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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忧】第一幕:韩润、顾猗兰,奉嘉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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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顾二人在御史台议事,忽得家书言祖父韩绛病笃,恐时日无多。韩润决定告假还乡,遥念此行北上距边境太近,并不太平,担心会有险阻,决定将长子韩樱托付予顾猗兰照看,自己独身返乡,安顿好家事再回朝。顾猗兰提醒,最近时节不佳,惹得陛下也身体不好,韩润应早做打算,此时并不是断然返乡的好时机。韩润本为马政未成一事郁结于心,便说此行亦是散心,回京后定当竭力,报国岂在朝暮之间。
@王道怜


IP属地:德国1楼2020-07-23 06:09回复
    “公泽?”
    檐雨垂帘,其声浩然,水风凉意皆卷入堂中,消弭燃烛松香的烟火气。我望着七步外当轩而立的韩公泽,不知手中那份劄子当不当递去。自韩家小厮匆匆递来的信被撕开了火漆,他便从公牍里抽身,静默至今。
    雨声嘈嘈,似掩去了我的声音。心中固然好奇其事,然而是从他家中递来,想必是私事,如此缄默情状,倒教我不好再询,恐怕不是喜事。又挥管舔了舔墨,又落笔两列行楷,又拨了拨前方笔山。最终还是斟酌词句,危坐案前,问道。
    “公泽,可有急事?”


    IP属地:天津2楼2020-07-23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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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切切,声声惊心。我只看了一遍,剩下的目光不过虚虚敷在纸上罢了;那笔画却锋利如刀,生生剜开心房,字字胀得我的双眼酸痛。这会儿,眉川深锁,脸色亦趋薄白。待凉意穿堂,身形终于晃上一晃,打个哆嗦便将那家书轻轻掷开。
      “不妨事。”
      起身团团暖手,来回踱几步,终于使得面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佩之还在写字,犹疑片刻,这才一步将手按上他的书案,自觉半个身子摇摇欲坠。
      “——祖父病笃,我该回乡了。”
      我深深看向顾佩之。昔年他自称乡野之芳,谁知先被雨打风吹的,却是我。


      IP属地:德国3楼2020-07-24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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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康公似已经逾仗朝之年,身子骨在膏粱人家中也算是极好的。北地虽寒,却没有东京这般阴湿。公泽宽心。”
        如此这般,温言相向,但,如此高寿,既已病笃,很难不让人往最坏的方向思去。那封被抛掷的家书在风雨中惶惶飘摇,最终又跌落案前,皱在案牍之上。
        于是必不可绕过它去。真定府就在幽云之下,近日契丹李氏皆动作频繁,前年竟求和亲——辽廷向来暗怀鬼胎,我从来不以为那是求和的迹象。反常至极。但……最坏的假设,皆立于最坏的局面之上,或许,并无大碍?
        “灵寿路远,若你再侍疾一段时日,如何也将耽搁三四月余,此间京中之务,你可已有打算?”


        IP属地:天津4楼2020-07-24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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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他两相对望,顷刻间皆已了然。掩下眼中怆色,自同顾佩之相对正坐。北回真定的决策做得太突然,以至于他问起我作何打算时,竟也只剩彷徨。
          “朝廷的授命,也只好暂时请辞。至于到了真定该如何,回来之后又该如何——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只觉自己须臾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这些时日过去,鬓边银发必落为霜雪满头。而此刻最记挂忧心的,却还是妻与子。
          “佩之,我尚有一事相托。”我看着他,缓缓叉起手。


          IP属地:德国5楼2020-07-24 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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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妻子,吾养之()


            IP属地:天津6楼2020-07-24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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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他这番郑重其事,竟有些托孤般的意味。心中一凛。
              未可知的变故时时蛰伏,汴州的歌吹夜夜不休,哄软了很多人的骨头。但是迫在旋涡之中的人,却仰见了第一片秋叶。
              雨声越发轰隆,御史台的衙堂被围得孤立无援。灯芯也惶惶飘忽,在铜鹤献芝的灵芝里曳着一豆橙焰,拉长他消瘦而显嶙峋的影。他身上的悲怆也随影子蔓延,向前一步扶住他。
              “你说便是,我岂有不应之理?”


              IP属地:天津7楼2020-07-24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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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斟酌片刻,眼中却是坚毅之色。于是趁与他对坐,行了个大礼,低念:
                “犬子韩樱,已是读书明理的年纪。我恐此行北上,故请佩之代为照拂。”
                或许这并不是单纯的照拂,而是树上分出的枝叶,是风吹散的种子。雨声磅礴之中,我仿佛感到万千纷乱、嘈嘈切切都融成一片寂静,只有无边的阴霾包裹我、吞噬我——音书阻隔,血脉遥遥,祖父观我、我观敦颐,皆是一样的。
                “待我安顿好家事,他日回京,再行谢过。”


                IP属地:德国8楼2020-07-28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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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及儿女,倒教我恍然,昔年寺中看花回,意气风发,如今我等鬓染霜雪,可叹为国忧之际,欲抛肝胆,还需为儿女计前,动容道。
                  “敦颐,我还似只记得他出生的时候——算起来,竟也已十年余。”
                  我与郡主膝下只有一女,还是未开蒙的年纪,稚拙天真固然可爱,只是更盼着她长些年岁,令我有个教书授墨的学生,可巧,他便送来了。只是,那话里的霜刃冷痛,教人不安。稍顿一歇,复有虑色。
                  “此乃公泽家事也,国朝亦重孝,我元本不当横言。只是,近来多事之秋,福宁殿亦违和。纵使事出突然,预料难及,公泽还是当三思而行,以备非常。”


                  IP属地:广东9楼2020-07-30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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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泣 我不帅了


                    IP属地:德国10楼2020-07-30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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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真定北镇边陲,并非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看来,我是做不得闲人了。目光与声线也随他一沉,道:
                      “佩之说得自然有理,而我也并非全无部署。惜昔马政未成,我实则为此郁结已久,故需休养几年罢了。”
                      到如今多事之秋,他在朝、我在野,又有和分别呢?。隐隐约约地,我似乎开始羡慕早早挂印燕居的若谷:如果我同他一样,何必华发早生?到如今我和佩之两厢对望,竟已是两个年逾不惑的老臣了。眉目一松,拍拍他,笑曰:
                      “待康公痊愈——那时朝廷要是还能用得上我,我定竭力报国——无论是为哪个官家。”


                      IP属地:德国11楼2020-07-30 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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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顾目左右,幸是堂中唯我二人与烛火愔愔怜影罢了,勉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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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旅汴京十八年,竟有些羡他有个乘风归去的机会——如非这样的时机。叹了一口气,望上他的眼睛。
                        “公泽,山高水长,保重。”


                        IP属地:广东12楼2020-07-30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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