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你们也太不人道了吧?合着我千里之外马不停蹄赶着来给你们做饭?美团外卖都没这个仗义。”厨房里响着切菜的声音。
“哪能呢?谁不知道我们胖爷英明神武,这不是瓶仔喜欢呢。胖爷也是个厨子的命”我调侃胖子,笑眯眯地cue听到我的话回头看我的瓶子。本来是好整以暇地,结果和他目光交汇时,还是败下阵来,宛如撞进如夜空般深邃的墨色眸子中,看着里面映出我的影子,每次都会心悸,每次都有自己那不好意思对他说出口的小心思赤裸裸剖开在他面前的窘迫。
仅仅是一个眼神我就招架不住,别说他还肤胜白雪,眉形凌厉恰到好处。听人说,能天天看到好看的人可以延年益寿,我能每时每刻看他,我也有了可以长生不老的错觉。
我是看呆了,他和我呆滞的目光对视片刻便状若无事地移开视线。我无法控制地轻声笑出来。他淡定回头再看我一眼,看着他此刻无奈装作不明所以的神情,我就只想逗逗他。
实在心痒得不行,想起这是我家的瓶子啊,就起身去坐到正对着电视的沙发上,瓶子身边陷下一大片。沙发买的太软了,我暗暗后悔,才是坐到一起我们都又进坑底了。
靠都靠那么近喽,我又想。索性极其自然地“无心”地搂上他的肩,往我这边揽了揽。他任由我搂了片刻,后来大概是觉得被制约着不舒服,或是这天气热得太磨人,用手肘轻轻抵了抵我的胸口。我帮他把连帽衫的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还有锁骨和肩膀线条。这背心都是我督促他穿上的。他以前图省事又觉得没必要,时常挂个空档晃荡。其实也可以,天气那么热还是我对不起他了,但是我觉得人不能一生都和另一个人在床上。哪怕我之前想过,但是真的太荒淫无度了,我怒斥这种行为。
我从善如流地坐回原来的位置,解了两颗衬衫的扣子。2017的夏天是真的热,再来两三度就可以有新菜——活焖小三爷,或者真假麒麟肉了。
我听见胖子在里面回怼我:“天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老话,说话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你这人说话吧,前面一句还算中听,后面那个......么......啧啧”
我坐再侧沙发上和小哥一起欣赏《动物世界》,时不时和胖子这个苦力搭上几句话,怕他太无聊了罢工,这样我们晚上的大餐档次就要降低到我的方便面大杂烩了。
随便聊了十多分钟,厨房里响起电磁炉的声音,电视机上播着的《动物世界》里伺机而动的豹子终于逮住了机会,冲着斑羚开始了角逐。我听见他敲了一个暗号叫我过去,我没应。那时正是扣我心弦的时候,他也没了声儿,胖子这个在厨房“两耳不闻电视机声”的难得也识趣地没说话。我乐得专心致志,孰不知这坏心眼的是在后面给我酿了个大招。
“Duang——Duang,Duang——”我吓得一激灵,说真的,我专心看个什么东西,就容易入迷,别说人到中年精神也衰弱。我这的沙发背靠着的,隔了一个饭厅就是厨房,胖子那厮给我敲得就像耳边起一声惊雷。要不是那是我家厨房,我肯定认为胖子在里头藏了锣。
我这动静有点大,小哥也转头看我,好笑又迷惑。虽然这十几二十年在小哥跟前丢过的脸也不少了,但再加一次,还是那么幼稚的我还是介意的。血气上涌些到脸上,音量也提起来了,立马想找回场子。
“胖子你深井冰啊!你是在道里敲密码敲上瘾了?小哥又不是其他人,你又不是要说什么特隐私的事儿,至于拿锅敲吗?敲一次就得了,第二次还敲那么用力,我还没给锅买保险,坏了你赔啊?嘴是拿来做摆设的吗?吓着小哥这佛爷了你知不知罪?”我cue小哥,并且发送一个“搞事情”的眼神,借着补充道:“而且我们哪能有事瞒着小哥,从来都是小哥自己藏小秘密不给我们看。”
“天真你好大胆子,听见还不会你胖爷。叫你过来还磨叽,速度点!”
小哥:??? 成功收获一个“闷王的眼刀”。
我速度过去了:“叫***干嘛?”
他没接我这茬,好声好气地引了个新话头:“天真你和胖子我老实说,是发生什么了?”
“哟平常不是小哥长小哥短的吗,现在胖爷还知道关心关心劳苦同志了?”
“嘿嘿那可不是嘛,虽然咱瓶仔是亲儿子,但你——”他上下瞅瞅我,“勉强算个干儿子吧。”
“边儿去——滚蛋。谁是你儿子?你老子!”
“哼你是身患不治之症了呢,还是要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自己溜去去下墓?这种找接班人的架势搞得我心慌慌的。”他正炒菜,双手不得闲,不然肯定要搞怪地拿手往眼角抹抹。
“去去去别整天咒我。其实也没什么......”我老神在在地开口。
“要讲就讲别藏着掖着,婆婆妈妈的。你说这人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小哥回来了,你还一朝回到解放前了?放心说吧,就是tm癌症咱砸锅卖铁也给你治好。”
我脾气差点一下子上来,但他说的没错,我得接受。小哥出来之后,我莫名其妙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什么判断力感知力一瞬间退化,就像找到靠山一样。前几个星期还在个局里被人耍了好长时间,这都没能让我警醒起来吗?
嗨,还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十八岁少年呢,都过了两倍那岁数的人生了。我恢复冷静,拍拍胖子的肩:
“你倒是越来越暴躁了。”
“这没办法嘛,更年期的人了。”
我说:“原因其实很简单,是我该想想如果哪天人真就不在了,结果事事都还欠妥,我在泉下眼都闭不上,那不是太惨了。我眼都已经少合这么多年里这么多个夜了,千万不能再让我死后也睁着了。还是越早越好,毕竟你也知道,我这身体的情况不敢恭维。”
“你还真信了你二叔的话。这就认命啦小天真?”
我半倚在冰箱门上,看着窗外草地上几个小孩在追逐,整个人都很放松。
“还是要适当认一认的,我前半生就没怎么信过命,现在得给它点面子。”
“不认也没关系,命运不会怪你的。”
“其实我身上已经没有太大担子了,万一突然退休不在了,立马会有安排好的人来补上我的漏洞,该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我也快可以做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 的人了。”
“放心不下小哥?”
“只有他了。”
“太真实了。”胖子回了我句风牛马不相干的话,还突然奸诈地笑了笑,透着一大股子黄鼠狼的狡猾味。他朝我这边努了努嘴,我立马反应过来。
糟了,警惕心也下降到这种地步了,身后站了个大活人也没察觉,特别还是瓶子这种头号人物。太迟钝了,都不知道人听了多少。
我才想通,胖子这厮大概早和瓶子通过气了,刚刚是在替背后小哥这尊大佛诈我话呢,没有想到我竟然一改前几年的风格如十年前那么诚实。我突然有点悲从中来,感觉自己也太惨了,什么都还没干就已经被发现了。
锅里飘来肉香,我恨恨地瞪了胖子转回去的后脑勺一眼,看见他正在做的菜——红烧狮子头。只想把锅提起来倒扣在他头上,把菜单临时改为红烧猪头。
不带这样坑兄弟的!
我避无可避,哭丧着一颗心,回头果然看到煞神冷着那俊俏的脸,面无表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