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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重发】琼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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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期间写成的小说,半年来修改很多,故重开一贴,请诸君斧正。


IP属地:江苏1楼2017-11-17 23:26回复
    《琼楼月》我写的第二部艳情小说,是《滁州艳史》的续篇,断断续续地写了好几个月才完工。虽然回目依旧是八回,但字数几乎是滁州艳史的两倍。此篇小说仍然属于艳情小说,其中过于露骨的香艳情节依旧删去,完整版链接发在文末。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11-1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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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结金兰少妇谈风月 溺夜溲书生窥云雨
      话说前朝末年,有逆党唤作玉莲教,盗首迟鸿儒尝得左道之书,可役鬼神,剪纸可为兵,撒豆能化马。于山东郓城聚兵谋反,众皆呼其神人,咸相从之,止数月便聚得万人之众,于滕,峄一带,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奸淫掳掠,百姓莫不痛恨。后朝堂震怒,遣山东总兵杨兴挥师进剿。玉莲教本是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天兵抗衡,不时便土崩瓦解,寇首迟鸿儒伏诛。杨总兵麾下有都司彭好仕者,力拔千斤,艺勇绝伦,此番荡寇拜作先锋,杀得贼兵闻风丧胆。及到凯旋,圣上念其功,特准回乡听召。
      彭好仕者,名宏,表字好仕,滁州人士,现年不惑,先父乃是孝廉。少年时读书不成,遂弃文从武。与邻人皮晖者最好,结作异姓兄弟,后皮晖娶得彭宏长姊,作了他姊丈。这皮晖亦是勇武过人,只是随父经商,未有施展之地,有一叔伯妹妹名唤八仙,品貌出尘,更兼天生一副神力。皮晖对他十二分欢喜,把生平本事与他教的一般无二。八仙既长,又随彭宏习武,练的更有万夫不当之勇。彭宏尝对他道:“汝若身为男子,当远胜我百倍。”八仙有一兄弟名暄,表字沐芳,颖秀过人,乃是八仙母妹所生。原来这八仙之母蕙华本是天上一仙女,后因凡心所炽,同妹妹蕙英一并下凡,学那女英娥皇,一齐嫁与了人间一书生,此便是八仙之父皮珮。后姊妹两个共生下二男三女,八仙居长,沐芳次之。此番彭宏荡寇凯旋,又恰值四十寿诞,皮晖遂令八仙、沐芳往扬州采办贺礼,以祝兄弟生辰。于是二人携了小厮名听松者备马启程,不在话下。


      IP属地:江苏6楼2017-11-17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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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扬州知府,姓秦名夏,表字雨盖。家中妻妾颇多,然皆无产,惟有嫡妻方氏生得一女,小字画楼,太守视如拱璧,百般宠溺。这画楼年方二八,生得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更兼书画女红,无一不精,在当地亦是遐迩闻名。尝有无数公子王孙慕名前来提亲,俱被太守回绝。这日值寒食佳节,画楼同了冬儿春儿两个丫鬟往城郊踏青。
        城外春意盎然,风光佳丽,画楼一行行至一处,但见光动绿烟,影颤横竹,落红匝地,馥郁盈怀,翩翩粉蝶花间舞,恰恰黄莺树上啼。画楼看得出神,欲填词一首以赋之,然思来想去终止凑成半阕:
        轻烟罩水柳丝黄,扑絮过帘窗。寒食路上,流莺声脆,红杏飘香。
        吟了几遍,终作不出下阕来,正当苦思,忽闻有人笑吟道:
        谁家年少诗情好,玉句赋春光。翠眉微蹙,朱唇半启,倚马成章。
        寻声望去,只见一红衣女郎跨匹小骊驹翩然而来,怎生结束:肩背弓矢,腰跨单刀,身披朱砂色缎面斗篷,着一件酡红撒花上襦,系金色腰封,下面是石榴红绣花夹裤,年纪二十许。正是:汉宫妃子离御苑,九天织女下尘寰。有诗为证:
        水翦双眸翠黛斜,玉面无粉赛梨花。
        樱桃乍破娇莺愧,顽石若见亦酥麻。
        画楼心道:“好个绝代佳人,我原道资质不陋,今见了这位姐姐,实感愧怍。若能与他结作知己倒是生平美事,只是他这般装束,莫不是那绿林侠女?”遂致个万福道:“姐姐才比班谢,小妹不胜钦佩。妹字画楼,敢问姐姐芳名?”女郎下马笑道:“贱姓皮,双名八仙。家住滁州,为贺哥哥生辰,特来置办货物。经由此地,因见姐姐吟诗,故斗胆接了两句,教姐姐见笑了。”画楼道:“何敢,不知姐姐贵庚几何。”八仙道:“虚度二十有二。”画楼道:“小妹今年十六,家父乃是扬州知府,姐姐若不嫌弃,我们认作姊妹可好?”八仙道:“我乃一介草莽,实不敢高攀。”画楼笑道:“姐姐不必如此,你我相交不为虚名,但为知心也。况我观姐姐衣着华贵,举止大方,神色怡然,谈吐尔雅,决非乡野村姑之流,应为官宦之后。”八仙笑道:“分毫不差。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画楼大喜,道:“那此后我们便姊妹相称,我齿稍稚,愿拜你为姐姐。不知姐姐现居何地,可否领我一睹?”八仙道:“这几日住在城中紫阳客栈,今日我家兄弟带着小厮去置办货物,我闲来无事,且到林间射些鸟虫来。”画楼道:“姐姐可否领我前去,我们在客栈促膝相谈可好?”八仙道:“求之不得。”遂领着画楼主仆一同前往客栈。
