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原创】刺落[虐] BY：___撕碎

Chapter 9.沉溺
那是很久很久的以前。
久到模糊却还记得是天气并不明朗的一个午后。采光本就不是特别好的客厅，加上郑允浩执意拉上的窗帘，格外昏暗的空间，柔软的沙发，躺在允浩腿上睡意朦胧的金在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电影冗长的对白，感觉着那双微凉的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也许是受电影的感染，金在中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慌，明明是躺在他的腿上，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的时候，却好像身体轻得可以浮起来，然后，是疯狂而来的天旋地转，动也不敢动。
就在他难过得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允浩好闻的洗发水香气笼罩了他的整张脸。
很软，很温柔。
很轻，却很缠绵悱恻。
那是他和郑允浩的第一个吻。莫名的，轻快的，拯救起他的吻。
本来可以装得很平静的表情，也开始有了一丝波澜。
现在是很久很久的以后。
久到清晰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站着的人的模样。安静的街灯，光芒也如被妈妈责罚收敛的孩子，不能照亮郑允浩分明的容颜轮廓。只有耳边的铂金耳钉闪闪的，还有围到下颌的灰色围脖。
害怕他会走掉急匆匆的只套了件针织开衫就跑出来的在中，家居裤角虽然是乱的，头发却因为洗了护发素异常的柔顺，垂落在额头的稍长的刘海，应景的遮住了双眼。
允浩也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似乎是还不能反应过来他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在金在中跑出来之前拨出的电话被接通了。指尖发紧，心脏痛着，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犹豫。
他飞快的拉开车门坐进去，再重重的匡上门，按下门锁。动作快得令金在中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一声匡门声吓得睫毛震颤了几下，刚抬起头，晃眼的后车灯就刺眼的闪起，在中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在自己的眼前，耳边却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响。
他要走。
脑海里，突然只剩下了这样的三个字。
想要阻拦，却无法挪动双腿分毫。
即使思念都融进难以磨灭的骨血，即使见面都成为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因为那无法抹去的遗憾的痛苦的七年，连见面变成一种变相折磨的我们，只能苦苦攥紧着，脑海里已经模糊得看不清的回忆，这样纠缠着生活下去。
所以，没办法，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可以任性的冲出去，也不能勇敢的像曾经预想好的情景一样，对不起，对不起在这场煎熬里先来看我的你，我最在意的你。
【看见你就忍不住想要向你靠近，因为那曾是属于我的为温暖而生的郑允浩。】
车发动的声音近在耳畔，滑过车道的声响，还有越来越远的车灯。金在中缓慢的抱着头蹲下身，连哽咽都没办法出声的，沦为黑夜里一个小小的定点。
【如果没有曾经，那么未来也要跟着说再见了。】
黑夜的思念很浓，浓到像一根勒住郑允浩颈项的绳子，每时每刻。
他开下车窗，刺骨的风就呼呼的灌进来，用力吹乱他的额发，速度表上不断闪动的指针，就好像他的思绪一样，乱得快要爆炸。
明明是可以忘记的十七岁不懂事才犯下的荒唐，明明是可以不去在意还是这样恍惚度过了七年。可是为什么，当他回来，当他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看他，想要去看看金在中的人生，到底因为什么才丢下他郑允浩，没有他的日子，过得好吗。


