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邦——” 
　　加隆又一次摔门而去，这是他今天发出的唯一声音。愣了一秒，撒加突然拉开门跟着冲了出去。 
　　可是，门外居然没人。一秒钟前刚跑出去的人，这会儿竟连个小小的背影也看不见。 
　　今天加隆很反常。撒加的直觉这样告诉他，绝对反常，即使他找不到任何东西证实这种直觉。撒加望着可能是加隆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有人在他身后忽然开口： 
　　“撒加大人，教皇大人请您立刻去教庭。” 
回头只见一名杂兵向他单膝行跪礼。 
　　“知道了，你去吧。” 
撒加说着绕过那个杂兵，来到木屋前轻轻把门带上。转身见那人还保持着俯身行礼的姿势，于是到他面前，手指在那个人的额上轻轻一点，收回手时，指尖竟牵出一根极细的金线。那条线的一端在撒加的指尖凝成一粒光点，倏忽一闪，线便不见了。撒加对那人说： 
　　“走吧。” 
那个杂兵迟滞地站起来，随撒加向圣所山方向走去，看着他僵硬的步态，撒加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有事实能够证明加隆的反常了，竟然对一个杂兵使用幻胧魔皇拳，还用异次元把他送到这儿来。他自然对教皇召见的命令也有所怀疑，但是谨慎起见，最好还是到教庭去一趟，加隆的魔皇拳练到几成熟撒加心里绝对有数，他实在不敢保证这个杂兵记住的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撒加没打算深究加隆这么做是为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任何时候都对加隆的行为听之任之，潜意识里，撒加甚至常为这类事感到一丝快意，证据就是——撒加一边走着一边在微笑。 
　　加隆很不巧没看见这一幕，他把那个杂兵扔给撒加之后，就跑到了树林里，微一纵身，跃上一株高大的冷杉树，倚着树身惬意地栖靠在粗悍的树枝上，眺望圣域外面的风景，像以往那样等待绚丽的夕阳拢起它的艳羽。 
　　至于那个杂兵，加隆当然毫不担心，撒加片刻之间就能对付这种小把戏，而且抹得不留痕迹，这根本不能算是给撒加找了麻烦，况且，加隆也从不屑于做“给撒加找麻烦”这种无聊的事，反正撒加从来不理会他就是了。 
　　因此，加隆看着晚霞渐渐地暗淡——这是他一天之中最安心的时光——心情也逐渐地放松下来。 
　　杂兵终于“领”着撒加来到教皇厅前，杂兵机械地站住脚，目光迟滞地面对着通往正厅的最后一道石阶，高高的石阶须仰望方能看到尽头，撒加走向前去，经过那个杂兵身边时，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那人的肩膀突然一振，眼睛立刻明亮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物，待看到撒加在前面正要步上石阶，马上向他行礼，大声道： 
　　“撒加大人，教皇大人有请，请大人到教皇厅书房。” 
撒加半转过身，向他点点头道： 
　　“谢谢，辛苦了。” 
那杂兵正好抬头，看着撒加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见了撒加还没有收逝的微笑，隐约觉得这个笑容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刚才的撒加大人像神一样。” 
那个杂兵心里想，但是他随即摇摇头，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从来也没见过神究竟是什么样。” 
　　他不自觉地望向教皇厅，蓝发少年安静地向上走去，那些陡立的石阶上，斜披着撒加的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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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天晚上撒加没有回去。加隆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门被风带得啪啪直响。木屋的斜顶上有一扇朝向天空的窗户，就正对着加隆的床，满天的繁星使夜空看起来生机盎然。加隆毫无睡意，眼睛和星光一样明亮，如同深邃夜空的倒影。 
