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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风中古卷——花之韬 written by 苏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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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合起眼睛,玉样光洁的额头仰向上空。只是微微的一丝浅笑,擦过唇角。
他完成了一生第一个使命,静悄悄的,唯星辰知。其宏壮如吞天地以吹云雨,其艰辛如搜山海以觅真龙,其凶险如踏白刃以临深渊,其伤噬如饮剧毒以焚肺腑。其静谧如在幽冥,其欢喜如在极乐。当一切泯然尘沙,则不过烙印为他心内的一个秘密,径自与汗牛充栋的史册永别。
“你……就要不见了吧。”二十岁的男孩睁开眼,望着虚空问道。
“嗯。你理应不会伤感才对。”陈死人像是在笑着与他聊天。
“嗯,不会的。”文纯清清淡淡言道,“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在就已经死了啊。”
“是啊……死人不会再死,便无可伤感。”


44楼2014-07-0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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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纯笑了一声,清透的眸子凝上陈死人的脸,纤长双眉却有些低垂,闭合了泛白的唇。
    “……但还是伤感了,是吗?”陈死人话语低柔下来,“时间很多事,就是即使知道,也逃脱不得。”
    “那么,该怎么办呢?”文纯认真地问道,他的眼眸颤动,却干净得没有一丝水汽。“若是伤感,该怎么办?该流泪吗?怎么我不会呢?”
    “该流泪,也许会笑。这些你出去了,才能学到。”悠悠的话语忆着隔世的旧闻,说着最后的教导,“出去吧,到外面去活你的生命,见你未见过的,玩你未玩过的。时刻流光皆是新鲜,喜怒哀伤,都将学到。”
    文纯点了点头,无处融化的伤感,暂且引入笑颜。
    “你长这么大,从没好好地玩过。出去了,想玩些什么呢?”那个身体已离散得笼着一团轻雾,闲聊的话语渐趋虚离。
    “想玩书上说的,‘风筝’。”文纯笑着举头。
    “那,需要有风。”
    “还想玩火。”顽劣孩童般的一个宣言。
    “那需要,有火……”
    语声湮灭,二百载的陈尸全化作烟尘弥散。地宫书海,寂静如空。


    45楼2014-07-0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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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清宫最高之处,玄皇大殿。玄皇殿最高之处,龙檐一角。一点飞扬的白影坐在那里,俯瞰了沉睡了八百余年、黑暗将倾的整座都城。
      文纯在内龙渊中爬惯书山,设法登上这样的高处,对他来说只是易事。他束发的缎带已不知去向,长发飘散,赤裸的双脚悬空而垂。天地是那么静,更显得在其间杀伐的人们鼓噪癫狂。
      城外沙场上的战争看似已到了最后的时刻,喊杀之声接近疯狂,血光在暗夜中也映红了半面天空。城池之内,天驱武士们一处接着一处地点燃烈火,起初似乎仍有意规避着水道,到后来已是顾不得挑拣,满城中错杂着点点片片的焚烧。屠宫的任务他们早已完成,皇廷禁院中到处横尸,几乎不见生人踪迹,手持魂印兵器的武者们也已全部离开。今夜,帝都天启沦为地狱,神佑圣朝的历史必将与此终结。
      文纯的手中有一张火纸,他将它用力在飞檐上擦亮。小小的火苗被捧在掌心,光明,炙热,神奇而诱人。
      这是他第一次玩火。他撮唇吹了一口气,火苗摇动两下,并未变得更大。试了几次都无甚效果,他笑笑,扬手将火种丢了下去。一星光亮飞弧而下,直坠入大殿前的古井之中。


      46楼2014-07-0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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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龙井,进入内龙渊的最短通道。那座聚藏天子之家上千年所垄断的知识的地宫,最忌讳火烛的宝库,也正是护城“水龙眼”的所在。火种入井不见,井口依旧幽黑。而一种压抑愤怒的低吼,却在皇宫下方深处渐渐地蔓延。
        水龙眼,其实也正是火龙眼。护城与毁城本是同一龙脉,水源切断、书海焚烧之时,帝都天启,就会在被凌辱前自毁倾覆。
        这个世界的一半,只是另外一半的迷障。
        文纯垂首看着,慢慢勾起了唇角。
        他忽然仰天张开双臂,深深吸气,而后顽童般的鼓起腮,再次用力一吹。平静已久的天地就在这时打破了沉寂,狂野的风从他背后的方向吹起,呼啸席卷过空旷宫城。
        也是在这一刻,喷薄的暗流再难抑制,升龙井中冲起一道凶猛的火焰,如同火龙直上高空。接着,每一个井口,每一间宫室,绕墙的御沟,以至宫外兵火劫余的坊巷之间,尽都燃起熊烈的大火,远胜上百武士奔波半夜所焚烧的星点;浩荡的大风加助了火势,裂开的天空顿时全被映红。
        文纯坐着看了一会儿,仰面而笑,衣袂发梢尽被吹乱。他撑着瓦片起身,轻松地从高处攀缘而下。
        赤脚走在狼藉宫道,白色的衣影荡荡悠悠;踏着火光,踏着血痕,踏向此刻无人能预知的未来。


