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来自炼狱的恶魔,“因为该死的本来是我。”心口抽痛一下。可恶,怎么偏偏想逃避的时候那么清楚地记起。
红发少年浑身一抖,低下头,看不清是什么流转在眸中。“那么,迪达拉。”他站起身,抓住金发人的胳膊,“你后悔么。”
猛地抬头,他牙齿发颤,拼命想要从少年深邃的眸中捕捉些什么。“你……认识我?”
耳畔的声音蓦然放大了几倍,一遍遍撞击着鼓膜,刺痛神经。红发少年加重手上的力道,以一种近乎于执拗的霸道口吻,像害怕失去什么,或是害怕再次失去什么,“从现在开始,记住,我叫赤砂之蝎。”
赤砂之蝎。
赤砂之……蝎?!
迪达拉有些失神。这个人,他说,他叫蝎。
头脑中依稀有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曝光的胶卷,有零星的光感。褐红的发与眼前这个叫作蝎的少年的红发最终缠绕附合。
他摇摇昏沉的头,指腹按摩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地方可躲了么。”
-TBC-
2.我在黑暗中蜗行,直到生命熄灭。
房间里没有开灯,四周的白墙被黑色涂抹的好似监狱。角落里粉尘纷飞,是干卷脱落的漆灰,有种隐隐的发酵气味。
迪达拉蜷缩在床上,手臂死死抱住膝盖,指关节苍白而突出,像是病入膏肓的枯槁的垂死者。
把头埋进臂弯,呼吸极其不匀,然而微弱的像是待拆的破旧房屋内唯一摇曳的烛光。
这里没有其他人。蝎像是出于同情,随手捡了一只流浪的动物带回家,然后又投身于自己繁忙的生活中。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至少对于迪达拉确实如此。
想到这里突然没来由的委屈。混蛋,这样不就相当于被囚禁了么。当我是什么?嗯?
他刚张了张嘴想骂几句,胸口突然一阵闷,于是他掀开被单直奔卫生间,趴在水池边不顾一切地呕吐起来。
该死,昨天怎么喝了这么多。
双手撑在梳妆台边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全身因为头一阵阵酸痛而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头皮发麻。
迪达拉抬头看镜子中惨白的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就像是无名的厉鬼。使劲晃了晃头,他打开水龙头双手捧水一遍遍浇在脸上。
动作突然停顿下来,他盯着自己突出而骇人的指节发愣。水沿着金发滑落下来,敲在大理石上叮叮得响。
一滴,两滴,三滴。
蓦地很无助。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他跌坐到地板上,小声地抽噎起来。
你说,人怎么可以悲哀到这种程度。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家。”
还有谁可以比我更爱自己?
2月14日,情人节。
蝎没有回家,他应酬很多。于是今天是自己一个人。于是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
迪达拉起得很早。往常他纵使醒了也赖在床上,似乎这样可以消耗一些虚脱的时光。
他想起以前有人跟他说过,情人节那天清晨的阳光,温柔如恋人一般。然后他笑着转过头,抚摸他柔软的金发。
——它比我更长久地守护你。
拉开窗帘,温暖而轻柔的光细细撩过他的脸。迪达拉觉得这有些像一个人光滑的指尖。
他扶住栏杆,将身子向窗外伸了伸,霓虹的光笼了他一身。鼻尖是满满的纯净味道,有些像路边的小野花,朴素而干净。
他睁开眼,长长的睫毛被附上光尘,一闪一闪。对面那个腼腆的笑靥也一闪一闪。
迪达拉定神望了望,朝那个天真的孩子友善地勾了勾唇角。他注意到那孩子手中有一束乳白色的小野花。
弱弱的一阵风,挑逗起哪户人家窗前的风铃,清脆的响。
迪达拉很沉醉。过了很久,他才发现那悦耳的声音渐渐被一声急过一声的门铃掩盖。他回过神。
走到门口,他迟疑一下,缓缓转动把手。
“请问是迪达拉先生么。”
“这是赤砂先生给您的快递。”
他接过那个信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风铃。内附一张纸条,只有五个字。
情人节快乐。
背着光,他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谢谢。”
喏,我不过是如此单纯地憧憬着。
我并不奢望任何人了解。
你说是吧,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