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14 12 24
『母亲，值此俏寒之冬……』
春希皱了皱眉头，将前面的一大串敬语全部删除。思来想去，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写。
于是他动动手指，重新编辑那条已经修改了无数遍的短信：
『母亲，圣诞快乐。』
也许最简练的问候，才是最适合他们这对母子的。
如此这般，春希收起了手机。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或许应该称之为国际圣诞节？毕竟在日本，圣诞节已经完全脱离了它本身的意义，变成了一个充斥着消费和爱情气息的狂欢节。
特别是对于已婚人士北原春希来说，这两点尤为明显。
——不知道今年的礼物，雪菜会不会喜欢？
——啊、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春希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上面的屏保动画仍然是夏天换的热带鱼。它仿佛没有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已是皑皑冬日，依旧在五颜六色的海底畅游。
“不应景呢。”
“……前辈不要说话。”
偌大的办公区域，此时只剩下春希和小春两个人。
明天就是圣诞节连休的第一日，于是今天春希破例允许开樱画报的社畜们提前下班。
当然，这话对某位忠心耿耿的小编辑是不管用的。
“啊啊，不好意思、十分抱歉。”
春希一字一顿地，敷衍地向小春道了歉。
“.…..”
小春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双手继续敲打着键盘，发出比平时还要响亮的噼里啪啦声。两人就在这不是很好听的声音中保持着工作时应有的沉静，默契地不影响各自的心绪——
“我说、前辈？”
她还是率先打破了这份默契。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回家呢？夫人应该早就在等着呢吧？”
“还没到下班时间，我是不会走的。”
“真的吗……”
“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对上司和他的夫人。”
小春停下了手，她有些担心地望向春希阴郁的侧脸：
“难道说……你和夫人闹矛盾了？”
“.…..算是吧。”
“因、因为什么？”
春希转过身，淡淡地说：
“因为我和公司里一个叫杉浦小春的后辈走得太近，所以雪菜不理我了。”
“咕。”
小春咽了咽口水，
“真的吗……”
春希慢慢凑到小春面前，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觉得呢？”
“.…..我、请让我去见雪菜前辈！”
望着小春瞬间绷紧的脸，春希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假的假的，别紧张。我没和雪菜闹矛盾。”
“啊……前辈、你又捉弄我！”
小春苦笑着回应道，
“我就那么好玩吗？”
“嗯~，因为你总是摆出那么一张认真的脸，我就想让你也开心一下嘛。”
“既然这样——”
小春突然贴了上来，离春希的面庞只有不到十五厘米。
“难得两人独处……不考虑来做点什么吗……前、辈？”
她的气息即刻取代了原本围绕在春希身边的油墨味，变得有些刺激和诱香。
“我……”
“哈哈哈哈，前辈不也是，就只有嘴上说说的胆子嘛。”
小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伸出手指摇了摇，
“像这样，我才会觉得开心哦。”
春希笑着耸耸肩，
“总之，明天就是节日了，希望你能高兴一些。”
“.…..嗯。不过，我还没有能一起过圣诞节的人呢。”
“.…..”
