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鹤立鸡群】
有一年的春天,一只花尾巴大公鸡在河岸边上碰到了一只刚破壳的小崽子。
大公鸡不屑地看着浑身湿乎乎、从碎蛋壳中挣扎而出的小崽子,暗想:这似乎是一只很丑的小鸡?它喔喔地叫了两声,昂着脑袋,踱着步子就要悠闲地走开,却被小崽子摇摇晃晃地追上来缠住了。
小崽子弱声弱气地朝它一声声叫着,娇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亲昵与信赖,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始终不肯把视线从它身上挪开。
大公鸡被它闹得烦了,扑扇着翅膀一下子把它掀翻就迈步离去。小崽子摔了一跤之后也不吵不闹,艰难地翻身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大公鸡离去的方向追赶。
大公鸡走了一段路,似有所觉地停下来回头望了望,见小崽子不远不近地缀在自己身后,脸色黑了黑。它犹豫了一阵,想要快步甩开这个恼人的麻烦,脚步却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小崽子终于赶上了它,欢叫一声,绕着它的脚边转来转去。大公鸡别开头,恶声恶气地道:“小鬼,别把老子当成母鸡!”
“咕叽?”小崽子疑惑地鸣叫一声,也歪着头看着它。
“……”大公鸡挫败地用翅膀捂脸,“老子是疯了,才和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熊孩子说话。”它嫌弃地看了小崽子一眼,“好吧好吧,就算是熊孩子老子也看不得你死在外面,回去一定给你找一只最温柔美丽的鸡妈妈。”
说罢大公鸡刻意放慢了脚步,昂着头走在前面,小崽子扑扇着小小的绒绒的翅膀,一路欢叫着在后面跟随,十分默契。
可回到鸡窝之后,所有的母鸡都拒绝照看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大公鸡浑身僵硬地看着自己捡回来的大麻烦,道:“那……谁来养?”
一只芦花母鸡朝它翻了个白眼:“谁领回来的谁养呗!”
“老子一个大老爷们——”
“大老爷们怎么的了?”芦花母鸡冷笑道,“又不是让你下蛋!养崽子难道还学不会?”
周围的母鸡纷纷附和。小崽子不明所以,也咕叽咕叽地应了几声,让大公鸡臊得脸发热,如果不是绒羽遮着,脸上都快和鸡冠一样红了。
“谁、谁说老子不会的!”大公鸡梗着脖子嚷嚷了一句,一瞬间所有的母鸡忽然都静了下来,只有小崽子还在冲它撒娇似的叫着,一声声不知忧愁。
……
养小崽子十分辛苦,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大公鸡几乎被整得晕头转向。
可它终究只养了小崽子三个月。
其实从第二个月起大公鸡就看出小崽子的不对劲了,它大概明白小崽子并不是一只鸡,而是什么别的品种,可直到两只优雅的丹顶鹤找上门来,它才知道,自己养的是一只小鹤,还是族中的王子。
泪汪汪的小崽子被带走了。
大公鸡虽然十分舍不得,可它明白,对于注定要展翅高飞的丹顶鹤来说,将它强行留在鸡群才最残忍的决定。
这年冬天,耐不住思念的大公鸡跋涉了很久去到了丹顶鹤的栖息地,可它见到的只有一片空寂。
问了窝里扎堆取暖的兔子,它才知道,原来丹顶鹤是候鸟,早就飞到了和它远隔千里的温暖南方。
大公鸡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第二年的春天,它没有忍住,又寻到了这里,可是在那群曼妙飞舞的白鹤中并没有找到小崽子的身影。问了其中一个,才得到了它们的王子没有回到此处,而是在另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栖息,等着过几个月选娶王子妃的消息。
大公鸡想,它的小崽子和它早就被分隔在两个世界,它不能确定它们在今后能否再见一面。或许缘分这么浅,这辈子也就只有那三个月的时光。今后小崽子会有自己的族群与自己的家庭,小时候那点儿情分,在它那儿估计早就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去了。
直到又一年的春天来临,一日醒来,大公鸡听到了鸡群的喧闹。
它迷迷糊糊地从棚子里往外走,看到姿态优雅地站在鸡群中的那只洁白的丹顶鹤时,残留的睡意瞬间消散。
丹顶鹤小王子看到它到来时,十分欢悦地鸣叫了一声,长腿一迈,像小时候一样朝他扑了过来。
“等等等等!!!”大公鸡慌乱地退了两步,被早高出它一倍的丹顶鹤小王子压在地上,扑腾着扯起嗓子嚷嚷道,“退开啊你个熊孩子!老子要被压扁了!”
“不要嘛……”丹顶鹤小王子用修长优美的颈项在它身上蹭了蹭,撒娇道,“我好想你。”
大公鸡扭头哼哼道:“呸!老子听说你已经娶了王妃,生了一窝小崽子了,还有时间想老子?”
丹顶鹤小王子委屈道:“我没有娶谁啊。父王母后是逼着我挑一个,可我对那些美娇娥一个都起不了反应。”
大公鸡同情地看了它的下面一眼,违心安慰道:“这是因为你还年轻,还不懂什么叫爱情。”
“谢谢你,可你不用这么含蓄的。”丹顶鹤小王子认真地对他说,“长老们都告诉我了,我这是X冷感,得治。”说着说着,它忽然羞涩地一低头,“可是……今天我发现长老们都说错啦,原来……我一点也不冷淡……”
“啊?”
丹顶鹤小王子贴在它脸侧,轻声耳语道:“一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小鹤鹤马上就有动静了……”
大公鸡一脸震惊:“卧槽熊孩子你开什么玩笑?!老子一个大老爷们——”
“大老爷们怎么的了?”丹顶鹤小王子在它的身上挨挨蹭蹭,道,“又不用你下蛋!我和我的小鹤鹤都喜欢你就够了。”
---------------------------------------------------------------
注1:“鹤立鸡群”的“立”非站立,取内涵义。
注2:小鹤鹤的含义请参照小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