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写文】倾国雪缘（请自行防雷防电）

第三章
清晨，已入夏的武陵山区没有滚滚的热浪，偶然山间微风吹过还透着凉意。凝结晨露的树枝下，一个小女孩正在采着树下的蘑菇。眼前这一片已经采完了，小女孩直腰略一张望，准备走过眼前的一片草丛，到更远一点的那颗大树下去。刚拨开草叶，赫然一条花斑蛇盘卧草丛中！然而小女孩并不惊恐慌张，只见她将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下往草丛里一挥洒，那蛇便嗖嗖爬走了。
待到手中的小竹篮里已是满满的蘑菇时，小女孩方蹦跳着往山阳处走，略远处，一座竹庐坐落山间，若隐若现于山雾中。一身苗人服饰的娜依站在竹庐外，笑看着小女孩跑近：“缘儿，今天采了些什么给爹娘？”
七岁的缘儿珠圆玉润，眉目灵动，唇红齿白，到了母亲面前将竹篮一递，得意地说：“娘你看，我这么一会儿就采了这么多蘑菇！全是照娘教的识别，没有采错一个毒蘑菇哟！”娜依笑着接过竹篮，就让女儿赶紧去洗手吃早饭。
缘儿蹦跳进屋，苏万峰正从内室走出，亲自替宝贝女儿净了手，便将案上的香递给了女儿。缘儿也收起了一脸的笑，恭恭敬敬地点燃了香，向案上供着的灵牌鞠了三躬后，踩着椅子将香插好。待跳回地面的缘儿抬起头来时，又是满脸的笑了，拉住父亲的衣袖撒娇版说道：“爹爹，今日教缘儿轻功可好？那样缘儿就可以和树上的松鼠玩了！”
苏万峰笑揪揪女儿的脸，指着门框上一似是刻上的痕迹道：“缘儿与爹爹拉过勾的，待你长到那么高才学轻功，爹爹不食言，缘儿亦不可食言哟。”
随后进来的娜依又催女儿去吃早饭，缘儿只得嘟起小嘴往偏厅去了。娜依正欲跟随过去，忽听万峰低沉嗓音传来：“缘儿都七岁了，若我那司马师弟的孩子在世，也有十余岁了。”
娜依闻言回头，果见万峰正望着案上络缨的灵位沉重叹息。上前拍拍丈夫的肩背，柔声道：“络缨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会忘记。只是万峰，这么多年了，为何近日你又突然如此感伤？”
苏万峰摇摇头：“不知为何，近日我一见咱们缘儿，就会想起司马师弟。唉……想当初师弟与我同在师父膝下习武，络缨更是我自幼便与她在一起的。得知络缨怀有身孕，我们还玩笑约定，若我们两家一儿一女，必结为亲家，不然则再结金兰……当年之语犹如在耳，可人却……唉……如若不是我这钦犯之身连累了师弟，络缨母子也不会……”
“万峰！”见丈夫越说越激动，娜依赶紧插言：“斯人已逝，络缨妹子在天有灵，想来必不愿见你如此。你心里既如此牵挂司马师弟，何不托人打听师弟行藏，与他一聚呢？”
苏万峰以手捂面，只摇头不语。娜依纵然心焦，但也无可奈何，只恨当初自己武艺不精害了络缨。
而远在蜀中大山里的青衫已给师娘灵位敬完了香，正在室外坝子里演练师父传授的少林拳。待日头升至半山腰，便又赶紧拿上扁担柴刀，砍柴去了。随着师父隐居山中的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反观长安郊外的李静忠，不仅要砍柴，还得去给人挑水以换取一二铜板。回到家中除要帮母亲洗衣，捯饬家务外，更得读书习字。然而这些劳累对静忠而言并不算什么，他最怵也最愁的就是蔡家人前来讨债。遇着蔡家人，轻则被骂，重则挨打，皮肉之苦他倒能忍，只是受人白眼奚落，是傲气的李静忠万万不能忍受的！然而他一无靠山，二无防身之技，除了忍受还能如何？心有戾气，使得李静忠无法再专心看书，静心写字。
这日，家中纸墨又用完了，已无心向学的李静忠本不想再花白钱，但又恐惹母伤心，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往集市上去。而今日官道似乎有达官显贵路过，远远就看见有官兵在分布岗哨，若有闲杂路人即便驱赶，李静忠于是走向捷径小道。远离官道的小路上来往行人不多，尤其静忠选择的捷径因会途经一片僻静树林，偶或有强盗在此打劫，平时更是人迹罕至。静忠乃一孩童，身上又无甚钱财，即便遇见盗贼，盗贼也不会将他怎样，于是他才放心选择此路。而且这条路上，绝不会遇见蔡家之人。

而那长安郊外偏僻处的太虚观内，一身白衣白袍的李静忠正于殿侧松柏下，站桩练那混元之气。两年前，劳累过度的母亲也离他而去了，静忠心虽殇，却也少了一份负担。于是他立即搬离了河边家，免于再遇蔡家之人，受那腌臜之气！
