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暂别
“这么多年了，也难得碰上个人，还是这么有趣。”“仙子”又挑了一下眉，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把水色宝剑，等到佑反应过来，利刃也已指在喉间。
“仙子”话锋一转，“只是可惜，我讨厌人。”
佑突然觉得时间很漫长，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脏急促而有力地跳动，像是要爆炸了一般，自己的骨架此时也好像经受不住心脏的折腾，每一瞬都要散架似的。
这么快，就要死了吧。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给爷爷治疗眼睛的萚草也还未找到，想想自己这一死，真是可以用村子学堂里赵先生教的那句“轻如鸿毛”来诠释吧，不过是看了几眼俊俏小哥而已啊！
最后，佑还是斜着脑袋打量面前的“仙子”，发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喉间的利刃，只要他轻轻一使力，就可以了结自己的性命。
这哪里是仙子？分明就是山中专门取人性命的魑魅罢。
佑突然佩服自己到了这生死关头还可以想这么多，但最后还是有些怯弱地闭上了双眼，眼不见心为净，这样死的时候疼痛该要减轻得些吧。
死只该是弹指之间的事，自己却久久没有那种即将死去的痛楚，佑突然觉得被耍了似的，正要睁开眼睛，一道水帘却硬生生往脸上扑来，佑连连后退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
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水，这才睁眼，发现不知何时“仙子”身旁又多了一人。
那人足足比“仙子”矮了一个头，纵使身着宽大的青衣，也看得出身型是极其的瘦。头发不似“仙子”那般浓密黑亮，在阳光下倒微微有些泛黄，杏眼柳叶眉，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丽人儿，但也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
“紫苏，莫要伤人性命，你答应过我。”青衣人指着佑。她的声音很细，向风中摇曳的细草，语气也很平淡，明明现下该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她却好像刚打了个哈欠般，好不惬意。
原来，那“仙子”叫做紫苏啊。
“芜忧，你怎么来了？”紫苏有些扫兴，“我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人罢了。”全然没了方才面对佑的一派嚣张。
“说好的烤鱼还没送来，我等急了，便出来了。”芜忧，便是那青衣人缓缓道。
“哦，等我，我这就给你捉鱼。”
“好。”言罢，芜忧转身离去。
话语间两人似乎无视了佑，但当佑反应过来方才是极好的逃跑时机之时，一股泉水腾空而起，化作长绳形状，瞬间将自己绑住，而绳子的另一头，自然是握在紫苏手中。
捉鱼这种事对紫苏来说似乎是信手拈来，还未来得及看清紫苏的动作，地上便躺着几只带着翅膀的银鱼，气数未尽地还借着它那轻薄如蝉翼的翅蹦跶几下。想必之前听到的急水之声也该是这些飞鱼在水面一起跳跃欢腾而发出的吧。
很快完事儿，自然佑是被紫苏绑到了一片竹林之中，正寻思着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片竹林，紫苏加快了脚步，佑怕迷路，也只得止住了心中所想，跟上紫苏。
青衣的芜忧在紫苏到达之时正坐在一所竹屋的门口，佑可以听见她因百无聊赖而数竹叶的声音。
紫苏也就坐在芜忧的旁边，移来一把枯竹叶，开始生火烤鱼。
佑对于紫苏这种手指一点枯叶就起火的手法感到惊讶，同时也发现虽然见面时他是站在水中，后来又捕了那些银鱼，身上是半点儿也未曾打湿，哪像自己，现在还可以感觉到有水顺着发丝滴落地面。
鱼香味很快随着袅袅青烟环绕在竹林之中，第一条鱼很快烤好了，紫苏用干净的细竹条把鱼穿好，递给身旁的芜忧。