        47楼2014-07-0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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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贲文绍帝八年秋八月初七,天驱弃京,尽屠宗室大臣,焚宫,大火凡三月不灭。
          大胤开国帝师素文纯,据闻于此夜出天启城。
          野史风传,不可确考。


          48楼2014-07-06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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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龙骧之迹
            “初,七百异人强据帝都,披坚甲,执神兵,士皆以一敌千,四十日间覆军五路、杀将九员,天下震动。中州诸侯恐惧,遂起烟尘兵马十六路,聚盟伐之,淳国出王师铁骑五万,兵势独大,号曰‘盟首’。诸侯围天启,经年不下,大战十二,小战不计数。坚城不破,尸横盈野,京畿沃原,庶几焦土。
            越七年,七百异人势穷,将弃城;诸侯得胜在望,皆欲争利。时方文绍帝八载八月初七日,盟军未尝入京,乃于城下自相攻伐,杀伤甚巨,血污池道,城垣半数染赤,是为‘衅城之战’。是役,淳军惨胜,精兵十去七八;国公敖氏一门,战死、毒毙、病而后亡者凡八人。
            当此夜,七百异人屠宫、弑君、焚城而去。皇族尽绝,帝都空废;贲之一朝,于今灭焉。杨朽翁曰:书史至此,搔首笑叹;试观如此天下,竟待何人收拾。”


            49楼2014-07-06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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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褐衣老者写罢这段文字,开叉的笔尖已磨得惨败,只能在纸上蹭出拉杂的墨痕。他扔掉这笔,想从一截大枯竹斫成的笔筒里再找一支能用的,可翻来找去,二十来根尽都是几乎只剩下竹管的秃笔。他一拍桌,抓起整筒的笔,一甩手全丢到了门外。
              细竹管纷乱地落地,一片哗啦脆响,倒像拍巴掌似的。
              “老先生这迎客的仪式,倒别具雅趣。”一双蹬着精皮靴的脚跨过横斜笔杆,踏着微含笑意的话语,径直步入屋中。
              走进来的是个身姿高拔的男子,斗笠上的风幔遮了脸孔,一身衣袍虽只是低调的素黑,其工料考究,却暗显着超凡拔俗的尊贵。他不请自入,却好像在自家里一样坦然,直行到褐衣老者的桌边坐下,拈起几张墨迹未干的文稿,闲闲地看。


              50楼2014-07-06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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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买书么?”老者脸绷得很硬,“请到书铺子去。老夫的《杨氏史稿》每三个月出一新册,笔者恕不直售。揭灵镇上的人都知道。”
                那人笑了笑,仍旧自若地翻看:“我不是这镇上人,我是从澜州来的。”他说着将几页看完了的书稿放下,举手摘去斗笠,也放在桌上。老者看着他的面容,不觉一怔——这一瞬,整间陋室似乎都亮了一亮。
                此人形貌之俊美,纵是在见多识广的写史人眼里,也是举世罕见的。这样的眉目如画,即便是那些名闻列国的美女也会自叹不如。而他身上那副凌人耀目的雄豪风骨,却足以令任何一个跃马横刀的飞扬男子为之气折。然而他只是这样平静地坐着而已,带着看似礼貌、实则迫人的,好看的微笑。
                “静气。”
                褐衣老者老辣的眼光阅人无数,此刻他看到的,是在一切不及三十的年轻人身上绝不曾有的,沉静如石的大将之气。
                “我不买书。来,是做些别的生意。”那人笑着说。