　　上一次对撒加讲话是什么时候？今天撒加问那句话的时候依然是面无表情。 
　　加隆轻声冷笑，撒加，你还能坚持多久？又快忍不住了吧？ 
　　记得撒加每一次妥协都得为自己找个借口——比如什么“教皇问加隆的话要撒加代为转达”之类，加隆开始时会轻描淡写地拆穿他，很快意地看见撒加一时失措，不过这样一来，加隆也必须开口对撒加说话了。但是加隆是下定了决心，非要把这个“影子”游戏玩下去不可，于是后来无论撒加说什么他都耐心听完，然后一声冷笑转身就走，撒加忍无可忍，给死也撬不开嘴的加隆一记重拳，兄弟两人大打出手，直到以加隆的一句咒骂结束。 
　　撒加的处事技巧是公认的，可称得上点水不露，唯独在面对加隆的时候，他笨拙得几近白痴。要么置之不理，要么暴跳如雷，就是没有一个兄长对弟弟的态度。终日游荡在外的加隆，看到其他的兄弟之间，那种故意强硬的管束和成心任性的顶撞，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这种类似吵架的情景里面是血脉相通的关心，但是他和撒加之间却没有这种故意和成心。 
　　其实，应该说是五岁以后就没有过了。也许是因为曾经有过，再失去才觉得更加难受。 
　　第一次长时间沉默完全是无意的。那时刚来圣域不久，加隆忘了当时是因为什么而沮丧，相当沮丧，那时他只想一个人寻个安静，跷掉训练，在圣域里无目的地晃荡，两天没说过话。撒加终于发现了弟弟的反常，他也跷掉圣域的训练找到加隆，兄弟面对面气氛却有点生硬，加隆记得自己当时想：不管撒加这次怎么骂我，都不回嘴。甚至想好了等撒加一通训骂说完，要对他说一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可是撒加却头一次没有骂他，他问加隆： 
　　“要离开吗？” 
　　加隆不可置信地盯着撒加，撒加那时面沉似水，完全没有表情。离开？我还没怎么样，你凭什么就认为我要走？你觉得我会逃跑吗！？加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却强压着没把它喷泄出来。 
　　“尽管离开吧，本来这件事也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撒加淡淡地说。 
　　你竟然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对我说“不用在意”，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啊，撒加。好吧，如你所愿。 
　　“我没想过离开圣域，我只是在学着如何做一个‘影子’，撒加。” 
　　撒加脸上突然掠过惊惶的表情——只有一瞬间，然后，他平静地说： 
　　“那就好。” 
　　从此加隆开始扮演“影子”，他非常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沉默令撒加不安，撒加开始在每天傍晚问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每天，加隆一定会把那句问话听完了再走——惟有此时，撒加才表现得像个兄长。但是加隆不打算回答，尽管回答一般疑问句只需要说“是”或“否”就够了。 
　　“撒加，你自找的，对自己稍微老实一点，就不必总这样辛苦。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加隆望着头顶的北极星，默默计算着双子座的位置——应该已经有一半沉下北方的地平线了。在相反的方向，红色的Antares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 
　　翌日清早，一片阳光透进窗口，铺在木屋的地板上、桌椅上、还有躺着的加隆脸上。希腊的6月是阳光最富有表情的时节，明亮而不刺眼，怀着虔诚之心滋养万物的生息。加隆推开屋门，活泼的色彩就跳动着扑到他面前来，栎树和白腊的叶子在阳光下深浅交映，浆果鹃刚刚绽开了朴素的淡黄色花穗，茂盛的毛茛在晨风里摇曳着，大片的白色、桔黄色、红色、宝蓝色的——宝蓝色？ 
　　加隆忙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原来…… 
　　“喂，出来。”加隆向那片宝蓝色喊道。 