Chapter 10.剪影（1）
嘀嘀嘀嘀嘀。
闹钟的图像在翻过七点十分后，准确的响了起来。
一只戴着棕色皮带手表的手从洁白的被子里伸了出来，摸摸索索的拿起闹钟，关掉了铃声。烦躁的蹙起眉头，允浩睁开眼睛把闹钟扔回床头柜上，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
下意识的去望身边像婴儿般熟睡着的闵遂蓝，透明的皮肤，因为开着的暖气泛着微红，即使卸妆的睫毛也还是长长翘翘的遮着下眼睑。望着她的脸，允浩却突然想起了金在中。
昨天晚上。
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昨天他完成了当上检察官的第一个案子，免不了的应酬，散场时已被酒精微醺的神经，麻木的开着车，下车后才发现自己竟开着车到了金在中家楼下。
应该是，他和他曾经的家。
“郑允浩。”软软的声音，还含着淡淡的睡意。
闵遂蓝睁开明媚的双眼，将手枕在脸边，望着允浩有些失神的脸，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怎么？”允浩回过神，伸手捏了捏闵遂蓝的脸颊。
“你在诱惑我。”她一脸正色的说着，郑允浩听后也没有太讶异，只是挑了挑眉，笑出了声。
“今天我要早点走，你再睡会吧，好不容易有天假。”宠溺般的亲了亲闵遂蓝因为不满而嘟起的嘴巴，允浩坐起身，正想掀开被子的手却在目光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僵硬了下来。
棕色的鳄鱼皮带手表，遮住的七年前的疤痕。
他睡觉前从不会忘记摘下手表，除了，因为某些事失魂落魄的时候。
昨天晚上。
是见过他了的吧。
记不清，也不想再想下去。
【我看不清，时光里曾有的我的懵懂剪影。】
—TBC—


***
“你可以进去了。”
刚刚离开等待室里冰冷坚硬的座椅，在中的双腿就莫名的僵直了一下。yu警动作利落的拉开探监室的铁门，在中却迟迟不能迈动自己的双腿，就这样僵持了几秒，他正蹙眉发力的时候，双腿又恢复了知觉，一个突如其来的趔趄，还好他及时的扶住了墙壁。
最近总是这样，四肢会没规律的突然僵硬，失去知觉。有时几秒，有时几分钟。
也无暇顾及太多，毕竟探监时间有限，何况又是特殊的重刑犯，通过关系才争取到的三分钟时间，他总该告诉那个男人他所挂念的一切都很好。
隔着厚重的玻璃，本应坐着许多犯人的探监室，因为此时只坐着一个人而略微显得空旷。
已经白透的短发，却还是英挺的脊背。
在中走过去，身后的铁门被拉起来的声音既刺耳又难听。
坐在男人的另一面，没有丝毫波澜的看着他一寸一寸的抬起头，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爸。”
即使七年前这个男人做过的事令人憎恶，给家人带来难以擦去的噩梦。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在每年的这一天来看他的时候，叫他一声爸。他只是想让他知道，无论心有再大的隔阂，血缘里，仍是至亲。所以，他金在中可以放弃许多，只为了他的监牢岁月，可以安稳。
“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个，每年都来看我。”父亲的双眼大而明亮，跟昌珉的一模一样。想到昌珉，金在中像是想起什么似地，也没有接话，只是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那是一张沈昌珉的乐队公演时的照片。
紫红色的灯光相互交错，迷离的勾勒出他颀长的身段。撑在话筒架上的手，卖力歌唱的神情，挂在身侧的电吉他，英俊漂亮的容颜，还有那双，遗传至他的眼睛。
二十二岁，正有蓬勃的生命。
金父也不敢伸手去碰那张照片，似乎是害怕自己的手，会玷污了那上面美到虚无的少年。他只是肩膀颤抖着看着那张照片，再低下头，声音沉闷的问在中：“他过得好吗？”
是有怎样的心结，害怕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出。
金在中也只是看着那张照片，然后微微笑了起来，没有装作也没有特别释怀的笑起来。
“他过得很好。很随意，很任性，但很幸福。”
