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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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路明非没有说,楚子航走的时候来找过他。
大冬天的半夜跑到他门口敲门,路明非睡得正熟完全没有听见。过去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暴力惯了,这时候就算回了国面对熟悉的人也没必要掩饰杀胚本色,踹门踹的半点不含糊。路明非哆哆嗦嗦地裹着被子起来给师兄倒水,楚子航面无表情的拽他出门,于是路明非大惊:“大半夜的师兄你发什么疯!外面可是零下!”楚师兄顿了顿松开手,“换衣服和我出去。”
那顿夜宵吃到一半楚子航说他要出国了,路明非握着鸡腿的手一抖,接着笑道:“师兄你来请我吃散伙饭么那我就不客气了。”鼻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涩涩的,路明非咬下一块鸡肉,却吃不出任何味道。
那一晚楚子航和路明非喝了很多酒,然后挤在一张床上睡了。路明非盯着天花板,楚子航侧着身子望向门口,“为什么不愿意出国?”他说。
明明更熟悉国外的生活方式,认识的人也都在那里。路明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楚子航,有关与那个交易,四分之一的生命,以及那个叫路鸣泽的小鬼究竟去了哪里。最终还是放弃了。倒不是路明非不愿意和师兄好好聊聊,只是他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
从卡塞尔学院的宿舍说起,说自己和他的初次见面就给人踹下了钟楼?还是在三峡水库的深水里,他看见诺诺的脊背被贯穿,背后腾起巨大血雾时的第一次交换?或是在北京地铁站的尼伯龙根里,师兄快要死掉师弟难过的噼里啪啦掉眼泪?
所以还是算了吧。
那些事情也只有自己明白,那些感情也只有自己清楚。
路明非在黑暗里轻轻闭上眼,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师兄你能罩我一辈子么?只要你应一声我立马跟你走。”楚子航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能把那一个“会”字说出来。未来的事谁也不敢肯定,命运天定,谁敢确切的说我最后会怎样怎样的活着,然后如何如何的去死?他楚子航也不是神,未来都不再属于自己要怎样去帮这个师弟呢?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最无力的事,楚子航头一次尝到无力的味道。
两天后路明非没能去送自己师兄,楚子航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俯瞰北京这个城市时,路明非窝在被窝里头疼的死去活来,体温蹭蹭往上蹿,半醒半梦中发了个短信给楚子航祝他一路好走。(……)
也不知道师兄看没看到。
在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混血种也并不被人类所同化,他们活在世界的角落里,身上的伪装再多,血液里却依旧流淌着一半的龙血,长久以来的征战没有改变混血种的悲哀,到最后连自己的同伴都陆续离开。
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家人为他们铺好了路只等着他们踏上,踏上以后就再不回头。就只留下他路明非一个人呆在原地,等着岁月不知何时甩过来的巴掌。
路明非被打怕了,再也不敢做些什么,他不愿走不愿离开不愿改变,如此便不会有什么希望,在现实给他更响的漏风巴掌后也不会那么难过。
就这样吧。再糟糕还能怎样呢,我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
无数个漫长黑夜里路明非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这样想,像是在催眠着自己,也催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