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爱的供养(下篇)
“小生鲁莽,还请师父见谅”
虽是道歉的话,在王源嘴里出来却听不出一丝歉意。偏偏这人还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双手抱拳作了个揖。半弓着的身子尚未直起,一双眼睛却已忙碌起来。王源就这样嘴角噙着笑看着清离,灵动的双眼里闪着精光,眉毛微挑,有些痞气。清离扶起王源,对着他眼里满满的狡黠怔怔出神。
这是清离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王源:眉目如画的少年眼中仿佛燃着一把火,张狂肆意地跳动着,一寸一寸烧进你心里。青灯古佛这二十余年,除了佛祖,有太多事物都不曾再入过他的眼。但这个人,一出现,仿佛就注定了要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师父?”
见清离不语,王源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在他眼前晃动着,笑意不减,活脱脱的一副纨绔子弟样。
“阿弥陀佛,施主当心”
清离这才晃过神来,忙松开还在手中握着的王源的衣角,双手合十,定了定神,收起了方才一闪而过的惊慌,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
“是小生唐突了”
王源的眼波不停的在清离身上流转,将“唐突”一词展现的淋漓尽致。
“贫僧告辞”
第一次,清离受不住王源的目光,落荒而逃。
是夜,清离的房间内,灯,燃了整晚。清心咒诵了一遍又一遍,闭上眼,却依然是那双狡黠的眼。清心,亦挡不住倾心。
“阿弥陀佛,弟子有罪。”
心魔已生,不知如何平息。
次日,王源没在大殿见到清离,又过一天,亦然。
王源有些无聊,习惯了每日跟在清离后面絮絮叨叨,突然不见了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多次来到清离的房间外想问个究竟,隔着一层门板,却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虚度了几日,终于在第七天的傍晚,王源拦住了负责送膳食的小师父。
“敢问小师父这斋饭可是给清离师父送的?小师父可知清离师父近日所忙何事?”
“回施主,这斋饭是主持师叔祖吩咐我送去给清离师叔的,清离师叔正在房内潜心钻研佛法,不便出门见客,施主若有要事找清离师叔,小僧可以代为传达。”
王源眼珠一转,一把从小师父手中“接”过斋饭,堆了满脸的笑说“不劳烦小师父,还是我亲自去说吧,这样说的清楚。”说罢不顾身后小和尚瞠目结舌的样子,转身就走。
轻叩门扉三下,王源便候在门外,静观其变。
“进来吧”
以为是送斋饭的小弟子到了,清离甚至都没问一句,就把人让了进来,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僵硬。
“师父这斋饭是打算在床上吃吗”王源举着托盘,笑意满满的看着清离。
“阿弥陀佛,施主放在桌上便可,斋饭贫僧打坐过后会用的。劳烦施主奔波,日后这种粗活还是交给寺里的弟子来做吧”
“能为师父做些事是小生的荣幸,另外师父这斋饭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王源动都没动一下,继续举着托盘现在原地看着清离,完全不顾清离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的含义。
清离定定的看着王源,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远离尘世的出家人,始终敌不过心思缜密的俗人。面对王源,他束手无策。
接下来的几天,王源都会定时出现在清离房里。这样的一位不速之客,直接打断了清离的闭关。
他本闭关避心魔,奈何心魔在眼前。避无可避,不如面对。
许是被王源磨得实在法子了吧,清离最后竟然不再避着王源,有时两人还会对弈到深夜。王源的棋艺算得上是上乘,却依然敌不过清离,连败一夜。
“再来”
看着被杀得落花流水的黑子,王源有些苦闷,却不肯服输,拉着清离一战再战。清离也不恼,只是看着王源笑,眼神里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宠溺。
一夜苦战,王源最后还是熬不住,卧在软榻上睡了。清离从床上拿来棉被盖在轻轻的覆在他身上,随身体一同倾下来的脸一寸寸向着王源靠近,最终停格在王源鼻尖前。就在清离思量再三准备撤离时,那原本该熟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勾住清离的脖子凑了上去。唇齿相依,佛祖终是不敌心魔。
六根已净,尘缘难了,心系一人,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