***
“沈昌珉，马桶我都给你送来了。你这个主人怎么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居然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曹圭贤一手拎着给马桶新买的生活用品，一手抱着小小的马桶，望着站在门口刚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的沈昌珉，直接干脆的撞开他，走了进去。
踢掉鞋子把便利袋丢在玄关，曹圭贤转身把马桶递给关好门的沈昌珉怀里。
昌珉抱着柔软的马桶，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这个心理阴暗的昌多里，美好的清晨怎么连窗帘也不拉开。”圭贤还在唠唠叨叨的念着，下一秒就唰地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绒布窗帘，几乎是一瞬间充溢满房间的阳光，温暖得与人难舍难分，想拥抱得更紧。
怀里的马桶似乎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久违的主人后，开心的呜咽了起来。
沈昌珉却因为突然而至的光芒下意识的眯缝起眼，然后，在慢慢适应光线后，再度睁开。
窗外的世界，是被阳光切割后的温暖而生。
他抱起马桶亲了亲，看着曹圭贤从落地窗边跳开，跑到厨房去翻冰箱。
“给我拿盒牛奶。”唇角轻轻的弯了起来。
“不给，再给你牛奶喝你得长多高。”曹圭贤拿出一盒香蕉牛奶快速的扯开吸管喝起来，还不忘对沈昌珉做了个鬼脸。
“是你自己长不高。”
曹圭贤也懒得跟他吵，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份用保鲜膜封好的早餐，“咦，在中哥做的三明治？”
“呀！你别动，那是我哥留给我的！”
“上面没留字条啊沈郎亲。”
“曹圭贤你这个白痴，再吃一口你就死定了。”
【如果】
【如果还能后悔的话】
【如果还可以重来一次】
【如果还有选择的余地】
【那么】
【我绝不会再这样任性的只看着你】
【我不会因为放不下的骄傲再弄丢你】
【我也不会再对你说那些过分的话】
【可是】
【我们的人生】
【只有一次而已】
―TBC―

***
复古蓝底的桌布，描金刺绣的玫瑰栩栩如生。
沿着镶有镂花桌角的玻璃桌面，是大叠大叠的半成品设计稿，彩铅随意的搁置在白纸上。摆在包金彩绘托盘中的骨瓷杯，被一只修长的手拿了起来。
闵遂蓝望着手中的拿铁，眼神忽然凝滞了下来。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她想起了金在中。
阳光喷雾般的打在她的脸上，柔和的贴合着肌肤，告诉她温暖的味道。可是，脑海里跟着那个名字浮现起的身影，却是单薄落寞的，在圣诞节的前夜，决绝离开的样子。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
金在中是在赌。
用对郑允浩不确定的感情来赌她的心。
他故意把手机忘在风衣口袋，故意让她发出那条短信。当他如果真的没有等到郑允浩的时候，就会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允浩在错误的地方，那么金在中就赌赢了。
他想要知道，她喜欢的是允浩还是他。
事实呢。
金在中真的赌赢了。
放下杯子，视线就被右手无名指上那一抹光芒带走。
她和允浩，结婚了不是吗？
可是，金在中，你真的好像算错了，连赌的筹码都看不清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点亮上面的壁纸。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不算太明亮的背景下，两张略微青涩的棱角，戴着黑框眼镜的金在中抿唇笑着，额发微卷的闵遂蓝闭着眼，轻轻的吻在他的侧脸颊。
怎么会知道，那个其实郑允浩看得最明白的事实。
翻着来电记录，然后停留在前天清晨打来的那通电话。从落地窗外开始弥散的阳光，如此温暖的笼罩着闵遂蓝略微担忧的神情。
尴尬的对话，低哑的声线，还有那句久久徘徊在耳边的，刺耳的【新婚快乐】。
【如果有一天喜欢的人离开了，会怎么办？】
【会和别人结婚，再给他请柬。】
回拨的声音响在耳边，闵遂蓝不安的眨动着双眼。
“喂。”低沉的，熟悉的，没有措手不及的声音。
