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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百度好了


1楼2008-03-03 15:03回复
    我还是比较喜欢《涟漪》这篇小说的
    MS是2005年的时候登在一本叫《科幻文学秀》的杂志上
    应该是比较早期的作品了
    喜欢它的原因是它比后来的一些作品都要温暖很多

    现在贴上来给大家看看


    2楼2008-03-03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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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涟漪



      …… 
       6. 
       
       这就是一切的结束? 
       
       太阳还未升起。海天不分,惟有大海如衣褶般微微皱动。天空逐渐描白地平线上的一线黑暗,将海与天分开,粗重的笔触勾勒出那匹灰布,一笔接着一笔,在表面下,紧随着、追逐着另一笔,永不停息。 
       
       它们近岸时,逐栏升起,自顾堆积、破裂,在沙上拂过一层白水的薄纱。浪停住,又被抽走,如睡者无意中来回叹息。地平线上的暗带渐渐明朗,如陈年酒瓶中的残渣沉落,露出清绿的玻璃。在它背后,同样的,天空…… 
       
       你似乎在说:"真美。"神情与我千万次想象中见到的纤毫不差。 
       
      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凝固了晶莹的轮廓,在霞光初上夜未央的色调中,有种古典的韵味。 
       
       ……篝火的纤维燃烧着融入薄雾,那炽热的雾将羊毛灰的天空举过顶,又把它化为百万柔蓝的分子。海的表面慢慢地变成透明,泛着涟漪,闪着火花,直到深色的条纹被磨个精光。 
       
       握着明灯的手臂缓缓升高,再升高,直到那条宽阔的火焰变得可见:地平线边缘上一道燃烧的火弧,四周的海水闪烁着万丈金光。…… 
       
       我怒张嘴巴,我攥死拳头,我挤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喊出一字,挪动一寸。 
       
       可却不能。 
       
       然后你轻若云彩地扭过头,对着我说了句什么,笑了。那笑如此熟悉,仿佛曾经千万次地掠过眼前,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我努力地去看清那张脸,可笑脸渐渐被背后璀璨夺目的金光吞没,那光如同浪涛汹涌,朝我扑卷而来。 
       
       眩晕,窒息,心跳欲燃。 
       
       终于坠落,四周依旧是阴暗冰冷的墙壁。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虚汗浸透枕头,头痛欲裂,可竟然丝毫记不起梦中你的样子,或者你的只言片语。 
       
       难道这个梦还要一直继续下去……


      3楼2008-03-03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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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三天前,当一踏进这屋子,我就知道,我来对了。 
         
         尽管从没亲眼见过,但这房间的一切一切,已经通过你的指尖,你的文字,活生生地构筑在我的想象里,它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吗。 
         
         那苜蓿紫的墙纸,装点着千叶草的洛可可花纹,上面挂着巴比松风格的枫丹白露、森林黄昏,宁谧而优雅,我甚至尝试着去辨别这幅是你最爱的柯罗,那幅是你次爱的卢梭。不经油漆的原木家具,朴素地站在地上,就象一株株直接脱下外套的参森古木,在这个合成纤维的时代,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热忱,去穿透那不胜数的麻烦和关卡,来拥有这样自然温暖的物事。
         我终于找到了衣柜上你曾经刻下的那句话,你说过,那是个秘密,只有靠我自己去解开。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个伞形的符咒,下面有你和我的名字,意思是永不分开。 
         
         可我们已经永远地分开了。 
         
         我轻轻地踏过那块柔软的克什米尔羊绒地毯,那繁复的曼佗罗图案让人眩晕,仿佛跌进无底深的轮回,无穷无尽。我只好扶着你坐过的木椅、你趴过的书桌,瘫倒在你那张粉色温暖的大床上,扑起一股清幽的菊香,氤氲在午后的阳光里。 
         
         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开始总会是美的,只要你不翻过这一页。"我指的是你所钟爱的Virginia Woolf--《The Waves》。 
         
