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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钟
来自不醒谷
喜读七堇年/庆山
本文于军训前日更

01
车上开着音乐电台，主播的声音并不似电视主持人的字正腔圆，总是随和而静谧，尽显淡然。
裴宜冬自上了车一路都看着窗外，外面下大雨，雨水打在车窗上留下斜斜的一段透明虚线，车窗模糊一片，把霓虹灯光虚化成色彩各异的小圆点。
她稍稍转过头目光就能触及坐在一旁的梁绍与，他呼吸之间带些酒气，带有些倦意地倚着，面孔依旧英俊，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黑色的镜框托着厚厚的镜片，后边是紧闭的双眼。她没话找话：“雨下挺大的。”
“这天气有一段时间了。”他闻言直起身子，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轻按太阳穴，“喝了点酒，只能打车。”
裴宜冬点点头，笑了笑，打趣他：“还得劳烦您梁总跑大半个城市来接我。”
只听他“嗤”地一笑：“这什么话，我们多少年的交情。”
宜冬低垂眼睑说：“公司总部派我来交流学习两天，我打算多留一天，正好碰着周六，没和同事一块买票回去。”
“也是不巧，你来偏也没提前通知我一声，今晚我那群朋友给我庆祝升职，没法单独请你吃顿饭”，车子停在街边，大抵是到了目的地，梁绍与打开车门，撑了伞，等宜冬下车，“如果不嫌弃的话，先将晚饭补上。周六等我有空再请你。”
他们聚餐一处是一家日料店，时间已晚，底楼大厅里也就还剩寥寥几人，穿着和服的服务员站在门口的柜台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见移门突然打开，受了惊一般地打起精神，用蹩脚的日文问了声好，抬头眼见梁绍与的脸，后面跟着一位穿职业套装的女人，知道他是这里的熟客，今晚在这里用餐，轻轻地领着上楼。
也就只剩一间六人的包间大亮着灯，里面人还大肆喧闹地喝着壶清酒。服务员拉开移门，微微鞠躬，被梁绍与拉住：“帮我再拿一份菜单，谢谢。”
包间里的人瞅见梁绍与回来了，哄闹着调侃：“好啊你梁绍与，今个儿你是主角，吃到一半说去接个人，一去就去了一个小时。”
一群男人很是闹腾，裴宜冬跟在梁绍与后边，梁绍与帮她腾了个空位，她迟迟站着，有些拘束，一望过去都是陌生的面孔。桌上是残羹剩饭，想来他这一去时间有些长，不好意思地和他那些朋友们笑笑。
那群人皆是一愣，打量了她半天，服务员拿了一份新菜单给她，桌对面那人红着脸愤愤地说：“还是个女人。可是稀奇了。”
梁绍与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想吃些什么就点，我请客。”然后抬头把那人驳回去：“什么话啊。”虚揽着宜冬的肩膀：“我弟妹。”
见还不信，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些酒：“真的。老同学了。”
宜冬抬眼睨了他一眼，向一旁等着点菜的服务员要了份主食，朝着那人笑说：“裴宜冬。别听他乱说。”
梁绍与笑了笑，爽快地仰头喝酒，这才入座，用余光暼着坐在一旁的宜冬。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将猪扒饭端了上来，配一小碗味增汤，新添置了一副碗筷，她伸出纤细的手，拿着木筷，挺直着身子，不紧不慢地细细咀嚼。
想来她还是不够喜欢喧闹的环境，做任何事总是不紧不慢的，让他想起一个小时前自己去接她。在城市的另一边，写字楼下，她穿着白色的套装，裁剪流畅妥帖，西装外套脱下搁在胳膊上，黑色的长发梳成发髻，露出白皙的颈项，脚踏着一双高跟鞋，一旁是蓝色的小型行李箱，无任何花哨的图案。眉目之间不似令人惊艳的女子之容貌，但凡事淡淡，亦有她自己的气质。
她刚结束一天的学习课程，在公司里多待了一会儿，等到晚上七点多才记起给他打电话。他从饭局中脱身，喝了酒便只能打车，花了半个小时去接她，是如此郑重。