“中午……一起吃个饭好吗？”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双眼交叠间，左手也慢慢的握紧。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闵遂蓝的心也跟着重重的跌了一下。
良久，那边才传来轻轻浅浅可以听见的呼吸声。
“好。”
“恩，那就在……”
“……靠海的灯塔那里，还记得吗？”还未说完的话直接的被打断，金在中声音响起时有些单薄，却像刺一样狠狠戳在闵遂蓝的心上。“那里的咖啡馆，你说拿铁不好喝的那家，我在这里。”
“……”很害怕，很害怕这一刻的自己。
“不记得了吗？”在感觉到这边的迟疑后，在中轻轻的笑了两声。
“……记得。”拼命的，拼命掩盖了说出来会哽咽的语气。
“那就过来吧。哦，对了，是17路的公车，别再记错成7路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筒那边还有细微的咖啡馆的音乐声。
“……恩。”只是不想要让你知道……
“那挂了。”
知道我……
其实……
很想见你……
一瞬间从耳边垂落下来的手机，显示完电话中断后又回到壁纸的屏幕。
闵遂蓝淡淡的提起嘴角，却还是没办法笑成很自然的样子。
窗外的光线，带着接近中午的温度，成为冬日里最难以割舍的温暖时刻。
【我们的关系，本来很简单，却因为错落的七年，变得复杂冗长。】
【我，想哭不敢哭。】
—TBC—
在这里想说 其实刺落不是只有允在的故事
它是很多个故事缠绕纠结在一起 但是允在是主线
这里没有绝对单纯的感情
但是有绝对不后悔的过去
然后 允浩和在中的七年里其实并不是完整的一面不见><
希望我明天起早床加紧写^^


Chapter 14.挽留
有些犹豫伸出的一只手，落在了JILLSTUART风格的镂花大门上。
推开门的瞬间，是扑面而来的咖啡香。意式风情浓郁的温暖装潢，黑胶唱片在老唱片机的细细研磨下变成优柔的歌调，许久未见的侨居店长一边打开虹吸式的咖啡机，一边笑起来对着闵遂蓝微微抬了抬手。
她也回以礼貌的微笑，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坐在靠窗位置的英挺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走过去的路不长也不短，总算是出现在他眼前时绽出了自然的笑。
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混合着熏香的味道。
金在中已经脱了正装外套，只穿着舒适的衬衫，拘束的领带也被扯得松松的挂在衣领上。看见闵遂蓝后，他只是很闲适的合上了手中翻看的杂志，抬头的微笑疏离礼貌：
“好久不见了。”
闵遂蓝也没有太过讶异他眼底的疏离，她早就猜到，因为郑允浩，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已经错了，而且是，永远也不可能有回转余地的错。
闵遂蓝刚刚坐下，就有侍者为她送上了一杯摩卡。
“这里的咖啡你好像只喜欢摩卡，所以擅自帮你点了。”金在中修长的手指又开始翻那本杂志，低头时额发长长的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闵遂蓝盯着眼前的咖啡，说不清的情绪翻涌而来，想要说的话全都梗在嗓子里，张开嘴，却只剩下一句听不出任何的“谢谢。”
端起杯子轻轻的啜了一口，暖暖的，含着淡淡的奶香。
“你不是要吃饭？”一页杂志翻了过去，在中抬起眼，视线刚好撞在闵遂蓝拿着杯子的右手上，细腻的肌肤，骨节也很漂亮，只是本应戴上婚戒的无名指，却空无一物。
好像心事被猜准，被怜悯。金在中不动声色的继续去翻手里的杂志，跟着响起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没必要刻意把婚戒摘了，你们结婚的事实几天前已经用请柬充分的告知了我。”
“在中，我不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要你知道，没必要因为我的想法刻意隐瞒自己。”啪的一声合上杂志，在中看了一眼神色踌躇的闵遂蓝，淡淡的勾了勾唇角：“抱歉，我还有事，没办法陪你吃饭了。”
利落的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外套，还未等闵遂蓝开口挽留就已经起身离开的金在中，在转身的那瞬间，硬生生的断了自己内心想要再回头的想法。
身后也很配合的再无声音，耳边，只剩下黑胶唱片的声音。