         可你却说"一切在开始以前都已经注定了,无论你翻开,还是永远地合上。" 
         
         我想你是对的。 
         
         没想到我们会再次相遇,更没想到这次的相遇竟是诀别,你唤醒了我所有关于过去的回忆,那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柔软的、甜美的一切,然后,你让它们真的变成了回忆。 
         
         有一个问题,我想注定会困扰我一辈子,我究竟是遇见你太早,还是太晚?在来的路上,我试着跟每一个坐在我身边的人聊天,聊西岸的天气,聊新的火星计划,聊唐城的春节,聊你。当他们露齿微笑时,我心里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一股暖流涌满全身。真好。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躺在你的床上,我想让自己跟这房间一起,永远地凝固在时间的琥珀里,不去触碰什么,也不去打开什么,让所有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就停留在此时此刻。 
         
         可我遍寻不到你的照片。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


        4楼2008-03-03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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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我膝盖发软,手心冒汗,胃象兔子一样跳个不停。
           从来没有人如此接近过我,自从爸爸妈妈走后。 
           
           你会喜欢我吗?我是说,我是这么普通苍白的一个男孩,就算我床前的更衣镜也不一定能记住我的样子,而且……而且我还有病。 
           
           你不会知道,那些夜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开着所有的灯,从厨房到阳台,我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我对我自己说,没事的,会过去的,我大声地朗读着《史记》,尽管我并不喜欢它,我喜欢的是宋人的词,缠绵悱恻,瘦弱可怜,可我还是喊着"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然后窗外的树影开始摇晃,象千年的游魂在挣扎,在徘徊,月色似血,风行如泣。
           一股寒意猛地攫住我的脚踝,所有的毛孔象针扎似的一缩,慢慢的,慢慢的,那双冰凉的手掌抚遍我的全身,让肌肉全都化为僵硬的岩石,心脏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疯狂地撞击着胸腔,象口大钟般在躯壳里砰砰地回响。然后是永无休止的眩晕。 
           
           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我会紧紧抓住身边任何能够依靠的东西,等待着那种感觉象退潮般慢慢消失,然后在疲惫不堪中睡去。我所祈求的只是一个无梦的夜晚,让我能享有片刻的安宁。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我想了结自己,可又太懦弱了,那银色的刀片在手腕上轻轻一走,鲜红的泉水就冒了出来。我象只受伤的小动物,瘫倒在厕所里,开始哭,不停地哭。 
           
           直到你的出现。
           莫非真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我看到你的一刹那,便火山爆发般在血管中暴烈奔涌。我膝盖发软,手心冒汗,胃象兔子一样跳个不停。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你的眼神,你的笑,你的发香,你的一切一切,都吸引着我去接近你,可我害怕,很害怕。从来没有人能走进我的世界。 
           
           可现在,我想为你敞开。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陈词滥调,陈词滥调,可除了这些我还能说什么,你希望我用常微分和羟氨基来表达吗?还是,象现在流行的那样,跑到电视节目里去表白,在三亿人的面前? 
           
           你会喜欢我吗?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送我戒指呢?我每天都戴着它,甚至洗澡时都不脱,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送我戒指啊,我是说,这可是戒指啊。 
           
           我想我会好起来的,为了你。


          6楼2008-03-0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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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小初: 
             
             你好,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一个婆婆妈妈摇摆不定矫情敏感的娘娘腔,我不配得到你的同情,甚至,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已经让我改变了许多,虽然,可能还不够多。那天,一看到大块头的脸色,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狠狠地瞪着我,额角抽动了几下,但马上又有种悻悻的不安罩在脸上。看来,他们已经收到我的信了,事情正在起变化,虽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作用,但至少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兔子再也不用夜里偷偷地哭了。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收信时的心情,难以置信,这封连邮票都没贴的信,居然静静地躺在我的床上,我都怀疑是哪个小子的恶作剧,现在那封信应该放了好些年头,信纸都泛黄发脆了。 
             
