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供水。闲聊不可插楼。

齐安元年，夏。
【燕山日常】
三足小炉焚迦楠，金兽吐烟，浓香自缭。
帷帐半垂，帐上银钩精巧，无风自摆。天光无缝不入，一丝丝钻进细密的帏帐纹缝里，使帐外朦胧，好似虚境。
蜷身软塌上，一双玉足赤裸，三千发散在香衾软枕里。
头抵住一处，挪肩，身子躺平。薄衫轻柔，翻动间已滑落至半，遮不住光洁肩头。随胸脯起伏，两团软云隐而欲现。再扯下半寸，便见着皮肉上那墨色“盈”字，伸指去抚，一下轻，一下重，摸不出虚实。弯了五指，在胸前虚握成拳。
眼皮轻阖，困意随之来，思绪陷入混沌。封盈是谁…?我是谁…?
恍惚入梦，不得正解。

齐安二年，春。
【燕山日常】
廊里挂了几只金丝鸟笼，大小不一，高低不同。
约七八个笼，七八种鸟。只认出大半：金丝雀，画眉，杜鹃，黄鹂，百灵，喜鹊。一只只奋力扑翅，怒睁着眼要冲出金笼。在廊上游走，细辨鸟鸣，嘈杂中听出几声悦耳。
鸟语齐说，燕山便不是一般热闹了。
驻于金丝雀前，端看起来。那雀通体鹅黄，半掌大小。闭嘴鸣叫，鸣声长而婉转，音调轻而悠和，时而仰头望天，时而俯身啄水。
欲抚雀身毫毛，却叫一记扑翅吓退了手，轻轻笑道，
“将你困在笼里是我不该，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你我做伴，也是一桩妙事。”
食指钩上一根金柱，“你是金丝雀，亦为芙蓉鸟，你唤白燕，也叫白玉，你虽有这么多名，却没一个是独独属于你的。”
想了想，“便叫燕雪吧，随我姓。”
看过另外几只，分别给喜鹊、画眉、黄鹂、百灵取名为：燕鹊，燕眉，燕凰，燕灵。
忽觉生机盎然，春意浓浓，这才算一个闹春。
逗鸟至暮色四合，同翠屏说，今日十足欢喜。