一行人饭毕在日料店的屋檐下躲雨，梁绍与去柜台付钱。男人们喜抽烟，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着。只见他眼前星火忽明忽暗，一阵白烟飘散，被大雨打散了。喝过酒，慵懒地蹲在门口，就裴宜冬一人踩着高跟鞋站着，一动不动地立着，仿佛并不疲倦。
她在看梁绍与。
大概男人刚下班就被好友拉去聚会，身上仍着修身的西装，外套脱下搭在臂上，带细纹的衬衫，身材匀称，因长期运动而可见有力的肌肉。算不上很高，但也够超过她十厘米多一些。服务员正慵懒地取出账单给他结账。
身边的烟味开始变得浓重，她扭头一看，外面的男人里其中一人挪到她身旁，她记得陈谌，梁绍与大学的室友，她不太记人，因与梁绍与在大学里多次遇到，才依稀记得他的五官。他朝她笑了笑，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说：“我记得你，和梁绍与和我是大学校友。”
“绍与不喜欢抽烟。”他补充道。他看见梁绍与结账完毕，转身走向门外，下意识地碾灭烟头。
她微微转头，看向陈谌，淡然地回答：“不止，我和他从小学至大学，都是校友，当过几年的同班同学。”她“呵”地一声，笑说：“小城太小，重点学校就这么些。至于大学，误打误撞地，填了一个学校。”
陈谌静了一阵，才说出一句话：“喜欢绍与的女生挺多。”
宜冬暼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迎梁绍与，轻飘飘地给他留了一句话：“不要多想。”
梁绍与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倚在门口的移门上对她说：“能开车？ ”又稍稍抬起下巴朝其他人方向示意：“麻烦带上几个，他们顺路。”
裴宜冬点点头，梁绍与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朝她抛去，她稳稳地接住，打开伞冲进雨里去开车。
梁绍与坐在副驾驶座，懒懒地给她指路，后面人吵着闹着，她太好静，融不进去，只好微微笑了笑。梁绍与暼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专心开车。”
梁绍与健谈，话多，从不缺女性朋友。他与宜冬填报同一个大学，读建筑专业，毕业即工作。宜冬再读了研究生，因此比他晚工作，此刻梁绍与已升职，将被调至公司总部，与宜冬一个城市。多年校友，但联系愈发少了，年轻些还在一起补习，偶尔于学校走廊遇见会打招呼，聊几句，大概也止于此。
梁绍与的住房最远，到最后只剩宜冬与他两人。面积并不大的小公寓，因升职调往其他城市，打算出售。他指挥着裴宜冬把车子停进地下车库，解开安全带。
裴宜冬把车子停好，把车钥匙拔下来递给他。梁绍与拿着在手中把玩了一阵，思忖半晌，还是将钥匙递了回去。
“车你开走吧，也不好意思让你在雨天没有交通工具回酒店。”
“那我明天把车开到你公司楼下，钥匙交给前台。”
“好。”
车厢里静了一阵，梁绍与把手攀上门把手，这厢裴宜冬出了声。
“别无他事了，只是再道个晚安。”她垂眸，一缕发丝低垂，修长的手指捏着手袋。
他回神过来“嗤”地一笑，打开车门站在车的一侧，微微俯身，这样让她整好能看见他的脸，轻笑着唤她：“裴宜冬。”
一改他平日里总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有些许郑重。随之而来的是一句：
“好久不见了。”
　　她没再回话，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一踩油门而远去。
岁月山川如此宏大，万物都显渺小。再次相见，仿佛已经隔了千山万水，长途跋涉才打上照面。是如此来之不易，让命运选择再次相聚。
　　