             你说想跟有缘分的人交笔友,于是我就信了。因为我实在需要一个人,跟我说话,谈心,不然我可能早就疯掉了,象楼上的大飞那样,从天台上,砰,摔成操场的一滩肉酱。 
             
             我还记得当我拿着厚厚的信去邮筒时,他们那种诧异的眼神,我想,这是为我自己写的,因为我根本没指望有回音。 
             一个月后,我拿到了,尽管它已经残缺不全,已经被开封而且可以想象得到,它经过了多少人的脏手,它成为我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取笑被打骂的原因。可我拿到了。 
             
             你的回信。 
             我知道他们会截下你的信,所以我每天早早地等着邮递员,等着从他手里抢过来。他们有时会逼我们把信大声念出来,然后笑得很开心,我不怕,因为你的回信总是很短,而且说的话也让他们莫名其妙,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他们以为这样做已经很足够了,可我保证,他们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封信,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毕竟已经三年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但希望你能有个灿烂美好的未来。 
             
             PS:其实我想说很久了,你说话的方式一直让我想起一个女孩,在我上学那时候,她总会时不时地出现,跟我聊天,陪我玩耍,她总穿着一身白,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白色呢。 
             
             祝一切安好。 
             
             谌着


            7楼2008-03-03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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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的爸爸?……妈妈?红的、黄的、白的……,爸爸是红的,妈妈是红的,我也是红的!都是红的!红的!!我好怕!妈妈妈妈!我好怕啊!抱抱我妈妈!!呜哇哇哇-- 
               
               好温暖,好平静,一切的一切,都是乳白色的,象雾一样,朦朦胧胧…… 
               
               --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的爸爸?……妈妈?恩……记不得了…… 
               
               她的手象柔软的阳光,我的眼睛闭着,却能看见七彩的光线在跳舞,好温暖…… 
               
               --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的爸爸……出差去了,我妈妈上班呢,他们都特别特别忙……老没时间陪我玩…… 
               
               姐姐,你的白裙子真好看。


              8楼2008-03-03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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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这是一切的原点。 
                 
                 水流顺着我的脊柱流下,明亮的感觉之箭射在两旁。我被温暖的肉体包裹着,干燥的缝隙被润湿,冰冷的身体被弄热,它在奔涌,在发光。水象鳗鲡一样滑落我的身体……我听到了,虽然很远、很远、微弱而遥远,齐声合唱;车轮;狗;叫喊的人;教堂的钟声;齐声合唱。 
                 
                 我的意识模糊了,他们开始注入由Casimir效应产生的负能量,稳定虫洞泡沫,调协频率。对于我们来说,去那或去死,两者只能选其一。 
                 
                 现在我不能下沉;不能坠透这单薄的层面;现在在这脆弱的垫子上,我延展、悬吊着身体。现在我已经在地球上方。为了不再被撞击和损坏,我不再垂直。一切都很柔软,都在扭曲。……我能记起我在巨浪上航行的舰队,对于猛烈的碰撞并不在意。我独自航行于白色的悬崖。噢,可我在下沉,我在坠落! 
                 
                 似乎已经到达了预定的区域,可有些不对劲,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姿势,还有惊惶。
                 我沉落于睡眠的黑羽,它厚重的翅膀紧压着我的双眼。……我爬起,我逃离,我弹过树梢但现在我落入厅门的马车中,她坐着,轻点黄色的羽毛,眼睛仿佛玻璃弹珠。噢,为了从梦中醒来! 
                 