        行至客栈,八仙令店家上了酒,与画楼饮酒谈诗,十分欢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觉已到黄昏,二人皆带了几分酒意。画楼酒量固不佳,双腮已似胭脂一般,遂支开了两个丫鬟,笑向八仙道:“不知姐姐可有郎君共修秦晋之好乎?”八仙道:“早已有了,我似妹妹这般年纪时便嫁了胡郎,只因两家乃是近邻,故与娘家时有往来。”画楼乜着眼儿,笑问道:“素闻闺阁之乐乃人间第一乐事,小妹实感好奇,姐姐可告知一二否?”八仙听了大笑道:“妹妹亦精此道乎?”画楼道:“实不知也,望姐姐明示。”八仙笑道:“妹妹未经人道,是故不通枕席之乐也。夫男女者,太古之生阴阳也,阳象为乾,阴象为坤,乾坤即天地也,天与地合,欢之始也,天地合而孕万物。我等女子既居坤位,自要凑其乾而承欢也。”画楼道:“何以欢之?”八仙道:“妹妹可知男女何相异乎?且看己小腹之下,两股之间,其白如玉,其软如绵,状若剖瓜,又似出甑馒头者,是何物哉?”画楼道:“家母言,此谓之牝。”八仙笑道:“是了,男女者,耳目口鼻手足皆相类也,惟此处不同焉。男子是处有物凸然,谓之龟。以此物投女子之牝,始投则隐隐有痛,然耐之少顷,则爽然畅美,乐不能禁也。”画楼道:“既如此,则龟固无异乎?”八仙道:“龟有品类,昔则天武后分之三等,细分七类,各自不同,愈上者愈可乐也。其上者,必巨而长昂也。为女子牝之至深处,有肉舌含花,此谓之花心,男女相交,若可顶至此处,则乐不可言,魂欲酥矣。然若阳物微而短者,则不能及也,故龟之上者必巨而长也。”画楼听的似懂非懂,心下知了大概。方欲再问,忽闻有人叩门,原是八仙的兄弟沐芳与那随行的小厮听松,他两个白日出去置办货物,现已了事回来。八仙对画楼道:“今日天色已晚,妹妹且回家去,莫教令尊担心,可明日再到这里寻我。”画楼答应,然颇不忍分别,踌躇了半日方带了两个丫鬟回去。
        这里八仙与听松交代了事宜,便教他下去了。那沐芳笑向八仙道:“方才出去的小娘子是谁?”八仙道:“是我白日里射猎遇见的女友,我二人谈的投机,便结了姊妹。”沐芳道:“这模样可真真标致的紧,我看与姐姐也差不齐。”八仙笑道:“怎的?莫不是你看上了?我说与你作浑家可好?”沐芳急的红了脸,忙道:“姐姐差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弟绝不敢有非分之念。”八仙笑道:“男儿思妇,这也值得害臊红了脸?你今个儿也不小了,若非醉心攻读早便成家,何至蹉跎至此。”沐芳道:“这话差的更远了,小弟只愿苦读圣贤之书,为求日后可中举人,得进士,点翰林,也好光宗耀祖。至于儿女私情,则不在一时,待到玉堂金马,厚禄位尊之际谋之尚不迟也,何来蹉跎一讲?”八仙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你以血气方刚之年,倘不穷欢极欲,畅此生平,岂非憾矣?功名皓首犹可得,韶华一去竟不回也!如我辈之趣兴,焉有甚于媾合者?姐姐十四岁上开的苞,十七岁上合的卺,于今业有五年,夜夜绸缪,揉心捣穴,何啻云间!兄弟只小我二三个月,却至今未历欢场,教这五六年的光景白白荒废,不是蹉跎是什么?”沐芳道:“姐姐教训的是,然我深恐纵欲伤身,不敢如姐姐所言之穷欢极欲、夜夜绸缪也。”八仙笑道:“凡纵欲伤身者,皆不通交接之道也。古有云,阴阳有七损八益。七损曰:绝气、溢精、襍脉、气泄、机关厥伤、百闭、血竭。此七者俱是交合不当所致。若欢娱得道,则有固精、安气、利藏、强骨、调脉、畜血、益液、道体,八益。八益皆至,小则通筋活血,耳目聪明。中则百病不发,七伤自愈。大则升仙得道,寿命无央。兄弟若有心习这交接之道,我可代授一二,是时夜御十女而不知倦,其乐不可言之也。”沐芳早听的红了脸,说道:“姐姐醉了,且歇息罢。”八仙道:“我今日所说绝非玩话,无一不是推心置腹之言。我一女儿家尚不觉羞,你臊个什么?你若不愿听也罢,只当我是酒后胡言好了。”沐芳巴不得一声,忙道个告辞,退出房去。


        IP属地:江苏7楼2017-11-17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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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秦画楼承欢占头筹 皮八仙赴宴操冰斧
          话说画楼忽听见忒愣愣的一声响,一下从梦中惊觉,抬眼一看,原是先前窗儿不曾关牢,放了只野猫子进来。画楼见是如此,遂教冬儿撵了猫去,犹自睡下不提。
          翌日乃是清明,画楼早起回过父母,便又携了冬儿一个丫鬟出门,径自往紫阳客栈去了。行至店中,却不见了八仙,止有沐芳一人。画楼遂向他问道:“八仙姐姐到何处去了?”沐芳昨夜一阵胡思,今见了画楼,早把脸儿红了,垂着眼睛支吾了半晌方才答道:“今个儿五更时刻,外边忽来了个和尚,说他家师父有请,姐姐便携了听松随他去了。”画楼道:“相公可知他们去了那里?”沐芳道:“那和尚说去城西什么坏人寺,我不曾听的仔细。”画楼笑道:“可是奇了,竟有如此稀奇的寺庙。”沐芳道:“不知姐姐寻他做甚么?”画楼脸上一红,笑道:“我与他有些梯己儿,不好当众说来,他既不在,我且与你说了罢。”说着便教冬儿出去。这里画楼关了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遂讪讪的朝沐芳笑道:“妾字画楼,乃扬州秦太守之女。敢问相公尊姓大名,贵庚几何,家居何地,可曾婚配否?”沐芳道:“小生姓皮名暄,表字沐芳,家住滁州定远县,今年二十一岁,尚无良配。家父乃是丁酉科孝廉。”画楼笑道:“我昨日同八仙姐姐言及那闺中之事,心有所触,欲与人一试,君若不嫌陋质,愿与君一会阳台,不道君意何如?”沐芳听罢,不禁羞喜相错,赧然垂首道:“得蒙小姐垂怜,实三生至幸也。然我所虑者,乃终身大事。岂可为图片刻之欢,而丧名节。小姐既是世家之女,便不应如此莽撞,自媒非淑女之行,淫奔为贞士所羞。愿卿归语尊堂,互通媒妁,莫令白头之叹也。”画楼笑道:“相公那里话,文君私奔相如,终成万古佳话。至于丽娘梦会柳生,莺莺夜走张珙,敢问其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乎?两意相期,共效于天之乐,而后再成佳耦,岂非美谈?今妾与郎君俱未婚姻,何不学那柳梦梅与杜丽娘,张君瑞与崔莺莺?”沐芳听的在理,说道:“虽如此,只是羞人答答的,如何去干?”画楼笑道:“便在此处可矣,只是妾娇蕊未开,狂将不得,须十分怜惜。”沐芳道:“这是自然。”说着便趁势将画楼揽入怀中,与他松纽扣,解翠带,一时朱唇屡凑,兰气频接。(此处删去若干字)画楼一时皓体尽酥,香汗如雨,端的如上云霄。既而云歇雨散,画楼笑道:“八仙姐姐果未欺我,真个快活死也。”沐芳亦笑道:“昨日姐姐说我蹉跎了岁月,本颇不以为然,今个儿一试,方知不谬也!日日如此,神仙亦不换,况功名乎!”少时,沐芳兴头又至,遂与画楼重整旗鼓,复就云雨之欢。
          不言他二人百般恩爱,只说这日早间,来寻八仙的和尚是何人?那“坏人寺”又是甚的所在?原来是沐芳一时听的差了,这寺非“坏人寺”,乃“怀仁寺”也。庙中主人姓张名彦,是那扬州城外的一处强人头领,手下也有二三百喽罗,在离城三十里一处名冷峻山的地方安营。这张彦乃是个秃子,早年因家里贫寒,也便将就材料去庙里当了和尚,因时常不守戒律,被寺中长老逐出。后一次在外吃醉了酒打死人命,遂带了几个弟兄上冷峻山落了草。过了三五年,手下喽罗渐多,却因地处偏远,又有天堑屏护,故也无人来剿。后见离城十里有一荒败古刹,遂教了十来个喽罗扮作和尚在那里经营,倘有过路投宿之人,则杀死劫财。两年之前,那八仙的义兄都司彭好仕偶经扬州,恰碰上张彦,二人倾谈,甚为入港。张彦知他是军中武职,遂问他可有所余兵刃,若有时可偷运来卖与自己。看官,莫看这彭宏官至都司,比那府台老爷还要高上半品,但这武职可不同文官,没那多的财路。饶是彭宏屡立战功,得了不少赏赐,然那圣上的封赏须经总兵,副将,参将等之手方能到自己手中,到手中时已是苛扣殆尽。故彭宏与张彦立了约,凡自己军中有所余兵刃,皆着人暗运至滁州皮家。再由皮晖、八仙兄妹送往扬州城外,卖与冷峻山上的强人,所得银钱五五分成。故而这皮家兄妹在张彦那里亦被当作上宾。前几日张彦听闻好仕回乡,八仙亲往扬州与他置办贺礼,便自备了礼品,欲与八仙带去。遂遣了手下一个徒儿去邀八仙来怀仁寺吃酒。而这八仙知他是强盗,自家兄弟又是念书的,不便同往,遂只带了听松同去。


