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吃虎影后在线勾搭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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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存稿14章

（1）
z市。
闹铃一遍遍惹人清梦。
被子下窝着的人伸出手臂摸索着手机，手肘处深深浅浅的几处淤青在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扎眼。
施覃睁开眼，挣扎着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手机上大写着九点零五的时间，猛然清醒。
九点半开始过戏，即使她的出租房就在影视城旁边，到达拍摄现场最少也要半个钟头。
有些泄气的用被子盖住愁眉不展的脸，施覃浑身疲惫。
昨晚做了打戏的群演，演员是新生花旦，动作放不开也不知道收劲，拖到半夜才拍完。
施覃被折腾一身淤青，z市七月温差大，她又拍了打戏一身热汗，被风吹了几个钟头回家就察觉不对劲，现在就连骨头缝都酸麻的疼。
施覃爬起身，吞了两粒退烧药，顾不得吃早饭，只在口袋里放了几颗糖就往片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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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水的呢！跳水的还没来？”
副导演在泳池旁边喊。这场戏是炮灰掉进水池，被男主救起来，女主吃醋，从而当一把助攻百年不变的狗血剧情。
施覃，就是那个要跳水被男主救起来又被推回水里的倒霉蛋。甚至在播出的时候脸都会被打湿的头发遮住。
“来了导演，不好意思。”施覃跑进片场，有些喘，本就发烧干痒的喉咙，现在更是干涩的像是要咳血。
施覃低着头，快速的脱了穿在外面的外套塞进双肩包里放在一边，一面听副导演的训斥，一面点头附议。
片场开了冷气，施覃刚脱掉外套，身上激起一片疙瘩。
“这个态度来跑龙套，还不如早点回家去呢。这个角色有的是人想上。”副导演又骂了一句，施覃微愣，僵直了身体，抬起头。
施覃差不多168，在女生里算是中等身高，她微微抬着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副导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
眼睛低垂，不见笑意。
“您说的是。”
且不说施覃态度如何，今天这个角色，还真就只有她可以上。
虽然是一个狗血炮灰的角色，只有几分钟的镜头，但这制片人眼光挑剔，选的角色都要和他眼缘，最重要的也是最肤浅的，就是要长得好看。
施覃搓了搓手臂，脱了打底裤，只穿着一件盖过她大腿的衬衫，衬衫下穿着白色的运动短裤不至于走光，在泳池旁边小跑几步，活动着身体，等着男主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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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准备！第三十二场，第一遍！action！”
施覃已经下了水，身体在水下微微打颤，她咬着后槽牙在心里骂导演抠门，水温不能高一些。
听见导演喊开始，施覃垂下头，扎进水里，游进水池下摄像头的摄像范围。手臂在水中滑过，撩起一片片细纹，身体柔软的蠕动了几下，长发在水里散开，随着水波浮动，像是柔顺的飘带，肉色的身体在衬衫下若隐若现，从地面向下看，刚好可以看清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影。
游到深水区施覃身体猛地一僵，好像腿抽筋了一般的蜷缩起身体，微微张着嘴在水下呛出几口气泡，难忍的皱起脸，挣扎起来。
男演员上镜，游过来抓住施覃的手臂，施覃配合的放松了些挣扎的力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搂住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浮上水面，撕心裂肺的呛咳起来。
“卡！”
“刘尚鑫！你愣什么神啊！你应该赶紧把她救上去，怎么你还真想给你女主角劈个腿啊！”
刘尚鑫和导演道歉，施覃听见卡的时候已经从他怀里游走了，微抿着唇呛咳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半边脸上挡住了刘尚鑫的视线。水下拍戏，呛水是无法避免的。
“对不起，还要再来一条了。”刘尚鑫看着施覃。
他刚才确实是出戏了。能被制片人选定的角色，自然是美的。即使他在娱乐圈里混了几年，见过美的有，但施覃着实让他有些惊艳。
施覃感受到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偏过头率先游回泳池边。
“第三十二场第二遍，action！”
“女主角你从哪出来的！”
“第三十二场第三遍，action！”
“施覃你挣扎的太厉害了！”
……
“第三十二场第六遍，action！”
施覃被刘尚鑫搂在怀里，接触到他的体温，打了个寒颤，顺着他的力道游回浅水区。
“你们干什么呢。”
女主角入场，站在泳池边上，看着刘尚鑫托着施覃回地面，眼睛通红，声音颤抖。
“这就是你说的要加班吗？”
“你先听我解释……”刘尚鑫皱着眉，一手还在水下搂着施覃的腰向上送。
女主角看着他们两个上了岸，一把把施覃推回泳池，拉着刘尚鑫出了镜头。
施覃猛然跌回泳池，水漫上口鼻，瞬间的窒息感让她挣扎起来，听见导演模糊的“卡”才放松了身体。
“卡！过了。”
施覃缩在泳池一角手指扒住泳池边缘，胸腔剧烈起伏，脸色惨白一片，微微喘息等着体力恢复。
“需要帮忙吗？”刘尚鑫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走过来蹲在地上，伸出手。