春希看着小春有些孤独的表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如何处理工作和生活之间的矛盾，是每位职场人士都要面临的问题。

“啊～”
小春站在开樱社的大门前，愉悦地舒了一个懒腰。
“前辈，辛苦了。”
“嗯。”
春希望着天空，惊讶地发现下起了冰雹。
是因为最近的台风吗？还是说气象异常？
“啊——惨了！”
小春的悲鸣声传来，
“我没带伞……”
“怎么搞的啊，上班不带伞？”
春希习惯性地批评了她，
“都上班几年了，怎么连伞都能忘？”
“非常抱歉……”
小春低着头，扭捏着。
“算了，今天特例。”
春希指了指背后，
“去拿公司的公用伞吧，回头记得归还。”
“好的，感激不尽！”
小春熟练地鞠躬道谢，随后一路小跑进了大楼。
待她出来时，春希已经不见了踪影。
“……”
小春像是才想起了什么，望着春希日常回家的方向，落寞地轻声道：
“圣诞快乐，春希……前辈。”
希望顺着凛冽的冬风，能够将这句心里的祝福和预定好的邮件一起，送去春希的心田。

春希今天，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
事先已经约好了和一众朋友聚会，自然晚饭是不会在家里吃的。
“雪菜……”
他拿出手机，向她发送了即将到达的消息。确切的说，是步行二十分钟之后抵达。
现在的她，大概正和朋友们一起等待。
武也，依绪，朋……可能孝宏和他女朋友也在吧。
春希心里历数着朋友们的名字，发觉少了一人。
“冬马和纱……”
那个留着一头黑色长发，身材修昳，即便在模特圈里也能拔得头筹的人，曾经是春希“想见就能见面的朋友”之一。不，应该说就在不久前，她仍是其中的一份子。
冰雹很不应景地砸在春希的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如果这个时候下的是雪，或许还会有点圣诞节的气息。
去年的今天，大家也曾打算一起过圣诞节，叫上和纱一起。但，春希考虑到雪菜的心情，决定和妻子去过二人世界。于是那一次聚会，就没有北原夫妇的身影。只有和纱，武也，依绪，朋，以及作为雪菜的代表被派去凑热闹的孝宏。
当然，作为冬马和纱粉丝的孝宏，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姐姐的请求才去的。
而当大家都有时间的时候，和纱反而远走他乡。机缘巧合之下，今年的圣诞，依旧是“不完整”的圣诞。
“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这里、是和谁一起过的圣诞节呢？”
缓缓踱步，春希发出了与雪菜类似的喃喃自语，盯着不觉间翻出的，冬马和纱的通讯录。
他的手指，悬在拨号键的上方。春希明白，只要轻轻一按，和纱就一定会接听，一定会将她略显低沉的、许久未闻却又亲切不已的声音送进春希的耳朵。
但，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仅仅一句，圣诞快乐？
——久疏问候、今年的你，打算和谁一起过圣诞节呢？
像这种街头采访一般的话语，在春希的心里一闪而过。
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指。
果然、还是没有必要。适当地保持距离，对和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她偶尔也会和自己联系，发个讯息聊聊近况之类。
特别是对于春希坚持每月汇来的房租，和纱总是会提起它，想退回去。不过春希在这一点上并不会退让。
于是，春希又想起，之前和纱的信息里提到过的，一个姓三浦的乐团指挥。以及不知为何，被和纱觉得名字很普通的小提琴家，爱丽丝•科赫。
他们的出现，对冬马和纱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北原春希暂时停止了思考，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不远处餐厅的招牌，以及高高挥手的依绪。
——冬马和纱，圣诞快乐。
希望顺着凛冽的冬风，能够将这句心里的祝福和预定好的邮件一起，送去遥远的他乡。
“春希！这边，快点。”
