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猛地抬头:“你恢复记忆了?”
童博道:“没有,只是记起了一些片段。”
天雪喜不自胜:“好兆头!说明你的记忆和视觉听觉一样也会慢慢恢复。”
童博亦是欢喜:“嗯。”
突然他一掌劈向正前方,大叫一声:“开!”
天雪下意识向旁边躲去。
童博注意到她的动作,笑道:“别怕,我不打你。”
天雪微赧。
童博又是一掌:“风!”
再一掌:“雨!”
看来“雷”“电”也不用试了。
“我的武功没有了,所谓龙神功,也不会了。”
又是一个霹雳,劈得天雪当场石化。
怪不得前天重逢童博出掌推开她,她却没有受伤,原来是没了功力…..
“你没有龙神功还怎么对付尹仲?怎么阻止他杀人?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万一碰到了我们必死无疑啊……”
天雪很害怕,她还想让童博施展龙神功看看这地方通向何处,边际在哪里,现在不可能了。
没有龙神功的童博,羸弱的自己,他们两个能干什么?
此时纯白的世界在急剧变黑变暗,雷声大作。
“完了,我们救不了别,也救不了自己,完了……”天雪抱住头,痛苦地呢喃。
狂风伴着大雨呼和而下。
“天雪,天雪你冷静点,你不要害怕!”
童博试图扒开天雪抱着头的手臂,却拔不开,天雪根本不听他的。
风声雨声,大得快要盖住童博的声音。
- 我不要你,我一个人就可以,我不用你帮我
- 天雪,天雪你太紧张了
记忆再次袭来,脑海中脆弱的天雪和眼前的天雪重叠,童博心疼地一把抱住天雪。
天雪用力挣扎,极度狂躁不安的她下意识拒绝一切。
童博只好禁锢住天雪,用身体逼天雪冷静:“天雪你冷静,不要害怕,就算没有龙神功但我还有智慧,再加上你,我们俩齐心协力有什么办不到的呢?你想想我们一路走来,历经多次失败可最后不都撑过来了吗?天雪,我们没有到绝境!你要相信我,相信童博!”
“相信童博……”天雪低声重复。
“对,相信童博,相信我。”
童博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令天雪逐渐平静。她虚脱地任由童博环抱着。
童博静默地搂着天雪,也不说话,由她自己调整心态。
雨一直下,童博举起双手顶在天雪的头顶,挡雨的效果几乎为零。
怀中皮包骨一般的触感让童博心疼又焦急,来把伞就好了!天雪不能一直这么淋下去。
下一秒,一把伞就出现在童博手中,为两人遮住了大雨。
这……
童博凝神思索片刻,闭上眼集中注意力,心中默念“伞来!”’。
再睁眼,没有用,伞还是只有一把。
他叫天雪:“天雪快看。”
天雪抬头,亦是一惊:“你哪里来的伞?”
童博道:“我方才心中极其渴望能有把伞替你遮雨,这伞便凭空出现在我手中。似乎这地方能令人心中所想幻化成真。可我第二次试,却不行了。你快试试。”
这下天雪没心思自怨自艾了,连忙闭眼,默念道:“伞!”
睁眼,还是没用。
童博道:“或许要心诚才灵,又或许需要其他的契机。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绝不是偶然,天雪,若我们掌握了其中的窍门,我们可以创造出一切我们想要的东西来!”
两人都因这个发现激动不已。
天雪冷静下来,回想这几天的遭遇,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我们虽然对此处一无所知,但还是掌握些主动权的。这个地方似乎被我们控制,由我们左右。”
童博道:“此话怎讲?”
天雪道:“这里的天气似乎随我的心情而改变。我进来时慌乱无助,四周便寒风阵阵;遇到你我心安了不少,风便没了;刚刚我很是激动害怕,便风雨交加,现在我平静下来——”
她将手伸出伞外,“你看,风雨已经停了。”
童博想起那突然出现的铃兰花海,也恰是在他看到天雪的面容那一刻开放的……
童博道:“如此说来我们真成这地方的主宰者了。还有,我们进来这些天,从来不觉得饿,也不用进食。或许这是块宝地也未可知。”
“是啊,或许我们进来不是承灾,而是避祸来了。”
天雪用袖子抹去脸上的雨水,虽然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吧。
天雪看看湿透的童博和自己,想起刚才失态的样子,既后悔又有些害羞,毕竟……略丢人呀。
童博盯着天雪,突然手中多了块帕子,他一愣,天雪也是一愣。
童博笑笑,而后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天雪擦拭脸庞。
天雪问:“你怎么又变出来块手帕?”
童博微微一笑道:“我刚刚就是……看着你,想着有块手帕给你擦脸就好了,然后就真的来手帕了。”
天雪笑:“看来真是心诚则灵。”
遂也闭上眼,屏气凝神,再睁眼,手中赫然出现一把梳子。
只是这梳子形状甚是怪异,圆圆的,梳齿立起来,每一齿上都粘着个小圆球。
天雪看着童博的头发,忍俊不禁:“这个是从前淘来的稀罕物件,专门用来……梳卷发。”
童博挠了挠自己遇水更卷的头发,也呵呵地笑。
“要不要再试试?”