补两版文案/文案废…凑合着看

宜冬刷了房卡进了房间，同住的林渝正在洗浴，小姑娘一回来便将房间的电视打开，正好开着喜剧节目，总是传出一阵笑声。她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把摆在窗边小茶几上的笔记本开机，如此趁开机的间隙，往落地窗外看这个城市的夜色。
“宜冬姐，”耳畔是小姑娘趿着拖鞋走出来的声音，脚踏上酒店的地毯，便觉得轻手轻脚地没有声响。一阵青柠味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她见一缕黑发入了眼帘。“在做什么？ ”
林渝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公司新招的员工，尚在实习期，由徐组带着。裴宜冬人缘不错，却未能有深交至交，倒是小姑娘自己自愿与她同住。
她放下触控笔，屏幕上是完成一半的海报，将发别在耳后，回答她：“前几日接的一个微电影海报设计，得赶紧收尾。你跟着徐组好好学，到时候转正考核会有模拟。”
陈姨那边来了消息：“你们从小就熟，要像你这样让人安心又认真便好了。”
宜冬干笑一声，回复道：“您别说，我这样的人怪无聊的。”
宜冬把手机放在一边，思忖半晌，余光见林渝半躺在床上看电视，叫她名字：“林渝。”
“啊？ ”被点名的人有些诧异地直起身子。
“你是绍城本地人吧？ ”宜冬打开几个网页，移动鼠标快速浏览。
林渝迟疑着应道：“是啊，怎么了？ ”
宜冬笑了笑，拿手肘撑着桌面，托着下巴说：“周一要去接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估摸着巴不得赶快把中餐吃个遍。”她查了几个网页，问：“阑时阁的菜好不好吃？ ”
“名字叫得挺古色古香的，菜也不错，不过最近有点向时尚餐厅靠近，环境也挺不错的。就是天天到饭点开始排队，翻桌得有个两三次。”
宜冬闻言，笑说：“你还知道的挺多，排队倒没事，八点的飞机，那时候人会少一点。 ”
“嗯，大城市嘛，饭点都要往后拖，六七点算正常的，八点多人少，应当没有打烊。”林渝刚刚大学毕业，身上满是少女气息，活泼得很。
“不过在国外要是自己租住公寓的话，偶尔可以自己下厨，也没什么适应不来的。”
裴宜冬笑了笑，把笔记本关机，自己上了床先躺下，说：“也是。没什么吃不惯的。”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头疼。她与沈乔岷自小便熟，彼此父母又熟识，免不了一路交集，时间长了就彼此厌弃一样，仿佛对方的把柄都被自己抓住了，长时间都不说话。两人都闷，一块的时候不说话只能在一边净是尴尬。
说到底，十几年的交情，两人不过都只触到对方的皮毛而已。
那时候裴宜冬几个总被父母商量着送出国，到最后却还是沈乔岷真去了国外，他偏生得张文静清秀的脸，因为太瘦脸部才有些棱角，却谁知玩心很重。一年难得回家，回家没几天总会去新疆西藏玩，偏是喜欢看西部的景色，倒是宜冬厌倦了中国的山水。高中毕业两家人家一同出国旅行，之后便没了下文。
裴宜冬总能想起他的眼神，在某一个极其炎热的盛夏七月，因为忙于升学将近半年没见，早早知晓他与自己同一个学校，却因为好静不活跃，将近六天都没有见到。直到第七天，午饭过后与好友嬉笑，她走路喜低头，半天才回过头来察觉那又瘦又高刚从身边走过的人是他，只能尴尬的一笑，笑说自己的脸盲症又加深了一分。
而他走过是那凉薄的一瞥，让宜冬顿时愣住，有那么一瞬间想哭。

今天更新推到明天w

03
裴宜冬觉得突然就在这样一个时间截点，过去的人与物毫无防备地接踵而至，她推托不开，因为满心欢喜，来不及遮掩就促使她笑脸相迎。
一切过去，总会带上时间的滤镜。
“宜冬。”
“徐组让你准备一下会议，剧组人两点半到，林渝协助。”
大抵梁绍与忙于升职之后的工作交接，宜冬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背景一片嘈杂之声，终是没有再见。
周一的午饭在写字楼附近的快餐厅草草解决，也就午休时间刚刚结束的那一会儿，就来了会议通知。替微电影所作的海报设计即将收尾，带有旅行宣传性质的电影，约莫与单纯在网络上上线的电影有所区别，会议大抵是看剧组的意思，作最后的更改。
裴宜冬从手袋中摸出圆镜，趁会议还没开始前补妆，她所会化妆技巧不多，自然是平日里最多用的淡妆最为得心应手，上妆之后整个人更具有精神气。照宜冬本来的性子，未化妆倒像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
由此她更为容易地借着镜子察觉到林渝的到来，没有转过头，问她：“准备好了？ ”
小姑娘点头。
宜冬转头一笑，起身将风衣脱下搁在椅子上，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一声：“走了。”
从办公区到会议室有一片长走廊，宜冬走在前边，林渝跟在后边，宜冬跟她提：“徐组也是，老让你跟着我。偏是她那里有许多优秀案例你可以好好学一学。”
“宜冬姐可不是徐组这几年来最满意的学生？ ”
宜冬嗤地一声笑出声：“也是了，据上头说徐组马上要升职，最近也不再接单子，你大概是她在组长这个位置带的最后一个实习生。”
会议室由玻璃与走廊隔开，远远看去已有几个人，她的手附上门把，朝林渝说：“那就多学些，尽快适应节奏。”说罢便将门打开，微微倾身：“李导。”