咖啡店的木质地板走起来有吱吱的声响，推开门的时候，本来温柔的阳光消失殆尽，天空已经变了颜色。
惨白得，像病重的人的脸。
视线里只能依稀分辨的被大雾掩去的灯塔，连同阳光，一起消失在了金在中的眼前。
最冷的深冬，似乎已经来了。
***
或许是因为中午那仓促而荒唐的见面，金在中整个下午的精神都很不好。离开海边后，他回了家。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回家的路程这样漫长，窗外的景物过了许久许久才变成熟悉的高楼，城市的喧嚣才得以回到耳畔。
开门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昌珉已经回来了，和曺圭贤两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动叫嚷的样子，总是没有让他太过担心。地上乱乱的散了些零食袋子，他也懒得收拾，和昌珉圭贤说了几句话后就直接进了房间，只是，沈昌珉说话时始终没有看他的眼睛。
放在床头的闹钟图像显示的时间是一点五十一分。
离和姜惠贞肮脏的交易还有几个小时的间隔。
莫名爬上喉腔的窒息，让金在中直直的瘫倒在了床上。新床单的味道还没有散去，陌生的充斥在鼻息间，他忽然就想起了，今天和郑允浩那像一场梦的相见。
看不清的表情，说不出的话，将他们两个用力撕扯开再用力打上结的，只有尴尬和沉默。
明明只是看着，却让这三年来的遗忘和割舍都变成了徒劳。
如果不是郑允浩先走，他或许会再任性一次……
就好像……
……
三年前一样……
越来越混沌的意识，随着轻轻浅浅的呼吸一起沉进了记忆的深海。
窗外，越发黯淡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脑海里，一个可怕的念头慢慢清晰起来。
“允浩……”他的声音很不稳，甚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在郑允浩不曾间歇的咳嗽声里，显得那样渺小细微。即便如此，郑允浩还是听见了，他一边捂着嘴一边抬起头，对上金在中的眼睛，透过外面投射而来的暗淡灯光，他看见在中眼底分明的泪水。
“是……哮喘吗？”眼前滑过温润的一道光，有液体安静的滑下他的脸颊。
愈发严重的咳嗽声让郑允浩没办法开口说话，他费力的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把靠在身侧的金在中扯在怀里，伸出的手又被迫因为下一秒侵袭而来的咳嗽落了下去。
额发遮掩下的额头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一边咳嗽一边闭上眼，算是默认。
金在中觉得灵魂好像被抽离一样的痛，他着急的伸手在允浩的口袋间摸索，他要打电话，要快点送允浩去医院才行。手指突然触到了冰凉的机身，就在他想要拿出来的时候，允浩冰冷的手猛地抬起来甩开了他的手。
“……不，咳咳……去。”允浩不知何时放下了捂着嘴的那只手，嘶哑的声音夹在咳嗽声里，“车咳咳……车里，SalbuТAMol……咳咳咳，去……车拿……咳咳，药……”
“车……SalbuТAMol……药……”像是立刻明白过来，在中跟着默默的念了一遍，慌乱的在允浩身上找到了遥感钥匙，砰的站起声，却因为腿有些软踉跄了一下。
他及时的扶住门拉开门锁，回头看着神情痛苦的郑允浩，因为担心有什么意外，他故意把门敞开。然后咬咬牙跑了出去。
电梯正在运行之中，要等的话就太慢了。
在中捏紧手里的钥匙，用力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脑海里什么也没想，用尽全力的跑下楼梯。
想的全是郑允浩痛苦不安的神情，他第一次觉得跑下楼梯过得这样漫长，仿佛时间变成了一把钝刀，每走一秒，就在他的身上划下一刀。
不痛，真的不痛。
匡的一声踹开安全通道的大门，跑出楼的瞬间，冷空气直直的逼进他紊乱的思绪。
一眼就找到了允浩的车，摁下遥感钥匙快速的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打开车里的储物箱，心就无声的裂开。本就不大的储物箱，却放满了允浩说的那种药。
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么多，在中拿了一盒SalbuТAMol动作利落的开门下车。
天空再度飘起了绒绒的雪花，金在中正欲迈开的脚步在望向前方时倏地僵硬了下来。
