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楼
@汐米微

先放文

Chapter.1
“今日清晨我市南区发现一具成年男性Alpha的尸体，目前警方已赶到现场……”
雍城国立大学理学院大厅，宽大的电子屏正在播送早间新闻。
“温师兄，你看这已经是第三起了，不会是连环作案吧。”怀抱着一叠资料的少女腾出一只手来挽了挽左侧人的胳膊，微微瞪大的眼睛显出几分娇俏来。
这个动作却显然没有成功，那修长的身影一转她的手便滑开了。身前面无表情的师兄盯着她:“沛沛，老师要的报告几天没交了?”
黎沛沛迅速端正站姿摆出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口内顾左右而言他，四处乱瞟间忽然一指左前方喜道:“哎既然成队长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啦。”说完转身就跑，几步后又回头促狭一笑，用口型道“抓住机会”。
温俞自是知晓这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所指为何，上月他同紧急维稳队队长去一桩恶性凶杀案现场调查，期间不慎被碎玻璃划伤足踝，Beta信息素随血液漫开，这么一来他的内性别判定便被泄露了。
虽说现在普遍奉行性别非歧视原则，但社会默认中Alpha就是天生的领导者，一个Beta想要在某个领域克服性别缺憾力压Alpha何其之难，何况出众如温俞，又怎甘心以后因这性别劣势在工作、择偶方面低人一等。
而在此情况下那位成队长仍对他亲近有加，这态度就很引人深思了，也难怪担心自家师兄人生大事的黎沛沛半开玩笑的把人往那边推。
心中了然的青年抵了抵额角作出无奈模样，转过身来同来人握手:“让成队见笑了。”
成灼目光从相握的白皙指尖挪开，这是一双长年待在实验室里的、触摸精密仪器的手。他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松手后走近一步，原本就高了对方半头的身形捎了一分压迫感。
承受着这份压迫听成灼三言两语说完了案情分析，青年下意识作出了抱臂这一防御性动作，皱起眉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惊异与嫌恶的神情。
“这次同前两次一样，死者后颈处都有二次施针的痕迹，还需要你来看一下现场。”
温俞坐进车里滑开手机锁屏给安教授请假，听到这话瞥了成灼一眼:“你要是不说这句我就可以不去么?”
音调起伏还是淡淡的，但语意里还是透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调侃。
这是有点亲近他了。成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长臂伸展开朝温俞一侧一撑，神态潇洒，“你这不是来了么?”
不算狭小的后座暗暗涌动起若有似无的Alpha信息素味，这样的Alpha是不屑于刻意展示自身魅力的，他的强大就在举手投足、一呼一吸之间。
前座开车的男性Beta脸已微红了，而温俞却像丝毫未受影响一般，转头望向窗外。
唯有左手手指略微蜷起，看起来仿佛是轻微压抑着什么。这一幕落在一旁的维稳队队长眼中，使他笑意深了些。
在他不曾注意的车窗玻璃上，正倒映着一双漆黑到瘆人的眸子。青年按捺住手指的躁动，内心回响着愉悦的笑声:
——昨日那Alpha的味道，沾染了下流的欲望和最后的绝望，可是意外的……不错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信息素浓郁的味道经过一夜已散了个干净，但那裹藏其中的挣扎、不甘与绝望还是让温俞脚下微一踉跄，成灼在他身侧不着痕迹的托了他一把，待他站稳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去。
周围显然被清理过了，维稳队队员将现场密密围住，也没什么不长眼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问东问西。温俞随成灼进到中间，现场全貌彻底暴露于面前。
“死者被分尸时还是有意识的，用的应该是中度麻醉剂。”温俞戴上手套鞋套，看了眼墙角侧脸极度扭曲的头颅，又回头看成灼。
知他想说什么，成灼一颔首:“拍过照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力气，温俞踮起脚去拨那死不瞑目的尸身。
“成队!”一边观望的队员见他动那尸体，着急的叫了一声。
“没事。”成灼作了个手势，眼珠不错的盯着那道背影:“他是安教授首徒，上次也在。”
说话间周围队员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温俞眯了眯眼撤开身子，那些摞起来的尸块接二连三滚落在地，露出墙上一个血色的“Ⅲ”来。
三竖极其细长扭曲，底端沾着干涸成一团的血水直延伸到尸块腿部，仿佛从地上那一滩细碎的血肉里生生长出来似的，令人欲呕。
成灼神色一厉，这是坐实连环作案的名头了。他避也不避，视满地暗红如无物，就这样直直朝墙角走过去。
戴着手套的手指虚虚描过狭长的字迹，成灼眉目不动，一扬手:“小周。”
刚才那队员适应了会，忙不迭抱着一只盒子送上去，沿血迹边缘站定后小心翼翼打开了。
成灼取出信息素探测仪，在一墙的血字上缓缓扫过。
“只有一种?”顶端显示屏出现了结果，小周凑过去叫了一声，眉头揪起显然是不可置信。
成灼放好仪器，凝视着血字冷笑一声:“他又不傻。”
能保证在浓厚的Alpha信息素影响下还不留下自己的味道，要么是用了除味剂，要么就是信息素没什么味道的Beta。
……Beta。
一阵浅淡的辛香弥散至鼻尖，成灼敏锐的转身，看到摘下口罩后脸色发白的青年。
男性Beta成年后没有发情期，受A、O信息素影响稍浅，只是在情绪波动过大时会刺激信息素的分泌。
像温俞现在这样，必定是恶心的很了，面上还极力克制着。
不过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闻到温俞信息素的味道了，的确很浅，其他人都未察觉，只他一人闻到隐隐的薄荷草味。
温俞侧过身去按着胸口吐了口气，肩膀被人拍了拍。他顺从的跟成灼坐回车里。
“是我没想到……”青年温和的眉眼染上一丝苦恼，旋即一叹:“看来以后是不能跟你来了。”
成灼神色平静，示意他收下除味剂。青年看着他手上那支透明药剂倒是迟疑了。
“你拿着。特殊药剂，国家配发的，每一支下落都有人追踪，你放心。上次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诚意。”
又补充:“道歉的诚意。”
难得听他说这样长的一段话，温俞笑了笑接过，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眉梢是未褪尽的阴霾。
“这人是个变态。”
“他用相同的手法杀害了三名Alpha，提取了他们的信息素。虽然不知道他要用这个做什么，但可以肯定，他期望看到受害者被虐杀时挣扎却无力的神情。”
简直令人发指。
成灼听着他低落的叙述握紧了身侧的手掌，来时路上的风流纨绔再寻不见一点踪影。“你先回去。”头也不回的下车叫来司机，Alpha长腿一迈就回到现场的人员中去了。
此刻，如果他回头，就能看到缓缓驶离的车后窗贴着一副熟悉的面孔，那双温和无比的眸子一直凝视着他，直到距离逐渐拉开……