                 糟糕,我被同步了,虽然传说中跃迁的同步率高达1.3%,可在肉体和意识分离的时空里,没人喜欢中奖。 
                 
                 我被翻转。我被摔倒。我被延着这些长长的光线伸展,这些长长的波浪,无休止的轨道,人们不停追赶,追赶。当光线劈开碎片,在各处增添蓓蕾,摇开花朵,绿色显出纹脉,颤动,……一切变得柔软而不定型,象餐具的陶瓷流淌而刀叉的金属液化。 
                 
                 看来只能这样了,这意味着我在这个时空的"分身"丧失了自由行动的能力,而只能选择附着在"此时此地"的物体上。 
                 
                 此时波浪的冲击在闷响中轰然劈落,如同原木砸在岸上。 
                 
                 根据《跃迁指南手册》第七条,那最好是一个不超过18个月的婴儿。


                9楼2008-03-03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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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曾以为我会喜欢这项高尚的工作。结果我错了。 
                   
                   在失去意识前0.37秒,我终于成功地从一只枯叶蝶,跃入这具被叫做"欢欢"的躯体。运用简单植物神经控制鳞翅目的飞行实在消耗体力,何况在此之前,我还加快了一个苹果的糖份转换过程,让它达到足够的重量从枝头脱落,在摔个稀烂之前跃入一朵大波斯菊,使尽浑身解数散放三倍量的芳香烃,终于吸引到这小救世主的降临。 
                   
                   没错,我在一个苹果上着陆了。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实际上我感到万分庆幸。 
                   
                   有太多的人死在无机物上。比如落入一个标明"可回收"的垃圾箱。 
                   
                   缺乏物质与能量的开放交流,唯一的结果便是信息的热寂。 
                   
                   而那是我们赖以存在的方式。 
                   
                   我在充满玫瑰香气的摇篮车中昏然睡去,我知道我将面对的是什么,漫长的痛苦的成长,去适应这具效率低下的女性躯体以及20世纪末的肮脏生活。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接触我的目标,以及思考如何完成一份体面的毕业设计。 
                   
                   事实上,首次面对面的接触还得等到5年后,那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他独自坐在街心公园的转椅上,缓慢地转着,一圈又一圈,带起的气流象涟漪一般缓缓向四周散开。我咬着抹茶冰糕,在秋千上,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充满困扰与不安,常常快速地左右扫动,我知道,他已经与噩梦纠斗了许多个夜晚。 
                   
                   
                   他突然伸出脚,鞋刷刷地在地上磨着,转椅慢了下来,最后正对着我,停住了。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我的白裙,冷冷地,象在研究猎物般,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个日后被称为"信息之神"的男孩,这年6岁


                  10楼2008-03-03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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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什么是同步? 
                     
                     根据手册上的简明图解,宇宙就象一个无限大的气球,表面上不同的点代表不同的时空坐标,假如用一根空心的针,非常非常小心地,从这一面的A点刺进去,再由另一面的B点穿出来,这时让一只蚂蚁走过这根空心针,那它实际上进行了一次A→B的时空跳跃。问题在于,有些蚂蚁可以走在B点的表面上,而有些却被困在了B点的薄膜中。 
                     
                     同步是什么感觉? 
                     
                     打个比方,靠着雪橇或者滑板或者冰刀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你可以在雪地的表面上随心所欲,如鱼得水;可你摔了下来,陷入松软冰冷的雪堆里,你举步维艰,每向前迈一步都得使出全身的力气;甚至,你被雪崩吞没包裹住,你象个废人,象块蠢不拉几的木头,只能随着重力的作用缓慢下滑,完全无能为力。 
                     
                     没错,我就是那只倒霉的蚂蚁,被困在了目的地的时空里。 
                     
                     利用率极低的食物和愚蠢至极的电视节目,还有所谓的亲情,是我每天必须面对的。更可怕的是,对于身体发育的疼痛以及由此带来的各种情绪紊乱,他们竟毫无办法。我象个疯子一样,在日复一日中忍受着健全的理智与野蛮的躯体之间的挣扎,我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我害怕想起那个问题,可这不正是人类头脑的脆弱之处吗?你永远无法强迫自己忘记什么。 
                     