          IP属地:江苏10楼2017-11-17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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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八仙与听松随那和尚去了,出了城门直往西去,行了三四里,路人渐稀。但见荒草丛杂,乱石满地,好一番凶恶气象。后人曾有一诗云:
            黄沙漫道走兽稀,万里长空鸟不飞。
            菩萨金刚常避走,神仙到此把头回。
            又走了六七里,忽见前头有一大庙。走近一看,山门上书“怀仁寺”三个大字。那领路的和尚便上前在那门上敲了几敲,不移时便听那庙门哗啦一响,走出个高个和尚来,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那高个和尚见了八仙,忙赶着陪笑道:“姑娘可算来了,我家师父正等着呢。”八仙遂跟着他进得门去,只见里面香烟冷落,殿宇荒凉,方走了两步,只见前边佛殿之中笑嘻嘻的迎出个四十来岁浓眉怪眼的大和尚来。八仙认得是张彦,遂上前道个万福,说道:“妹子来迟,教张大哥久等了。”张彦忙还礼笑道:“妹妹那里话,寒寺得逢仙子莅临,端的蓬荜增辉也!”八仙笑道:“可折杀我了,我那里配做什么仙子,不过一俗子耳!张大哥唤我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张彦笑道:“一则听闻妹妹要来扬州,特备下酒宴,我们兄妹经年未见,须好好乐一乐。二则得知彭世兄生辰将至,故备有薄礼,烦妹妹代为转交,聊表愚兄寸心。”说着便带了八仙去东厢房坐下,那里果备有一桌酒宴,席旁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八仙坐定,与张彦对酒谈天,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忽听见外边有女子的歌声传来,听那声气儿,好不悲戚。只听他唱道是:
            粉泪盈盈啼翠袖,镜里佳人,倩影争消瘦。纱绿窗前明月透,嫦娥知晓侬心否?父女天白缘道走,难测风云,熟料遭强寇。嫩蕊惨攫鹰鸷手,苍天何日将奴救?


            IP属地:江苏12楼2017-11-17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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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仙兀自惊疑道:“异哉,何人作此悲声?”张彦笑道:“这便是你的新嫂子了,前日他父女打这里路过,我见他生的标致,遂掳了来,他一时没缓过劲儿来,在那里哭呢。”八仙道:“原来如此,不知张大哥现下有几位嫂子在室?”张彦道:“休乱言,嫂子从来只有一个,其他的不过婢妾,高兴时便养几日,不高兴了便赏与小的们,或是卖与女儿巷作粉头去。你嫂子去年没了,今个儿见到个好的,想掳了来压寨,只是这女娘性子忒犟,死活不从。我一时没法,只得把他关在寺中,待他心回意转。”八仙笑道:“大哥忒柔顺了些,管他从与不从,与他强上又何妨?若是不想用强,亦可灌以酒曲,而或熏以迷香、施以麻药。凭他是什么烈女贞娃,是时周身难动分毫,话亦喊不出口,也少不得由你胡来了。”张彦道:“我嫡嫡亲亲的妹妹!你可真真错投了女儿胎啊!我待欲教他压寨,若如你这般行事,待他酒醉醒了、药劲过了,一时去寻死觅活可如之奈何!”八仙道:“原来张大哥是想他心甘情愿依了你,这也不难。若信得过妹子,我愿代执冰斧,与你二人作伐。”张彦道:“妹妹果有良策?”八仙道:“成与不成权且一试,劳大哥引路则个。”张彦遂引着八仙出了厢房,走进大殿,打开一角门,里边是一雅间,正北有卧榻一张,上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床边放着一条春凳,坐着个四十来岁的粗壮妇人。那婆子看见张彦进来,忙站起来施礼,又见有个年轻的美貌女子跟着,只道是他的姬妾,遂向八仙笑道:“姑娘是几时跟了大王的?快来帮我劝劝这位主儿,好教他从了大王,给你作妹妹。”一句话还未说完,张彦便照他面上狠啐一口道:“放屁!你道这是谁?这是我妹子八仙姑娘!”那婆子唬得伸出舌头,不敢多言。八仙笑道:“不必如此,二位且自回避,教我单独劝劝这位妹妹。我们女孩儿对女孩儿,也没个碍口,说成了不求奖赏,说不成也莫怪罪。”张彦道声“何敢”,便领了那婆子出得门去。八仙见他两个走了,便走近细看那女子。只见他两眼生波,双眉含翠,发绾乌云,口绽樱颗,穿一件淡藕色绉绸上襦,系一条碎花样儿细绸夹裙,下面穿一双猩红色撒花弓鞋,那大小恰恰三寸。真个十分清甜秀丽,娇俏可人。


              IP属地:江苏14楼2017-11-17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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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仙朝那女子道个万福,叫声:“嫂子。”那女子大怒,啐道:“谁是你嫂子来着!”八仙并不动怒,只是笑笑,说道:“姑娘莫嗔,且听我一言,辨明是非,此事自好商量。”那女子听他这般说来,不觉怒上心头,立起身来啐道:“那奸僧将我掳了来囚在此处,你竟还有脸来同我说是非。看你也是个女孩儿,当日强盗掳了你时,你便能甘心依他不成?还与他论起兄妹来,真真教我替你害臊!”八仙略略一愣,面露悲色,叹口气儿道:“不依又能如何?我家父母皆在他手里,若不依时便取他们性命。”那女子听他这般说来,心中不由大惊,忙问道:“怎的,你端的是这强盗掳了来的?”八仙长叹一声,落下泪来,说道:“前年我与爹娘路过此处,见有座大庙在此,便意进去讨口水喝,怎知恰便似羊入虎口,进得去出不来了。”说着便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IP属地:江苏16楼2017-11-17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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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的那女子忙问道:“然后怎的?