　　花丛里面窜出了一个小脑袋，宝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明亮耀眼，同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那孩子盯着加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就是双子座撒加？” 
 
 
 作者：关于saga 封 2006-7-18 19:27 　 回复此发言 删除

三 
　　加隆盯着米罗看了几秒，然后漠然转过身去——被人认作是撒加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可不打算为了这种事跟一个小鬼罗嗦。 
　　“切，什么嘛，就算大我好几岁你不也还是小孩一个？” 
骤然间，蓝头发的小恶魔“拔地而起”，一双大手揪着他的脖领子，等他看清楚自己正面对着少年那张写着“火大”的脸的时候，双脚已经离地两公尺了。 
　　“放我下来！！”小恶魔大喊大叫，“你就仗着比我长得高而已，放手，放手！” 
他立刻如愿以偿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 
　　“可恶……”即使疼得呲牙裂嘴，眼睛里仍然烧着两团蓝色的小火苗，恨不得把对面的家伙烧出几个洞来。 
　　加隆再一次注意小恶魔，这回他蹲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小恶魔狠狠回瞪。 
　　一秒，两秒…… 
　　小恶魔败下阵来，两团火苗越来越小，终于恢复成小孩子不安的神色，那少年双眼蓝得如此纯正，准确无误地通到他的心。 
　　“喂，你看够了没有……” 
　　“哼，”一直在沉默的少年笑了，“小子，你有种。” 
　　“啊？”乍见少年的笑容，小恶魔呆住了——原来这家伙笑得这么好看。 
　　加隆站起来，顺手把那孩子也拎了起来。 
　　“喂，小子，你的名字？” 
　　“呃？噢，米罗，我叫米罗。”他再次裂开嘴笑了，露出小孩子特有的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是天蝎座的黄金圣斗士。”他带点得意地补上一句。 
　　加隆却忽然没了笑容，他望着米罗那么喜色的神情，心里涌上复杂的感觉。 
　　米罗见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于是很小心地开口： 
　　“撒加……” 
　　“我不是。” 
　　“嗯？” 
　　“我不是撒加。” 
　　不可能。米罗心想。昨天初到圣域，教皇让他到双‮宫子‬去找撒加，偏巧双‮宫子‬没人。杂兵告诉他撒加出去了，坐等可不是米罗的习惯，于是顺着杂兵说的方向去找，一直走到白羊宫。刚出了宫门就看见两个杂兵在向一个少年行礼，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称他为“撒加大人”。米罗正赞叹自己的好运气，却见撒加一转身走向了圣所山的出口。米罗本想大喊，可是出于要了解“圣斗士每天究竟在干什么”的好奇心，顺便尝试一下感觉他人的小宇宙，便悄悄地跟在了撒加的后面。结果黑灯瞎火地跟丢了，来到了这片连夜莺都叫得和猫头鹰一模一样的树林里，撒加的小宇宙却一直断断续续，像萤火虫一样闪烁着，米罗只好认命，尽力集中精神捕捉那个小宇宙，终于在清晨的时候来到了小木屋前。 
　　绝对没错，撒加就在那个小屋里，那个小宇宙现在相当平和——那表示这个小宇宙的主人正在做好梦。米罗想着就有气，这家伙在林子里遛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倒能睡得这么舒服。本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决心，米罗潜伏在毛茛的花海里，就等那家伙出了门，一走近这里，狠狠给他一下！于是米罗哄赶着等了一宿的瞌睡虫，紧张地盯着小木屋的门，露甲以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毛茛这种东西偏偏没有开蓝花的传统，结果一下子暴露了，一晚上的辛苦全都泡汤了不说，这个粗暴的家伙居然说自己不是撒加！想他米罗好歹也具备黄金圣斗士的基本素质，从来没听说过小宇宙这东西还有伪装一说？念及于此，米罗开始磨牙。 
　　“你敢说不是撒加，我昨天明明……”米罗强忍着咬人的冲动，对加隆说，食指指端浅露出尖锐的红色。 
　　“有两个。” 
　　“什么？”米罗的指甲已经绪势待发。 
　　“双子座有两个。”无视于米罗的敌意，加隆平心静气地说，“但只有一个正身，就是你要找的撒加。我叫加隆，是被看成‘影子’的那个。” 