                     
                     我还能回去吗?回到气球的另一面,回到A点。
                     只有等待。并着手我的实验。 
                     
                     我满心平和,将手放在他的脸上,看着阳光穿透我的指缝,在他紧闭的双眼间描绘出各种形状,随着我轻柔的话语,他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舒展。我知道在我的催眠下,他的梦魇正在潜入意识的深处,美丽的假象将浮出,敌意消失,我将得以进一步接近他,了解他,研究他。将一个经典化的人物进行重新设定,并观察其可能性,这是学科前沿的一个热点课题。何况我研究的对象是他,谌着,一个关系着过去与未来的人。尽管是以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 
                     
                     
                     "姐姐,你的白裙子真好看。"他睁开双眼,象个8岁小孩那样地咧嘴笑了。 
                     
                     我知道我没有改变什么,因为我现在还站在这里。扰动量大到足以威胁原有时空稳定性的行为,是无法执行的,而当我穿越虫洞回到出发点时,我所造成的一切改变,都会被另一个方向的力所抵消。这是经典理论告诉我们的,可这个理论真的无懈可击吗?就象牛顿之于相对论,爱因斯坦之于量子物理一样,我们是否疏忽了什么,在某种不同的尺度上? 
                     
                     
                     可我还能回去吗?


                    11楼2008-03-0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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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适应了这具被视为早熟的女性身体,每天在镜子前,望着自己修长的躯干和苍白的脸庞,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我也不禁沾沾自喜一把,尽管过分明显的性征在彼时代是畸形的标志。 
                       
                       家庭的殷实让我免除了许多额外的烦恼,在同龄人中,我无疑是极其出众的,不管在哪方面,包括我的孤僻。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就象二维世界里的一个个圆,在他们眼中,我或许跟他们有着这样那样的交集,可却不明白,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个三维的球体,在他们所处平面的投影。这是他们永远无法到达的。 
                       
                       所谓代沟,就是这么简单。 
                       
                       谌着也不例外。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不同的年级,这是信息关联律作用的结果。不管上课还是下课,他总是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发着呆,不跟谁说话,也不搭理谁。根据极其有限的史料记载,他曾经这样描述过他的童年生活: 
                       
                       "……尽管所有的人都把我当作正常的小孩看待,可我知道,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正因为如此,才发生了后来的……" 
                       
                       在他一贯低调简洁的话语中,大概描绘出这样一个形象:苍白、孤僻、冷漠、超越年龄的老成……实际相去不远,但有一点,他没有提及,或者说他故意略去了。他的周围,充满了对他抱有敌意和恐惧的人,不管是小孩,或是大人。这不怪他们。 
                       
                       我看着他,秋千上忽上忽下,用力地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他的笑容难得地在阳光中绽放。他喜欢跳房子、玩皮筋、折纸,只有在这些时候,他才表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细腻、温和、羞涩,甚至还有那么点女性化,迥然不同于他在历史中的自我评价,我不知道这是催眠的效应还是潜意识的自然流露,这一发现已经足够我在报告中大书特书一笔了。 
                       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任何出众之处,这让我微微地感到一丝失望。难道他们的假设是对的?
                       5岁那年,有着长期癔病史的母亲突然发作,用刀捅死了父亲,然后割断了自己的脖子。谌着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史学界的传统看法是,这次事件激发了谌着潜在的天赋,否则不会有他日后的成就。我却始终怀疑,一个人真的需要这样困扰终生的噩梦来成就吗?
                       有一些事情还是没有变。14岁时,谌着因用铅笔刺伤同学,被送进少年劳教所,犯罪动机不明。


                      12楼2008-03-03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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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日期近了。 
                         
                         我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丝丝点点的紊动,时间仿佛忽快忽慢,当然,我知道那是心理上的错觉。可似曾相识感(Daje vu)的频繁出现让我确信,回家的时候不远了。 
                         
                         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会给谌着写了那封信,而且,还寄了出去。如果没出错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动身了。 
                         
                         我说我想他,想见到他,非常的想。 
                         
                         两种极端矛盾的情绪在我脑子里飞速地滋长着,他们似乎在比赛,看谁有能力把对方压倒,象癌细胞般狂暴。 
                         
                         我想回家,我想离开这具带来无限烦恼的躯体,那些过分发达的腺体,那些愚蠢的嘈杂的无时不休的电子噪音,繁复的低效的社会仪式以及更加繁复低效的原始情感,我渴望简洁、直接、意义丰富的时代,而不是现在。 
                         