一旁殿陛下，玄清满意地看着徒儿。静忠悟性之强，将新学招式融会贯通的能力实在超乎他的想象。他自付自己已是那武学奇才了，但当初他练混元之气仍是花了近十年方才能用气劲隔空击物，而静忠只用了九年便能办到不说，功力更比自己当初强了一二分。思量着再过些时日，便可将自己那绝世武学寒阴掌传授给静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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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小截粘掉了。
以及附上70年代，还呆萌呆萌的龙某伯，演过的蠢萌逗比角色一枚。

对唐史不熟悉，请熟悉的同学给个提示，需要注意哪些历史事件呀～～～
另：吧主，乃不把楼加精，以后更文成挖坟俺们不管唷！

长安城内，由于众人皆回家团圆去了，街道上人影寥寥。李静忠站在客栈二楼房间的临街窗边，自酌自饮，望着天上的明月愣神。忽隐约听见打斗声，静忠好奇，便从窗边纵身跃下，往声响处奔去。街角小巷内，有二男子正缠斗在一起。见二人动作有些架势，招式却毫无章法，显然皆是学艺不精的，静忠不禁笑了一声，想着不过是一般市井打斗，便转身准备回去。打斗的二人却拦住静忠去路，质问他有何可笑。静忠本不想理会，奈何二人竟是纠缠不休，静忠遂直言二人拳如绣花，意似醉汉。二人当然不服，均自称拜谁谁门下，师门功夫如何如何了得云云。二人当晚打斗就因门派、武馆不同，相互看不起，要分个高下，李静忠的出现倒是让二人“同仇敌忾”了起来，要与静忠比划比划。
李静忠本不想与二人计较，但二人却不依不挠，静忠被搅得烦不胜烦，只得出手将二人打趴到了地上去。于是第二日，便有虎威武馆和霄云堂的人分别给李静忠下了帖子，邀约比武切磋。
静忠倒不甚在意，店小二却替静忠捏了把汗，这虎威、霄云在京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虎威馆主李仲虎，霄云堂主薛云鹤，据说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绿林们亦会卖他们点面子。李静忠一下便得罪了两家，于是小二便好意劝静忠赶紧走，避过风头。
李静忠本不欲理会的，听了小二之言倒想去会上一会了。于是换了一身劲装行头出了客栈。店小二只道李静忠即便不是有去无回，只怕回来时也只剩半条命，不料不到半日李静忠就意气风发地回来了，天还没黑便有传言，虎威馆主和霄云堂主与皆败于一无名青年。
最初李静忠对于这个胜利并不甚在意，在小二多番恭维后，他却不由思量起来，为何自己竟一直认定非得从文事入手，才能出人头地？想那李仲虎、薛云鹤的身手技艺在自己眼中不过中等偏上，却有着如此大的名气，京城内竟妇孺皆知，还因此结交不少江湖豪杰。自己为何就不能以此着手呢？！多年来的心中的郁结解开，李静忠忽觉茅塞顿开——谁到我要沉浮于受制江湖？我要让江湖为我所用！

极其无聊小番外
糖葫芦(´-ω-`)
缘儿：我想吃糖葫芦，（青衫小盆友蹲在一旁学写字）青衫，我要吃糖葫芦，你去给我买，立刻，马上！
青衫：哦，哦，哦！
五郎：不准去！
青衫：为什么？
五郎：糖葫芦吃多了会长胖，会烂牙！你让缘儿吃，是何居心？！
青衫：呃……（还在反应中……）
五郎：来缘儿，这包m&m豆最好不过了，牛奶巧克力，乐趣挡不住！快到我碗里来！
于是缘儿和五郎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去了。
青衫还在：呃……为什么呢？

夫妻重逢后的第一夜，青衫心中当然是喜悦和欣慰，缘儿却多了一层顾虑，如今的她还如何能心安理得，坦然地与青衫行夫妻之道？！没见到青衫前，她担忧他的伤势；见到他后，她担心他的伤势；现在，她却庆幸他的伤势……青衫为了抑制寒毒，就寝前将剩下的半坛烈酒全喝下了肚，已经在酒劲下呼呼大睡了。
可即便睡梦中，青衫也紧紧地拽着缘儿的手。缘儿若有动弹，他便紧张地睁开眼，确定缘儿还在身边后，他方才又闭眼睡去。
一整晚，她不敢动弹，一整晚，她不敢睡着。她闭上眼，看见的就是她的五郎，俊美的脸上写满悲戚，眼睛闪烁的是失望与受伤。她怕她忍不住会在梦中呼唤着转身离去的五郎，而让身边的青衫觉察。她同样不想伤害青衫，至少，不能是在他这般的身体状况下。
一夜无眠。清晨，天刚泛起鱼肚白，缘儿便感觉身旁的青衫醒了，她赶紧装睡。却听他轻轻起床后似乎搬了什么东西便出去了。身边的人一走，缘儿似乎瞬间就轻快了下来，此时困意袭来，她便睡了过去。
