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上来这样的转变算好还是不好,对方的话虽然还是不多,却明显爱笑了许多。这明明是他之前想要看到的,真的看到了却又心生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晨阳总觉得季彦在装笑,并非真的开心。那看似快乐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伤痛。
像个演员一样,季彦每天都在笑,每天都跟同事相处得非常融洽。他想用这种假装出来的快乐尽快赶走忧伤,赶走他脑子里那些总是纠缠不休的可怕念想。
没有人看出来他的异常,也没有人看穿他眼底的哀伤,他的演技一直都是影帝级别的。
可是没有用的,他也知道,再好的演技在现实面前不过是拙劣的表演。
凡是需要演出来的,都不会是真的。
他越是不想胡思乱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越是不停往他脑子里面钻;他越是渴望平静,他越是没有办法安静。
看书都没有办法阻止他烦躁,工作也没有办法使他心安。
倒是日益加剧的呕吐和腹痛时刻都在提醒他,他患了重症,时日无多,癌细胞正在迅速扩散。
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死心,抽时间,季彦其实有偷偷换过一家医院又重新做了一遍检查。
这一次,完完全全地死心了。
他确实得了胃癌,早中期,百分之八十的存活率。
对应的,是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
素来运气不佳,季彦早就自觉把自己归类为那不幸的百分之二十,而非幸运的百分之八十。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他的运气早在人生的前十二年就已经全部透支。
而后,他基本上是一丧到底。
不,其实现在……还没有到“底”。
他还在永无止境的深渊里痛苦地挣扎、下坠,找不着落脚的点,他哪里到“底”了?
到“底”了反而可以否极泰来,而他的悲剧,明明才刚刚开始。
读过的诗集里,泰戈尔曾经说过: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那是曾经带给过他震撼,亦给过他力量的诗句。
而今,只让他觉得可笑。
他不是圣人,从来没有什么豁达的胸襟。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渺小而又迷茫。当世界赠他以痛苦,他无法报之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