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一直睡到晚上才醒来,他晃了晃脑袋,那里实在是疼得厉害。他平时不怎么喝酒,因为酒量不算好,酒精会让他意识模糊。
但最近他经常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
六道骸瞥了一眼手机,两条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这时就显出智能手机的短板来,即使是不想知道的内容也同样在屏幕上显示得清清楚楚。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随手一丢,无辜的手机奔出去老远,一路滑到沙发前。
他的目光接触到那沙发,像是想起什么,再一次将头埋进了床铺中。
沙发是库洛姆那年买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的记忆很清晰,那天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散着步,是一条商店街,两边的橱窗中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他漫不经心地浏览着那些被装饰得过于精美的橱窗,却在不经意间被一家家具店的摆设吸引了目光。
库洛姆当然注意到了他脚步的停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套萌黄的沙发。或许因为实在不像六道骸的风格,他可爱的库洛姆的语气中满是疑惑:“骸大人,您喜欢吗?”
他本该一笑而过的,面对那只澄澈的眼眸却毫无戒备地点了点头。
于是六道骸一年都住不了两次的房子里可喜可贺地迎来第二件家具。
一件格格不入的家具。
不过六道骸倒是很满意那抹突兀的萌黄,像买下它的人一样可爱,那是在他本该黑暗的生活里别具一格的美好。他还为了这套沙发在自己家里多住了几天。
然而这份美好戛然而止。
库洛姆在任务中受重伤,在集中治疗室躺了四天后被摘去了呼吸器。
悲伤吗?六道骸认为不存在的,他觉得自己还远没有那样重视库洛姆,至多是有些难过,为这件事而颓废之类的就更不可能了。很快他就能这点难过中走出来,而那份美好更是不要也罢。
当他偶然想起库洛姆送给自己唯一的那件礼物时,他特意去看了,然后就这样住了下来,一天,两天,一直到今天。
他甚至在醉酒后出现了幻听的症状,即使听不真切,他却很肯定那是属于库洛姆的温言软语。
所以现在他需要靠酒精**自己。
宿醉的感觉很糟糕,像有人拿着锤子往太阳穴上钉钉子,有时他狼狈地吐得天昏地暗。
尚未喝惯的烈酒,一点胃酸,以及可笑的自欺欺人,没能保护她的悔恨,不甘,此时全被吐了出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没有走出去,反而掉进了泥沼,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人,那天他看的不是沙发,而是沙发旁边摆的一束风铃草,很像她。
在宿醉面前优雅如六道骸也不过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