芜忧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佑不经意瞥过去，却发现芜忧的手臂虽然纤细，臂上却满是鲜红的细纹，看起来好像鲜血，煞是骇人。
佑觉得身后有阴风刮过，那满是血纹的手臂，让他很是心悸，身子却又被那该死的的水绳绑着。
芜忧似乎发现了佑的异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进了竹屋。
“胆小的人，”紫苏没好气地瞪了佑一眼，笑道“怕了？有本事你就逃出去啊，然后在找一大堆法师术士来收了我们。”话音落下，绑住自己的水绳立刻落下地去，化作一滩普通的清水。
身体顿时得到了自由，有些如释重负。
佑咬了咬嘴唇，这时不好说什么，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药师爷爷的眼睛还等着他去医治呢，可看紫苏的动作，似乎只要自己敢走，他手中的细竹枝分分钟可以捅破自己的喉咙。
沉默顷刻，佑才觉得气氛太过尴尬，于是开始转移话题。
“你……是叫紫苏吧。”虽然短短一句话，佑却仍是小心翼翼。
“既然知道了，没有必要再确认一遍。”紫苏不屑一顾道。
“那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佑继续道。
“小爷我没兴趣。”紫苏更是一点儿也没有停顿，下意识答道。
“那你们……是妖怪吗？”
“小爷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紫苏没好气地看着他。
佑停下思索了一息，这才明白紫苏话中含义——既然知道了，没有必要再确认一遍。
“那芜忧，是女子吧。”
紫苏直接无视了佑的这句话。
似乎被嫌弃了呢，佑叹了口气。
闻着烤鱼香味，佑也发现自己肚子饿了，急忙从身上掏出了为数不多的干粮。
正小心翼翼地打开被布层层包着的乡邻帮忙准备的几个面饼，却手中一阵湿凉——那块布早已打湿，包着的粗面饼也和布黏成一片。

“不过应该还是可以吃的。”佑乐天地想想，便开始吃那一团团的“面糊”。
忽然闻见更浓郁的烤鱼香味，佑转过头，目光正好与芜忧相对。
芜忧的眼睛很大，很清澈，给人不食人间仙火的感觉。她一手拿着一只完整的烤鱼，一手指着佑手中的什物，微蹙着眉头，道，“这个能吃？”
“啊？！哦……应该可以吧。”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比起紫苏的态度，芜忧真是太温柔了。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还是把手中的烤鱼递到佑的面前，“你那东西都湿了，先吃鱼吧，待会儿我让紫苏把它们烤干来。”
虽然出于礼节好像是要推辞一番的，但面对美食，又是处于这种境地，佑甚至没有迟疑就接下了那闻着味儿就令人垂涎三尺的烤鱼。
不知是因为几乎天天粗茶淡饭没怎么尝过肉味还是紫苏烤鱼的技艺实在是高超，佑很快就吃完了那条鱼。似乎还想来一条却不好意思向芜忧开口，转过头欲向芜忧和紫苏道谢之际又一条烤鱼出现自己面前。
“你这年龄照人的说法该是正在长身体吧，多吃点吧。”芜忧温柔的笑着，佑在她的嘴角仿佛看到了一轮暖阳。
被看穿了心思，女子又对自己这样温柔地笑着，佑的脸庞顿时感觉火辣辣的。
夜很快来临了，佑，紫苏和无忧三人坐在紫苏生起的火焰旁边，紫苏眯着眼睛在小憩，芜忧好奇地注视佑烤干被打湿的面饼子。
佑见芜忧挺近人意的，现在自己又正除了烤面饼子挺清闲，便有一茬没一茬和芜忧聊天。
“芜忧，你们是什么妖怪啊？”佑好奇道。
“都是植物化作的妖怪。”没见过多少人的芜忧对人很是温和，让佑找到了些许在村子中一般的温暖。
“那你们都是什么植物呢？”
“普通的小草修足了年份便化作人形了，”芜忧随口接道，又指着那火上的面饼子“为什么你要吃这种东西？我见过的几个人身上的粮食可比这玩意儿看起来好多了。”
“因为只有这个可以吃啊。”佑也知道虽然爷爷是村子里唯一的药师，给相邻看病却也能不收钱就不收钱，这年头大家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都是清苦人，好些的食物自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一尝，过过嘴瘾罢了。
“唔……那你干什么还要把它们烤干来，丢了就好了啊，反正以后是同我们一起吃鱼吃浆果之类的。”
“我很快就要离开的。”
“离开？”芜忧歪着脑袋，“你怎么还想着要走？不要命了么？”
佑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
芜忧把架在火上的面饼子用随手捡的竹枝一拨弄，那几个面饼子在佑的眼前就这么掉进了火中，火焰顿时高了些许，佑本想快速用手把那面饼子从火中夺出来，芜忧一竹枝往他的手打下去，愣是把他的手阻了回来，借着火光，佑发现自己手背上已有一条红痕，怕是再过会儿就该出血了。
“既然到了这里，你是如何再回得去。”芜忧的声音还是那般柔细，此时佑听起来却全然没了之前那股子温柔和善。