宜冬一直留至傍晚六七点，才有片刻喘息的时间。此刻她正面对着桌上寥寥几句的文案，桌上的草稿纸被她随意涂画。蓦地一瞥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才发觉已经到了饭点，同事都快走空，独留几盏明晃晃的大灯亮着。
没有迟疑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手袋，去楼底的地下车库开车，去机场接沈乔岷。
机场离写字楼半小时的车程，裴宜冬驱车前往，车流如河，想起自己小时与父母来到这座城市，住在某个四星酒店的二十多层，往下一望，便能看见高架上的车流。右边全是红色的黯淡小点，左边是金色的前车灯的光芒，灿烂无比。如此繁华。小时是不敢想，将怎会生活在这样的繁华都市里。
裴宜冬到达的时候恰巧八点整，佯装无所事事地站在出口处等人，耳中插着耳机，将周围的嘈杂之声隔离。国际到达，但凡有人从出口处出来，便响起一阵中英文混杂之声，接机之人手中都是举着外国人名的举牌，见有大腹便便的外国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来。
她低着头望向自己的脚尖，想来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是这般喜欢低着头，遇着人也只是抬头匆匆一瞥，粗略地扫过对方的五官。她走路又急，鲜少有表情，完完全全是别人眼里正经古板的好学生，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少有人上来搭讪。因而落得别人说她清冷的评价。
她的手插在口袋里，揪住薄薄的风衣衣料。
沈乔岷推着行李车走出出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微蓝后边的的裴宜冬，她穿着浅蓝色的长款风衣，愈发显得她瘦而高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长发低低地扎起梳成马尾，画着淡妆，眉目清秀，依旧是淡然。
想来许多年未见，终归是从一个稚气的女孩子变为成熟的女子，他偏是排斥宜冬当年的幼稚与被宠惯的娇气。只是这些性子怕是别人都不知晓，惟有沈乔岷他自己与她的极为至亲好友，因为裴宜冬是天生如此地，善于伪装。

　　裴宜冬是被沈乔岷拍了拍肩膀，才反应过来转头，眼里皆是雾气，一霎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几秒，才干笑一声，僵硬地跟他打招呼。
“来了啊……”语气里带有些哭腔，饶是她的声音总是低沉，此刻终究像个女孩子。她低下头，静了半晌，再抬头的时候，朝他笑了笑：“晚饭吃过了吧？ 我还没吃，在餐厅里订了位。”
沈乔岷点头：“好。”
“飞机上倒时差，到一半就饿了，要了杯杯面，晚饭再没吃多少。算是正好。”
　　 “阑时阁怎么样？ ”她问。
“我对这里不熟，你随意。”他上车即闭眼小憩，也不怪他时差尚未倒过来，应当立即回去休息，但仍是强撑着陪她去吃饭。
八点多，食客多已散尽，只剩寥寥几桌，觥筹交错一般，人红着脸大声喧闹，是标准的中国式饭局。
裴宜冬让服务员带他们去楼上的靠窗位置，店里的桌椅皆是古风，灯光昏暗。她拿起摆在桌上的菜单，寥寥勾画几道菜，就交给服务员。
趁还未上菜的间隙，她开始借昏暗的灯光打量沈乔岷，还是瘦，又高，偏偏生得还像俊秀的少年。女孩子们都喜欢梁绍与的英俊，沈乔岷倒是很少被人关注，她却偏觉得他生得最好看。
一阵寂静，空气里只有餐厅音响里放出的几首歌充斥着，不知从何起头。
大抵是因为人渐少，上菜极快，不一会儿就上来一道菜。裴宜冬执起木筷，对面的沈乔岷没有动，水果油条虾，油条里嵌着虾仁，与水果与酱汁拌在一块儿，又咸又甜，吃多了只觉发腻，她讪讪放下木筷，不再动了。
对面的沈乔岷看着她吃，执筷的时候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腕上带着白色的腕表，手指修长。见她放下筷子，他抬眼望了望她，又垂了眼睑，不紧不慢解决碗里的吃食，淡淡说道：“挑食。”
　　