“不用谢谢。”施覃冻的发紫的唇微微扯了扯，声音带着些颤抖，她一手支在地上，猛地一使劲，出了水面，抬腿坐在泳池边缘，对愣住的刘尚鑫微微颔首，绕过他走到自己背包旁边。
施覃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高烧又受凉，在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现在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在水下做动作更是费力，回到陆地上失去了浮力沉重的让她抬不起腿。
施覃光着脚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几步到了角落几近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她翻出包里的毯子，把自己裹住，缩着身体取暖。

胃狠狠的跳动着痉挛，酸水一阵阵的上涌，生疼折磨着施覃死死地抵住上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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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你去把我的电热扇给她拿去。”
不远处的化妆室里，一个穿着宫服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化妆室开着门，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发抖的身影上。
苏宛汀转身吩咐助理柔柔。“再倒两杯热水。”
柔柔心里疑惑，但也不敢耽搁，抱着电热扇又拿了纸杯接了两杯热水走过去。
“你好，我是苏宛汀的助理，这是汀姐让我给你的。”
柔柔蹲下身，先把手里的纸杯递了过去。
施覃冷得发抖，面带潮红，她接过纸杯小声道谢。一杯放在手心，另一杯小口的咽下，胃狠缩了下，让施覃顿住，感觉到有所缓解才把剩下的水喝完。
施覃在水下泡的起皱的手轻轻搭在电热扇上，制止了柔柔打开的动作，抬头间看见了化妆室的苏宛汀。
因为发烧漫上水雾的眸子在灯光下泛着流光，微微长着的薄唇显得有些迷茫。
施覃微微颔首，用口型对苏宛汀说了谢谢，然后低下头。
她有些近视，现在烧的眼睛发疼，看不清坐在那里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她知道苏宛汀。
童星进圈，科班出身，27岁前就拿了影后。
顺风顺水。
“麻烦，这个是回礼。”施覃在背包里翻了翻，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早上没来得及吃的牛轧糖递给柔柔，对柔柔微微一笑，眼角的一抹红漫到泪痣，眉毛微扬，随着笑颜脸上带着神采。
“啊，没，没事。”低哑的声音上挑，让柔柔莫名红了脸。
“我是群演，也可以武替，有需要可以找我。”施覃掩唇干咳一声，翻出一张便签写上自己的电话号递给柔柔。
柔柔愣了一下，点点头，抱着电热扇跑回化妆室。
施覃没有再看过去，起身擦干身体穿上打底裤，又裹上到她脚踝的外套，顶着一头湿发走出片场。
就如她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汀姐，你为什么帮她啊。”柔柔把牛乳糖递给苏宛汀。
半晌。
“她值得。”
她会像以前一样闪闪发光的。
苏宛汀抿唇微微一笑，眼睛微眯眼角晕开笑意，嘴角若隐若现有两个梨涡。
柔柔没有注意苏宛汀说了什么，看着她勾起的嘴角又红了脸。老天，这都是什么美人。
施覃如果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鼻梁高挑，一双桃花眼够人心魂，苏宛汀则是江南小巷的姑娘，眉眼间皆是柔情，惹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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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偶像剧那场戏吧。”
施覃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一手烧水一手拢了拢切好的姜沫，混混沌沌的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嗯，刚回家。”施覃嗓子发疼，哑的要说不出话。
“你这嗓子怎么了？”宋皓宇挡住化妆师向自己脸上涂抹的手，皱了皱眉。
“……发烧了。”施覃干咳两声，声音能听出点调了。
“那我这个剧组还想给你介绍个角色呢，能说两句话的那种。”宋皓宇有些失望。
“你介绍了我也去不了。”施覃抱着一大杯姜糖水钻进被窝，“你介绍的都是偶像剧，我前两天拍打戏，这两天不能露胳膊露腿。”
都是淤青。
“那行吧，我再给你留意着点别的戏。”宋浩宇不掩饰语气里的失望。
“麻烦您了宋哥。”施覃笑意淡了。“我就是个跑龙套的，您不用对我这么上心。”
“我就想对你上心不行？咱俩不能算朋友吗？怎么你还怕你喜欢上我啊。”宋浩宇故作调侃。
“那怎么会。”施覃低声笑了笑，“毕竟您不是我喜欢的性别。”
“你再管我叫您，月末你就吃土去吧。”宋浩宇愤愤的挂了电话。不识好人心这姑娘！
施覃一口闷了姜糖水，辛辣刺激着胃火烧火燎的疼。缩进被子里身上还一阵阵的发冷。
早就习惯了。
她就是个跑龙套的，因为这张脸才能抓几个特约角色。
而且。她也不能在大众眼前出现。
她攀不上谁，更不想攀上谁。

施覃被胃疼折磨的眼前发晕，脚一接触到地面就是一软，半蹲下身缓了缓，顺着武打老师的力脱了威亚，眼前忽明忽暗，看不清什么，更没有注意一直在旁边注意着她的苏宛汀，凭感觉走到墙角，扶着墙缓缓蹲下身。
施覃半捂着上腹，胀痛却不敢用力，忍着喉间的呕意，脊背一阵阵的颤抖。
昨天收拾卫生的阿姨还说过，剧组的洗手间搭建的比较潦草，弄脏了很难清理的。
施覃想起身，但胃里翻搅缩紧，一动就扯到痛点，几次尝试，她靠在墙上小声喘息。
“很难受吗？我扶你能起来吗？”