你怎会认了那强盗作哥哥?”八仙取了绢子出来揩泪,移时方说道:“那恶僧捉了我的父母,要挟我说若是不从与他便将我们三人杀死。我因怕死贪生,只得依从了他,只因他大老婆泼悍,不准其纳妾,故而我与他名作兄妹,实为夫妻。我只恨身非男子,不能手刃淫僧,今听了妹妹一番慷慨陈词,实愧杀我也!”说完又哭起来。那女子叹道:“原来你也自有苦衷,怪不得你。为救父母之命甘心受辱贼人,实义女也。然我今日,老父生死未卜,是势必不从的。你且去罢,不必再劝我。”八仙道:“妹妹宁死不屈,诚乃女中豪杰。然不知妹妹有何打算?可有我帮的上么?”那女子道:“还有何打算?我不过是一死。只是终日有人看着,不得下手,姐姐若诚心帮我,便请杀了我罢!”八仙惊道:“妹妹此话当真?”那女子道:“如何不真?”八仙道声:“我嫡嫡亲亲的妹妹!”说着便一把扑入那女子怀中大哭起来。那女子叹道:“姐姐不必如此,那强盗就在不远,迟则生变,请速行事,我们来世再做姊妹。”八仙哭道:“还不知妹妹姓名?”那女子道:“姓陈,小名月奴。”八仙听罢,含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儿,层层展开,只见里边裹着一丸药。对月奴道:“此药乃烂肚穿肠之剧毒,妹妹真个要吃否?”不待八仙说完,月奴早一把夺过,放口中吃了,道:“来世见了。”八仙见了,忽正色道:“妹妹记着,我姓皮,双名八仙。”说罢便回身走出了门去。
                  欲知月奴是死是活,且看下回分解。


                  IP属地:江苏17楼2017-11-17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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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沐芳与画楼云雨才罢,但觉浑身通泰,骨醉体酥,两个搂作一团,绸缪缱绻,不愿起来。及到正午时刻,二人方穿衣起身,画楼吩咐了冬儿,令不与他人说起。这里二人依依惜别,画楼吟成一绝云:
                    月洒窗纱衾枕寒,空闺无语漏将残。
                    谁人与温合欢榻,默把冰弦待君弹。
                    沐芳听了,心中暗喜道:“不意小姐秀外慧中,端的锦心绣口,能与那卓文君一较了。”遂亦吟道:
                    云锁阳台画蛾眉,宛然仙子离绣闺。
                    何日共捣蓝桥药,愿摘莲瓣盛绿醅。
                    画楼听过,赞不绝口,道:“郎君真风流雅士也。”又道:“妾本闺中处子,因慕郎君高雅,不忍错过,故不顾羞耻,衾枕自荐。今新红已教郎君采去,望君见怜。莫教妾有白头之叹。”沐芳正色道:“小生幸蒙小姐垂爱,愿结百年之好。苟有异心,死无全尸!”画楼去下足上绣鞋一钩,交与沐芳道:“此乃妾贴身亵物,君可以此为信,央媒相往矣。”沐芳接过,托在掌中细看,只见那弓鞋儿细瘦如指,头上尖尖翘起,恰如玉笋犹纤。心下大喜,遂谢过了。画楼遂同了侍女走回家去不提。
                    这里沐芳因阳台初赴,但觉神思恍惚,身子疲软,遂伏在床上朦胧睡去。一梦不知何处,及到醒来,却见远山衔日,孤鹜落霞,方知自己竟睡了半日。现时已黄昏,犹自不见八仙归来。沐芳心道:“姐姐虽是要强,终是一介女流。今儿随那和尚去了一整日还不见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这般想来,愈发安心不下,遂向店家打听那“坏人寺”是甚的所在。店家道:“相公听差了,这寺原是叫‘怀仁寺’,在城西十里处早已荒废多年,听闻那里常有强人安歇,故而人迹罕至。令姊若真是随了那的和尚去了,恐是凶多吉少。”沐芳闻之,唬的面如土色,急道:“这当如何是好!”当下便急得捶胸顿足,忽发狠道:“便是拚着一死,也要救他出来!”说罢,回房取了悬在壁上的宝剑便要出门去。那店家看了,急忙拦住道:“那强盗个个穷凶极恶,我看相公不过一书生,如何与他斗得?”沐芳听得,一下便落下泪来,道:“依你这般说,我姐姐是死定了?”店家劝道:“相公莫急,我观令姊模样出众,那恶僧未必即时便杀,恐要先受用几日。况究竟是不是教恶僧捉了去尚不好说,相公且安心睡一夜,若明日早间犹不见他回来,我同你去县衙报官,如此可好?”这店家说的本是好话,然沐芳本就一团急怒,听了“安心睡一夜”不由大怒,啐道:“还有什么不好说,分明是跟着那和尚走了,听着便是去那怀仁寺,还能有错?我姊姊被强人欺侮,你竟教我安心睡一夜,你说的是什么话!”那店家见好心相劝反讨了没趣,遂说道:“好意劝你莫去寻死,你却恶语相向。既如此,你的死活与我何干?要去便去,生死由命去罢。”沐芳气不过,提了宝剑便走出去。
                    出门方走了两步,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声相公,是个女孩儿的声气。回首望去,却见身后竟立着个绝色的年轻女子,只见他娇躯袅体,香乳玉颈,眉不修而带翠,唇不抹而含丹。荷脸生波,桃腮带靥,楚楚纤腰不盈一搦,窄窄莲钩恰足半拆。端的是:纤纤十指舒嫩玉,碎碎双莲踏凌波。有《西江月》为证:
                    眉扫初春柳叶,脸堆二月桃花。香腮常抹天畔霞,玉笋凌波款踏。发绾乌云流翠,目凝秋水无瑕。红络轻系凤钗斜,莫说佳人如画。


                    IP属地:江苏19楼2017-11-17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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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芳心中暗惊,说道:“何事?”那女子致个万福,说道:“相公若欲救你姐姐,且随妾来。”说罢便回身走去。沐芳见了这等尤物,早把方才的气忘到了九霄之外,竟怔怔的跟着那女子去了。走过几条道儿去,见着一小舍,女子打开门,走了进去。沐芳见舍内无人,不敢遽入,女子道:“快进来罢,只顾站着则甚?”沐芳忙走进去,只见屋中摆着张八仙桌,桌上俱是用剪子铰出的纸人儿,还有几张蘸了朱砂的黄纸。西面的墙上悬着一对三尺长的板斧,寒光烁烁,好不骇人。这里女子插了门,对沐芳道:“你姐姐可是教那怀仁寺里的强人捉了去?”沐芳道:“正是。”女子道:“然则你要一人去救他?”沐芳道:“非我自不量力,手足骨肉,弃之不顾乃禽#兽所为,纵是以卵击石也断无不去的理。”女子听了这话,心中暗自称赞道:“好个大丈夫,真不枉生得这般好模样。”遂笑道:“相公大义,妾钦佩之至。只是相公乃读书之人,尚无缚鸡之力,如何斩得那强盗?