Chpater.2
“师兄怎么才回来?”实验室内，黎沛沛拿着试管不敢乱动，只能嘴上半真半假的埋怨他。
温俞含笑瞥了她一眼，转头间立刻收敛了笑意向观测台走去:“老师。”
安教授从纳米屏前抬起头来，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伸手抽出一支触屏笔淡淡应了一声，手上继续着工作，半晌方问了句“怎么样?”
青年身上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信息素倒是很干净。温俞知道安教授还是不大高兴的，毕竟在他看来，让自己带的基因遗传专业研究生去参加什么凶杀案的调查远没有在实验室里好好干活有价值，若非先前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自己也不会轻易把人给出去。
“不太好。看起来是连环作案，凶手还提取了受害者的信息素。”
“哦?”安教授停下手头工作，仿佛有了点兴趣，又问道:“他想做什么？”
一旁黎沛沛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教授这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啊，维稳队都没结果的事儿师兄能知道么。
温俞还是认真道:“目前还不知道。”
“嗯。那你快回实验室吧，别耽误了。”指的是研究生统一的实验室，在科技馆里。
无视小姑娘背过身来夸张的“救命”口型，温俞转身阖上门，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科技馆外的长廊在这个上课的时间总是冷清的，青年靠在拐角的墙壁上，看到穿着科技馆门卫快步走来，用杆子拨开爬山虎掩映中的摄像头很有些愤愤的抱怨了句“怎么老坏”。他微微一笑，转身从小路绕进了科技馆，掏出早就配好的监控室钥匙打开了大厅西侧的房门。
在一排监控画面中找到304号，现在的画面里这个实验室还是空空荡荡，温俞目光移到501室里那张怒瞪着摄像头的面孔，心中有些好笑，手上动作倒是加快了，304画面一闪就出现了一道低头专注于实验台前的身影。
利落的清理了来时痕迹，温俞推开501室的门时就听到颇为阴郁的口吻:“每次都这样磨磨蹭蹭的……”
“我磨蹭?那你自己处理。”警戒的站姿一变，青年此时斜倚着门框，清俊之气一扫而尽，如某类大型猫科动物餍足后慵懒的绕着尾巴。
吴苍瞪他一眼，扔过去一件防辐射服。“好好说话。还有，有本事你也别动。”
温俞随便披上白色外套，在墙边存储柜里一排贴了密封标识的试管内挑了较为顺眼的一支朝实验台轻松一掷，哗的一声液体四溅，天花板上方的摄像头闪了几下便彻底没动静了。
“手艺真纯熟啊。”
“熟的不只这个。”温俞勾唇一笑，再开口时声音已不再刻意扬高，恢复了原本的低沉微哑。在这间不属于他的实验室里，青年如脱胎换骨一般，除了体貌发肤没有一样可以找见先前的影子。
而如果他在此地摘下瞳片，洗去换肤膏，恐怕除了吴苍也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避在一边的人颇为嫌弃的拍了拍沾上液体的外套，还好没忘了正事:“都带着一身追踪水的味道进来了，你不会还没带别的吧？”
把车上收到的那支除味剂递过去，温俞挑眉:“我就知道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苍动作迅速，拿着化验单显出几分满意之色:“还行。成分还可以，追踪水嘛……”
“他们只会查到你在科技馆里碰翻了瓶东西。”深居实验室的苍白手指曲起，做了个“爆炸”的动作。
见对面的青年点点头，吴苍得意的神色一转:“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老跟那个队长扯到一起，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温俞在一台笔记本前坐下，摸了摸鼻子很是莫测的笑起来:“你别管。”
“我怎么不管?虽然这次你搞得定，但你别忘了你现在和ASA是合作关系。万一被察觉，那可就是一锅端!”
“你也别忘了你还不是ASA的成员。”温俞手下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吴苍因激动而直起的身体有些颓然的倒回去，他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你说的对，我还不是。”
一时间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渐响起键盘轻轻敲击的声音，附在青年指尖如柔软的尘埃。
“哝。”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纸片举在眼前，吴苍翻过它，愕然看到一幅彩色照片。
