得很大。
等朴彩英掏出来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声音大点也不觉得什么。
可是现在手机被朴彩英拿在手里的时候突然响了，又是如此激昂的音乐。
金智秀觉得心跳骤然增加，后背上也出了汗。
“喂？”……
“诶，妈。”……
“在车上，我今天要出差，过几天回来。”……“嗯，等我回来就回家去拿。”……“嗯，妈再见。”一个简短的电话，听起来也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朴彩英接电话的这段时间，金智秀也从惊吓状态里恢复过来。慢慢侧头，看了看朴彩英，又看看她的手机，要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重又把眼睛闭上，车厢里恢复了安静。罗岛距离她们所在的城市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是有名的旅游胜地。冬天虽然没有什么沙滩海浪的美景，可是附近的山上有滑雪场，还是吸引了很多游客。到达预定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在车上睡了一小觉的朴彩英哈欠连天的爬出来，一下子被冷冽的夜风冻得清醒了。
司机从车里提出金智秀的箱子，自然而然的递给朴彩英。
朴彩英也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她和司机两人的感觉里，都没有让金智秀拿东西的意识。
接过来以后才觉出不对，又不是她的保镖，凭什么还要做体力活？可是，金智秀紧了紧大衣的领子，早已经向毕恭毕敬的门童那里走过去。朴彩英也只能对其背影撅一下下巴，提着箱子跟上。不仅门童对金智秀恭敬有加，整个酒店前堂的人看起来都谨慎严肃，在等待金智秀的到来。休息区的沙发里站起来一个梳背头的男人，领着大堂经理迎了过来，
“金总。”
“嗯，李总辛苦了，这么晚还等着。”
“应该的。倒是金总一路辛苦，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先上去休息一下？”
“迎接客人的准备工作怎么样？”
“都做好了，金总先过目？”
金智秀环视一下四周，
“这个就不用了，我相信李总和何经理的能力。”
说着，目光落在男人身后那个一身职业套装戴眼镜的人身上。看上去就精明强干的大堂经理恰到好处的一个微笑，低了低头。抬腕看了看表，
“我知道现在还让李总工作很不人道，不过明天来的客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再占用您1个小时，可以么？”
背头男当然不会有意见，有意见他也要保留。倒是朴彩英，脖子像某甲壳类动物一样伸出来，腹诽金智秀。你祖先的，几点了？？可是，这里没有她发表意见的机会，她也只能把行李交给侍者，自己跟着金智秀去了4楼的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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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捉弄
金智秀和李总的谈话全部都是关于公事，朴彩英虽然觉得乏味，可她现在是金智秀助理的名义，不能太过自在。
只能强打精神，状似专心的听着。在李总出于礼貌把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适时的皮笑肉不笑一下。
保护别人还要赔笑，这到底是什么任务？好在金智秀很守时，说好的一小时，在第五十七分钟的时候就结束了谈话，略微客气几句，就起身带着朴彩英回了房间。
确保良好的精神状态，也是保持工作效率的方法，这一点金总裁还是懂得的。进了门朴彩英就一个大字摊在床上，
“什么客人啊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迎接国家元首呢。”
闭着眼睛抱怨。
“跟我无关的话宇宙元首我也不会迎接，但是与我有益的就当然要慎重。”
“那明天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旅游发展方面的专家。罗岛的海上乐园建成之后虽然运作还不错，但是太受季节限制，像现在这个季节完全就是负收益，我需要听听专家的建议。”
“不是有滑雪场么？”
朴彩英转头看着金智秀，她正坐在椅子上跟躺着的自己对视。
“我要更大的发展。”
朴彩英收回目光，头在床上摆来摆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哦——酒店、海滩、滑雪场都是你的，还不满足——”
金智秀抿起嘴瞥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
语气却很轻，听不出什么轻视的意味。
“我不懂我不懂——所以发不了财，只能做个警察，还要听你的命令。”
两条腿伸向半空用力往下一落，带着身体坐起来，
“警察去洗澡了，你慢慢琢磨怎么吃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