　　擎着蝎子绯红毒针的米罗呆住了，以他的年龄和经历，怎么也无法理解这种一个星座还要两人分工的解释。但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为什么要叫做‘影子’啊，‘影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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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加隆盯着米罗看了几秒，然后漠然转过身去——被人认作是撒加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可不打算为了这种事跟一个小鬼罗嗦。 
　　“切，什么嘛，就算大我好几岁你不也还是小孩一个？” 
骤然间，蓝头发的小恶魔“拔地而起”，一双大手揪着他的脖领子，等他看清楚自己正面对着少年那张写着“火大”的脸的时候，双脚已经离地两公尺了。 
　　“放我下来！！”小恶魔大喊大叫，“你就仗着比我长得高而已，放手，放手！” 
他立刻如愿以偿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 
　　“可恶……”即使疼得呲牙裂嘴，眼睛里仍然烧着两团蓝色的小火苗，恨不得把对面的家伙烧出几个洞来。 
　　加隆再一次注意小恶魔，这回他蹲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小恶魔狠狠回瞪。 
　　一秒，两秒…… 
　　小恶魔败下阵来，两团火苗越来越小，终于恢复成小孩子不安的神色，那少年双眼蓝得如此纯正，准确无误地通到他的心。 
　　“喂，你看够了没有……” 
　　“哼，”一直在沉默的少年笑了，“小子，你有种。” 
　　“啊？”乍见少年的笑容，小恶魔呆住了——原来这家伙笑得这么好看。 
　　加隆站起来，顺手把那孩子也拎了起来。 
　　“喂，小子，你的名字？” 
　　“呃？噢，米罗，我叫米罗。”他再次裂开嘴笑了，露出小孩子特有的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是天蝎座的黄金圣斗士。”他带点得意地补上一句。 
　　加隆却忽然没了笑容，他望着米罗那么喜色的神情，心里涌上复杂的感觉。 
　　米罗见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于是很小心地开口： 
　　“撒加……” 
　　“我不是。” 
　　“嗯？” 
　　“我不是撒加。” 
　　不可能。米罗心想。昨天初到圣域，教皇让他到双子宫去找撒加，偏巧双子宫没人。杂兵告诉他撒加出去了，坐等可不是米罗的习惯，于是顺着杂兵说的方向去找，一直走到白羊宫。刚出了宫门就看见两个杂兵在向一个少年行礼，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称他为“撒加大人”。米罗正赞叹自己的好运气，却见撒加一转身走向了圣所山的出口。米罗本想大喊，可是出于要了解“圣斗士每天究竟在干什么”的好奇心，顺便尝试一下感觉他人的小宇宙，便悄悄地跟在了撒加的后面。结果黑灯瞎火地跟丢了，来到了这片连夜莺都叫得和猫头鹰一模一样的树林里，撒加的小宇宙却一直断断续续，像萤火虫一样闪烁着，米罗只好认命，尽力集中精神捕捉那个小宇宙，终于在清晨的时候来到了小木屋前。 
　　绝对没错，撒加就在那个小屋里，那个小宇宙现在相当平和——那表示这个小宇宙的主人正在做好梦。米罗想着就有气，这家伙在林子里遛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倒能睡得这么舒服。本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决心，米罗潜伏在毛茛的花海里，就等那家伙出了门，一走近这里，狠狠给他一下！于是米罗哄赶着等了一宿的瞌睡虫，紧张地盯着小木屋的门，露甲以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毛茛这种东西偏偏没有开蓝花的传统，结果一下子暴露了，一晚上的辛苦全都泡汤了不说，这个粗暴的家伙居然说自己不是撒加！想他米罗好歹也具备黄金圣斗士的基本素质，从来没听说过小宇宙这东西还有伪装一说？念及于此，米罗开始磨牙。 