黑色宾利的车灯带着未熄灭的余韵停在他家楼下，匡门下车的女人，有着精致得体的容颜。扶着车门的姜惠贞在看见不远处的金在中后，妖冶的红唇抿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
她指了指车，用口型告诉金在中。上车。
寒冷细密的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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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上凝结的雾气，融化成水珠沿着玻璃缓慢的滑下来。
犹如一张布满泪水的面孔。
***
临近圣诞的街头，空气也被漂染上了温馨的色泽。
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见商家店铺如糖果般晶亮的橱窗里，打出的Merry Christmas的标语。满眼都是绵延的灯海，迎面而来的人们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被节日气氛感染的微笑。
闵遂蓝拢了拢缠绕在脖颈上的黛色围脖，干净的瞳眸映着周围的彩灯显得格外漂亮。她将散乱在脸侧的头发勾在耳后，露出的耳廓上，一枚款式简单的方钻耳钉渲染开精致的光。
好不容易空闲的一天，就这样昏昏噩噩的过去了。
突兀的想起中午见面时金在中刻意冷漠的脸，闵遂蓝的唇角微微僵硬了一下。
切割过脸颜的冷风，带着噬骨的寒意。好像一只手，将闵遂蓝从沉溺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她轻轻的低头走着，勉强弯了弯唇角。
“闵遂蓝。”撞击在耳膜上的声音，略微的沙哑，却熟悉得令她脚步一顿，几乎是一瞬间的转过身去，闵遂蓝在目光触及到那个人的时候，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心底逐渐崩坍的声音。
柔软的栗色短发在灯光下绽出温暖的光晕，精致的双眼有着微微的波澜。
即使穿着呢子大衣也显得格外纤薄的沈昌珉，站在离闵遂蓝很近的一盏路灯下，细软的雪花缓慢的落在他的肩头，他的视线在触碰到闵遂蓝露出的右耳时，倏地凝滞了。
然后，他眼底的光彩一点点的褪去。
闵遂蓝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停驻在了那枚耳钉上，下意识的转身想要离开，却立刻被身后的人快步上前大力的扣住了手腕。
沈昌珉的手很温暖，却带着她的情绪瞬间崩溃。死死咬紧嘴唇，她不想泄露她的慌张，即便如此，眼眶还是开始酸涩，从心底喷涌而来的感情，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她的不安。
沈昌珉的声音响起时空洞得听不出任何感情，扣着闵遂蓝手腕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你身上有样东西，不属于你。”
像是有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开，一时间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声响。
她木然的回头去看沈昌珉的脸，在看到他左耳那一点闪烁的光芒时，突然落下泪来。
那是一枚简单切割却异常闪烁的方钻耳钉。
在沈昌珉的耳畔间带着些许的嘲讽，直直的刺进她的眼底。
―TBC―
祝大家新年快乐^^然后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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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家遭遇变故后的那几天。
本就是焦点的金在中在学校里被一群好事者推上了风口浪尖，污言秽语已是最轻的讽刺。如果换做原来那个任性妄为，被打上危险易燃标签的金在中，或许一些更为卑鄙的行径根本不会伤害到他。
但那之后的金在中都异常平静，敛了所有的刺，任人肆意嘲讽讥笑。往往都是郑允浩忍不住出来帮他解决事端，看着他的眼神更多的是心疼，如果有人比他更了解金在中被惯坏的性子和近乎睚眦必报的曾经，就会讶异于他是遭受到了怎样的变故才会这样退让。
