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自留

第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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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云宿山数位同族越过所有界，即将晋级封神，族长大喜之下摆了数桌酒宴，待一番大肆庆祝后，方欢欢喜喜的飞升九天。
因了这一大喜事，莲礼在桌上被灌了不少酒，也收到了许多好奇与不解的疑问。大多是问莲礼当年三日之内越过两重界，怎么今时今日就停滞不前了呢？
莲礼只握着酒杯不住的笑，对这类问题他早已心生厌烦，但奈何，问这问题的大多都是长辈，马上又都要封神了，且不说就任什么职位，就说只要是神袛，日后绝对有用的到的时候，怎好轻易撕破脸皮。
莲礼又起身给周围长辈们续了酒，他如今也不是一腔热血无处挥洒只知怨天怨地怨这世间一切就是不怪自己的愣头青，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他如今都晓得。
“我们白骨一族，当真得天独厚，妖精修炼千百年渡劫成功方能升仙封神，而我们只要越过今生劫就能飞升。来，让我们为这样的优势也为了在座成功越界诸位成功干杯！”
莲礼侧头去望这声音的来源，只见族长右脚放在凳子上，左脚豪气冲天的踩在桌上，端着酒杯非要跟大伙儿喝庆贺酒。族长身边这桌身份尊贵的长老们竟也都踩着桌子踏着板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莲礼瞧着，叫了几个人忙过去搀扶着。虽然知道就算摔倒，也不会受多大的伤，但少些皮肉之苦还是好的。莲礼是本着这心思去的，谁知诸位长老竟拉过他开始轮流嘱托。
“莲礼啊，你这天命，一瞧就过于隐秘，这半生可得小心些啊。”
隐长老果真是喝多了，白胡子都湿漉漉的粘在脸上，眼球显得比以往混浊的多，满嘴的话都像是醉汉胡诌。
“这一界新生代们，我最看重的就是莲礼你。总想着多教你些法术，让你变得更强一些，谁想我这么快就越过了今生劫。莲礼，以后师傅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练习法术啊。师傅在九天等你越完今生劫来看师傅啊。”
师傅大概也喝多了，一张老脸被远处的火光映的通红，虽是满脸喜庆，但说着，眼泪竟从眼角淌了几滴出来。
“莲礼你看看你，平白无故净跟成仙成佛过不去，好端端的怎么偏不肯越界呢？你当年可是被寄予了那么大的厚望，唉……”
莲礼陪着笑，伙同几位族人将他们一一搀扶到原位，好在接下来长老们也没有闹腾着非要站起来。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莲礼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情，稍微整理了刚刚被折腾的显得有些褶皱的衣袍就走了出去，打算去河边解解酒。
眼下月色朦胧，河边碧波荡漾，莲礼只是躺着就觉得身心舒畅。他闭上眼睛，享受着夜色带来的清凉与美好。
　　

第贰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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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礼哥，你也溜出来了？”
莲礼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听声音就晓得来人是宁棠，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宁棠找了块离莲礼不算太远的草地躺了下来，他睁着眼睛看着天上不断闪烁的星星。由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寂寞，他只能轻轻开口：“莲礼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
“稍微还记得些。”
宁棠是族长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他自小身子骨弱，族长也舍不得让他练什么法术，只传授他些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强身健体的功夫，虽然宁棠也学不来多少，但好歹有个心理作用。
记莲礼自小就跟着二长老学法术学的有模有样，为人又够义气，身后跟了一众小弟，宁棠也是其一。
当时尚且年幼的莲礼一身桀骜，谁的话都不愿意听，全云宿山也只有他敢指使宁棠去捡柴捉鱼做粗活。
因了诸如此类的事，族长觉得宁棠身体自小偏弱应该少做些事，于是对始作俑者莲礼大怒，莲礼被罚跪祠堂里抄佛经都抄了十几卷，但他就是屡教不改。
跪完祠堂回来就带宁棠去野餐，捉鱼捕鸟捡柴火，别人能做的事，他指使着宁棠也跟上去。于是乎，指使完宁棠，跪祠堂抄佛经，回来再指使宁棠，之后再跪祠堂，就这样竟然不断的循环了两年。
“那时候真的很感谢你，因为我身体不好，族长担心我跟孩子们一样顽皮，所以禁止他们跟我玩。他们也害怕族长，导致我根本没有朋友，是你把我当普通人对待，让我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样的，真的很谢谢你呢。”
“嗯。”莲礼只是随便应答着。
宁棠侧过身看着莲礼，“害你抄了那么多佛经，真的很抱歉，每一次你跪祠堂我都担心你回来之后就不会再和我一起玩了，还好你每次回来都很开心。”
“嗯。”
宁棠咬了咬唇，纠结许久，才有些怯怯的问：“莲礼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问吧。”
“你……当年三日之内越过两重界，怎么之后再也不曾越过界呢？啊……我是说……莲礼哥你的今生劫和大家都不一样吗？怎么之后就不越了呢？”
“越界，是我经历过最压抑的事，而且……”莲礼睁开眼睛，“我并不太想成仙，我想留在云宿山。”
“这……”
“宁棠，你想听我越界的事吗？”
　　