依绪高昂的声音顺着风爬进春希的耳朵，他也不由得振奋起精神。
和纱，今年的圣诞节，要开始了哦。

2014 12 20
和泉千晶最近很烦躁。
她斜坐在维也纳一间普通酒店的大厅里，无聊地盯着外面漆黑的夜幕。时不时有剧团的成员搬着行李进来，带起一阵凉风，但很快便被大厅里的暖气驱散。
这将是她在奥地利的第一站，同时也是欧洲之行的倒数第二站。在奥地利演出完成之后，就去俄罗斯，然后回日本。之后，大名鼎鼎的开樱画报就会派专栏记者来采访她所属的剧团。
本来千晶觉得，当下时代话剧的受众已经寥寥，应该不会有什么前景，没想到自己的剧团还有如此飞黄腾达的时候。
也因此，加上团长的苦苦哀求，千晶不得已便和团里的人们一起在世界做巡演。前不久更是在外百老汇取得了大成功。这也使得千晶没有精力去创作新的戏剧，所演出的均是经典剧目或者她自己的关于雪音的故事。
和几年前的冬马和纱一样，千晶的名字也顺理成章登上了日本的流行杂志，被无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粉丝们期待着。
想到冬马和纱，她不禁换了个姿势。
冬马的名声在日本已难寻踪迹，这大概是她退隐的效果。不然，以日本社会的浮躁审美，她仅凭长相就至少还能再流行3到4年。
那么、自己也会像她那样吗？或者说，因为受不了这种浮躁的感觉而退隐？
几年来，她多次尝试转职为电视或电影演员，却屡屡碰壁。大部分情况是因为性格，千晶无法忍受娱乐圈里那种她认为“乌烟瘴气”的氛围，不懂得抱大腿，更不懂如何去利用身体——尽管其身材和面容都属一流。
也许这次采访是对她和“逆时针”的一次机遇，但千晶更多地还是在担忧。开樱画报，它就像是娱乐圈这潭臭鱼烂虾的一面放大镜，让人将它的混乱和腐败看得一清二楚。这么一个东西找上话剧团，会不会把外面的歪风邪气吹进来？
不过，以目前逆时针的知名度，就算有点歪风邪气，也算是正常吧。
特别是其中的女主角，和泉千晶现在还是单身。即便没有花边新闻，开樱社也会想方设法做一点出来。
于是，在绯闻找上千晶之前，千晶就已经做好了被它缠身的准备。
要说这世上有没有自己倾心的人，千晶想，大概是有的。
那个一直活在她的戏剧里的人，男主角西村和希，是千晶的理想。
而和希的原型，就在开樱社任职。
这一点千晶是知道的。
或许这一次回到日本，能够见到那个人也说不定。
这么一来，千晶忽然觉得，被采访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索性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思考，如果见到春希的话，该说些什么。
按常理，对于已经结婚了的春希，这种设想似乎没什么用处。
不过，千晶并不是一个会受到常理制约的人。

悠扬的琴声传来，回荡在偌大的演奏厅内。
刚刚进行完紧张排练的乐团成员们三五成群，商量着晚上的活动。对于他们来说，一天的工作已经完成。
三浦与爱丽丝在争论着什么，对还未撤下的椅子指手画脚。
对于冬马和纱来说，这大概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
不必和乐团磨合，不用去照顾病重的母亲，她感到空前的自由和惬意。手指轻轻抚摸着琴键，乐声就像她的心情一般愉快地流露出来。
在她轻盈的手指之下，D大调卡农的旋律被送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畔和心海。这是人类历史上最迷人的纯音乐之一，自诞生以来的三百多年间，一直为世人所欣赏，也是现代钢琴家必会的曲目。
和纱闭着眼，感受着钢琴的冰凉。
那就像是她的第二条生命。
“……”
三浦喘了喘气。
爱丽丝刚刚和三浦质询了首席座位位置的不妥，照她的话说，太靠前了。
但是三浦坚持让爱丽丝靠前一些，这样可以向观众展示首席小姐的风姿。
于是爱丽丝操着德国方言对三浦一阵抱怨。
伴随着冬马和纱的琴声，她的声音就像某种鸟类的鸣叫一样清脆而富有节奏感。
三浦早就放弃了抵抗，笑着注视那对已经毫无怒意的天蓝色眼眸。
最终结果，是三浦的完全胜利。
和爱丽丝商量完座位配置的事宜，三浦默默走到钢琴手的背后，聆听着她的演奏。
他的手也摆开，手指律动，仿佛面前躺着他自己的钢琴，而他正在为冬马和纱的主琴和声。他的手臂保持着巧妙的平衡，力度和节奏都完美地符合标准，但，与冬马比起来，总觉得缺了什么。