“从内网调出来的，成灼竹马兼初恋，关家幺子。”温俞坐回椅子上，整个人陷进软垫里，眼睛微眯起，看起来要多狡猾有多狡猾。
“这……还真有点像。”吴苍有点不可置信的对着照片各种角度的看。
“喂，”温俞曲腿踢了踢他的座椅:“你们当时做这张脸不会就参考了这个吧。”
吴苍严肃的瞅了面前这张皮半晌，表情垮下来郁闷道:“真没有啊。ASA要能想到关琛那就神了……”
“关琅。”青年落在窗帘罅隙间的目光转过来:“他叫关琅，死于五年前ASA恐怖事件。”
吴苍正被这束幽深难言的目光盯的浑身发冷，面无表情的青年忽而一笑:“东西给我。”
拎起一兜专业课本，温俞走向门口的步伐顿住，转身问他:“什么时候?”
“下周五。”吴苍咽了口唾沫，这人明明和他一般高，怎么就给他一种被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
这么说他还有十天。
温俞握住门把手，轻飘飘的声音落在空气里。
“告诉ASA的人，我动手前尾巴都先夹紧了。”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成灼小心的靠近酒店房门，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整个走廊过于安静，缓慢流动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酝酿。
后脊贴上门边暗纹的壁纸，成灼按在耳侧通讯机上的手指轻扣三下，示意包围圈注意。他控制着幅度轻舒了一口气，凝神去听房内声响。
……房内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单调的、乏味的水声，成灼心里浮起的一点希望沉下去，握枪的右手紧了紧力度。
销磁卡抵上门缝，随门扇无声洞开的是这里杀戮世界的一角
——正对面的雪白墙壁上是猩红的“Ⅳ”，字母被还在不断下滑的血迹拉的慢慢变长，尽头的墙根靠坐着一个低着头的男人，他的上半身被飘荡的窗帘掩住，血渍洇透了帘子下摆摇晃着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蔓。
成灼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他举起枪往响着水声的浴室靠去。
哗哗的水声一停。
“太晚了。”低柔的嗓音隔着玻璃门幽幽响起，挟着蒸腾而朦胧的水汽。成灼轻敲通讯机的动作做完，有条不紊的在门边装上小型爆破装置。
“喂，我说，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么?”玻璃壁上奶白的雾气被手指漫不经心的抹开几笔，清晰与模糊交错间诱人的腰线由浴袍一裹，凶手好整以暇的坐在浴缸沿上:“成先生，没人告诉你这里有干扰器么?”
成灼不理会他，半蹲下身一枪破开玻璃门，一霎间碎裂成渣的防弹玻璃后暖黄色的光晕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向后拨去的黑发刘海一绺垂至耳边，被水汽蒸的湿润的褐瞳与鲜嫩的唇，站在一地狼藉里也毫不显狼狈。
何况还踢飞了他的配枪。
成灼与他隔着一地碎玻璃对峙，一秒，两秒，三秒。
地上的水渍越积越多，凶手余光瞥过那一抹艳色，呼吸急促起来:“成队的手段可真多……”
强势的Alpha味道在不大的空间里迅速蔓延，从成灼臂上的划口包裹住整个浴室。
居然是个服了抑制剂的Omega……成灼瞳孔一缩，一脚勾倒门边洗漱架封住去路右臂就要扼住对方脆弱脖颈!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软软掉在成灼脚边，
甜腻的芳香的Omega信息素自管状物中播散开来。
是提过纯的提取液，效用之猛烈不亚于真正的Omega发情。
凶手显然并不指望一招致胜，只趁对手稍一分神的功夫撞开掣肘，局势幡然转变，这狡诈的Omega又一次逃脱维稳队的缉捕、跳上早就打开的窗如白鹄般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了。
“……刺啦刺啦……队长，队长，追踪水消失了……”
“最后痕迹是在郊区……刺啦……”
成灼关掉通讯机，撑着开始发热的身体花洒，冷水将热度逐渐冲去，可一阵阵的恼怒却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
因为贪功和轻忽拒绝了临近发情期的假期，所以今夜才会不堪至放跑了凶手还被他用Omega信息素这样戏弄!
冷水中这管信息素还在挥发，成灼很快控制了心神仔细分辨了下，非常混杂，而且不只有Omega的，应该是凶手自己配的。
最后一股细细的薄荷草香顺着管壁升了上来。
成灼面色大变，温俞!