第伍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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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一族并不是上天垂怜的族类，而是被九天遗弃的堕仙。堕仙，顾名思义，堕落的神仙。拥有各种形态各种能力的不属于神仙的神仙。
所谓的越界不是白骨升仙封神的今生劫，更不是留给堕仙忏悔顿悟的思过地，而是沦入魔道的必经路。
第一重界出生，第二重界作恶，第三重界堕魔。
白骨越界的第二重界，作恶也不是界里的事，而是曾经真是存在过的，只不过享受杀人乐趣的躯体里换了个灵魂来替之观赏。
白骨越完三界之后，还会拥有六个时辰的意识，一旦超过六个时辰就会暴走，意识消亡，身体开始享受杀戮。
距离长老们越完界早已超过了六个时辰，莲礼大概明白了族长的意思，但他也明白凭自己的能力解决不了这么大的事，所以他也不敢说些什么请缨而战之类的话。
“莲礼，我拼尽毕生修为把他们困在云宿沼里，只要燃起业火就能将他们这些只懂得杀戮的躯体全部清楚干净，可是，看着他们那些陪着我走了半辈子的脸，我实在下不去手。”
“莲礼，拜托你，替我，杀了他们。”
莲礼听着族长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但他不忍心去看，也许这个年迈的老头想起陈年往事已经泪流满面，鼻涕眼泪不成样的糊在脸上，也许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好，我替你把他们燃烧干净。”
莲礼回答着，嗓子突然也有些不太舒服。他站起来，脚步坚定的朝着云宿沼走了过去。随着他的离开，宁棠也紧跟而上。
云宿沼是一片凹地，约几百里，种满了树木。
莲礼赶到的时候看着云宿沼许久，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使出了法术。云宿沼，里面是云宿山诸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业火，足以燃烧一切的火焰。
莲礼看着瞬间燃烧起来的云宿沼，全身失去了力气，他径直倒在地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几刻钟前还拉着他的手不断嘱托的长老们和师傅，如今在他使出的火焰下哀声呼救。莲礼的法术都是跟着师傅学的，但师傅却要死在他亲手教导的徒儿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难逃一死。
他遮着眼睛开始痛哭，大声的，痛苦的，歇斯底里的，用尽一切力气的哭。痛苦吗？太痛苦了。悲伤吗？太悲伤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帮族长去杀诸位长老和师傅？为了什么而越界？为什么非要越界？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啊——”
他听着云宿沼里传出的惨叫，还有树木燃烧发生的滋滋声，他只能听着。
也许燃烧的是师傅，今天还在跟他说起升仙后无法继续教导他而流泪的师傅，也许燃烧的是醉酒后句句都是‘莲礼啊’的隐长老。
是他亲手燃起了业火，是他亲手杀死了族人，是他正在一侧听着他们的呼救却无动于衷。
他握紧手，任指甲陷进手掌里溢出鲜血。他只是遵从本心的发泄着。
　　

第陆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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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感到心脏变得刺疼，胳膊放下来只见心脏处插了一把刀刃。他的眼睛还惨留着眼泪，胸口却插了一把刀。
莲礼看向握着这把刀的少年，少年松开刀，欣赏着他的茫然。这位跟着他一路的少年，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少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莲礼哥，你还记得你杀掉的那个抱着水晶球的怪物吧？”
“你说你没有一丝动容。”
“你说你不会放过他。”
“那个怪物是我第一重界的出生，但他死了。”
“死的绝望又不甘。”
“这是我第二重界作恶。”
“只是……为了杀死你……”
“莲礼哥，你记得那时候我诅咒了你什么吗？”
“我告诉你……”
“莲礼哥，我诅咒你的是……”
族长笑意盈盈的看着莲礼道：“莲礼啊，你真的要越第三重界？第三重界可不是那么好越的，指不定是你的现实，一不小心，可是会死的哦。”
莲礼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哪有那么容易死，族长你要相信我嘛。”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莲礼，几位长老们越完了生死劫，你也去为几位长老庆祝庆祝嘛，过完今天，他们可要升仙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好，我会去的。”
莲礼应着族长的喊话，虽然不太想去，但也不得不去。毕竟长老们越界成功，他若是不去，显得失礼许多。
　　“莲礼哥，我诅咒你的是……”
　　“在你最痛苦的事情里循环，永远都品尝着绝望。”
　　“而你最痛苦的事在你第三重界里。”
　　“你将永远沉浸在痛苦里。”
　　

完结撒花@大师姐55 @绯若然 @痛经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