到了那里,不过与你姐姐殉葬罢了。”沐芳道:“那当如何?我便任我姐姐受侮而不顾?”女子道:“相公若信得过我,救人之事我可替你为之。”沐芳道:“小生与小姐素未平生,自家之事怎好累及旁人。况小姐不过闺中一个女孩儿,如何能救得人去?”女子笑道:“相公可替我将那板斧取来。”沐芳走近前去,伸出一只手去提,那里提得起,遂双手用力一扯,将那板斧抱在怀里。谁想这斧子太重,沐芳一下站立不稳,竟仰面向后跌去,那女子忙赶过来一把扶住,一手接过板斧,竟似拈灯草一般。沐芳问道:“这板斧有多重?”女子笑道:“重也不重,一柄三十二斤。”沐芳惊得咋舌,心道:“果是个奇女子!”女子道:“相公可信了?”沐芳道:“信得,信得,小姐若能救得我姐姐出来,我定回家禀过父母,与你写个长生禄位牌儿。”女子道:“相公莫这般说,我之所以挺身而出管这桩闲事,非为报答,但为打抱不平也。我天生有那抑强扶弱的性情,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平日里单做些杀人挥金的事业,寻些没主儿的钱来做生活。”沐芳听罢,方知是遇到了红线一般的侠女,慌忙便要下拜,说道:“阿弥陀佛,小姐真真是菩萨转世。还不知小姐姓名,望乞告知。”女子道:“我的姓名可以不谈,知道我的,都叫我作‘小二’。你要叫便叫我小二是了。”沐芳听了,便称了声“小二姑娘”。小二道:“好了,我要救你姐姐去了,不知他姓甚名谁,是何结束?”沐芳道:“他姓皮,名八仙,一身都红的,罩一顶大红斗篷。”小二道:“如此我便去了,相公且在此处待着,切莫乱走动。”沐芳唯唯答应。小二便从桌上拿了张纸,用剪子铰了只鸟出来,朝空中一丢。那纸鸟竟自飞了起来,朝窗外飞去,落在院中,化作一只巨鹤。小二走出门去,上了巨鹤。那鹤长唳一声,腾空飞起,竟自载着小二直朝碧霄飞去,须臾便不见了踪影。沐芳惊的愣在那里,久不能言语。
                      且说那月奴吃了八仙与他的药,吃时便觉这药有麝香之气,心下略有疑虑。移时,竟觉欲焰上炽,不能暂忍,强自按抑,却觉燥渴愈急。心知这药有异,不觉大怒,暗骂道:“八仙这娼#妇欺我。”心虽是这般想,然身子则燥热异常,牝中竟似有千万只蚂蚁啮噬一般,不时便有骚水流出。月奴紧蹙双蛾,把袖子咬在口中,不作一声。概有一刻,身上已是汗如雨下,衣裳尽湿。正当耐受不住之际,忽闻外面“嗳哟”一声叫唤,接着便是一番桌椅倾覆喊打喊杀之声。月奴怪道:“或非是皇天菩萨显灵,来救我了不成?”如此想着,却听屋外杀声渐止,竟再没了声儿。月奴急道:“皇天菩萨,救命啊!”连叫了几声,闻得外边有步履声走来,少顷,只听哗啦一声,门被一下劈开,从外走进来一个美貌女子,怎生结束?着一件绀青色底五彩折枝菊花刺绣对襟披风,外罩一顶玄色缎面斗篷,手掣两口夹钢板斧,寒光直烁,正映着那赛雪欺霜的面庞儿。月奴一时唬得说不出话来,坐在那里乱颤。看官,你道这拿板斧的女子是谁?正是那要替沐芳来寻八仙的侠女小二。


                      IP属地:江苏20楼2017-11-17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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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俏郎君含羞受佳耦 美娇娘带怒窃仙桃
                        话说小二只道沐芳欺他,提了板斧便朝小舍走去,走到舍前,先把那门敲了三敲。这里沐芳见小二迟迟未归,早便是坐立难安,不时地踱着步儿。忽听得叩门之声,登时大喜,道:“姑娘可回来了,真急杀小生也!”急忙去开门,只见那小二把对水杏眼瞪的滚圆,两个小鼻翅撑的一鼓一鼓的,身后不见八仙,却多了个妩媚袅娜的女孩儿。沐芳怪道:“姑娘怎恼成这般?我姐姐怎不看见?”小二大怒,照脸啐道:“小贼囚!你们姊弟不过与强盗狼狈成奸,白日里作出戏来诱我去怀仁寺,好教他们瓮中捉鳖!只可惜你这般俊秀模样,竟做如此勾当!看我结果了你这贼囚!”说罢,举起双斧便要劈下。沐芳大惊道:“此话如何讲来?我若诱小姐前去,焉有在这里等死之理?”小二冷笑道:“你未料及我能有命回来。”沐芳道:“纵如此,我留在此处又有何用。我大可去饮酒寻欢,何必留在这里?”小二听得在理,语气稍缓,犹举着板斧道:“或是你想来寻我家东西,看看可有贵重的好去卖了换酒吃。”沐芳道:“小生在此未动屋中一物,姑娘如若不信,可一一查来。”小二听他句句在理,竟一句话儿也驳不倒,又想起早先遇着他时,看那光景着实不似装的,况怀仁寺中确不见有伏兵,这般一想,气也消了大半,遂放了板斧,拿了条春凳坐了,问道:“照你说来,你竟不知你姐姐与那般恶僧是一伙?”沐芳急道:“我那里会知晓?我若知道,还怎会如此火急火燎的要去救他?若非今日撞见了小姐,我恐已死在凶僧之手了。小姐若信我不过,便一斧劈了小生罢,我命乃小姐所救,虽死而不怨也!”小二听他如此一说,方知险错杀了好人,登时羞愧万分,赧然飞红了脸。又见沐芳一副死而无怨的样子,更是教自己无地自容。这般想着,不觉竟滴下泪来,又不好意思教他看见,忙拿袖子拭了,勉强说道:“怪我一时卤莽,惊吓了相公,望相公原宥。”谁想说这话儿的声气早已变了,沐芳听他哭了,忙拿了帕子与他拭泪,一边出言相劝,说自己也不曾料到八仙会与强盗一路。小二也将一路之事并自己心事一一说与他听。
                        这里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忽诉衷肠,却把一个人撂在一旁。这人是谁?正是小二在怀仁寺里救出的那个月奴。月奴此前吃了八仙的媚药,但觉欲焰内炽,后被满殿的死僧一骇,燥渴稍缓。然其药劲尚未熬过,现心已平复,**复燃。因见他两个说话,不好开口,直憋的粉面生霞,星眸载水,香汗似雨,吐气如兰。好容易待他二人说完,沐芳忽看见月奴这个光景,惊问道:“这位姐姐是怎的了?”小二道:“教你姐姐下了媚药,也不知是何种药方,药性如何,还要再熬几时。”沐芳道:“姐姐常吃一味药来,说是可助闺房之兴。那药唤作‘三十六宫春’。”小二道:“药劲如何?可有解法?”沐芳道:“药劲听闻有三个时辰,然我姐姐说尚未见过有人可熬得过。至于解法,许是有的,我却不知晓。”月奴一下便哭出来道:“莫说三个时辰,三刻我也捱不来!”小二先愣一愣,向沐芳问道:“不知相公高姓尊名,年齿几何,仙籍何处,令尊做何营生?”沐芳道:“姓皮名暄,表字沐芳,滁州定远县人,今年二十一岁,家父是丁酉科举人。”小二又问月奴道:“妹妹姓名,年齿,籍贯,可告知否?”月奴道:“姓陈,小名月奴,今年一十八岁,乃丹阳人氏,随父四处卖唱为生。”小二道:“既如此,看你们年纪一般,品貌相仿。我与你两个说亲可好?”二人听了,登时羞的面起红云,眉含春色,皆低着头儿,不作一声。小二急道:“别一个也不言语,愿不愿意倒是说啊,男婚女嫁还有什么碍口的呢?”沐芳道:“此事断乎不可,一则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现下并无父母之命,怎好草草答应?二则我虽未婚配,却已意属有人,待回去禀过父母便着媒人来提亲,又怎好停妻再娶?”小二道:“你既说没有父母之命,然你又说意属有人要回去禀告父母。如此说来,你那意中之人亦无父母之命,你又怎好擅自做主?”沐芳一时被问住,说了声“这个”,却没了下句。小二又道:“莫说是你已有了意中之人,纵是已经定下了亲事,或是已然婚配,也断无推辞的理。如你这等世家,娶上三妻四妾又有何妨?何必说出这等话来?”这下沐芳连“这个”也说不出了,只低着头不言语。小二道:“你既不说话,我只当你答应了。”又向月奴道:“皮相公已经应了,不知妹妹可答应?”月奴害羞道:“本当父母作主,然我年幼丧母,父亲现也生死不明。姐姐既救我性命,便是我的重生父母,再养爹娘,全凭姐姐作主便是了。”小二笑道:“不敢不敢,既然你们皆已答应,今夜便成亲可矣。”又对沐芳道:“我妹子中了你姐姐的媚药,你要好生与他解毒,知否?”沐芳羞的说不出话来,惟颔首答应。于是小二与他二人焚过纸马,便扶他们去内间睡下。