迷糊间缘儿突然被尹光的叫喊拍门声惊醒，青衫寒毒又发作了。原来青衫知他就快毒发，怕扰缘儿休息，便悄悄到了尹光的屋子去。其实每日青衫寒毒都会发作，只是尹光知道缘儿懂医术，他寄希望她能够治好恩人。果然，裹着被子抱着酒坛的青衫嗔怪尹光大惊小怪。
缘儿实在不知从医药的角度如何解除青衫体内的寒毒，只是他曾听李辅国说过，仅有可能治疗的方法便是他人以内力为中掌之人将寒毒逼出。而这还有前提，一是该人需内力深厚，否则不但不能将寒毒逼出，还可能致使寒毒在中掌之人体内流转，加重伤势瞬息毙命；二是须得该人习练为至刚至阳之内功，才可抵御寒毒，否则中掌之人体内脏腑经脉受损，即便保命，武功却也全废。
缘儿自付自己内力还算深厚，只是因女儿之身，自不能习练成功那至刚至阳的功法。但武功与性命比起来，自然是青衫的性命更重要！何况如果青衫真的武功全废了，他也就再没有行刺李辅国的能力，这样一来，他二人都便不会再次兵戎相见了。
拿定主意，缘儿便欲为青衫运功驱毒，青衫却死活不肯。缘儿只得与他晓以利害。
青衫默默听完，按住缘儿要为他灌注内力的手：“缘儿，我不是惜我一身武艺，只是现下你有孕在身，如此催运功法耗损内力，对腹中胎儿定有影响。”青衫低头一笑：“我只愿咱们的孩子如你那般聪慧，万不能似我这样愚钝无知，否则我死后也无颜面对师伯、师婶，你也知，我最怕你娘的。”
缘儿无言以对，她也不敢开口，她怕她忍不住会告诉青衫孩子的真相。黯然回到卧房，缘儿用被子捂住嘴哭着，心里不住问着爹娘，她是不是真的不该由着自己的心而爱心中所爱？
玉漏迢迢，半年犹如十年。李辅国在山西的百余天，日日归心似箭，却总因未找到目标人物而不能回程。是以在终于找到那人的那一刻，他不似以往从容到优雅，无论主从，统统一招毙命。他本来可以做的很隐秘，只是，他已没有那个耐心等待潜伏。
绝尘一路，跑废了数匹马，终于回到了长安。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缘儿可能的去向，途经洛阳，他到了她说的瀍河边，找到了那间河边的小楼，可是看到的只有灰尘和蛛网。她会否回到武陵？他很快就否决，因为他深信，她一定会去寻找青衫，而青衫身中寒阴掌，肯定不能远行。但除这二处，她还会去哪里？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望见长安城，再次看见繁华街市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出这句话。是啊，她那般伶俐之人，定是懂得这般道理！马不停蹄回到府上，立时命人召集人手四下寻访。
得到她消息的那一瞬是怎样的欢喜？李辅国已经不及去感受，只有真切地见到了她，他才觉得灵魂回到了躯体。不顾一切奔至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百余日的殷切期盼，百余夜的绕室彷徨，过分欣喜的心，只让他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让他朝思暮想的面容上。
缘儿的眼里却闪过惊、喜、忧、惧，李辅国不是看不懂，只是他已不想去再想这些，迫切地想握住她的手，却触碰到了她隆起的腹部，臃肿的腰身似乎刺痛了他的眼，眯起的丹凤眼闪出惊诧的寒光。
“他的孩子？”淡淡的语气，略狠中透着无力。
缘儿别过头：“快八个月了。”
“八个月？”李辅国略一思量，脸色已霁：“你我相遇之前？”缘儿低头不敢答话。李辅国终于抓住了缘儿的手：“你离我而去，便是因这孩子？”
缘儿点头：“我为他母，定要保他平安周全！”
“不是为了那青衫？”
缘儿摇头：“也是为了青衫。”
李辅国又眯了眼：“那你心中可还有我？”
缘儿强忍着心中酸楚：“我亦想随我之心，可人伦纲常却教我不敢违逆……”
李辅国明白缘儿的挣扎和委屈，她确实不是他，他孑然一身还可游戏红尘，至多被人嗤笑风流，而她已嫁为人妇，背负道德伦常。
可他最不屑的便是这不顾人性的大道理、假道学。当年父母真心相爱，只因母亲出身卑微便矮人一等，逼得父亲入赘受人欺辱；恩师自创武学，却被鼠目寸光之奸佞小人诬陷欺师灭祖，本可成为一代宗师最后竟遭小人暗算，含恨离世。他人奉若神明之圣人言论，他偏嗤之以鼻不屑遵行。
尤其看到现在缘儿委屈无奈，他不忿之心更甚，拂去她眼角泪珠，再次给她坚定的怀抱：“去他的人伦纲常！缘儿，你莫畏惧，谁敢说你分毫，我定割了他舌头，看谁还敢胡言！”
李辅国的话让缘儿又感动又惊惧：“但是青衫毕竟与我……”
果然，李辅国哼笑一声：“他活到现在不过捡条命，若他敢阻挠你，我便叫他的命再也捡不起来！”
缘儿厉声道：“你不许动他！”推离他的怀抱：“你说过，你由我之心，不逼迫我！”
“缘儿！”
