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迹部16岁的人生有两次重大转折。
第一次在六岁时,外出旅游的爸妈坠机去世。
尸体没留下,只剩偌大的家产和虎视眈眈的远亲。二十岁的迹部寺一便是这时接走了他。
父母的身影已经很陌生了,只有在定格的照片上才会有一丝清晰,隐隐约约中,那是两双温暖的手。
第二次在11岁时,在他生命中担当了爸爸这一角色的迹部寺一 一息间对他视若无睹,不闻不问。这个是他6岁以后全部重心的男人不要他了。
他用了五年时间让他学会依赖,却要他用五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来适应他的冷漠。
迹部想是不是因为太过依赖他的温暖,才适应不了他的冷漠,这份原本的亲情才会在日思夜想,求而不得中夹上了那种心思。那种恶劣的心思。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会偶尔想起他那对连个念想也没留下的爸妈。
要是他们没有去世,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骄傲自大,或许不可一世。但想象中的样子没有一个是现在这样的。
迹部起身,床单上湿漉的痕迹诉说着昨夜是怎样一番春梦。
整理好衣着。镜子里的人依旧倾国倾城,他轻抚上眼睛的泪痣,这颗泪痣迹部寺一曾经多喜欢,可是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厌弃。
“迹部公子,早餐时间到了。”仆人敷衍地喊了声,不管有没有回答转身就离开了。
迹部一点也不喜欢别人叫他迹部公子。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是在不二刚被接了时。
他的房间原本是在迹部寺一的房间隔壁。6岁到11岁,只有最初的几个月他睡在自己房间,后来基本住在迹部寺一的房间。
他看着仆人把他的东西搬走,搬到客房。
他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笑容和煦的少年坐在沙发上。
他听见仆人称呼少年为“不二少爷”。
他听见仆人改称自己迹部公子。
单纯年少的他不理解两个称呼的含义,只隐约觉得不对。但这不妨碍他的愤怒。
他愤怒自己的领地遭到侵犯,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仆人。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他向最崇敬的叔叔求救,得到的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敷衍。
这一敷衍就是五年,五年的无视,正如他没留下念想的爸妈一样,迹部寺一的温暖也来去无痕,只有他的世界翻天覆地。
“迹部公子”是一个客人,无关紧要的客人。他从别人的嘲讽中明白这个道理。
五年来应该习以为常了吧,但还是不甘,还是渴望。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一夕之间可以变那么多。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情绪会到达一个临界点。
迹部推开门,走下楼。
桌子上的人在谈论着什么很开心的话题。走进了才渐渐听清。
“寺一哥,你说我大学应该去哪好?”不二双手撑着下巴,似是很烦恼。
“你想去哪?”
不二愁愁地摇着头。
“选个离家近的吧,这样比较好照顾你。”
“唔……好吧。”
迹部把椅子拉开,刺啦的尖锐声把气氛打破。
“小景弟弟,你来了,试试我准备的果汁吧。”
迹部低头沉默不语,他对这个笑眯眯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迹部寺一皱起眉头。
很没礼貌的孩子。
“寺一哥,那你试试我准备的饮料吧。”不二抓着迹部寺一的臂膀,殷勤地邀功。
迹部忍不住侧头,不二那令人难以恭维的口味,叔叔,你对他的底线在哪里……
迹部寺一只是宠溺一笑,扶正不二。他说,好。
“寺一哥,你太好了。”不二在迹部寺一的脸上亲了一口。
嘭,牛奶杯被重重地放到桌上。迹部突地站起来,眼睛酸涩,落荒而逃。
拉开车门。只有在这幽闭的空间,那些肆无忌惮的妒忌的情绪才不会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