                51楼2014-07-06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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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默了一会儿。忽然,他很冷地挤出一丝笑意:“夏王要做的生意,只怕奉上整个中州,也赔不起吧。”
                  俊美的黑衣人长眉一挑,双眼中溢出了光焰灼人的笑:“老先生,你称我什么?”
                  “我闻澜州夏国之君,天生形貌出众,素有‘人样子’之称。”褐衣老者冷冷言道,“俊美如斯,却有王霸之概,普天之下,恐怕唯有夏王秦婴一人。”
                  黑衣人听了,不禁拊掌笑了起来:“老先生,果然不枉孤来这一趟。”
                  老者仍是冰冷,继续言道:“帝都‘衅城之战’之后,中州空虚,强大淳国自损臂膀,也已无力攻伐。前月,夏军乘此空隙,重兵西出锁河山、突入中州,转瞬已扫灭三座兵镇,势如破竹,令各军惊恐。蓄养多年,突如其来,趁虚而入,逐鹿天下——夏王的韬略,出手不凡。尤其陛下你王驾亲征,威武英勇,更为诸侯所不及。”
                  那年轻的王者听完,连连击了几下手掌:“秦婴既然来了,变不打算再回澜州。”他说着,将俊逸逼人的脸凑近了些,饶有兴致地悄言:“孤到这里,是来寻宝的。”


                  57楼2014-07-0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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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老者附耳倾听,而后大点其头,转而却又摇头,“陛下这是走错了吧?这小小的揭灵镇,穷山恶水,到此闲聊,岂不耽误陛下寻宝?”
                    秦婴扬首,微微眯了眼睛:“我在夏国时,闻说中州有三件重宝。”
                    “哦,哪三件?”老者好奇。
                    “一者,帝都王气。二者,山河形胜。”夏王的眉梢,飞扬出一瞬宰割寰宇的豪情,若非心怀天下之人,难以领悟。
                    “还有——”他的目光回落在老者身上,“三者,揭灵镇上杨朽翁。”
                    老者仰天笑了起来:“你将我杨疾并列其间,于那前两宝来说,可是大大地辱没了!”
                    “怎么?”秦婴眼光一斜,“紫微王气者,天也;山河形胜者,地也;绝世英才者,人也。三者俱得,可取天下;相提并论,有何辱没?老先生乱世寄敖,秃笔写史,清孤自守,本是脱俗之人,难道也有这套妄自菲薄的虚伪?”
                    “杨疾从来只说真话。”老者轻振褐衣上寒酸破旧的短袖,昂首瞑目,长长吁气,“的确是辱没了,因为老夫已失掉了你说的那份孤高寄敖。这双手已然扔了秃笔,,就要去那功名场中抢夺、剑戟林中杀伐、做下无数的孽、沾满无数的血了。”


                    58楼2014-07-0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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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陋室当中一瞬的静默,转而秦婴笑了起来:“这等说,你答应出山为我效力?”
                      “可恨你不早来!”老头子着怒地吼了一句,胡乱收拢起满桌书稿,“给我个什么官做?”
                      “……参驾长史。”秦婴连连浅笑,忽而却看见那老头儿将拢成一叠的书稿用力一摔,全丢进了桌边破旧的炭盆。“诶,这何必呢。”他劝道,“也是心血之作,何不续写下去?”
                      “嗤,”那老头拍手看着逐渐燃烧的史稿,好像无比的畅快,“但凡能亲手做下历史,哪个要去眼巴巴儿地写书!”
                      他说着腾地站起来,拍打衣衫,像个年轻人似的激奋:“都收拾好了,速速走吧!”
                      秦婴打量这位孑然一身的新任长史,不禁失笑,点头道:“车马在镇外等候。”
                      “慢着。出镇之前,我还得先去一趟书铺。”杨疾忽然说道,一脸严肃,“上个月的润笔钱还欠着我。该收的债,可是一毫也不能少。”


                      59楼2014-07-0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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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婴随杨疾老头儿来到了小镇子上唯一的书画铺子,饶有兴致地四下观瞻。乱世兵火难料,中州平民善治房舍的风俗几乎都被彻底改移,揭灵镇虽已幸运地平静多年,人们也不敢在房屋上做长久之想,所谓的铺面,其实看起来只像个草棚。
                        进入书铺,却有一番不同于清寒外在的小小暖意。铺子里只有一名伙计当柜,而货物却堪称花杂多样,何止书本纸墨,粗布、熟食,甚至有人进山猎来的皮毛生肉都在这里寄卖。生意清淡,料来大概卖不出去的东西便在店里作以物易物的交换,末世生民,也算互通有无。那伙计一见杨疾来了,略有夸张地眉头一皱,立时趴在柜台上装睡。老头子一个箭步上前,提起他的耳朵便喊着催账,看那架势有如深仇大恨,细听下来,原来索讨的不过两个银毫。
                        “杨老头儿,你写那书根本没人要买,我到哪儿弄钱给你?”小伙计甩着胳膊叫苦,嘴角却挂着一丝皮皮的笑。杨疾怒目高声,随口溜出几句古文格言来与他理论,之乎者也地铿吝讨债,几根稀疏的花白胡子吹得一飞一飞。两人争吵不停,扯出许多镇上熟人间才有的典故,除了声势大些,整体倒像是热聊家常,竟都说得十分起劲。秦婴在一旁看着,微微一笑,也不去管,自己转身对小店铺的货品闲闲地扫看。


