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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23-03-04 19:05回复
    【年关将至,哪里都是热火朝天,谁都要忙得糊里糊涂。一早睁眼时,天尚黑着,寥落几蓬星子,在天角摇摇欲坠;待陪娘娘数点好库房账目名册,再抻腰转头往窗外望时,发现天又成了混沌一片,云汽氤氲,似乎要溶解在紫灰的天地间,一时只觉孑孑然一人,茫茫然更是分不清昼夜。花厅负责点灯当差的小鬟瞧我睡眼惺忪,一脸疲惫,便含笑只哄我:姑娘快出去瞧瞧吧。我是最经不住劝的人,毡帘一掀,才发觉白雪先黑夜而至,匍匐栖身于院中一棵硕大的柏树上,伺机而动,很快地,光衍射开,一吞一吐,一起一伏,像散落的、会呼吸的星星的碎屑。不过一会儿功夫,雪粒膨化壮大,成了飞旋的雪片,像一片水鸟乌泱泱地飞过湖面,扑棱着光赤的翎羽。云被漂成灰白的了,竟显得天比往时要更亮一些。人要精神了,万物被落雪点醒,一并喧哗起来,有隐匿的、金属片似的雪汽,亲昵地贴过耳鬓、鼻翼,我只披一件鹅黄夹袄,不急穿氅衣,与人笑道。】
    可算下雪啦!点灯先不着急,看这样子,且要下一晚上呢——不如换成之前收着的琉璃灯球,夜里点着一小簇,亮极了,更不怕雪淋。如今,点灯倒不是紧要事情了,你先去同花房说,赶紧挑几盘截桩盆景,连夜浇水,明日一早就成雾凇,娘娘这几日很是累了,请她看着顽。
    【再游刃有余不过地嘱咐与安排,话说一半,却觉周围一群小鬟苏拉皆是安静不语,我没多想,只先奇道。】快去呀,点灯有我瞧着呢,娘娘还在点账目,传膳还要一会儿功夫——【这才听见身后脚步声,微一侧头,灰白濛濛的雪光里,是一道清俊的影子,我顿悟众人方才的沉默,压起元宝手,很周到地作一个福,笑也很乖。】您来啦?路上好走吗?


    IP属地:上海3楼2023-03-18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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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与蔼蔼偷偷讲道:大阿哥真是这里生分的主人。来自然要来,请安定省,他最周到,也最守时;母子俩端坐着,仿佛走停了的表盘上两支纹丝不动的时针。我奉一杯茶,他要说谢;娘娘绣一副护膝、或者缝一双靴子,他也说谢,恭敬的,肃穆的,客客气气的,却没有温度的——茶凉了,他一抬手,是不必添茶,坐一坐就走的意思;然后呢?蔼蔼追问,娘娘缝的靴子呢?我从没见他穿过呢。我与蔼蔼瞪圆了眼睛,用一种夸张的口吻答道。他仿佛只想做承乾宫的一位过客,不动声色地来去。我便在陪伴娘娘为他一针一线纳鞋底、又或者极仔细地挑莲子芯儿的时候,捧着下颌静静想,多可惜,大阿哥应该在离开时回头看一眼娘娘的。】
      【于是见得他来,轻快要成双倍。方才喧嚷叽喳的一众小鬟很快便退潮似的散去了,各自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留我一个,仰头看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觉罗。高个子,阔肩膀,瞳仁很亮——这极肖似娘娘。雪仿佛又下得大一些,天光半明半暗地落在他肩头,像是在潇潇落霜,半空中飘忽着颗粒般的晶体,起着绒头,有些粗粝的质感。】
      我不怕冷,才从屋子里出来,里头闷热极了,怎料到外面竟然下雪了。【接过他的暖帽,帽檐尚有一点雪的残迹,很快便不见了,成为洇湿的、褐色的斑驳触痕。】您在这里用膳吗?
      【做一位忠心耿耿的、皇贵妃的使臣,不遗余力地对来者进行挽留。爱新觉罗的版图实在辽阔恢弘,他在山高水远中,跋涉也很昂然,我们却是困顿在这条长廊间,廊柱接一只廊柱,金漆绘二十四幅不会凋败的胜景,将人蒙骗,好在这里夜复一夜地点同一只灯。】
      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我叫小厨房做了一些开胃小菜,虾皮干丝,黄瓜海蜇,毛豆茭白,又怕太素,便煨了一只蹄膀——【停一停,见他并不打算立时进屋,又问道,满是期许的,替一位额涅殷殷切切。】雪还在下,等用完膳再走吧。


      IP属地:上海5楼2023-04-22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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