                        当下小二扶了二人进去,心中却自有一番打算。原来这日黄昏,小二自去店中沽酒,恰巧看见沐芳在与那店家说他姐姐被捉之事,因见沐芳这等美貌男子,心中有意,待欲与他配作鸾俦。遂上前去搭讪,答应助他救出姐姐来。本想待救出了八仙,沐芳感他大恩,也由不得不依了。谁想这八仙竟与寺中强盗是一路人,又半路杀出个陈月奴来,之前想好的计策全盘打乱。于是小二心生一计,因月奴媚药未解,故藉此将他与沐芳说成一对。待他二人合了卺,自己又是月奴的大恩人,便去央月奴为自己做媒,这事遂无不成的理。此刻小二在外坐了少顷,忽听见房内笑声吟吟,钩帐叮当,心知二人成了那事,一时欲 火难禁,不能自持。遂潜身走到房门前,把眼睛贴着门缝儿朝内看去,只见(此处删去若干字)看到出神之际,(此处删去若干字)恨不能立时进去,与他两个联成一床三好。
                        不言沐芳与月奴如何快活。且说八仙带着听松仓皇逃回,到了店中,却不见他兄弟影子,忙向店家询问。店家见着八仙,惊道:“姑娘未教强人掳去?怎生便回来了?”八仙啐道:“甚么话!我便该教人掳去么?”店家道:“这下坏了,你兄弟只道你被怀仁寺的恶僧捉了去,黄昏时刻提了宝剑要去救你呢!”八仙大惊,忙问道:“他怎生知道怀仁寺里有强盗?”店家道:“今儿黄昏,他见你还不归来,便问我怀仁寺是甚的去处,我便与他说了。”八仙因在张彦处吓得不轻,气儿本就不顺,听他这么说来,不觉怒火中烧,一把将那店家劈胸扯住,提将出来。骂道:“老亡八,我去会友与你何干?要你在我兄弟面前嚼舌!他若少了一根毫毛,我决计饶你不得!”店家唬得面如土色,待要挣扎,苦于八仙力大,那里挣的开?口里不住讨饶。八仙把他往地下一摔,朝身上狠啐数口,那店家几乎跌散了骨头,躺在地下叫苦不迭。这里八仙对听松说道:“你在此处守着,万不可离开,公子若是回来,且教他在房中等我。”又朝店家道:“你也好生盯着,若我兄弟有个好歹,定将你缚去公堂!”不及二人唯唯答应,忙便出门上了马,复朝城外怀仁寺奔去。
                        一路策马狂奔,赶至怀仁寺,但见庙门紧闭,墙内不见灯火。也顾不得叫门了,直截越过墙去。只见寺中漆黑一片,全无半出光亮,八仙连叫几声,略无一人作答。遂把单刀横握胸前,款步朝大殿走去。推开门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八仙又叫几声,依旧无人答应,但有回声荡耳。八仙知这殿中皆是些身首异处,肚破肠流的死人,到底不敢进去。在外逡巡片刻,忽生一计,将身上斗篷扯下一条,在后院捡根干柴裹了,到偏殿佛像前去蘸了香油,制成个火把,拿火折子点了。八仙遂用左手擎着火把,右手握着单刀,慢步走进大殿,只见殿中的尸首已被人排作一队,靠西墙放了。八仙拿火把就着那排死人细看,凡一十六具尸首,有今早来客店引路的和尚,有开门的高个和尚,有张彦桌旁的那个小和尚,独不见有沐芳。八仙长舒一口气,忙退出殿去,心道:“想来兄弟尚在人世,然他现在何处耶?又是谁人将这僧众杀死的?沐芳与他碰过面否?”这般想来,愈发不得头绪,无奈何,又不敢在寺中过夜,只得骑了马,复回城去。
                        及到三更时刻,方赶回到客店。几番往返下来,早累得八仙眼都张不开了,也顾不得洗漱,鞋也不脱,和着衣裳便往床上一栽,睡死过去。不知睡了几时,但觉一阵麝兰之气沁入心脾,登时疲乏皆去,困意全消。八仙一下站起身来,听得门外有几个女子的说笑声。一个说道:“此番蟠桃盛宴便只邀蕙英姐姐好了,蕙华姐姐因当年杀死龙女之事,至今未见菩萨一面。到了座上,见着观音大士恐生尴尬,还是不邀的好。”又一个说道:“若不请蕙华,蕙英怕也不肯前来。王母娘娘着我们来请他姊妹两个,若一个也请他不到,回去恐生怪罪。”八仙听得他们在说什么蟠桃宴,心想这不正是那长春真人书里说的么,外边几位想必也是仙女了。正欲说话,又听得他们提及自己母亲,竟说不邀了。不觉大怒,心道:“我母亲乃蕊珠宫主人,与瑶池西王母,南海观世音俱是同辈,那龙女是什么东西,观音座前的一条狗罢了,也值得这样?西王母都说要请,这几个小贱#人竟敢抗命,恁的可恨!”方欲出去,忽记起身上斗篷被扯去了半片,忙脱下来,另取了一顶大红斗篷披了。开门出去,却见外边一个人儿也没有,四下里的景色也与昨日大相径庭,全然不是一个所在。但见:
                        花生夹道,莺啭梢间。风拂碧柳,小径通阆苑之路;鹤浴青云,瑞霭袅瑶池之巅。上有丹凤翱云,下有斓虎啸涧。非是天台采药处,定为紫府九重天。
                        八仙一时不知何往,只得随着道儿走去。行不多时,到了一处,只见仙花馥郁,异草芬芳。八仙道:“这里便是仙家么,怎生不见个人儿?”正当这时,忽听得远处有人声走来,忙跑到假山后藏了。俄顷,忽看见那红衣仙女,青衣仙女,素衣仙女,皂衣仙女,紫衣仙女,黄衣仙女各挎一个花篮,拿一个拂尘,徐徐走来。八仙心道:“这便是西王母着了来摘仙桃的七衣仙女了,怎的只有六个?是了,至小的那个绿衣仙女因董永之事抹了脖子,已死了多年。我且好生跟着他们,不怕寻不到蟠桃园。到了园中,我虽没有孙大圣那般神通,然要对付几个女子还有不成的理么?”遂潜身跟在那六衣仙女后面,一齐朝前走去。绕过几处朱栏玉砌,宝树清溪,忽见前头有个大石坊,上书篆体“蟠桃园”三字。一行走过石坊,及到园首,犹是那蟠桃园的土地在那里把门。仙女自近前去跟那土地说。八仙略略一思,从怀中掏出一物在嘴里噙了。又掏出个油纸包儿,展得开来,里面是一个三寸高的纸人儿,一顶金针,一丸奇香的药。八仙拿金针在自己指头上扎了一扎,挤出几滴血来托在掌中,再把那药捻碎,用血调和,拿指头蘸了,抹在那纸人的眉心之处,口中念个诀儿,遂把纸人丢将出去。那纸人落地便腾起一阵白烟,竟化作了另一个八仙,那模样儿同八仙分毫不差,身上穿的也是一般的红衣红裤,只是站在那里不能言语动弹。