苏宛汀一直站在远处看锁在墙角里的身影，来来回回的人从她身边路过，但谁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苏宛汀走过去，看见低着头的施覃露出一小片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的脖颈，泛着一层氤氲，再仔细看，发现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还好吗？”苏宛汀扶住施覃压在胃上的手臂，稍稍用力就听施覃一声闷哼，更用力的向下压着。
苏宛汀不敢再动，看着施覃小口小口的到吸着凉气，抬眼间对上她隔着一层水光，目光有些发散的眼睛。
半晌，施覃眼睛才微微聚焦，低下头，叹息般呼出口气再没有粗重的喘息声。“麻烦您了。”
苏宛汀了然，扶起施覃的手臂慢慢起身，蹲了太久大脑有些缺氧，抬头眼前更是发黑什么都看不清。
随着苏宛汀的力道向前走，踉踉跄跄大半的力都支在她身上，再有些缓解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苏宛汀化妆间的椅子上，抬眼就看见柔柔担忧又有些害怕的把一次性杯子递给她。
低声道谢，施覃低下头，小口抿着水。其实什么也咽不下。
胃里不再剧痛，但是不可忽略的闷疼她担心就算喝水一会也要吐出来。
看融柔柔的表情施覃也知道现在自己脸色有多吓人。
“我先回去了。”施覃坐不住想起身，没等柔柔说话，苏宛汀已经走近又把施覃压回椅子。
“再歇一会。”
罕见的苏宛汀脸上没有表情。柔柔识眼色的走出去关上了门。
施覃有些发愣，她知道网上评价苏宛汀，江南烟雨人家的女孩，笑里都映着江南早雾柔软，脸上温婉的笑又透着距离。
可现在…不说笑，就算是没有表情甚至有些怒意也不见疏离啊。
“你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苏宛汀抬手附上施覃手心的纸杯杯壁试探水温，指尖轻触过她的指尖，让施覃回神。
施覃把纸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对上苏宛汀的眼，没有回答。
“您找我做武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您知道我不签约，所以没有说签约武替的事。”
“您知道我一直在影视城当群演所以让副导演把我带去给摄影师帮忙。”
“您以前……知道我吧。”
施覃勾了勾嘴角，一个疏离又带了些攻击性的笑在唇角绽开。
“您既然知道我。知道我的事，为什么还要找我。”

（3）
“卡！过了。”
导演话音落下的一瞬，苏宛汀身上的气质轰然改变，微微倾身向群演道谢后小跑到导演身旁看戏。
施覃在一边帮忙把副导演买的饮料发给剧组，看见苏宛汀正在拍戏，不由停下脚步，看得出神。
苏宛汀演技很好，哪怕她只是在一旁看着，都会被带入情绪，更不用说和她拍对手戏的人会被带戏了。
停下的一瞬，施覃也迅速回神，低下头继续搬动着一箱饮料。
她到现在也不清楚苏宛汀的目的是什么。两天前的谈话以苏宛汀沉默不语的微笑，她起身离开结束。之后的时间一直到现在，两人再没交流过。
饮料发到导演身边剩下最后一瓶，施覃看见苏宛汀还站在导演身边有些严肃的讨论剧情，捧着纸箱的手稍稍迟疑，又迅速把最后一瓶饮料放在导演的桌角。
“没有我的吗？”苏宛汀把头微微后仰看着施覃还没完全转过身，被她叫停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马上。”施覃点了下头，去副导演那里又取了半箱饮料。
“奇怪，苏宛汀不是从来不喝饮料的吗。”副导演好像疑惑般的呢喃，施覃动作一顿，然后恍若未闻的带着饮料走去苏宛汀的化妆间。
导演好像被苏宛汀的理解打动，和编导又去讨论改戏的事，化妆间里苏宛汀坐在椅子上，柔柔正在给她卸妆。
“苏前辈您的饮料。”
施覃抱着半箱饮料打开门有些困难，手掌以极别扭的姿势打开门后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不用……”
“谢谢，麻烦拿过来吧。”柔柔的话被苏宛汀打断，知趣的不再吭声。
她家艺人为施覃破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宛汀向施覃微微张开手，施覃把箱子放在地上拿出几瓶饮料放在桌子上，随手拿了瓶白桃味的气泡水，习惯性的拧开盖子又虚虚的拧好才递给苏宛汀。
施覃的手指很长，指骨微曲，稳稳的把饮料递到苏宛汀手心。
“谢谢。”苏宛汀瞥到施覃带着露趾手套的手掌，目光一沉。
“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吗？”苏宛汀喝了口汽水，甜味很淡，她几乎没喝过碳酸饮料，饮料划过舌根直击喉咙的轻微的刺激让她肩膀小幅度一颤，咽下后才返回来白桃味的回甘。
很意外，不难喝，苏宛汀甚至有些回味的抿了抿唇。
“苏前辈对每一个群演都这么关心吗。”施覃笑道。
“……不是。”苏宛汀回望施覃，嘴角勾起，眼里充斥着施覃看不懂，但灼热的让她下意识想躲闪的情绪。
“因为你是我的。”
“武替。”
施覃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带些慌张的打开化妆间的门，“劳烦您担心了。打戏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宛汀看着施覃着急离开甚至没有关严的门，嘴角的笑意不减甚至更浓，柔柔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挡住脸上抑制不住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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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脱掉盖过手腕的手套，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里面因为刚刚开门有些撕裂还在渗血的伤口。
一道口子横过掌心，血痂边缘因为长时间捂着有些泛白，裂开的地方还在渗着血。
这是从威亚上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手掌着地平衡身体，压住了尖锐的石头划伤的。