依稀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他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让金在中多吃了一点东西，看着他低头慢慢的把汤匙放到嘴里，木然咀嚼着的神情，郑允浩心底难以消散的沉闷。不过才三天，金在中就瘦得下颌尖削，双眼深深的陷下去，脸色和唇色都是惨然的苍白。
他安静的握着汤匙，像是在完成某种命令般的一勺一勺放进嘴里。透过窗外树叶枝桠间的缝隙抖落的光芒，细碎的点缀在他的脸上。却掩盖不了他的苍白分毫。
【在中。】熟悉的声音，引得金在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他并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握着汤匙的手。
不想抬头，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被最爱的人一览无余。那样，就连仅剩的执念也被践踏了。
允浩了解在中的秉性，便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将目光移向了放在课桌另一边的单反上。随着风摇起来的树叶间隙，也摇碎了映在金在中脸上的斑驳光芒。
几乎是一瞬间撕扯开的宁静，还未等郑允浩移回视线，砰的一声撞击声便在他的耳边炸裂开，随即是汤匙落地和玻璃破碎开的声音。
他惊怔的去看坐在对面的金在中，玻璃杯正好撞在他的右额上，捂住伤口的指间，开始汩汩涌出刺目的血色。剧烈的疼痛袭来，金在中只是咬着唇角，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心脏骤然紧缩，郑允浩的眸子印着金在中的血，眼底深处猛地闪烁出一种毁灭性的光泽。他面无表情的向不知何时被打开的教室门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人或惊诧或看好戏的脸。
为首的那个，他记得。曾经被金在中狠狠揍过的狂妄家伙。
此刻正不以为然笑着的样子，看着就碍眼。
一想起曾经在金在中脚下舍掉自尊哭喊求饶的那些人，如今踩着他的脆弱肆意妄为，郑允浩的心底就不免泛起一阵阵恶寒。不过，Loser永远也只能是Loser。
连不必要的废话都省去，允浩直截了当的抓起桌角的单反，不屑的勾起唇角，用尽全力的向为首的那个人头上砸去！
变脸般一秒钟就褪去脸上笑意的那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单反迎面砸了个踉跄。比金在中更大的伤口争相流下的血，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直的向身后的人墙倒了下去。
【既然敢动他，就要想好你要付出的代价。】磁性的中低音，冷到毫无温度，允浩转过身，逆光的背影挺直骄傲，他拿出Paperdesign艺术纸巾展开，贴紧金在中捂住伤口的手指上。
即便后来他及时的把金在中送到了医院，与父亲是世交的院长也同意亲自参与手术。但金在中的右边眉骨上方，还是留下了一道疤痕。像是把自己的软弱刻在肌肤上的这道疤痕，一直被在中用一种最平常也最刻意的方式遮盖着。
或许，不仅是他，连郑允浩自己，也无法释怀。
那架单反一直被在中默默的收着，其实郑允浩很明白，在中想要一个心安的存在。就好像，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自己能把最钟爱的单反向伤害他的人毫不犹豫砸过去一样。
因为，那是在意一个人到了已经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时，才会不加考虑就做出的事情。
他金在中，需要郑允浩的在意，至少在那段日子里，因为此而赖以生存。
那么，现在呢？
允浩伸出手，去摸索着相机冰冷又熟悉的脉络。
他想要索求回忆的怜悯，因为每每碰触那些带有回忆的东西一下，就会有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铺展开来，每一幕每一幕，都有金在中的存在。


Chapter 18.你是我一场好梦 一切明天好说
隔着衬衫布料的肩头，也能感觉到落上的一层薄薄雪花，透在眼底的寒凉。