三浦在内心中将自己的琴声与和纱的琴声叠在一起，失落地发现还差的远。
“真厉害……”
他嘟囔道。
“你也会钢琴吗？”
须臾，冬马和纱停下演奏，背对着三浦问道。
“只是会弹而已，称不上演奏水平。”
“.…..具体是什么水平呢？”
“圣三一八级。”
（Trinity College London Music Examinations）
“那不还是业余水平吗？”
三浦摊起手，
“我是指挥兼作曲，并不专精于某一乐器。”
“是吗……我倒想听听你的演奏的。”
和纱见三浦并不自信，颇为扫兴地说。
“真是遗憾呐，我只能熟练弹奏当年考级时的曲子。”
“这可真是……”
“最近平安夜有演出，是和一个话剧团合作。”
三浦说着把名片递给和纱，
“他们指名要冬马和纱小姐务必参加。”
“啊？为什么……”
“毕竟你是风靡一时的青年钢琴家嘛，而且据说剧团主演是你的粉丝。”
“哪来的那么多粉丝……”
和纱似乎有些兴致寥寥，不过这也在三浦的意料之内，她并没有拒绝。
“届时我会通知你去的，大概明天就要和他们见面磋商。”
“哦……”
“那么，冬马小姐，今天晚上有安排吗？”
和纱轻轻合上了琴盖，
“……你这是想和我约会吗？”
“不，如果老板没有安排，我就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他长舒一口气，
“回见。”
挥手致意，三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出口处。偌大的演奏厅此时只剩下了和纱一个人。
和纱的手指拂过钢琴盖，几度想要再次打开它，却最终还是放弃。比起练习钢琴，她觉得，陪伴病重的母亲，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
冬马低头看了一眼刚刚三浦递给她的名片。
“和泉……千晶？”

“要过圣诞节了呢。”
冬马和纱自语道，盯着不觉间翻出的，北原春希的通讯录。
她的手指，悬在拨号键的上方。和纱明白，只要轻轻一按，春希就一定会接听，一定会将他略显磁性的、许久未闻却又亲切不已的声音送进和纱的耳朵。
但，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仅仅一句，圣诞快乐？
——春希，雪菜，我想你们了。
像这种找人倾诉一般的话语，在和纱的心里一闪而过。
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指。
果然、还是没有必要。适当地保持距离，对春希和雪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自己偶尔也会和他联系，发个讯息聊聊近况之类。
冬马和纱暂时停止了思考，因为她已经看见了不远处医院的标志，以及高高挥手的美代子。
——北原春希，圣诞快乐。
希望顺着凛冽的冬风，能够将这句心里的祝福和预定好的邮件一起，送回遥远的故乡。

2014 12 21
“请。”
美代子将茶具摆好，斟满绿茶之后便离开了。
三浦和科赫坐在和泉以及上原的对面，浏览着剧团开出的条件。
【德】“怎么样？”
爱丽丝小声颤抖着说，她刚刚确认完那个代表报酬的天文数字。
【德】“四十万欧……”
三浦内心也相当激动，不过他强装镇定，继续检查着协议书的细枝末节。
冬马和纱在一旁默立，望着几乎一言不发的四个人。
——为什么、非要我来。
对于这种情景，和纱感到既困惑又无聊，只想快点谈妥然后回去睡觉或者练琴。
【英】“这一次你们带了样品了吗？”
【英】“啊，有，昨天刚刚录制完成的曲子，主题是战争。”
——原来昨天那个曲子是战争啊。
和纱心里这么想着。录制的时候因为坐在乐团内部，她并不能完整地听到曲子的效果。
于是她打起精神，决定以一个旁听者的身份欣赏一下自己和花冠的首次合作曲的效果。
爱丽丝打开了音响。在这个特制的会议室里，音响可以模拟出舞台的效果。
千晶仔细听着这曲子，却并没有听出钢琴的音色来。
——难道说，她不参加的吗？
千晶瞥了一眼不远处垂手而立的冬马和纱。
【英】“我研究过你们的这几目戏剧，其中有一个五分钟的时间段没有台词，可以将这个曲子加进去。”
说着三浦换了一个坐姿，
【英】“我在编曲的时候加入了咏叹调以及民族传统合唱，灵感来源于古代各民族的战吼。所以各位现在听到了相对粗糙而狂野的和声。”