“你且先回去，只要你不动青衫，不害这孩子，待孩子出生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李辅国知道现在不能逼迫缘儿，且以他对缘儿的了解，她这话是留有余地，如果把她逼急了，那么可能真的就无法挽回。于是他点点头，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此乃先母所留，缘儿，今日我将它给你，待孩子出生后你若不愿见我，便着人将它送回。不然，你便戴着它回来。”
拉过缘儿的手，为她戴上玉镯。他笑了，因为，她没有抵抗。
晚间，青衫摸到了那只玉镯，好奇的问哪儿来的。缘儿故作淡定：“以前有的，才翻找出来戴上。”
青衫想了想，笑道：“原来你还喜欢这样的玉镯，我还道你只喜欢那样的发钗。”
缘儿幽幽道：“玉镯、发钗我都喜欢，怎么办？”
青衫又笑了：“镯子在腕上，发钗在头上，各不相干，你皆可拥有，有何好为难？”
缘儿没有接言，发钗在头上不假，可，玉镯，却在心中。

刚入夜，雪花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雪子和李辅国坐在瑞景楼雅间内烫了酒，赏着雪景。品了口新来的厨子做的菜，李辅国夹了一块给雪子：“你也尝尝，评一评。”见雪子点头称赞，李辅国笑道：“那你可得记住味道用料，日后做与我吃。”
雪子闻言不禁挑眉：“原来请我品尝新近菜式是假，派我差事是真。不若这顿改我做东，回去由你做好了。”
李辅国哈哈大笑，揪揪雪子的脸蛋：“伶牙俐齿，半点不吃亏！”忽然拂上雪子腕上玉镯：“我可告诉过你这玉镯来历？”
雪子点头：“不是说乃萱堂传下的吗？”
李辅国微微颌首：“当日我只说了一半。先母将此镯传我时曾叮嘱，此镯只能交予我妻。当日我未将话说完，是怕你知道后拒绝，今日我完全告知你……雪子，你可愿意？”
雪子自斟了一杯酒饮下，望了外边飘扬的雪花愣了一阵神才道：“我为你甘愿背负抛夫弃女的骂名，即便千夫所指也不顾，你为何还有此一问？尤疑我之意是否坚定？！”
“你勿乱猜疑，我万万没那意思。雪子，我说过，我不会迫你，你若不亲言，我定不会逼你与我成亲。”李辅国长叹一声：“我父当年被迫入赘，我母又是下人所出，二老成亲至终年，仍被人鄙夷。有此经历，我自不会让你无名无分。我从不在意旁人说甚，我只怕你仍有顾及，畏惧旁人指摘，今后受他人风言委屈。”
“最艰难一步我已迈过，还有何畏惧？”雪子又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李辅国：“五郎，我一直未曾提及此事，并非我有犹疑，而是名分一事我实不看重，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我便足矣。”
交腕之酒各自饮下，将雪子拥入怀中，摩挲着她的秀发，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聆听她轻声哼唱的小调，那是他为她演奏的笛音。
二人起身返程时，皆有些微醺。李辅国先出门去牵马，雪子站于酒楼台阶处等待。忽有几名男子出来路过雪子身旁，其中一名男子去而复返打量着她，惊诧道：“这不是那长乐坊的舞姬？雪……雪子姑娘！？”
雪子见他身染酒气，不想理会，见李辅国已经牵了马来便欲绕过他离去。那男子却拦住了她：“姑娘莫急！待我问问清楚，你那《红绸拂袖》实在赏心悦目，精彩绝伦，为何突然停演，连长乐坊也关章了？”
雪子瞥见李辅国眼中已露寒光，忙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杀机，回头对拦住他的男子笑道：“只因我已找到良人，不日便嫁为人妻。《红绸拂袖》已是过眼云烟，公子便忘记吧。”说着绕过男子走到李辅国身边，任他笑着抱了同乘一骑而去。只余那名男子望着二人离去方向若有所思。
而少林寺中方丈居内的众人也没闲着。方丈同海与玄虚都认为青衫该留在寺内疗伤，玄苦却认为青衫每日需饮酒驱寒，如留寺内就与寺院戒律相悖，不宜亦不便，建议让他与尹光一起在山门外村庄借住。
玄虚并不认可：“先不论青衫伤势已非常凶险，只他因行刺李辅国一事，他的行踪便不宜公开，借住村民居所易曝露行藏。再有按尹光所言，他因尘缘俗事困扰，从借酒驱毒已变作酗酒消愁，酒虽救他的命，可如此下去只怕反会要他之命。尹光无能力阻止他酗酒，我们便更不能由他放任在外。”
玄苦身负僧值一职，管的便是寺僧之清规戒律，事事也会由此出发考虑：“就任由他在寺中败坏寺规戒律？”
玄虚摇头：“他又非寺中僧人，不受戒律管束。”