　　 裴宜冬心里一梗，手僵在空中。服务员又端上一大碗银鱼羹，她站起身来盛汤，问 ：“工作有着落了没有？ ”
“朋友开了一间摄影工作室，已经发展得挺大了，先在他那里工作。”
宜冬把碗放到原处入了座，手肘撑在桌面上，侧过头不看他，说道：“记得以前陈姨支持你发展摄影成为你的业余爱好，但所处重要时候总会干预。”
“这么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佩服。”
他轻笑一声：“不然还怎样？ 我学习可不像你这般好，这些年一直在学习摄影，大学里的专业很久不再碰了，现在找工作，哪有这么容易？ ”
她有些恼，睨了他一眼：“自己这么清楚，还偏要这么做。”
“住处呢？ 找好没有？ ”
他似有些惊讶，说：“托我妈帮我租房，她说钥匙放在你这里，你不知道吗？ ”
她手执调羹喝汤的动作一顿：“我根本不知道这事。”
“你打电话去问问，说不定陈姨忘了给我。”
宜冬看他低头拨了号，过了一会电话通了，就见他皱眉，伸手指了指外边，她就点点头，随了他去。
过了一会沈乔岷再次落座，未有言语，不紧不慢地吃菜，宜冬也不便问。饭桌上气氛似有些凝重，两人都不说话，就这般胶着，闷得让人想透气。
饭毕，宜冬即挥手埋单，然后径直走入夜色里去寻车。沈乔岷在门口等了一阵，见她开车过来，拉开车门上车。等他系好安全带，便问：“去哪儿？ ”
“可是棘手啊。”他转过头望着她，周围是暗的，但仍有依稀光线从车窗玻璃中透过来，照亮两人的脸。沈乔岷的睫毛极长，他眼里有星辰，如此深邃。
“罢了，附近随意找一家酒店就好了。”
　　

日更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让我仿佛觉得5天码字等于余生回溯码3个月的数

04
寻得一处廉价酒店，偏是放在这样的大城市价格也不便宜，不过一幢五层的小楼，倒是打理得安静简洁，被掩在众多高楼之后，穿过小巷便是一处繁华的商业街。
如此大堂与高端酒店那般的富丽堂皇相比稍显逼仄，沈乔岷把行李从后备箱里取出来，顺着台阶走上酒店前门。
感应玻璃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站在门口处停了半晌，转头看向裴宜冬。
她将车停在台阶底下便没有上来的意思，从驾驶座上下来，开着车门倚在一边，双臂弯曲交叠，愈发显得她身材高挑，也是瘦。
此刻沈乔岷站在几级台阶之上，本就是比她高，如此差距就越发明显。见他开口，却是一句客套话：“麻烦了。”
裴宜冬面上脸色不变，心中情绪却瞬间跌入谷底，她动作僵硬地上车，发动汽车，穿过逼仄的巷子开走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切，十多年前沈乔岷还生得比她矮，到初二年级才开始长个儿，随后就那么一蹿，轻轻松松地过了一米八五。
想来若不是他母亲陈姨托她，她大概与他再无缘相遇，十多年，往事仍历历在目，身旁却人走茶凉。
裴宜冬驱车赶往自己的住处，只觉视野渐模糊。趁一个红灯的间隙，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也就这么一个小圆被浸湿，硬是被她忍住。
　　

宜冬的房子在多年前购置，两室一厅的软装，当时房价尚未涨得厉害，是父母帮忙出的首付。因为位置偏僻，真正居住的人少，尚还显新。
房子一百平米多一点，这在如此的大城市已算较大的户型，裴宜冬一人住显得宽敞，留着一个客房给处在假期的父母居住。
她从底楼的报箱里取出新到的杂志，乘电梯上楼，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把几本杂志甩在餐桌上。
房子里的灯被逐个按亮，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酸奶，用勺子舀着喝，酸度适中，很合她的口味。无他事，于是逐渐懒散，闲读几页杂志。
山崖被绿色植被覆盖，天空呈黄昏时特有的哀丽色彩，海浪澎湃，是如此壮阔。
她指尖在杂志内页的彩图上停留半晌，扉页取这篇游记一段话：
“海鸟的鸣叫声，和好望角的潮声，是这个世界仅有的两种声音。”
是南非。
手机突兀地震动两声，屏幕亮起，宜冬粗粗地一瞥，对方是沈乔岷：
“已入住。晚安。”
她解锁回了消息，就看见了好友列表里梁绍与亮着的头像。她闲来无事给他发消息，却不料梁绍与直接发来视频的邀请，宜冬愣了半晌，才按下接听。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梁绍与的笑脸，“晚上好啊”一句那语音语调充斥着不正经。
那宜冬笑了一声，没有露脸，对他说：“你等会儿啊，我找个东西把我的手机固定住。”
“在忙？ 不方便？ ”那边回。
“没有，新到的杂志，忍不住先翻翻，反正也干扰不了我们聊天。”她将杂志封面往手机镜头那凑了凑，见右上角的小块显示出了封面的图像，觉着梁绍与看见了，就放下杂志去找。
找了一圈，也不过只找到一个放纸巾的木盒，把手机斜斜地搁在上面，前边搁着一本较为厚实的小型书籍。她稍微调了调角度，于是梁绍与便见她的侧脸，真当是一个温和安静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