　　“你敢说不是撒加，我昨天明明……”米罗强忍着咬人的冲动，对加隆说，食指指端浅露出尖锐的红色。 
　　“有两个。” 
　　“什么？”米罗的指甲已经绪势待发。 
　　“双子座有两个。”无视于米罗的敌意，加隆平心静气地说，“但只有一个正身，就是你要找的撒加。我叫加隆，是被看成‘影子’的那个。” 
　　擎着蝎子绯红毒针的米罗呆住了，以他的年龄和经历，怎么也无法理解这种一个星座还要两人分工的解释。但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为什么要叫做‘影子’啊，‘影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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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双子兄弟并排躺在加隆的床上，睁眼望着头顶的天空——天上铺着厚重的云，看来明天也或是今夜就会有一场大雨。撒加和加隆很久没有这样躺在一起看星空了，当两个人终于都想这样做的时候，赶上的却是阴天。一切从来都和他们作对。 
　　“撒加，双子座已经沉在地平线底下了吧？” 
　　“嗯。” 
　　“这个月天琴座的双星在天顶啊。” 
　　“正好是今晚。” 
　　“妈妈……会看到我们吧……” 
　　“……” 
　　“撒加？！” 
撒加头枕着加隆的胸膛，认真地听那年轻有力的心跳声，加隆略微直起上半身却被撒加按了下去，他于是继续躺着。撒加的身体非常温暖。半晌，撒加放开他，轻轻地说： 
　　“你果然还记得。” 
　　“我永远都忘不了，”加隆低语，每个字都吐露得异常清晰，“你在妈妈的墓前，最后一次流泪。”他盯着窗口慢慢合上了眼睛，将一条手臂横搭在眼上。 
　　撒加伸过手，轻轻拿开加隆的胳膊。加隆感到哥哥的手掌覆在自己额上，撒加金色的小宇宙集聚在掌心，加隆额头上的冷汗在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独特的温暖，好像头脑中刚刚吹过清爽的风。 
　　“你烧了几天了，加隆？” 
加隆苦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也要给我洗脑呢。” 
　　“真能忘记的话，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是幻胧魔皇拳，也不可能让记忆永久消失，这种捉迷藏的把戏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潜意识里的痛苦永远存在，可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痛苦，真讽刺啊。” 
　　——这些，撒加你不是更清楚吗。 
　　“没什么，等我死了，你再想起来就好了。” 
　　一瞬间攥紧了拳头，却又在撒加的另一只手里慢慢松开了。 
　　温暖的光仍然伏聚在加隆的额上，加隆想拨开撒加的手，那只手却固执地纹丝不动。 
　　“没事儿，都快过去了。你这么使用小宇宙会被发现的。” 
　　“管他的。” 
　　没有灯光，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小床上并肩躺着的双子兄弟沉浸在金色的光芒中。夜里传来奇异美妙的乐响，不是那冠冕堂皇的竖琴曲，而是——口哨的合声。 
　　“哈哈，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严肃的撒加大人会吹口哨吧。” 
　　“彼此彼此，就像让他们相信你吹口哨不跑调一样。” 
加隆迅速地轻轻给了他一拳。两个人在黑暗里无声地笑着。 
　　“明天你又会不理我了吧？” 
　　“这话该我说吧？” 
　　“你还想撑多久？” 
　　“……” 
　　“算了，随你便吧。” 
加隆转过身去，背对着撒加。撒加松开手，看看头顶，天上开始下雨了。 
 
　　圣域里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禁律，双子座的禁律只是其中之一。这些繁冗的律条都被刻在一根沉重的大理石柱上，圣域里把这根柱子叫做“律碑”。爬蛀在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着关于教皇的、圣斗士的、杂兵的、平民的种种被禁止的行为和言论。律碑就立在圣域里每个人的必经之地——白羊宫前。 