                        这边众仙女和那土地听得有声响,遂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绝色#女郎正站在那儿,红裳飘舞,含笑嫣然,天人不啻。土地道:“这也是你们姊妹么?”仙女摇头道:“不曾见过。”遂问道:“大姐是那方仙人,为何到此。”女郎不言亦不动,犹是看着前面微微含笑。仙女连问几遍不见回答,心中奇怪,遂同土地走近了细看。未及走到跟前,便觉一阵幽香袭来,青衣仙女道:“异哉,这香怎生有些刺鼻钻脑?”谁想话未说完,便觉手足麻软,一下瘫软在地下。其他众人见倒了一个,方知中计,奈何身子早不听了使唤,一个个先后都瘫倒下去。八仙在暗处看见,不禁大喜,走出来收了纸人,仍拿油纸包了揣在怀里。那土地和六衣仙女倒在地下,睁睁的看着八仙走进园去,心中叫苦,只恨身子不得动弹,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个把眼瞪的碗大。看官,你道八仙自己也闻了那香气儿,却为何不曾教他熏住?原来八仙口中噙着那物,唤作“龙亶石”。这龙亶石便是龙的胸骨,含在口中可避一切邪气。那些个熏迷香的强盗口里皆要含着此物,不然休说去熏别人,可不先把自己熏住了。
                        却说八仙进得园去,但见园中花似云锦,果载枝沉,树下皆是异卉奇花,枝间尽是祥云瑞霭。端的是:绝非玄都凡俗中,瑶池王母自栽培。八仙喜极,见这仙桃个个都有拳头般大小,一时也不知先吃那个,遂拣了个熟透的,剥了皮,咬上一口。但觉清香满口,周身通泰,一时竟有说不出的快活来。忙两三口吃了,又去剥另一个。一下吃了六七个,登时肚胀如鼓,再吃不下了。遂又摘了往怀里揣,概有二三十个,直装的胸前高高鼓起,再塞不进半个,豫备着带回去与父母兄弟姊妹们同吃。正当八仙打算回去之时,忽听得身后一记爆喝,说道是:“何方怪物,安敢来此偷桃!”八仙大惊,心道:“莫不是那齐天大圣来了?”欲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IP属地:江苏23楼2017-11-18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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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释前嫌姑嫂成弟妹 明端的侠客作将军
                          话说八仙拿了仙桃正欲回去,忽听得身后一声爆喝,急急回首望去。但见四个黄巾力士,身披环甲,手执利刃,围在自己身后。正是蟠桃园的一班锄树力士,运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扫力士。八仙身上未带兵刃,不敢同他们硬斗,遂假意丢个门户,把左手拢住右手拳头,道声:“请!”四个力士见他一拱手,遂一齐奔将进来,那修桃力士把刀朝他胸前一搠,八仙侧身避过,争奈胸前被仙桃撑的高鼓,一下未能尽避开来,把那件酡红撒花上襦拉出道大长口子,怀里蟠桃登时泻出,掉落一地。八仙急从袖中取出包石灰来,朝那四力士面上一撒,脚下抽步便跑。四个力士一时张不开眼,及到看清,却见八仙已跑出了七八丈,急忙追将上去。八仙自七八岁时便裹的好脚,却因习过武艺,初跑起来也不输男人,然若跑的久了,定不敌那些个力士。这里八仙慌不择道,一下冲出园去,径自跑上了当年七仙女看人间的鹊桥,桥下便是滚滚天河。那四个力士愈追愈近,八仙无法,只得翻身跃入水中。是时,忽有一记霹雳在耳旁炸响,八仙大叫一声,一下坐起,竟见自己仍在客店房中,身上已是香汗淋漓,方知乃是黄粱一梦。待欲起身振衣,谁想方一立起,竟有几个桃儿从衣中掉落。八仙大惊,忙向身上看去,却见胸前衣裳破开道大口子,伸手一探,里面还有两个未掉出的蟠桃。再看桌上,尚放着自己换下的残破斗篷。八仙一时惊骇不已,道:“此真神迹也,昨夜游天宫之事,真耶幻耶?”
                          不说八仙犹自惊骇,但讲沐芳同月奴一夜颠鸾倒凤,两个人你贪我爱,如胶似漆,一时海誓山盟,遂成恩爱夫妻。翌日早间,二人引臂替枕,相搂相抱,迟迟不欲起身。小二在外已自梳洗好了,见他两个犹不起来,遂在门外笑道:“日上三竿了,你们休快活死了,快些起来罢!”二人遂含羞穿衣起来,见桌上摆了一壶酒,几碗汤饼,还有用红绸带系在一起的两个酒钟子。小二笑道:“小两口昨夜未吃交杯盏,今个补上。”说着便亲手与他二人斟了,沐芳与月奴讪讪的接过吃了。小二笑道:“一条衾被里睡了一夜,怎还这般扭捏?是了,定是嫌我在跟前,不好狎昵。好个没良心的,方配了佳耦便忘了红娘。也罢,你们亲香你们的,我且出去买些酒菜来,不在此处碍眼了。”沐芳忙道:“小二姐姐那里话,我们怎敢嫌姐姐碍眼?”这话还没说完,小二早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月奴笑道:“他真是,一个女孩儿家这般风风火火的。”沐芳见他说的柔媚,又因四下无人,不觉情动,遂一把揽入怀中,勾住玉颈,捧过粉面来与他亲了个嘴儿,笑道:“你说的是,我的心肝。”月奴笑道:“如他这般的女孩儿你可见过?”沐芳抱着月奴,脱下他一只绣鞋儿来,斟上酒饮了,笑道:“我倒是看见过一个,我那姐姐便同他一样,整日里大刀金马的,说风便是雨,从不拖沓。”月奴知他说的八仙,心中便不受用,说道:“你姐姐生得这等花容月貌,却要做这般事情,真真可惜了的。”沐芳道:“我常听闻他与我大哥乃是定远一霸,无人敢惹,便是知县老爷见了也要敬他三分。我此前并不深信,我道大哥这般也便罢了,姐姐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怎会教人怕到那般田地?今听你所说,便由不得不信了。扬州到滁州百里之遥,这里的强盗尚对他恭敬有加,休说是滁州当地人了。”月奴道:“不知你我日后见了他,当如何说法?”沐芳道:“你也休耿耿于怀了,见了他,笑一笑也便罢了。他也并非全然无功,若非他与怀仁寺众僧有往,我便不会提着剑去要去救他。若没我提剑去救人,也便不会遇着小二姑娘。遇不着小二姑娘,自也不会有人去怀仁寺将你救出。如此讲来,他还有功于你哩。”月奴笑道:“猾贼,好个诌断肠子的。”沐芳笑道:“还未讲完呢,若不是他那粒‘三十六宫春’,又怎会有你我昨宵之爱?我们结此姻缘,皆仗了我姐姐的福。他本想给那凶僧添个贤夫人,却怎想给自己添了个好弟妹!”说罢,二人齐声大笑,与八仙再无芥蒂。
                          且说那画楼小姐自昨日与沐芳别过,心中怅然不快。因自己是个太守千金,平日不好轻易出门去,前两日恰逢佳节,方能出去一走。此番回家,不知何时可再与沐芳相见,故而十分苦闷,只盼沐芳可早日前来提亲。一时无计排遣,遂自吟成一阕《望江南》:
                          绿窗女,待月赴西厢。不怨露寒湿罗袜,只恐长夜伴无郎,独倚画帘旁。蓝桥路,寻之愈渺茫。楚岫阳台云雨散,巫姬何处觅襄王?空闺绣枕凉。
                          侍女冬儿见小姐如此不乐,遂近前说道:“姐姐犹在思那皮公子吗?”画楼叹道:“如何不想,这冤家真真教我魂儿也丢了。”冬儿道:“姐姐既想他,何不写封书信约他前来?”画楼恍然大悟,笑道:“可不是呢,快与我研墨来。”一时冬儿研了墨,画楼写好了着他送去,令不与旁人说起。