玄苦丝毫不退让：“师兄可曾思量，寺中还有众多行者、沙弥，或尚未受戒，或定力不够易受影响？正是因他不用守戒，又是江湖中人，一旦酒劲发作耍起江湖意气来，我们又不能用戒律管他，这才更棘手！”
同海抬手止住两名弟子的争论：“细论起来，青衫也是我少林门徒，不算外人。既是自家子弟，便更没有不管的道理。出家人慈悲为怀，戒律须受，但也不可太过死板不知变通。玄虚你懂医术，你看每日青衫需饮几多酒量能抑制寒毒，便给他限量，不能少亦不可多。玄苦你则注意他动向，他每日定量饮酒后便不准他出寺寻酒。”
听了师父之言，玄虚点头，玄苦则有些不情愿，但方丈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承。
李辅国日日在等李林甫那边安排官职的消息，可眼见过年了仍无动静。他虽没有言声，但雪子看出了他隐隐的焦躁。只是如此局面倒是她比较愿意看到的，因为她怕他太自负而盲目，以至于顾虑不足忽视了潜在的威胁。
五郎不似青衫，青衫需她时刻提醒点拨，更依赖于她的从旁指导。心大的他即便被奚落讥讽了，也只是嘿嘿一笑，不记心里；
五郎自负的除了一身武艺，便是智谋策略，他享受他人从旁喝彩，厌恶他人指手画脚。心高气傲的他无法接受他人哪怕善意的施舍，所以，她非常顾及他的心境感受。
悄悄下厨为他做了最喜欢吃的菜肴，又命人温了酒来。架起古琴，弹起他最爱的曲调，果然又见着了他眼中满含的笑意。雪子心底松了口气，脸上不带分毫。
李辅国听着琴声，慢慢踱到雪子身旁坐于她身后，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左手取代了雪子按弦取音，雪子瞬间明了他的心意，右手兀自保持弹拨，二人便如此相视笑着，将曲子合奏。
听着同心合奏，从有趣到欣喜。
曲终，李辅国俯首轻咬着雪子的耳垂，满意地听她轻声呻吟，探进衣襟的手轻抚着她的香肩，一路向下留恋于玉峰之处，感受着她的颤动：“雪子，今生得你，吾之幸也！”
雪子俏然一笑：“伴君左右，吾之愿也。”
屋外落雪已止，厚重云层藏淡淡月光，隐约缥缈。

除夕夜，寒风习习，青衫果然又越墙出寺，被早就埋伏在少溪河旁的玄苦截住。玄苦心有怨气，怕青衫又跑掉害自己吃瓜落，因此拿他时有意无意地出了重手，倒是把青衫抓住了，却也打伤了他。闻讯赶到同海先让玄虚替青衫治伤，接着就下了法旨，把玄苦和青衫都关进戒律堂去思过。
青衫从未进过戒律堂，一边抚着还作痛的胸口，一边走来走去打量着不算大的戒律堂。玄苦强忍着怒气和委屈，面壁敲着木鱼念着经。
百无聊赖的青衫挠着头，走到玄苦身旁的蒲团上坐下，嘿嘿一笑：“玄苦师弟，莫念经了，咱们说说话。”木鱼声没停，敲得更响了。青衫又笑：“师弟，我未曾被关在这里过，你说咱俩会被关至何时？有人送饭否？我是否也得念经？可我不会……”见玄苦还没搭理自己的意思，只顾自己哐哐愈发急促地敲着木鱼，青衫叹口气：“唉，可惜，今晚是喝不到酒了。”
玄苦忍无可忍掷掉木鱼捶，瞪着青衫喝斥道：“谁是你师弟？！以你之行径居于寺中已是玷污佛门，竟还恬不知耻来与佛之弟子攀认兄弟！若不念你有伤在身，我早对你不客气！”
青衫搓搓鼻子，撇撇嘴，扯开自己的衣襟，指指胸前还未散去的掌印：“今晚你倒未对我客气。我读书少，却也知长幼有序，我师父乃你师伯，我拜入师门时倒不知你在做甚，叫你声师弟咋了？少林寺那么多师傅，就你脸最黑，最没出家人的慈悲相。”
“泼皮无赖！”玄苦被气的眼珠都快瞪出来，嗓门吼得就差把瓦片震下来了。
青衫揉揉耳朵，却听头上有人哈哈大笑。二人抬头看时却见一青衣人从梁上跳下，手指着玄苦笑道：“你小子乃寺中僧值，专管寺僧行止典仪，竟把自己也‘管’进这戒律堂来，可是作得好典范呀！”
青衫心道玄苦可得震怒了，哪知玄苦对那人却很是恭敬，青衫正觉奇怪，忽听玄苦唤那人师叔祖。青衫仔细打量那男子，果真穿的是僧衣，却脚穿一双俗人布靴，也未曾剃发，半僧半俗的打扮，约莫五十岁，个子不甚高，但熊腰虎背，声如洪钟，一听便知内力深厚。敦实的汉子从梁上跳下，落地时却无声息，想来必是轻功卓越。
中年汉子看看呆呆望着自己的青衫，问玄苦：“我若记得不差，你乃寺中最遵守寺规及至刻板之人，亦是那最无趣之人，怎会落到进至此处的地步？这呆傻的小子又是谁？戒律堂何时竟连俗人也关了？”
玄苦忙将青衫师承来历告知中年汉子，见青衫还呆呆地傻站着，忙暗地里踢他一脚：“这位乃道鸿师叔祖，还不赶紧见礼！”
青衫闻言惊呼：“您就是那江湖人称‘武圣’的道鸿师叔祖？”