【燕支戏】燕vs孔
昭仪•燕琴操
齐安二年，春。
【碧云天】（一个花园）
满园春色。
几处黄鹂栖柳梢，新燕衔春泥。一枝红杏爬墙头，海棠簇簇开。
树影东风两相争。还有那粉衣娇娥裙飘摇。
满塘鱼。
“贵妃娘娘操办一场宴会，真辛苦您了。”两指捻一搓鱼食，往塘里投，“燕氏有无错过什么？”
贵妃•孔懿虞
齐安二年，春
【碧云天】
“你在她处亦得佳景，不曾错过”
独坐在一侧的石几上，手肘顶着石案，单手撑头，阖眸，作出副乏得很的样子，像是睡去的。
风撩了耳边的青丝，柔扫过鼻尖，一阵酥麻的痒，让人不得不弯了食指去勾那几缕碎发。适才睁开了眸子，懒懒看她，“夫人才乏。”
昭仪•燕琴操
【碧云天】
垂眼看塘里鱼儿争食，左投一搓，右撒一把，不愿有鱼挨饿。
模样认真，实则把话都听清了。紧盯鱼群，“燕山是听到些宴里听不到的话，看到些宴里赏不到的景，还有个宴里见不到的人。乏些何妨。”
抛下最末一把鱼料，将手伸去，翠屏便抽出丝帕，从指尖擦到掌心，不留一丁点污。
指女奴沏茶，才对人道，“燕山问一句，娘娘为何设宴？”
贵妃•孔懿虞
【碧云天】“既是如此，不曾有错过的。因燕山心里，已有了另一片景。”食指顺着滑过耳廓，揉捏着耳垂，转了几圈耳垂吊着的坠子，才把手重新放至案上。见人从池边进亭，略略移了个位置，方才指她坐下。带疑看她，“设宴不全看心意？燕山以为，为何设宴。”音落，转眸看鱼儿夺最后一把粮米，张着嘴待哺，争相挤在一块儿，示意了容雯去拿食继续喂养。“鱼都晓得贪心，既是贪心，便足了胃口，撑着难受了，下次不犯就是。”顿一下，“还是…下次再来。”
昭仪•燕琴操
【碧云天】
挑个视角好的位，撩裙落座，声平，“花园里百花齐放，总要摆在一起看一看，哪朵可以捧起来端赏，哪朵又必须剔去。”
斜眼看鱼，“人和鱼不同，人贪念一起，便要贪到底。宁愿撑破肚皮，也不要叫自己吃亏。”
各个吃够了，便四处游窜，鱼尾摆得水花四溅，惊起一湖涟漪。
两手握在膝上，“然子非鱼，不知鱼之乐。”
贵妃·孔懿虞
【碧云天】
湖面上的涟漪揉着金粉，鱼儿有人投喂，早摆尾远去的也巴巴跟了回来，凑成一堆。“没有舍弃，哪里晓得哪朵可看。本宫前些日邀了商嫔赏花，她倒是巧言令色得很。”
视线转到了亭内，仍是飘着的，好似在瞧石案上的果盘，又好似在盯亭的栏杆，大抵是走了神。“嗯？”
回想片刻，“人嘛——若是同鱼一般，倒没得烦恼了，我，只负责投食即可。”
抬手拿了颗葡萄蜕皮，大袖被石几给推开，露了半截皓腕，“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昭仪•燕琴操
【碧云天】
湖面澎湃，怕鱼儿欢脱太过，将湖水溅起，污了衣裙。
便把裙摆拉高，恰至脚踝处，叠好裙边，压在腿下。
艳唇一勾，话似玩笑，“您的伶牙俐齿可不输商瑶分毫。人也好鱼也好，虽各有其命，但有一样是同的，靠一张能吃会说的嘴才能活命。”
裙角微拂，碎发轻飘，有风。
“我只知商瑶顽固乖张，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话很轻，好似从风里来，“若纵她这般装妖作怪下去，怕是真成了那打石头里蹦出的猴子，腾云九霄，称自己齐天大圣了。”
贵妃•孔懿虞
【碧云天】
啐籽到案上，见人露了脚踝，“燕山是个不拘小节的。”
话是如此，也仍旧请人去清了一圈周遭的侍应。起身折枝湖边匝地的垂柳，软枝绕指间，猛地松了手，那柳条就从手间弹了出去。手晃晃，柳枝随摇，送去水里逗鱼，拎着枝头，“装妖作怪的资本，除却商瑶，还有哪个？齐天大圣尚有如来佛来收，不也被弱子唐僧几句经念得不行。燕山愿意来做这位长老？”噙着笑问人。
昭仪•燕琴操
【碧云天】
轻笑，“往日一贯随意，您见怪不怪。”捏起颗葡萄，食指指甲刮着皮上白物，觑人一眼，“燕氏不是能渡商瑶的菩萨，自然也成不了您的长老。燕氏只懂唱曲，念经？没成妃在行。”
食指刮偏，掐出些许葡萄汁，渗进指甲里，不太舒服。侧身把葡萄往湖里丢去，“咚隆”一声，又是一阵水花，鱼群受到惊吓，四处逃散，不顾争食。
接帕擦手，若无其事道，“能降服她的，怕是只有您二位了。”低下声，“但是燕氏所想，与您无二：商嫔留不得。”
贵妃•孔懿虞
【碧云天】
葡萄入水即沉，也跟着抛了柳枝进去，只柳枝轻飘飘浮于水面之上，“清（轻）者自清。唱曲念经也有妙处的，譬如，陛下很喜欢。”
略理了衣裙，纵使仍是春日，阳晖透过亭檐雕花透进，烘得人心不静。“成妃，成字很好。本宫的心思，也是你可以揣度的？”
蹙眉冷哂，一手放于小腹前，另一背于背，“若燕山有心，”往前几步，“不妨一试。”
不再看人，离。
昭仪•燕琴操
【碧云天】
小臂借势横放在圆桌边，身子随之前倾，一时无言。
享了片刻风清，才道，“燕山还要多嘴一句，凡事为免夜长梦多，请尽早做打算罢。”
起身行礼，目送人影远去。命翠屏将桌上果点尽数倒入湖里喂鱼，“给它们吃个够，也教它们知道，贪心害己，别见了谁投的东西都吃。”
抚平裙褶，沐春光，归燕山。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