                          冬儿拿了书信出得门去。走至客店,见只有八仙和听松二人在房,遂道个万福问道:“姑娘昨日到那里去了?我家小姐来过,却不见姑娘。”八仙道:“昨日早间有好友邀我赴宴,未能在此候着画楼妹妹,还望见谅。”冬儿笑道:“那敢怪罪,不知姑娘那位兄弟到那去了。”八仙道:“莫提他,昨日不慎走失了,今个若再不见他回来,我便要报官去了。”冬儿惊道:“怎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便丢了?”八仙道:“说来怨我回来的迟,兄弟见我久不回来,便独自出门去寻我,谁想竟把自己弄丢了!”说着便要滴下泪来,忙拿绢子拭了。冬儿忙出言劝道:“姑娘莫焦躁,令弟许是走的远了,在外宿了一夜,待会儿便回来了。”八仙道:“但愿如此,不知你来寻他做甚么?”冬儿道:“小姐着我与他送信来。”八仙本是个偷香窃玉的行家,听如此一说,立时便知画楼有意他兄弟,却因沐芳走失之事心烦不已,也便不多问了。遂说道:“好,你且把书信留下,待他回来了,我自拿与他看。”冬儿见他没有相留之意,遂把信给了八仙,自回去了。回到府中,告与小姐。画楼听知沐芳走失,登时似遭雷击,半晌无言。


                          IP属地:江苏24楼2017-11-18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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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小二见沐芳与月奴狎昵,心中作痒,故借着置酒菜之名一人出去了。一时购了酒菜回来,见他两个犹在那里说笑,遂笑道:“你们且歇歇罢,吃些酒菜来。”又朝沐芳说道:“你这没良心的,只顾与媳妇玩笑。你姐姐尚在客店等你呢,若再不回去,他怕是该哭了。”沐芳猛的立起,忙道:“该死,该死,我竟忘了如此大事,你们且留在此处,我这便回去带姐姐来。”说着,酒也不吃了,直截跑出门去。这里小二见走了沐芳,便笑向月奴道:“妹子,姐姐与你保的媒尚满意否?”月奴垂首笑道:“极好。姐姐救我性命,又成全我姻缘。妹子当衔环结草,报姐大恩。”小二笑道:“妹妹不必这般,我天性看不得那些个恃强凌弱的主儿。抑强扶弱乃我本职,无须报恩。只是此刻我有一事要求妹妹,此事除了妹妹亦无人可做得,不知妹妹肯与不肯?”月奴道:“姐姐只管说,纵要我上山捉虎,下海擒龙,我也照办。”小二未语先红了脸,踌躇片刻说道:“妹妹终身之事既定,我亦替你高兴。只是姐姐而今十九岁了,尚未配得夫婿。”月奴笑道:“原是这件事啊,姐姐可有入得眼的,妹子替你说去。”小二道:“当下便有一人,只不知妹妹肯与不肯。”月奴道:“是谁?妹子的命便是姐姐救的,有何不肯的?”小二吞吐说道:“不是别人,正是妹夫。”月奴先一愣,随即大笑道:“我道什么难事呢,把姐姐臊成这般。姐姐能看上拙夫,我高兴尚来不及,怎会不肯呢?日后我们姊妹便可一并侍奉翁姑,相夫教子,永不分离了。”小二道:“贤哉我妹,真愧杀姐姐了。只是我今已非完璧,不知妹夫可肯成全?”月奴道:“这个不必忧虑,姐姐这般天姿国色,于他又有救命之恩,怎由他不依。待他回来我便说去,定教你们今夜便合卺。”小二起身含羞道了个万福,说道:“多谢妹妹了。”慌的月奴急去扶他。


                            IP属地:江苏25楼2017-11-18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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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沐芳一人回到客栈,见了八仙,自是一番抱头痛哭,软语温存,不消细说。及到说起小二之事,八仙攒眉怪道:“竟真有如此奇女子?我倒要好好见识一番。”沐芳又说起自己与月奴之事,八仙大笑道:“好兄弟,你今个可算破身了,姐姐前日之言未见得欺你罢?”沐芳笑了一笑,并不言此前已教那画楼小姐占得头筹之事。八仙道:“对了,前日来过的画楼小姐你可记得?他着婢女带了封书信与你,你恰不在,我便先收下了,还未拆看呢。”沐芳一听是画楼,忙讨过书信来看,只见上面写道是:
                              妾以情故,投诸君怀。今白璧成瑕,葳蕤失守。红妆尚凝臂间,莲钩犹在君握。劳君休负,勿令秋扇见捐;望郎见怜,莫使白头之叹。妾自比待月崔莺,羞赴西厢。君若如萧寺张珙,当上玉楼。深闺苦待,为迎天台之客;蛾眉蹙损,皆盼梦里之郎。特着红娘相告,付以彩笺;妾自熏衣展被,专候君来。
                              后又附一绝云:
                              别止一日似经年,晓来提笔寄诗笺。
                              可惜夜长谁是伴,半轮月照一人眠。
                              八仙看罢,问道:“如何?他竟同你做下了?”沐芳道:“昨日早上他便来过,本欲同你再议前番说的事,怎想寻你不见,便同我试了一试。”八仙噗哧一笑,道:“好不害臊,一个是黄花小子,一个是黄花闺女,你们黄花对黄花,真真个馋猫儿得了鲜鱼,烈火儿焚了干柴了。”说着二人都笑起来。沐芳也拿了纸笔,回书一封以答画楼:
                              自挹仙姿,魂灵若散。盖荫前世之德,遂承今宵之爱。非司马高才,幸揽侯府闺秀;无宋玉美貌,愧抱东邻丽女。鸳鸯交颈,共徜徉乎碧水;蛱蝶缱绻,同栖止于花间。受小姐之芳泽,付狂生之拙墨。卿既有莺莺之意,暄岂无君瑞之心?虽无云英玉杵,却受月老红丝。不劳贵趾,卿且香闺待候;夕阳但下,予当踏月自来。
                              写毕,也赋诗一首附在书后:
                              彩笺玉笔字字心,二鼓轻叩月下门。
                              不负蛾眉秋水断,画楼悄上会佳人。
                              题罢,沐芳道:“书既写好,只是如何与他送去?”八仙笑道:“这般小事,交与我便好了,我自与你送去。”沐芳道:“如此先谢过姐姐,现下还有一事,那月奴和小二姑娘尚在那里,姐姐不随我去看看?”八仙道:“正是了,我也该见见我的弟媳妇和那位小二女侠了。”遂跟着沐芳出了客店,往小二家走去。


                              IP属地:江苏26楼2017-11-18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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