道鸿呵呵一笑，打量着青衫：“你果真是我张师兄的徒孙？”不待青衫作答，道鸿突然出手直取青衫下盘，青衫忙退步躲避，玄苦还在怔愣间，道鸿已出了五招，招招攻青衫下盘，却见青衫运用腿法倒都一一化解。第六招时道鸿忽改招式，格下青衫抵挡的小腿，就来了个绷步冲捶，青衫情急下本能地催运内劲，使出缩身钳子手格挡化解。
玄苦此时反应过来暗叫不好，果然，青衫牵动了体内寒毒根本无法抵住道鸿即便只蓄有二、三层功力的一拳，他要阻止时已来不及，青衫已被打到在地，吐出口血便又抖动了起来。道鸿很是讶然，搭上青衫脉搏，玄苦也赶紧过去扶住青衫，将他身中寒毒的事说了出来。
道鸿略思量一番，便让玄苦扶了青衫坐好，然后坐他身后，往他体内贯入真气。不一会儿，青衫的脸上便出了汗珠，再过一会儿，汗珠竟慢慢凝成了一层霜，又过了一会儿，霜化去，青衫脸上慢慢有了红润的血色，身体的抖动也随之停止。忽听道鸿闷哼一声，一股蓄积的气劲猛然推出，青衫“哇”一声吐出一大口凝结如冰的血和血块，长长地舒了口气。
道鸿略调息一阵后慢慢起身：“你这小子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竟中了如此阴毒的招式？所幸今日遇见了我，不然仅凭你个人之力，那寒毒怕是一辈子也驱不尽。”见青衫要起身，道鸿按住他：“你不用谢我，师兄弟中，我与你师爷最是要好。方才试你功夫，也是得了我张师兄的真传，他的徒孙便是我的徒孙，我定不会袖手。”又替青衫把了一阵脉后道：“但若想康复，你还得按我教你的功法习练才行。当年我年岁太幼，多承蒙张师兄教习指点方有今日成就，你师父与我未曾蒙面，我亦不曾收过徒儿，你我今日能见便是缘分，我就授你些功夫吧。”
见青衫还在发愣，玄苦拍拍他脑袋：“傻子还愣着干啥？这是多大的福分？！还不叩谢师叔祖！”
玄苦说完有些祈求期盼地望着道鸿，却听道鸿说：“你尚有师父教导，不可贪心，且我最烦你那刻板的性子，念你的经去。”
玄苦尴尬地低了头，心下对青衫羡慕异常：这个又呆又不守规矩的臭小子，师父护着，师兄惯着，师叔祖宝贝着，咋就那么好福气呢？！
青衫高兴得已经说都不会话了，只张着嘴傻乐。

眼见就过了正月十五，街上花灯还在，李辅国脸上却已瞧不见了喜气。李林甫那边仍无动静，李辅国趁着同赏花灯之机策略地向李林甫提了此事，哪知李林甫却哼哼哈哈，顾左右而言他。最后依旧是那句话，让他耐心等待。
屋外飘飘洒洒又飘起了雪花，雪子添了宁心的熏香又坐回了琴桌前，纤手拨弹，琴音铮铮。窗前泼墨的李辅国皱眉疾书，但见他动作越来越快，眉头也越皱越紧，重重地蘸了墨再欲下笔，浓稠的墨汁却滴落到宣纸上，墨渍无声晕开……“哗啦”，揉了写了一半的纸张，甩手重重地掷了出！琴音乍停，只欲室内粗重的喘息声。
雪落无声，风过无痕，香炉烟雾袅袅，随着悄悄侵入室内的风慢慢飘散。
琴音再次幽幽响起，伴着雪子轻声哼唱。听着琴声，咬牙闭目的李辅国忽然舒展了眉头，诧异中带有惊喜地望向雪子。雪子无声一笑，万般柔情早已入了李辅国心底。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求凰，诉衷肠。
抚上那秀丽长发，李辅国幽幽道：“此曲本该由我为你弹奏……雪子，你我相逢后，便是你为我劳心伤神，我欠你太多。”
雪子起身依偎在他怀中，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柔声道：“五郎，你只欠我两样：一顶红花轿，一块红盖头。”
紧紧握住她的手，意已定，无多言。
鸳鸯交颈，双翼高飞，凤兮归来，凰兮从栖。
没有父母高堂，也无媒妁聘订，花轿里的她羞涩喜悦，轿门外的他意气风发。无亲有友，也好生热闹，管他们是为巴结还是真心相贺，他想要的只是喜悦的气氛，他的妻子，岂能冷清进门？
红绳两头，一牵一随。敬天地，叩仙往，行对拜，入洞房。掀起她盖头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真真儿明白了何为明艳动人，她更加见识到了他的神采飞扬。
那一夜，不知是否受婚礼影像，他们好似回到了青涩的时光。感受到他的激动至颤抖的激狂，她轻轻抚着他的背，给予他信任和鼓励。他自不会让她失望，默契回归，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灌个水，看今夕往昔，叹时光逝水。有的人青春常驻，有的人挨了杀猪刀……

玉尚（薛蛟）同学估计是几人中残得最让人不忍直视的了吧。龙伯是老了，玉尚真是长颓了。龙天翔（蓝刚变化很小，一直都那么壮）。两个女神还是女神。还有个穿POLO衫的叔叔，你们猜是谁

李辅国握住雪子汗湿的手，轻声一笑：“我已告知他，若再伺刺探大唐军情，我即便救他却亦可为国除害。他说大仇已报，又捡回一条命，只想回家代弟为老母尽孝，以后再不踏足中原。”