                         可我不想回家,为了那些温暖、朴素的自然事物,为了种种微妙的心理涨落,为了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声嘶力竭的哭,为了可以无知而快乐地活着,为了不必寻求每一步的目的和理由,为了生命中的惊喜和意外。 
                         
                         我想,为了他。 
                         这只不过是这具躯体所带来的副作用,或者是你潜意识里对谌着的幼年崇拜,另一个我咆哮着,你怎么可能,去爱?!甚至,去爱上他?!甚至,这根本不是他,这只是另一个时空里一个叫做谌着的失败的懦夫!! 
                         
                         可我只想告诉他。他的生命本不应是如此。 
                         他应该充满了前瞻性的创见,在大学期间便提出了信息关联律的雏形,成为日后时空跃迁的定位理论基础。 
                         他应该用三十年的时间来建立、完善他的信息统一理论,并向世人揭示,人类大脑是最有可能逼近单位物质所包含信息量极限的装置,他甚至成功实现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人体信息分离实验,从此"灵魂"被作为一个科学名词写入教科书,许多困扰人类数千年的谜题迎刃而解,而利用微观尺度的虫洞泡沫进行个体意识的时空跃迁也成为可能。 
                         
                         他应该是一个超越时代的天才,万世景仰。他的许多思想,我们只能复述,却无法理解。他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我和你们,是两种不同维数时空中的生物,你们所热爱、迷恋、信仰、恐惧、执着的一切,在我看来,如梦幻泡影。 
                         
                         可另一方面。 
                         
                         他应该极端冷漠、偏执,心理扭曲,缺乏正常人的情感,甚至遗传了他母亲的癔病基因,会毫无原因地失控,自虐伤人。 
                         他应该丧失了正常男性的生理功能,因为他从信息角度论证出性别的优势定理,并在自己身上付诸实施。 
                         他应该终身孤独,茕茕孑立,提出信息关联律的他却不能与其他人进行交流,他象一个巨大的影子,冰冷而无法触摸。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 
                         
                         生命总是充满了两难。 
                         
                         我还想告诉他,其实我一直记得,他最喜欢哼的那首老歌: 
                         
                         生活静静似是湖水 / 全因为你泛起生气 / 全因为你泛起了涟漪 / 欢笑全为你起……


                        17楼2008-03-03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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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
                          -9 
                           
                           我已经在这里守侯了两天两夜,饥寒交迫比起回家的热望来,算不了什么,可折磨,内心的折磨,才是最痛切的。 
                           
                           再一次,我看着面前普通的街道。文明的天盖燃尽了。天空如磨光的鲸骨般暗黑。但空中开始点燃,无论是灯火或黎明。麻雀吱喳着,在悬铃树头闹腾。有种天将破的感觉。我不会把它叫做黎明。…… 
                           
                           我看到了,随着黎明一同到来的,是回家的门扉轻启,那摇曳的光点,在悬崖的下方闪烁,绽放出魅惑的色彩,我知道,时候到了。 
                           
                           黎明是某种天空的变白;是某种更新。另一天;另一个星期五;另一个三月二十日,一月,或者九月。另一个平常的苏醒。星星后退,然后熄灭。浪间的条纹他们加深。薄雾层层在原野上愈浓。玫瑰上的红渐渐凝集,即使是那朵垂在卧室窗旁的苍白的花。鸟儿吱喳。村民点亮他们初早的烛火。是的,这是永恒的更新,不停的上升与落下,然后,落下,再上升。 
                           
                           
                           天那,那竟是他,谌着,带着满面的倦容,可双眼却放着锋利的光,他在笑,噢,是的,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那么温暖,那么甜美。可不,我不能。我已经领悟了一切。 
                           