“这次变什么好呢……”
天雪再次凝神,这次变出的是一只银手镯。
乍一看和童博此刻左手戴着的一模一样,但又有些许不同。
天雪看童博疑惑的表情,解释道:“这两只原是一对,是尹仲送我们的成亲礼物。我的那只在掉入地狱岩的时候丢失了。”
童博大惊:“我们成亲了?那你为何说我们是朋友,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天雪道:“我们是为了对付尹仲才成亲的,本质上,我们是战友。”
童博听了,表情严肃,沉吟良久。
天雪以为,凭童博的聪明才智定然明白她的意思是其实他们是假成亲,再看童博沉思的样子,猜想他在考虑要紧的事,就没再过多解释。
哪知在如今的童博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假结婚这一说。他觉得自己和天雪是很亲近的关系,自然而然也认为这成亲是真的,只不过因为尹仲的关系提前了。
而童博突然严肃,也不是在想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只是不高兴天雪隐瞒自己两人是夫妻的事情,并且还是因为童战——他的弟弟——因为天雪睡着时喊过他的名字。
他的妻子,喜欢着他的弟弟?但生性善良的童博不会把天雪和童战往坏处想,他觉得其中一定有隐情,他需要搞清楚。
虽然他也有些挫败,毕竟他自己的妻子,却不喜欢自己。
夜晚,天雪凭借记忆,变出了御剑山庄中自己住的房间。而童博没有记忆,只能干看着在天雪的意念之下,一间秀丽闺房拔地而起。
童博惊叹:“好像仙术。”
天雪打开门,看着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而自打童博一进去,记忆便零零碎碎地在眼前涌现。
他看到他与天雪对坐在桌旁,天雪问他“好喝吗”;
他看到天雪担忧地嘱咐他“千万要稳住”;
他看到他从外面回来,而天雪已在门口等候他多时;
他看到大雨倾盆的夜,天雪虚弱地半躺在床上,他小心翼翼为她擦汗;
……
这一幕幕,看得童博心中甚是温暖,也很欣慰,他们果然是对感情很好的夫妻。
他不经意瞥到床铺,发现只有一床被子。
“天雪,我们不睡一起吗?”他问道。
天雪摇头道:“你睡在石室。”
她转动机关,演示给童博看。只是她能力有限,没能将石室也变出来。
哪有夫妻分开睡的呢?童博不大高兴,但是又不好意问天雪,想来又是为了对付尹仲吧。
天雪也发现了只有一床被子,指着旁边的睡榻道:“童博,今天委屈你睡那里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变一套被褥出来,这地方寒气不散,你又正虚弱,不要着凉了。”
童博有点想说“不能”,但是偏偏……他能。
唉,躺在睡榻上,童博再次不大高兴,哪有夫妻分开睡的呢。
天雪躺在床上,看着不远处那副画,眼泪无声地流过脸颊。
--雁过长空,影落流水,雁不留迹,影不留水--
童战……
翌日,二人继续“造物”行动。
天雪把以自己的闺房为圆心,打算把御剑山庄完完全全复制下来。毕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住得舒心点也好。
童博帮不上忙,就致力于打造御剑山庄“外部环境”。他在水月洞天长大,哪怕没了记忆,变换出来的东西还是带着水月洞天的风格:自然,野性,又自带章法。
童博席地而坐,看着面前开遍的花朵,笑道:“要是忽略我们的处境不算,这感觉仿佛是我们在携手打造自己的家园。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然后等待着它变成我们想要的家的样子。”
天雪道:“我宁愿这家园没有建成的那天。”
童博叹息,安慰道:“天雪,你太紧张了,这样于你休养身体不利。”
天雪深吸一口气,浅笑道:“我会调整好的。”
童博有心岔开话题,问天雪:“你不喜欢花吗?我看你房中都没有什么花。”
却不知,这一问又戳中了天雪的伤心处。
“原先是有一株寒鸦春雪的,但是昨晚变不出来,多半是已经死了。”
寒鸦春雪,哥哥花了六百两送她的寒鸦春雪,童战曾救活的寒鸦春雪……
童博道:“花开花落自有时,不能强求,更不必哀怨,如果喜欢的东西都想要永远留住那得多累呀。所谓顺应天命,便会少去很多苦恼。”
童博不记得寒鸦春雪对天雪对童战的意义,劝得也洒脱。
“兰花虽好,却娇弱易折。天雪,你看这铃兰花,又叫君影草,藏于寂寞的深山,一年的蛰伏,只伴着五月的春风开放。洁白如雪,气质如同风中女子般坚贞温婉,与你何其相似。”
童博这一通夸奖弄得天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童博说话时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眼的赞赏。
傍晚童博便精心摘了几株铃兰花放在了天雪房里。
就摆在木桌上,代替了寒鸦春雪的位置。
天雪望着,不知不觉又出了神。
童博走进来,见状笑道:“天雪当真宛如铃兰花仙,一样的纯洁,一样的清香宜人。”
天雪却仿佛被深深刺痛了:“我身上早就没有花香了,有的只是腐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