雪子却不愿轻信：“他为细作，岂可轻信其言？你现下虽还无一官半职，不食国之俸禄，但你我皆为大唐子民，此事上不能有差池，免将来误国害民，涂炭生灵。”
李辅国闻言却笑了：“巴扎勒此人或许谈不上正人君子，我结识他至今却也不觉他是那奸诈小人。你当他归国容易？他弟弟才是正经探子，他不过是护弟心切跟随而来，探听军情也是为了能回去交差，不至于获罪而牵连老母。他现今只探得少林寺养有僧兵而已，再细致的内容还未曾探到。我适才已教他回去交待诉说之辞，不过应付而已，并无涉及厉害之实质。此点军师大人大可安心。”
雪子知李辅国谋虑，既是他亲言教授必是无大碍了。因此一口气松懈下来终于有了笑容：“我只是那台前唱戏者，你才是那幕后运筹之人。一口一个‘军师大人’，不过是拿蜂蜜水灌我，你当我不知？”
李辅国听及此，夸张地一副讶然的样子：“娘子大人如此冤枉为夫，为夫可能到大理寺鸣冤去？”
雪子眉毛微抬：“你大可一试，看大老爷受理否？”
李辅国瘪瘪嘴：“那便算了罢，申冤不了只怕还挨顿板子，得不偿失矣！”
雪子也夸张地摇摇头：“那可真罢了的好，你挨了板子，回来还得我伺候着擦身敷药，军师之职便也无了！”
李辅国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皱眉叹息一声：“只可惜，巴扎勒不能为我所用啊！”
雪子绕道李辅国身后，为他揉捏着肩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天下之大，何愁再遇不上那可用之才？”
按住肩上的玉手，李辅国将雪子拉进自己的怀里：“只要有你在身边，其他不过如浮云耳。”
吻上那总让他流连不已的香唇，爱抚着怀中能让他过早空虚的心完满的人，人生路上一切的未知也不再可怕。
雪子也紧紧地依偎着她的五郎，只要能听到他强健的心跳，所有的畏惧便无影无踪。
欢，只是为了躯体的合璧，而爱，是为了心灵融合。
巴扎勒终是回了西域，李辅国和雪子也返程洛阳，平淡的日子似乎又再循环继续，少林寺依旧晨钟暮鼓，京城仍是美盛繁华。求富贵荣华者，对京都自然趋之若鹜，而到禅林者，可只为求得大智慧与宁静？
明，佛家言智慧也；智，扬子《法言》谓之烛也，二为一，一分二，二者呼应。玄虚将这个法号赐给了他的第一个弟子，可见对其期望颇深。佛殿里，年岁未及不愁，已获法号明智的薛蛟抬头看了一眼释加牟尼像，又低下了头。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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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完，对不起，让大家就等了。薛蛟小恶魔已经粗线……喵……

因为赫连霜是女子，了缘和玄苦让她在山洞里侧和张京云睡在一起，他俩在洞口轮流值守。赫连霜躺下后却睡不着，索性侧身看着了缘和玄苦诵经做晚课。突然她看见了缘频繁用手抚着胸口，人似乎也有点坐不直了。
想着白天了缘为救她挨了哥哥一掌，莫非是受了内伤？赫连霜忙起身跑过去，却在碰到他手的那一刻惊呼出来：“你手怎这般凉？！”再看他脸，连唇都青了。
了缘死死地按着胸口，咬着牙没说话。听见动静的玄苦看了了缘症状后吓了一条：“你这是寒毒发作？”了缘已经说不出话来，浑身抖着倒在地上。玄苦赶紧翻找他随身带的酒葫芦，才想起酒葫芦已经被赫连刚砍破，葫芦内的酒早就漏没了。而凭借玄苦自身的功力根本无法抑制了缘体内的寒毒，此处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弄不到酒，大冬天的，玄苦生生急出汗来！
了缘死命按住自己的胸口，在地上翻滚挣扎，从未见过这种状况的赫连霜急着直拽玄苦，求他想办法。玄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对赫连霜道：“他乃寒毒发作，我这就出去再找些柴禾来，你先就着这里的火堆给他取暖！记住，切勿让他睡过去！”说着已经跑进了洞外的风雪中。
赫连霜赶紧把了缘往火堆旁拉，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拖到火堆边，可看着那还不足一张饼大的小火堆，赫连霜差点哭了出来，这可够什么使的？！想了想，去把包裹里的衣物全拿了出来裹在了缘身上，但几乎没有效果。看着了缘痛苦地脸都扭曲了，赫连霜心一横，解开自己的衣衫，将了缘抱在怀中，再将一切衣物给他盖上，为他取暖。可是了缘身上实在太冷了，赫连霜只觉自己似乎就是抱着个不停抖着的大冰块，不一会儿似乎自己也开始冻得瑟瑟发抖。但她不敢动，咬牙坚持着将了缘紧紧抱住。