“可笑，怕是你这个废物连这片竹林都走不出去吧。”紫苏不知何时睁了眼睛，轻蔑道。
“我不能离开了吗？”佑还是有些不甘心。
“其实呆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芜忧开导，“你们那边听说又是瘟疫又是饥荒的，好像从来就没太平过。这里有山有水有食物，我和紫苏不也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吗？”
“……”佑低下了头，自己留下没什么，反正看这样自己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爷爷的眼睛是耽误不得，面前芜忧和紫苏的意思明显是不放人了。
“算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去竹屋里休息吧，我带你去，”芜忧起身为佑引路，又言，“这里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房是我的，另一间你暂且住下吧。”
佑应了一句，便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玄关之处佑看不大清楚，倒险些被绊了一跤。漆黑之中芜忧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支蜡烛，也不知用什么法子点亮了那蜡烛，便也看得清楚了些。
借着烛光，佑在随芜忧走的同时也四下打量着周围，这竹屋看起来是十分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仅一张木桌，两张木椅便算是大厅，除此之外便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这竹屋也不大，佑还没来得及继续瞅瞅就已经到房间了，芜忧把蜡烛留在了房间里便出去了。
烛火摇曳着，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佑一手放在烛火之上，感觉那火焰正灼着自己的手心；另一手攥紧了一块羊脂白玉，感到冰凉。这一热一冷，才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很害怕。
让他在玄关之处被绊的什物，在芜忧点起蜡烛之际他看得真切——那竟是一块人的头骨！
一夜无眠，在破晓之时便焦急地竹屋中出来，阳光之下，面对昨夜已经料到的那玄关边上的森森白骨本该少些惧意了，恐惧却还是如山间那汪泉水般止不住涌出。

芜忧似乎是在竹屋另一间房中休息，佑也不好去探看她是否醒来，虽然是妖怪，可学堂中的赵先生也教过“男女有别”，自己还是不要进她房间得好。
紫苏倒是不知道人去哪儿了，毕竟方才出竹屋前也在屋内大略逛了一番，也确定只有两个房间。
屋外昨晚生过火的地方还留有黑灰，佑还觉得可以从那灰中闻见自己面饼子的味道，着实为那面饼子和自己又伤一次心。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在脑海之中——逃。佑立即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莫不说这片竹林是从来没见过，就算这地形他熟悉得很，他也万不敢说自己能逃得过紫苏，他们可是妖怪，而他鬼方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能逃得过？
虽然这想法一浮现在脑海中就被自己用不同理由否决了好几次，确认不能阻止自己的思绪往这方面想。
爷爷的眼睛，乡邻们对自己的期望，自己临行前的笃信……脑海中又浮现一个个画面，佑突然想去搏一搏，毕竟如果不去尝试便连成功的那一丝机会也要凐灭了。
于是情不自禁得迈了步子欲离开，哪知自己的腿此时被人抱住，是动弹不得，低下头——那玄关之处的白骨此时正在自己身后，用双手是要锁住自己的腿。
身后有凉风幽幽刮过，佑再壮着胆子看上那白骨。白骨头骨之上，眼眶之中闪烁着红光！
“求……求你……别……别……过来……走开啊！”佑失声喊道，眼角都要溢出恐惧的泪水了，却又想起芜忧正在房中，怕惊叫吵醒了她惹来更大的麻烦，只得紧闭嘴巴，却又更害怕的眼前的白骨扑上来。
“——噗”在佑将要被吓晕倒地之际，竹屋后面走出一个人影来，佑慢慢循声僵硬转过头去，那人正是紫苏。
虽然知道紫苏不是人，且自己现在这种被白骨抱住的状态极可能是他所为，但在看到紫苏的一瞬，那种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是放松了些来。
“看不出来啊，你这弱小的人竟也有勇气迈步离开，倒有些出乎小爷我的意料，”他又施施一笑，“不过这也让我看了一场好戏，也让我知道——你的胆子果真还是小。”
佑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了，本来从紫苏的言行中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不大看得起人类，现下自己这番窘态全被他撞见了，岂不是更被他鄙视？
“那你不要先把我从这骨头怀里放出来？”佑压了压心中的怒气，道。
“我看你挺不服气，还以为你挺厉害，”紫苏装出一幅惊诧样，又嗤笑一声，“连这骨头你都摆脱不了？我居然是这么高看了你！”
佑径直闭了嘴巴，不说一句话，寻思大不了再接着被这骨头捆着，反正死不了，倒是紫苏又在旁边讥讽了几句，见佑一言不发，也觉着无趣，过了几柱香的时间竟手一挥，佑便看到那白骨愈加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佑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和紫苏处事，还是少说些话让他自觉没趣得好，这样到可能少了许多麻烦。