施覃把矿泉水倒在伤口上清洗，指尖不由得微颤。
“呀！施施姐！”柔柔拎着医药箱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施覃对着墙，自虐般的清洗伤口。“不能这么处理伤口。”
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施覃一愣，然后被柔柔拉过了手碘酒药水一通涂，又包好她才回过神。
“谢谢。”
施覃利落的带回手套，让把柔柔不要挤压伤口的嘱咐卡在喉咙。
“没事的，那我先回去啦，苏苏姐的午餐我还没准备呢。”
施覃有些复杂的看着柔柔走向化妆间的背影，隐约，半阖的门好像有一双总是沁着温柔水光的眸子与她的目光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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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覃你来。”副导演坐在一边，向和摄影老师学摄影正在兴头上的施覃招了招手。“导演找你。”
施覃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辅导演已经把导演室的门打开，导演正坐在桌子一面，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又低下头看剧本。
“导演您找我。”施覃坐到看起来有点像刑侦审讯室的桌子另一面。
“我就直接说了。你想不想演戏。”导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她叫什么，只是来了之后剧组里的人都叫她小覃。
导演才三十出头，也算年少有为，偶尔和苏宛汀讨论剧本的时候被她惹炸了毛，还有些像在叛逆期的混小子耍赖。
这是施覃对他的所有印象。
“不做武替，不做群演。”导演想到施覃这些天都帮了什么忙，皱了皱眉补充道。“也不做摄像不做后勤。”
施覃已经从刚开始的震惊回过神，脸上的笑一寸寸消散，几根手指蜷曲隔着手套纱布感受血痂的形状。略微用力掐进伤疤，隐隐撕裂的疼，如心口深处掩埋的伤口被人掏出一次次鞭挞。
她和导演对视着，突然又笑起来，笑的眼睛微眯，薄唇轻启露出瓷白的牙齿。
“谢谢您。”郑重的说下这三个字，施覃站起身，眼睛划过一丝水光。
“但是我叫施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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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真的和傅氏总裁有不正当的关系吗？”
“施覃网曝你是同性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今天的微博热搜有很多条都是关于你的你……”
……
施覃被人群推搡着，话筒几乎要对在她的脸上，不看镜头，沉默不语，她低着头在心底对自己说。
“今天热搜又多了……”
上了车，小助理打开手机下意识喊到。

施覃打开微博，私信和@的信息让手机卡了几分钟才刷新出热搜榜。
＃施覃潜规则＃
＃施覃 高中学历＃
＃施覃高中同学爆料＃
＃施覃家庭＃
……
“张姐，公司不给撤热搜吗？”20岁的施覃还带着些稚嫩的脸上是化妆掩盖不住的疲惫，她拿着手机的手大力的微微有些颤抖。
“你觉得现在公司还会为你做什么吗？”张敏燕头也不回的回道，单手拨通电话。“你现在就是臭鱼烂虾，公司摆脱关系还来不及呢。”
“喂张导，诶是我呀，我是小燕，对，哈哈哈哈是好久不见了，对我家艺人的角色……”张敏燕下一秒换了语气，献媚的话让小助理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不是施覃，是周岁，您上次说她适合那个女三的角色…”
施覃看向车窗外，指尖抠抓着掌心，她用力眨了眨眼，眨掉眼底漫上的水雾。
“张姐。您能不能就帮我压一次，别牵扯上我家人，您能不能和公司……”施覃带着哀求的看着挂了电话的张敏燕。
“我能怎么帮？”张敏燕没有好气的说，声音很讽刺，“我又不止你一个艺人，为了你一个毁了别人？你已经被封杀被雪藏了，你还想什么白日梦呢？！”
“但是你知道真相。”施覃一字一顿，牙齿磨过舌根带出血腥味，“是你带我去的饭局，你看见了我反抗，你也看见了我被他们暴打，你知道！”
“你是在怪我吗？！去饭局是给你的选择你可去可不去，是你要去的！我难道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吗？难道我现在在网上说出什么别人就会相信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了？！”张敏燕吼完车里陷入沉默，只有施覃急促呼吸声像是到了寿命的鼓风机，听着刺耳。
“好话坏话我就说到这了。看着这两年带你的份上，最后告诫你一句，别接私戏，别爆料出什么。”
施覃被推下车，她站在原地看那辆车开走，她知道她现在电话簿里的有关联系方式都已经被拉黑了。
她现在只剩一个人了。
‘施覃！你赶紧把你的事情给我处理好，你知道你弟弟在学校被别人怎么戳着脊梁骨的说吗？！’
‘当初让你不要当演员不要去唱歌你非不听，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子了！？让我和你爸怎么在亲戚面前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去给别人当小老婆去了？你是不是真的给老头子陪睡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姑娘！！’
……
施覃看过手机里母亲发过来的每一个信息，如坠冰窟。
真可笑啊，明明三天前还夸她在电视上拍摄的好看，想让她多寄回去点钱呢。
她活的真可笑啊。
施覃手指一抖，接通了打来的电话。
“你是施覃吧，陪睡一小时多少……”
砰！
一道暗影，手机被甩到墙上，掉在地上屏幕粉碎。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能怎么办……”