过了好一阵，玄苦终于带着柴禾回来了，可荒原上柴木着实太少，又被雪浸没，柴木燃出的火焰依旧弱得可怜。而赫连霜发觉了缘意识越来越弱了，开始大声地呼喊他，被惊醒的张京云也过去哭着拉住了缘的手，让他醒醒。
玄苦掰过了缘的脸，啪啪就是几巴掌，一边抽一边大喊着：“了缘，你可不能死，你还有女儿，你死了她怎么办？疯子，傻子，你给我醒过来！你的女儿，玉玲，还等着你回去！”
“玉玲……”了缘终于又睁开了眼睛。
玄苦赶紧搓着他的手：“师弟，师弟！师叔祖不是教过你心法抵御寒毒吗？你先忍忍疼，静下心，按那心法运功！”
了缘闻言，努力调整了呼吸，然后闭目凝神，果然约一刻钟后他便不再抖动。赫连霜见他一动不动，心觉不对，一探已经没了鼻息！还不等她惊叫出来玄苦告诉他，了缘是按照心法暂时封闭了身体穴道防止寒毒攻心。赫连霜虽半信半疑，但也只能静静等待。
玄苦见了缘已基本稳定，叫赫连霜放下他，去歇歇。赫连霜却认为了缘是因救她才破了酒葫芦，挨了哥哥一掌诱发了寒毒而不得解，一定要等他安然醒来。玄苦看她抱着了缘，叹息一声，叫过张京云到一边哄着休息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霜都睡着了，忽觉怀中人在动她忙睁开眼，却见了缘抓着她的臂膀，迷糊中唤着缘儿。想起西去的路上他们喝酒时他讲的那个故事，这个缘儿一定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她”吧。赫连霜的心似乎突然被扎中一般，一丝酸和一丝疼蔓延开来。
第二日天大亮后，了缘才醒过来，待玄苦确认他身体没事，四人赶紧准备上路。因之前一直奔波逃命，头一晚又折腾了半宿，累极了的张京云瞌睡还没醒，了缘背着他出去准备马匹，赫连霜和玄苦在洞内收拾行囊。
二人拾整好要走出山洞的那一刻，玄苦突然拦住赫连霜：“阿弥陀佛，施主，昨夜你为我师弟所作所为，贫僧甚为感激，只是施主仍当谨记，僧俗有别。”
赫连霜神色一滞，脸上微微泛红，嘴上却硬气：“玄苦大师爱训人我是早有耳闻，可我又不是少林寺的人，挨不着您的训，您要喜欢训人，您去训您那师弟去。”
玄苦叹息：“这事我倒不怕我那傻师弟记不住。贫僧只是好意提醒施主，因与姻不同，他与你只能是那佛缘，莫要因心中一时执念结出业果，于你于他皆有害无益。”说完见赫连霜偏头思索，不再言语，先行而去。
临近除夕，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李辅国也写好了春联，和雪子一起将春联贴在门上，然后二人回到楼上，围炉品茗，看着不怕冷的人们在瀍河的冰面上嬉戏。
清幽茶香，青叶翻腾，李辅国微笑着看雪子泡茶，接过她递来的茶杯，略嗅茶香，一饮而尽：“懂我者，夫人也。懂茶者，夫人也！”
雪子好笑地自斟一杯，捧在手里看着：“只可惜茶叶不佳，色泽、香味逊色不少。”
李辅国却伸手径直从雪子手中捞过茶杯，又一口饮下，凉凉杯底：“心仪便是上品，俗人才看出身。”
雪子摇头笑叹：“好好好，五郎乃雅士，我是那大俗之人！”
“大俗即大雅！”李辅国哈哈笑着，抚上雪子的面庞：“夫人如此自夸要不得！”
雪子看着李辅国：“夸我是你，笑我亦是你，孰真孰假？”
“使我夸者是你，惹我笑着亦是你，孰是孰非？”手指抚上那动人的唇，总是忍不住一亲芳泽。
原始的本能人总不能抗拒，熟悉的气息，淡淡的药香并不能掩盖他喜欢的味道，而他早已知悉她的一切，轻抚她的耳垂，感受着她意料中的悸动。他也早为她熟悉，胸前便是他的弱点。
衣袂轻垂，床幔滑落，缠绵蕴藉随着他下腹传来的疼痛戛然而止……强忍不适坐回床边，无奈地捶打着床框。她握住他捏得苍白的手想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却终究没能忍住滴落的眼泪。
“我已是废人……”话未说完，已被她的唇堵回腹中。
待喘息稍停，她依偎在他身边：“无心者方为废。没有你，我心也就没了，我才是那废人。”
李辅国垂头：“那你可知，自此以后，我再不能……不能让你幸福！”
雪子轻笑：“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任从不轻易流出的泪水放肆。
窗外爆竹骤响，除夕至，又是一年春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