贰 忘却
在竹屋待了一月有余，期间逃跑无数次，不是在竹林中迷路走着走着走回了竹屋前就是被白骨抱住走不了，又或者是被紫苏绑了回来，甚至有一次佑跑了三天之久，最后饿晕了，闻到烤鱼香味，循着味儿又走了回来。
这一月间，佑也无数次和紫苏芜忧聊天，试图说服他们放自己回去，奈何紫苏是从来瞧不起他，说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芜忧则脾气要好的些，听他讲话很认真，还有时会主动让他给自己讲些村子里的故事，却在佑提及想要回村之际总会皱眉，然后一言不发走开，是个用沉默拒绝他人的主儿。
此时，佑正搬了一个竹篓子站在湍急泉水边上待紫苏捉鱼到篓子里把它们搬回去。
紫苏起初是几乎每日都去捉鱼，但每次带回来的鱼也不过几条，后来佑闲来无事编了个鱼篓子，紫苏便每次捉鱼叫上佑，美其名曰，“看你三天两头想往外跑小爷我好心肠顺你的意带你出来透透气。”实则是让佑帮忙搬篓子。
佑想着这个，又叹了几口气。对村子及爷爷的思念也是又加上三分。
在这山林间夜晚的生活是极其无趣的，竹林之中佑除了那些鱼，是从没见过其他动物，哪怕一只鸟，连声儿也不曾听见过。
于是数星星变成打发无聊时光的好方法。
“一颗、两颗……一千两百一十一，一千两百一十二……”佑不知道数了多久，亦不知道那天上的星星有没有一些被数重了又被数重了几遍。

“咦？这星星怎么不在天上？”昏昏欲睡间看得远处黑暗中有一串星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光芒的颜色委实和星星有些差别。
“那，那是……”佑忽然有些激动，“那是火啊！”
以为山林间着了火，佑急忙告诉紫苏。
紫苏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那火焰。
“那不是山林间着了火，”随即用手中细竹枝往佑颈间一划，再用一手擒住佑欲挣扎的双手，朝他淡淡一笑，“你不是想回去吗？你的机会来了呀，那火焰可是在移动着啊，你知道那说明什么吗？”
移动的火焰！？佑思绪停滞了一下——那不是火焰！那是火把！那是一群人！那是人啊！
紧接着，佑感觉自己颈间传来一阵痛——紫苏用细竹枝划破的地方，正向外淌着血！可他却无暇顾及这点，他很兴奋，他想要见到自己的同胞，他想和他们一起回去！

“是‘他们’吗？”芜忧对紫苏道，她似乎对那些将来的人感到害怕，语速也提了不少。
紫苏闭上眼睛，身上发出莹莹绿光，弹指之间陡然把眼睛睁了开来，吐出一口鲜血，急切道，“这次来人更多，我们抵不过，走！”
“那他呢？”芜忧指着佑。
“杀他的时间还是有的，”紫苏道，“我看他留着不是累赘就是祸害。”言罢准备了结了佑，只用手仿佛轻轻一拂，巨大的力量顿时让佑跌倒在地。
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就是这时候从佑身上掉了出来。
但他现在却没有担心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回去，现下只是想着从芜忧手中夺回那块玉，再保住自己的性命，因为药师爷爷说过，这玉很重要。
非常重要，那是自己的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芜忧拾起了白玉，打量着，看到那白玉一面只是刻着“鬼方“二字。
“紫苏，不能杀他！”芜忧一手挡在紫苏面前，“他可能是鬼方族人。”
紫苏闻言，也顿了顿，却立即道，“可你也只觉得是可能罢了，现下本就没有多少时间，难不成你还要浪费时间确认他的身份是虚实？”
芜忧低下头，“先把他留下，你先走——我马上跟上。”
“我等你。”紫苏望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火焰，皱了皱眉，道。
佑依稀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嘈杂声音，想必是有一大队人，听刚才芜忧和紫苏的对话，这些人主要应不是来寻找自己的。不过自己还是极可能回去的。
但他现在却没有担心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回去，现下只是想着从芜忧手中夺回那块玉，再保住自己的性命。
芜忧蹲下，拉起佑，仿佛只是面对一个陌生人，面无表情道：“这块白玉我先帮你收着，日后有缘相见，若你是我想找的人，我会把它还你；若你不是，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芜忧俯下身子，撩起佑额间的碎发，在佑额上轻轻一吻。
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佑脑袋便有些发胀，颈上有些热，视界也渐渐模糊，渐渐闭上了双眼，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青白色的衣袂交错，及幽幽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