“你们到底还想我怎么样？去死吗……是不是我死掉就可以了……”
“我真的没有做……我没有做……”
锋利的水果刀划过手腕，皮肉翻起，血管割裂，花白的肉间血流如注。
殷红的颜色，像极了一年前19岁的施覃在个人演唱会上，台下的一片应援红海。
施覃，非科班出身，高三毕业被星探看中，同年4TH组合出道，爆火。
次年，黑料不断，星光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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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咳咳咳……”
施覃猛地醒过来，太阳穴像是被用刀绞过一般，气管干涩，让她不断呛咳。
施覃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指尖还在不住的颤抖。她翻身下床，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扶住床头才站稳。
“唔……”
施覃跑去厕所，掐着上腹，五指陷入胃部，却止不住胃部的痉挛。干呕了一阵才止住了呕意。
她蜷缩起身体，浅意识已经被胃部的绞疼唤回了现实，神经深处还没完全脱离梦魇，身体生理反应的颤抖着，冷意一阵阵席卷着她全身。
打开门的瞬间看见站在门口的苏宛汀才稍稍回神，下意识的抑制住急促的呼吸，把自己的狼狈脸藏在阴暗面。
“听导演说你今天提前回酒店了，晚上要一起去吃……你怎么了？”苏宛汀的角度只能看见施覃暴露在酒店走廊灯光下的下巴，冷汗滑到下巴尖，更显得皮肤苍白的过分。
仔细看，她胸腔压着气，小幅度的起伏着，压着门把手的手臂支撑着她整个人的重量，不堪重负的微微颤抖。
“施覃？！”

啊呜啊呜有人在嘛~

（4）
苏宛汀很难装作没有发现施覃的不对劲。
一言不发的打开门示意她进来后，就坐在沙发上，有意不去看她的施覃，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注意到她急促压抑的呼吸。
“抱歉，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施覃很快调整好自己，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今天有个老戏骨杀青，导演请吃饭，柔柔晚上有事，我想问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苏宛汀皱了皱眉，已经在心底盘算怎么向导演回绝。
“我吗？”施覃擦了擦冷汗，很快反应过来，“是要喝酒吗？”
“对，我酒精过敏，平时都是柔柔帮忙挡酒，你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找别人的。”
苏宛汀确实酒精过敏，但剧组里都是熟人，不会对她劝酒。她的本意是想施覃在这些导演编导前混个眼熟，但也不想让施覃在现在的状态下喝酒。
“可以。”施覃勾起嘴角，汗涔涔的脸上绽开一个笑，然后迅速低下头，躲开苏宛汀的目光，“我换身衣服。”
施覃清楚自己的状态，现在还有些迟钝。与其在房间里固步自封，不如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重回噩梦的恐惧，让她没有精力注意苏宛汀特意找她挡酒的原因。
施覃今年24岁，在影视城做群演三年，见过不少耍大牌的演员，也受过不少导演的苛待，不可否认，这次的剧组，是她见过气氛最和谐的剧组。
没有人刻意劝酒，导演和编导加上一个爱喝酒的演员坐在桌上边划拳边喝，剩下的演员三三两两的聚堆闲聊。
施覃跟在苏宛汀身后，刻意穿了深色的衣服掩去锋芒，有人敬酒才上前一步替苏宛汀挡住，多半的时间只是坐在沙发上。
酒精融进血液，胃里一阵阵紧缩抗议着冰凉的液体的攻击，施覃又喝下一口酒，惩罚般的折磨着自己。
结束的时候，喝的酩酊大醉被编导搀扶着的导演对上施覃的眼，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眼里匿去些许悲悯。
“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
又和编导借着酒劲调侃了几句苏宛汀不食人间烟火，被副导演一手拽着一个带走了。
“咱们也走吧。”苏宛汀看着身边，还有些发愣的看着导演离开的背影的施覃，对上她眼里流露出的迷茫，心底一疼。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醉了嘛，走吧，汀姐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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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是苏宛汀自招进剧组的，吃住都是她负责，酒店房间配置也是和柔柔的一样，住在自己房间楼下的单人间。
施覃一路沉默，到了门口和苏宛汀道谢。
苏宛汀只是看着拒绝她进入的意味很明显的施覃，笑了笑，她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意图。“不做点什么实质性的道谢嘛。”
施覃还没回神，苏宛汀已经闪身从她身体和门之间的缝隙钻进了屋子。
“那我不请自来啦。”苏宛汀回身，带了些调皮的看着施覃。
苏宛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施覃不知道自己所看见的，是不是真实的。
苏宛汀比她大三岁，和她的经历天壤之别。科班出身，顺风顺水，演技精湛，脾气也很柔和，虽有距离但也不会对组里的人可以疏远。
不计回报的对她好。
施覃瞬间回神，给苏宛汀倒了杯水。
苏宛汀没有接，变戏法一般从衣兜里拿出一袋牛奶，熟稔的倒进空杯子，用房间里的微波炉加热才递给施覃。
“喝了酒，垫一垫吧。”说完摆摆手，走出房间。
施覃手里捧着苏宛汀塞到她手里的杯子，冰凉的指尖触及温热的杯壁，灼烧感顺着指甲蔓延到掌心。
情绪被安抚下来，灼烧的胃也被牛奶的温热沁养。
她是个怪人。
但不可否认，也是个好人。
至少对施覃好。
.