千晶闭上眼，感受着这首渐渐撼动她内心的乐曲。
【英】“提琴和圆号为主要乐器，间杂钢琴和鼓点来引领节奏。不过，如果二位是门外汉的话，可能听不出来钢琴的声音。”
他露出一个所谓内行人的微笑说道。
【英】“啊，不明显也无妨，我方的要求是冬马和纱小姐出现在现场即可。另外，虽然有录制好了的音频，贵团届时也会抵达现场演奏吧？”
【英】“是的，没错。这是预览版。”
“如何……”
上原扭头望向千晶，无奈地发现她已经完全沉浸其中——
“好！”
千晶闭着眼大声称赞道，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她的兴趣已经从冬马和纱转移到了这首曲子上。
“三浦先生，您能不能把它卖给我们。”
眼见千晶如此亢奋，上原很知趣地用日语询问，
“我们的主演很喜欢它。”
“啊，可以。不过除了注明作曲是三浦苍介之外，还要写上演奏：冬马—花冠联合乐团。”
“嗯？为什么？”
“除了我们，其他乐团演奏不出这种感觉。这是我为乐团量身定制的。”
三浦颇为自负说。
“那么这首曲子值多少钱呢？”
“……值一个人脉，您觉得呢？”
三浦微笑着向上原伸出了手，上原也心照不宣地握了上去。
“成交。”
“成交。”
接着三浦苍介用德语给爱丽丝翻译了一遍刚刚的交易——
【德】“啊？啊，哦。”
爱丽丝露出了毫不关心的表情，继续翻着刚才就已经确认过无数遍的协议。
如果就这么把她卖掉，大概她也不会察觉吧。
三浦想到。

2014 12 24
日本
“所以……今天大家这么尽兴，就——”
水泽依绪点了最多的酒，也是众人之中最早醉了的。她摇摇晃晃，衣冠凌乱，实在是不成体统，却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算得上是要好的朋友。况且一年一次的聚会，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放纵。
不过，每年都聚会，聚会的活动也类似，不免有些枯燥。于是，在征得雪菜的同意之后，依绪借着醉酒说：
“就——请我们的春希先生唱一首歌吧！”
春希原本因喝酒变得通红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我、我、我唱歌？”
对于从来没有唱过歌的人，在公众场合一展歌喉需要很大的勇气。
“好、好~”
果然，最开始响应的是朋。
我们的朋小姐似乎比始作俑者依绪还要兴奋，她摇晃着站起身，端着酒杯说：
“春希先生~你夫人唱歌那么好听，你受到不少熏陶了吧？”
她笑眯眯地和依绪一起望着春希，让人不由得觉得是串通好的。不、看她们的表情，一定是早就互相通过气儿了。
那么，谁来帮我解个围呢？
春希坐直了身体，飞速思考着。
——武也？
这个选项在一秒后被春希抛弃了。
于是他转头望向最后的希望，自己的发妻，美丽端庄，温柔体贴的——
北原雪菜挂着一抹恬淡而绝情的微笑，携泛着酒红色的脸颊，向春希传达出了确定而唯一的心绪。
——的小恶魔。
顿觉推脱无望之后，春希无奈地站起身，端起酒杯和依绪、朋碰杯。
“……好、承蒙各位厚爱，我——北、原、春、希，今日就为大家献唱一首！一首……”
半醉的春希顿了顿，继续说：
“《传达不到的爱恋》！”
“喔~”
武也等人发出了粉丝般的叫喊，拿出手机准备录像。
“这一次——呃、没有吉他，没有混音，也没有——”
——没有钢琴和萨克斯。
——！
春希一惊，将这半句咽进肚子，转而说：
“也没有特别多的观众、所以我，就简单清唱——”
在醉酒与清醒的交界，春希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他用脚尖点着节拍，随后开口唱——
声音比春希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听。或许是因为没有伴奏，干巴巴的清唱几乎让人听不出原曲的感觉。
但这种起哄型的演出，根本不会有人喝倒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静静欣赏着——不，这些人里并不包括雪菜。雪菜凝望着全神投入的丈夫，轻轻地为他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