                        60楼2014-07-07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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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画一撮,出了家用的《太阴历》不残不缺尚有两本,余者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书籍,那老头的《杨氏史稿》虽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却蒙了很多尘土。他无心看着,忽而,草纸糊的墙上挂的几轴设色粗俗的花鸟画中,一幅全然未经装裱的墨画引住了灼如寒火的目光。
                          那虽是一幅黑白墨图,画的却是星空。整张画面没有丝毫地上的景物,而是完全被星辰和深色的天空充满,就好像一个最小的孩子仰卧在空旷草野,睁开双眼向上直视才能见到的那样纯粹。深墨染出幽远的穹顶,浅墨代表稠密的星团与淡云,圈圈点点的留白,则是最耀眼夺目的亮星,惟妙惟肖,恍然好似真的在发光。
                          秦婴不禁凑前,凝眸看了颇久。“此画是何人所作?”忽然一声微冷的询问,虽则温文,却有似剑锋煞气,豁然斩断了热络的争吵。


                          61楼2014-07-07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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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入店之时是戴着斗笠遮面,此时掀开了风幔细细看画。那小伙计大约从未见过形貌如此体面的人,望着他不禁稍稍一呆,转而认定这必是个大人物,少说也是外地马帮的舵头财主,便立即丢下杨疾凑过来,神清气爽地赔笑招呼:“大客官您问哪幅?这幅么?”他手指那张墨画,特地反问确定了一下,“这是个过路人涂的,也不是什么名手。不值得裱,胡乱挂一挂,倒让您见笑了。”
                            杨疾此时也走过来,一双眼盯着那水墨星空,方才的撒泼吵闹,霎时全归肃静。
                            “此人今在何处?”秦婴目不移睛,继续问道。
                            小伙计挥着手道:“早走了,约莫是一个月前的事。他是从外乡来的,看那落魄样子,大概也流浪得久了。不知怎到了镇子上头,已然穷得分文没有,好嘛,硬是在我这里借住了两天,还白吃三顿,简直不由分说。要不是我家两岁的妹子爱听他说书,我也不能叫人占这便宜。他说自个儿是作画为生,临走时候只丢下这图,看那意思是全充饭钱了,这还是用我家笔墨画的。我本瞧不上这画,可看他画的是星星,题目倒是新鲜不曾见的,寻思兴许能卖俩钱儿,也就挂出来啦。”
                            秦婴静静地听,片刻默然。
                            “这,是那人的落款么?”此回突然发问的却是杨疾,他指着墨画下方唯一一角可供题字的留白,那里横七扭八地写了四个墨字:“风魔公子。”


                            62楼2014-07-07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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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计看了,却笑起来:“杨老头儿,你看那丑字还瞧不出来?那是我写的啊。”他说着已将画从墙上取下,铺在积尘的书堆给大客官近看,“那个人呐,虽然穷酸,细看可也是个年轻俊俏的模样,说话文绉绉的,就是没人能听得懂。住这两天,左右邻居都厮混熟了,大伙儿都喊他‘风魔公子’。我寻思好画儿上都有落款,显得身价高些,便拿这名号给他凑上,瞎涂抹在那儿了。”
                              “风——魔?”杨疾的眉梢不禁颤动了一下,沉穆地拧起,“为何如此称他?”
                              “他有风魔症啊。”小伙计忍不住坏笑两下,“就是那种,这儿有点……”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一撇嘴。
                              秦婴见他此说,不觉嘴角微翘,一丝笑:“相处一场,你就不知他的本名?”他问着,重新放下斗笠上乌色的风幔,面上神情不可窥见。
                              “好像……也知道吧。”小伙计有些含糊地挠头,“好像叫什么……文纯。”
                              “什么文纯?”杨疾猝然一问,吓了小伙计一跳。
                              “哎呀我哪知道,我不过看见他身上一块牌子刻了这两个字,问过他几次,他要么不说,要么说一大堆,可根本都不知鬼讲些什么。”小伙计斜靠了身子,似乎对这个话题已有些厌了,“那块牌也不知什么石头造的,看着滑溜又不像玉石,黄澄澄的……就如同咱镇后山里最不值钱的秋白果熟烂了那般。没听说过这颜色的玉,我瞅着断不能值钱。”


                              64楼2014-07-08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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