金在中无声的翕动了一下嘴唇，表情静静的，唇色却苍白得骇人。他像个孩子般的坐在楼下的花坛边缘，已经铺满厚雪的地面上，从他脚边延伸出几个拖沓的脚印。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连袖扣也没有扣好，原本拘束在脖颈间的领带不见踪影，临近锁骨的扣子也没有扣，空荡荡的露出一大块皮肤。似乎是太冷了，金在中有些微微瑟缩，他慢慢的弯下腰，柔顺的头发跟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下来，落了满发的白雪。
身边的花坛，远远的丢了件温暖昂贵的大衣，精致的毛领覆上了绒绒的白雪。似乎是刚刚才买来，衣服间镂刻了金色logo的标牌在路灯下散发着迥异的光芒。金在中坐得离它很远，刻意的疏离着那大衣上淡淡沾染的女人香气。
姜惠贞给的温暖，他不屑汲取。
低头片刻，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抬起头，视线落在了自己家的窗户上。
拉近的绒布窗帘，透不出任何讯息。落地窗外的那几株植物，大都因为无人照料或难以抵御冬季枯死了，干涸的枝桠错成奇形怪状的光影，投射在金在中的眼底。
他不知道允浩是否来了。
其实想要一个答案很简单，只需要回家。可是，他始终迈不出那步。
是心底莫名的惶恐作祟，不断的催促，又不断的阻拦。
离开姜惠贞那里的时候，他一边套好那件来时仅穿的衬衫，空洞的眼神牵制着他僵硬的双手勉强扣好了扣子，不想再去找领带，步伐都是不稳的，即将开门离开的那一瞬，姜惠贞把新买的风衣搭在了他身上，柔软的皮草触到他的侧脸，他不想回头。
走廊外的灯光比大厅略微暗淡，却还是耀眼的从水晶吊灯折射出来。
好像一个伤痕累累的败者，剜开了皮肉，把所有肮脏的血色都展露在光亮下一样。
可是，他不想输。
面对用七年折磨换来的如今生活，他不想输得落魄。
面对几次离开也不能减轻感情分毫的郑允浩，他不想输得低微。
面对无端的压力，面对内心的苦楚，他通通不想输，也输不起。
哪怕，累到死，哪怕，是用允浩的感情陪葬。
太累，但不恨。
太想解脱，但已经脱不了身。
有一根刺，会隐形的刺，埋在他的心底，陪他度过了所有痛苦的岁月。每当他痛到绝望的时候，这根刺也会疯狂的生长，肆意的盘绕在他思想里，用刺去刺伤每一个人伤过自己的人。
就像溶进骨血里的一部分，以痛去爱人，变成了他的本能。
冷冽的空气混在金在中紊乱破碎的呼吸里，氤氲成白雾，绽在眼前。
他缓缓的闭上眼，冷到僵硬的肌肤包裹着冻结的骨头，充斥满他的全身。身体温度冰冷的在中，甚至连臆想允浩在身边都成了幻觉，他的意识开始些微的模糊，却还是保持着那个坐姿，身体轮廓跟着风轻微的摇动。
那串有些拖沓的脚印边，踩出了新的脚印，静静的，稳重得令人心安。
然后，那双修长的腿半折蹲了下来，动作很轻的伸手揽住了金在中纤细的肩头。
如梦一般袭上肌肤脉络的温暖与熟悉的香气，令金在中紧闭的双眼挣扎着，始终没有睁开的眼眶，有温热沿着他落上纤雪的睫毛蔓延。他知道，是允浩。僵硬的皮肤靠在他的外套上，有一只修长温暖的手在为他拂掉头发的落雪。
是夜，万千霓虹，也给不起他分毫温暖。
但他的允浩，是为温暖而生的男子，只要有他在身边，这世界的气息就是暖的。
多么庆幸，在我让你近乎绝望的三次背叛里，都是你先摒弃自己的痛苦然后回头去找到痛苦不能言说的我。
即使是用刺构筑的你我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再放开，哪怕千疮百孔，头破血流。
“混蛋……”他揪住允浩的衣领，难以抑制的哽咽出声，落下的眼泪温柔的贴上郑允浩的肌肤。“郑允浩，你这个混蛋……”
允浩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双手扣在金在中突出的蝴蝶骨上，不禁沉下了双眼。但很快，他又抬起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轻轻的，微笑起来。
***
【生活在刺一般的感情里的我，煎熬痛苦了那么多的岁月，却不能渴望落得安定的那天。】
【我，金在中，输不起的是曾被狠狠踩断的骄傲。】
—TBC—
新年第二更 有点短大家别介意
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允在已经走正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