昏暗的室内，湖蓝色的窗帘静静垂落，老式留声机立在那里，像一只做着噩梦的天鹅。舒缓而悲怆的vide cor meum流泻于静谧中，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个披着白色浴袍的人影靠坐着，一动不动，只有风从半开的窗扇外吹进来，掠过他犹带水迹的鬓角。
温俞的目光落在缓缓转动的黑胶唱片上，随着旋律起伏心中默数：十，九，八……
他提起唱臂轻轻放回唱臂槽，怆然的乐声戛然而止。
七，六，五……
公寓的隔音并不是很好，一墙之隔的楼道内传来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
四，三，二……
房门倏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其间夹杂着焦急烦躁的叩击与叫喊，沙发上的青年即刻起身，走到玄关前按住了门把手。
成灼只觉得内心如遭煎炙，将队员留在现场调查取证，独自便这么莽撞的冲了过来。再行部署已然为时过晚，他只能孤身来赴，与凶手赌一个以人命为注的荒谬猜测。
从车里到楼上，短短几十米距离，在跑动中他已渐然听不清自己的脚步声，心脏跳动如鸣鼓，有什么从方才残留在他鼻端的omega信息素里烧起来，烧的他双颊发热神智发昏，终于靠倒在目的地前的门板上。
他好像忘记自己是要做什么了。
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当他费尽心力带人找到一处废弃工厂，撞开门后，却看见了灰色水泥地上那个全身绑在椅子上而头颅低垂的人影。
门开了。
他不受控制的直直向门内倒去，被一把接进了一个有些冰凉的、散发着薄荷清香的怀里。
温俞一下后退了两步，腾出一只手来关上门，把人扶上离门最近的布艺沙发。看人还不大清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好烫。
“成队?”温俞俯下身，试探的叫了一声。月光从他身后覆上来，映出他眉眼间清澈的温柔。
成灼睁开眼，辨不出梦里依稀，一只手扣住对方后颈吻了上来。
柔软的、冰凉的，还有那么一点点迟疑与优柔。
一个轻轻的、一触即分的吻。
英俊的男人阖上眼，低低念着一个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名字。
“……阿琅。”