那天之后，导演组没像施覃预料的那样疏远她，反而和她走的更近。
苏宛汀还是时不时的表现出对她的关心，缓缓深入人心的感情很难让人拒绝，施覃渐渐放下防备，不再排斥。
杀青的时间好像比施覃想象的早，拍完最后一场戏照完合影，施覃收拾行李都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想到又要回影视城做群演，有些恍然如世的感觉。
演员们几个星期后还有杀青宴，施覃只是替身，自然不会参加。
她打开房门，看见站在门口的苏宛汀，恍然间发觉，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合作了，甚至是最后一次见面。
“走吧。”苏宛汀先开口，面色如常，灯光映在她的眸子里好像辗转着流光。
施覃心跳好像空了几拍，空落落的。回礼一个笑，跟在她身后。
“有没有想过签一个公司。”苏宛汀按下电梯按钮，施覃的望着她纤细的手指。因为从不做美甲，指尖粉嫩。
“让我去给别的公司惹麻烦吗。”施覃自嘲般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不考虑一下我们公司吗。”
苏宛汀穿着结合了现代风格的旗袍，水蓝色的布料衬着露出的小臂更加白皙。
明明给人的感觉是江南美人，却好像跳脱了南方的基因，比167的施覃还要高几厘米。不违和，但施覃每次和她对视，都要微微抬起下巴。
“你们公司不怕麻烦嘛。”施覃不在意的低头笑了笑，下意识伸手抚平了苏宛汀翘起的衣角。
“只要你不怕。”
电梯打开门，苏宛汀率先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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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汀定好了京城的机票，施覃跟在她身后和柔柔并排走着，上了飞机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和苏宛汀紧挨着。
“不想和我坐吗。”苏宛汀在腿上搭了毯子，施覃坐下后，自然的把毯子盖了一半到她身上。“空调很凉。”

和苏宛汀在一起的时间施覃从来不会觉得难熬，可能是她本身气场太过柔和，即使两人都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横店周围有什么美食嘛。”苏宛汀鼻梁上挂了一副平光镜，微微滑下露出半只眼。
“东面美食街的麻小还不错。”
“那我下次请你吃。”
施覃不习惯坐飞机，耳朵边好像有轰鸣声，听不太清苏宛汀说的什么，抵不住困意，胡乱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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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家吧。”
苏宛汀带上口罩，跟在柔柔后面和施覃并排走着。
杀青的消息剧组还没有公开，苏宛汀的行程表里也没有今天的接机行程，工作人员没有提前通知机场的保安。
施覃还没答应，两人已经走出接机口，刺耳的尖叫声掩盖了柔柔回过头对苏宛汀说的话，施覃只看见她脸上的惊慌。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施覃在看见照向自己的摄像机就屏住了呼吸，下一刻视线就被苏宛汀回过身戴在她头上的鸭舌帽挡住了。
一个感官失灵，剩下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喧闹，争吵，施覃甚至在把他们层层围住的人群身上闻到了湿润的泥土的味道，带了些腐烂的味道，让她想吐。
施覃听到柔柔喊到破音的嗓子在打电话和保安沟通，周围的人群叫着苏宛汀的名字，把他们几人围得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呼出的气。
像是畏水的虫被抛到水面，不断下沉，却只是不得章法的乱抓，徒增心里的恐惧。
小指被微热的两只手指握在指尖，安抚的轻轻捏了捏，施覃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前，还在尽力和粉丝沟通的苏宛汀。
一时间潮水退去，施覃好像劫后余生。
周围的恐怖色彩顷刻消退，一个个魔鬼的面孔渐渐模糊，变成了一张张脸。
保安被围在人群外，柔柔的高高扎起的头发经过推搡散了一半，凌乱的披在肩上，糊在脸上，她甚至腾不出手去拨开，瘦小的身躯站在苏宛汀前面，挡住一小部分疯狂的伸向苏宛汀的手。
施覃的拇指搓过四指，沁出的汗让手心发粘，划过掉了血痂微微凸起的伤口，心底霎时平静。
“请不要再向前走了。”
施覃挡住苏宛汀的另一半身体，鸭舌帽下压挡住眸光微闪的眼睛，两臂张开挡住伸过来的手臂。
场面一度失控。
人群越来越多，喧闹声甚至盖过了机场的广播，候机厅的门被堵住，几人像困兽被死死堵在人群中。
施覃后背已经紧贴着苏宛汀的身体，被她挡住的粉丝还在不断向前拥挤。
“你拿的是什么？！”施覃用手掌挡住照在苏宛汀眼睛上的光点，凌厉的眼神看向人群中还在举着手臂拿着激光笔的人。
几近不受控制的，一只手伸出人群，拽住了施覃的衣领，大力的向人群拉去，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喧闹中不明显，却好像在施覃耳边不断放大。