                           我只是你生命中的朵朵涟漪,静静地泛起,又悄悄地跌落,渺无痕迹。你,唯一的你,伟大也好,平凡也罢,只要你不寂寞、不孤单,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生命中的种种时,我曾经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而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而我也在浪中升起。 
                           
                           我笑了。我说,我爱你。但你将会忘记。 
                           
                           霞光微露的天空向我扭过身来,扑搠的海风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呐喊,瞬息破成千丝万缕,泯灭在无尽的坠落中。我记得,那是我的名字,那是我曾经的名字。这个熟悉的世界正在飞快地背我而去,它将变得陌生。在我的躯体粉碎之前,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将击穿我的意识,不过,我已经不担心了。 
                           
                           它膨胀着;拱起脊背。我再一次意识到新的愿望。象匹第一次被它的骑士刺中,而后弓背的骄傲的马,从我下方升起。现在我们察觉到了,是什么样的敌人在前方与我们作对,当我骑着你,在这段路上艰难前进时?它便是死神。死神便是敌人。 
                           
                           一切将回到原点,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当我横矛骑行时,当我的长发如少年飞扬,如疾驰于印度的玻西瓦尔时,正是死神,与我作对。我把马刺插进我的爱马。向着你我将放飞自己,不屈且无法战胜,噢,死神! 
                           这就是一切的结束? 
                           
                           浪碎于岸。 
                           
                           ……


                          18楼2008-03-0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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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 
                             
                             四周全是白的。我不知道我已经睡了多久,他们说我受了很大的刺激,脑子现在还有点不清醒。事实是,我头疼欲裂。四周全是白的,我快要发疯了。 
                             
                             我恢复得很快,除了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我好象常常发一个怪梦,那梦里,似乎有你。 
                             
                             他们说你疯了,我不信。他们说你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高中时曾经为此休学几年,出国也是为了换个疗养环境,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他们说你死了。
                             8. 1 
                             
                             毕业后,我找了一家师范学院,教素描、油画和艺术史。生活还可以,平平淡淡的,现在的学生很让人伤脑筋。 
                             
                             有那么一阵子,我想自考个CPA或者其他什么职业资格认证,总不能当一辈子老师吧,可是太难,又放弃了。现在正在加强英语,想出去。 
                             
                             交过几个女朋友,又分了。没事的时候,偶尔会翻翻我送你的那本《海浪》,我纳闷那时候怎么有那么大的毅力,挺佩服自己的。有时也会弹弹吉他,还是那首保留曲目,别的一直没学会。 
                             
                             我有习惯性的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想得没办法,就忍住不想。拼命的忍着。我想,日子还得过下去,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的。 
                             
                             9. 1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想,那天,你到底跟我说了句什么。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者,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就象你说的,一切在开始以前都已经注定。 
                             都已经注定了。 
                             
                             山上很冷,雾很浓,象只冰凉的手,从那些盾牌般立着的石头上抚过,凝起湿湿的一层水晕。我不敢碰,我怕那种感觉,象有根细细长长的针一下刺进骨髓里,又往外抽。还好有飘飘渺渺的花香,若有似无的,让人心头有一丝暖意。 
                             
                             我站着,读着那齐整的句子,一行一行的,硌得心头生疼。那是你要求的。把它们刻进石头里,你就能看到吗。我唱出来,你就能听到吗。
                             涟漪 
                             生活静静似是湖水 
                             全因为你泛起生气 
                             全因为你泛起了涟漪 
                             欢笑全为你起 
                             生活淡淡似是流水 
                             全因为你变出千般美 
                             全因为你变出百样喜 
                             留下欢欣的印记 
                             植物亦似歌 那感觉像诗 
                             甜蜜是眼中的痴痴意 
                             做梦也记起这一串日子 
                             幻想得到的优美 
                             

                             唱着唱着,脸上湿湿的,我猜,那一定是雾。 
                             
                             ……


                            19楼2008-03-03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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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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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楼2008-03-0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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