附①:ASA,anti-internal sex alternative gang 反内性别判定集团，一个集中着想超越自然选择的Alpha、不甘定论的Beta及Omega、天才、罪犯与神经病的非法组织，历史悠久势力雄厚，以废除内性别判定为己任，目前支持暴力手段进行任务。

今天一更

chapter.3
成灼是在一阵除味水的气息中醒来的。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身上搭着的纯色薄毯滑落在地。视线从薄毯陌生的花纹上移开，落在不远处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青年身上。
温俞放下书，平静的看他一眼：“成队。”
成灼感觉事情不大对劲，伸手捞起毛毯，不动声色的回忆了下昨晚的残留画面。
……他回想起一个柔软的、清凉的、月光一样的触感。
成灼有些烦躁的抬手揉了揉额际，沉声道：“昨晚多谢你。”
温俞起身给他换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抱着书又翻了几页，终于看不下去似的啪的一声合上书，转向他道
“成队，恕我冒昧，但我实在想知道昨晚是什么情况使你在……发情期中找到这里的。”
中间三字发声极轻，但不妨碍成灼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一个发情期的、神智昏聩的Alpha,夜晚贸然闯入一位男性Beta的房间，已经算是一条不大不小的社会新闻了。
多亏那支温俞还没用完的除味剂，否则……今天早上醒来就绝不会是这样的画面。
成灼痛恨自己的冒失，然而这种不顾一切的冒失已多年未见了。
“抱歉。”成灼郑重道：“在昨天对‘夜行者’的追查中，他自制的干扰剂里有提取你的信息素。”
“因此这几天，温俞，你都必须接受维稳队的保护。”
对面坐着的青年没有答话，仿佛是在出神。
“你们叫他‘夜行者’?”青年终于望向他，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是个好名字。”
成灼心中一跳，直觉告诉他此刻应当追问不舍。然而此时，他搁置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手机那段是一个苍老且暮气沉沉的声音，语意却是少有的斩钉截铁。
“停止追查，立刻收队！”

【嗯】今晚应有二更

维稳队队长走的匆忙，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告别。温俞看了刚才被匆匆关上的门一眼，耸了耸肩，直挺的脊背慢慢塌下去弓成一个蜷曲的姿态，仍旧陷在他软绵绵的小沙发里。
现在晨光未大亮，开了电视又是早间新闻的时段。吴苍已吐槽他多次，华联邦每天早起准时看新闻的除了人老觉少的大爷大妈就是小标兵温俞。
——大概是吴苍没有和他一起看过一次新闻，所以并不知道温俞的新闻台一直锁定在一个专栏。
“昨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再发爆炸案，据现场人员指证，两名普什图男童身绑炸药接近我军驻防地……”
右手悄无声息的盖上眉眼，仿佛这样就可以隔绝迎着屏幕涌来的滚滚战火。良久，修长指节下的薄唇微微勾了一勾
“真是……**啊……”
国安部大厦矗立在联邦首都的中心地带，从四十三层向外望去是一片湛蓝天宇，有门卫豢养的鸽子从护栏边起飞，一群群的白鸽盘旋不去。
宽大的落地窗映出维稳队队长焦急的神色，“关伯，凶手身份的确定就差一点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停止……”
办公桌前，执笔的军装背影丝毫未动，良久穿来一声长叹。
“成灼啊，小琅的事已经过去五年了，你还是不肯接受吗?”
成灼背脊一僵，咬牙道：“不，这不一样。无论这次是不是ASA的人所为，我都会全力将凶手缉拿归案。”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办公椅无声晃了一晃，“这件事涉及联邦境外势力，不归你的维稳队管了。”
“小灼啊，尽快移交吧。别让你父亲、也别让我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