下意识的抓住破碎的领口，那手突然转向，抓住她的手臂，一把拉向人群。
尖叫。争吵。踩踏。
身体骤然失力，施覃的身体砸向几个人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们有意的躲避，又慌乱的乱窜。
没有人注意脚下。
施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有人踢在她头上，有人踩过她的小腿，有人踢到她的肋骨绊倒。但所有人都像逃难般躲避着躁动的人群和维持秩序的保安，没有人注意到蜷缩在地上的施覃。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苏宛汀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5）
施覃像是陷在了被子里，露出的半条手臂上扎着针输液。
血管太细不好扎，手背上留了一片青紫，衬着病态的白格外刺眼。
外面闹的风风雨雨，苏宛汀一天露面，施覃进急诊，检查，她在病房联系公司团队。施覃被送到病房安顿好，她也商量好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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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汀接过柔柔递过来的热水放在桌子上，用眼神示意她去休息，回过头盯着施覃的手背发呆。
多好看啊。
第一次见到施覃，她这双手拿着一只火红的话筒，莹白的手指微微弯曲，手背几根筋骨处隐约凸起，清瘦的惹人怜惜。
让苏宛汀想攥在手里。
但因为她，现在这只手可怜兮兮的放在被单上，指骨弯曲的弧度都透着脆弱。
施覃不是完全的昏迷，轻微脑震荡加上药物因素时睡时醒，昏昏沉沉的随着身上越来越明显的疼痛渐渐清醒。
才眨了眨眼微微抬头，就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阻止下一步的动作，那人有用棉签在她唇上润了润。
“右肋骨骨裂，轻微脑震荡，最好不要动。”苏宛汀给她掖了掖被角。
身上阵阵发冷，头晕目眩让施覃难受得眼睛里闪泪花，抵不住低烧，晕乎乎的又睡了过去，恍惚间，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苏宛汀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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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施覃爆火，也不过刚刚过了19岁的生日，公司趁热度安排的档期让她连轴转，参加到那场晚会的时候她已经接连20个小时没有睡了。
经纪人给她拿了一块舞台后面准备的甜点，嘱咐她一会要上台别吃太多，就跑到角落安排别人的行程。
施覃刚出道年纪小，化妆间也是几个人连用，她两口吃完又觉得胃里一阵阵绞疼，眼前发黑，一小块糕点抵不住低血糖。
正一个人向角落里缩的时候，化妆间又走进一个艺人，小空间里霎时安静，恍惚间还听到了负责人对化妆师嘱咐的声音。
后来苏宛汀也缩到了角落，好巧不巧的和施覃靠在了一起。
22岁的苏宛汀已经在圈子里闯开，拍的几部电影一部比一部火爆。
但就像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不是个骄横的人，没什么架子的和施覃一起缩在角落，还把自己的糕点也给了已经发起低热的施覃。
虽然施覃上舞台前抵不住胃疼去厕所吐了个干净，但苏宛汀身上的茉莉花香藏在了她记忆里。
不过三年。
再相见时，苏宛汀还是原来的那个娇女，一步步走得稳妥。
但施覃只能挣扎着站在泥潭里，无声注视着众星捧月越走越远的苏宛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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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仪式在几天后举行，苏宛汀也提前几天就离开医院赶通告，再回到医院，她以为老实待在病房里的施覃已经自己出院了。
“苏前辈。”施覃一手捂住肋间被固定带固定住的地方，慢慢弯下腰，把放在低处货架上的蘸料拿起来放进推车里，一手接起电话。
“你出院了？”
“啊，是的。”施覃慢慢起身，肋间隐隐作痛。
“你肋骨骨裂，脑震荡，你就在医院住了四天？”苏宛汀饶是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了。“你是怕我付不起住院费吗？！”
良久。
“你在故意躲着我。”
施覃一时无言。
是了。她是在躲着苏宛汀。
机场踩踏上了热搜，有人照到了她的照片，即使是侧脸有帽檐遮挡，但在苏宛汀身边晃，就像在和狗仔示威。
说她怂也好，说她没贼心也罢，她不想借苏宛汀的名声做些什么，更不想再掺合进娱乐圈的事情了。
“抱歉。”施覃还没说话，苏宛汀已经放软了语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
“应该我不好意思，出院没有和你说。”
施覃推着车子到收银台，肋间生疼，脑震荡让她还有些反胃，没有了逛超市的兴致。
“我请你吃饭吧，还没好好向你道谢。”苏宛汀斟酌着，小声提议。
“我在买菜，刚出了事，你也不方便在外面吃饭，来我家吃饭吧。”施覃听不得苏宛汀小心翼翼的语气，下意识开口。
两人约好在海鲜市场门口见，施覃出了超市就向隔了两条街的海鲜市场走，刚到门口就看见了熟悉的车，柔柔在旁边向她招手。
“施施姐！你们要去买东西嘛，太好了！苏苏姐没有工作就天天在家宅着，认识你之后，她出门的次数都增多了一倍。”柔柔向前迎了几步，接过施覃手里的东西放到后备箱，絮絮叨叨的说着。
施覃透过开了条缝的门，看见苏宛汀全副武装只露出的两只眼睛眨了眨，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转而道，“那再去海鲜市场买点东西吧。”
苏宛汀跟在施覃身后，像是初见人世的孩童，遇见感兴趣的就揪住施覃的一角，站定不动，看似怯生生又大胆的去触碰。
章鱼，螃蟹，甚至是被放在好看些的鱼缸里的鲫鱼。
左看看右站站，两人最后走到东门买了些小龙虾，苏宛汀又看着卖瓜子的大叔介绍的糖炒栗子走不动道了，拽着施覃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施覃认命的买了一包栗子，想了想又把大叔剩下的栗子都包了，打算带回去给柔柔他们。
临近饭点，市场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施覃索性让苏宛汀拉着自己的袖子，自己护着她贴边走出东门。
“车子不是在南门嘛。”苏宛汀嘴里含着施覃买栗子时随手剥开的几颗，含糊不清的说。
“我来这边看看熟人。”
苏宛汀没有放开施覃的袖子，施覃也没有挣脱。
施覃走到一个卖猫的老奶奶跟前，护住肋间有些艰难的蹲下身，微微提高了音量，“阿婆。”

“小覃来啦！”被叫做阿婆的老奶奶眯起眼，仔细又看了看，认出施覃，笑开来，把关在笼子里才一掌长的小猫抱出来，送到施覃怀里。“还不到一个月，长的快着嘞。”
苏宛汀也蹲在施覃身边，看她逗着猫。
修身的衣服穿在施覃身上显得有些宽裕，随着她弯腰的动作领子被调皮的小猫的爪子勾的下坠，露出清瘦的锁骨。
施施……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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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把两人送到施覃的出租房楼下，柔柔在瞟了一眼苏宛汀的眼神后也谢绝了施覃的邀请。
“你很喜欢猫吗。”苏宛汀坐在餐桌上，依着施覃的吩咐随便的撕着大头菜。
“很喜欢的。”施覃微微弯下腰又直起身，最后找了个稍微缓解肋间痛处的动作，刷小龙虾。
“那你怎么不自己养一只。”
“没时间。”施覃笑了笑，哭笑不得的接过苏宛汀已经撕成碎皮的大头菜。
“你跟阿婆就是这么认识的嘛。”苏宛汀闲的没事，又拿来一个大辣椒，继续撕。
“把两只猫是我捡到的一只流浪猫生下的，我托付阿婆帮忙卖的。”
施覃抢救完大头菜，回头一看，苏宛汀又艰难的把大辣椒掰碎，带着些邀功的看着她。
施覃嘴角抽了抽，敲门声缓解了尴尬。
“我去开门。”
施覃擦了擦手，顺着猫眼看门外，没有看到人影，一个快递箱子放在楼道正中间。
施覃不自觉的蹙眉，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放在走廊中间的快递箱，不取走会有邻居来敲门的。
施覃迟疑着打开门，抱起好像没有重量的快递箱，快速走进屋。
“有人来吗？”
苏宛汀听见关门声，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施覃抱着快递箱走进来。
“可能是送快递的。”施覃松了口气，随手把快递箱放在门口，起身瞬间，站在她对面的苏宛汀脸色骤变，一把拉过她扯下了她的外套。
施覃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衣服上一出鲜红晃过，她僵直着身体回过头，快递箱子下半部被液体晕湿变成深色，一滩红色的液体渗出来漫延到地板上。
身体一软，施覃被苏宛汀扶住，眼睛被温热的手掌挡住，但一滩鲜红好像还在眼前浮动。
“前辈……那是……”
苏宛汀没有回答，打电话给柔柔，不出十分钟柔柔带着一个男助理就赶到了，施覃被苏宛汀安置到沙发上，僵直着身体，听见柔柔不受控制的尖叫声猛地一颤，回过头的瞬间，看清了那一团。
一只毛绒绒的东西泡在血泊里，冰冷冷的躺在快递箱子里，隐约可以看清四肢和一条尾巴。
“施覃别看！”
施覃呆呆的看着那一片，倏地起身，没走两步就脱力跌倒在地上，捂住口鼻干呕起来。
根本控制不住的呕意，胃里的抽搐，抻动撕扯着肋间的伤，勾带着她的脊背一阵阵颤动，胃里没有多少东西只吐出些胃液，渐渐胃液带了血丝。
“施覃，别怕，施覃！”
苏宛汀跑过来跪在地上，不顾施覃还在呕吐，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两手摩擦着她的脊背。
“别怕施覃，是假的，没有重量的那是假的……”
苏宛汀擦掉施覃流下的泪水，不顾施覃呕出来的胃液弄脏了她衣服的前襟，只是用力握住施覃死死按在上腹的手。
“对不起……”
施覃轻声呢喃，身体猛地一颤，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