　　虽然不需要对着律碑致礼，但是律碑无疑象征着神权的严厉和威慑，比起一般人不能靠近的雅典娜石像，律碑在圣域里是一个更加令人生畏的存在。每天，无数人必恭必敬地从律碑前走过，无论前一秒如何说笑，在临至律碑那一刻，所有人都立刻收敛起声色，换作一副虔诚惶恐的形容默然地从律碑下走过。他们这么做并不是刻意的，那是祖祖辈辈渗透在血液里的谦卑。 
　　然而，圣斗士们都没有这种血统，因此他们每个人初到圣域不久，就会有一场惩戒的洗礼在律碑下恭候。 
　　这一次的牺牲品是米罗。 
 
 
 作者：关于saga 封 2006-7-18 19:31 　 回复此发言 删除

八 
　　詹姆斯·巴里说：“孩子是快活的，天真的，没心没肺的。” 
　　天蝎座黄金圣斗士米罗只有五岁，当然符合孩子的“标准”。但是，圣域不是永无乡，米罗不是彼得·潘，诸神也没有胡克船长的幽默感。 
　　一夜骤雨过后，天空依然阴沉，所有黄金战士都在训练场进行每周一次的集中修练。被重重山峰围困的开阔训练场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对米罗一辈的小黄金们来说，从今天起，燃烧小宇宙不再是遐想中的修行。现驻于圣域的全体圣斗士都已到场，他们的表情肃穆凝重，几乎和竞技台周围的巨大石柱一样寂寂无声。 
　　黄金圣斗士特有的第七感，“领悟”它的方法只有一种——置死地而后生。 
　　因为阴天的关系，本该充作日晷的石柱没有影子投在竞技台上，那个神话时代留传下来的计时工具此刻就更显得一无是处了。圣域非常排斥现代机械钟表，而排斥的理由简直是可笑到不可理喻。1335年，最早的小时机械钟表诞生在意大利，然而它被建造在米兰教堂里，这种与其他信仰有着明显渊源的东西，哪怕是再有实用意义，圣域也绝不会接受。所以，圣域至今仍在延用着古老的的计时方式——火钟、沙漏和日晷，后一种最为常用，好像在炫耀希腊是阳光的盛产地。 
　　可惜阳光不能总是倦顾圣域，没有影子的苦恼，会把理智的人也逼到发疯。 
　　教皇终于出现在训练场前，像往常一样身着法衣盖着面具，身后跟着一个手捧沙漏的杂兵。撒加上前行礼，接过杂兵手中的沙漏，把它安置在竞技台边的短阶上，然后向着黄金队列中说道： 
　　“金牛座阿鲁迪巴，对战全体白银圣斗士。” 
　　阿鲁迪巴入场，十位白银圣斗士也来到竞技台上，站成一圈，把阿鲁迪巴围在当中。 
　　“开始。” 
　　撒加一声令下，沙漏不着痕迹地翻转过来，刹那间白银圣斗士们的小宇宙腾起凌厉的杀气。 
　　其他人几乎看不见阿鲁迪巴的身影了，小宇宙燃烧的强光把竞技台照得雪亮耀眼，一时间只有白银们的气焰在空中呼啸，阿鲁迪巴在阵中没有丝毫行动。突然—— 
　　“巨型号角！！” 
仅此一招，白银的小宇宙顿时破碎如崩，巨大的冲击力量波及到竞技台5米以外，那只沙漏也瞬间化为齑粉。 
　　待得风平浪静，只见伏倒了一地的白银战士和立在场中一步也未挪动的小黄金。 
　　“阿鲁迪巴，你没出全力。”撒加坦言指出。 
　　“阿鲁迪巴，你要等他们把小宇宙燃烧至最高点的时候再出手，这样才能激发你的潜在力量，目前你只是凭着第六感在攻击罢了。”艾俄洛斯也从旁指点。 
　　阿鲁迪巴认真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金牛座是诚实的，这个出生在桑巴舞的热情和基督的爱抚中的孩子，有着最为仁厚的心。他比同龄人强壮，因此在体技训练时总是小心翼翼，惟恐过力的攻击让那些体格单薄的孩子受伤；他沉默寡言，但只要向他开口求助就从不被拒绝；在很多人眼中，他可能过于老实，虽然贵为最高级别的黄金圣斗士，但面对无知无聊的戏弄也从来都报以宽释的笑容；他怀有一种高贵的禀赋，永远为他人考虑，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想置他于死地，因此在刚才，他手下留情。阿鲁迪巴不能确定，如果在众白银的极限状态下全力出击，他们会不会在强劲的反作用力下尸骨无存。 
　　艾俄洛斯见他半天低着头一言不发，只好无可奈何地望着撒加。撒加来到阿鲁迪巴面前，说： 
　　“如果我做你的对手，可以放心出招吗？” 
　　孩子抬起头看看撒加，轻轻点点头。 
　　于是艾俄洛斯转向教皇请求示意，得到“继续”的命令。他看看地上沙漏的粉沫，转身让一个杂兵再去取一个沙漏过来，那个杂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 
　　“艾俄洛斯大人，刚才那个……本来是放在教庭里的，是……最后一个了，工匠还没有做新的……” 
　　“这样啊……那么……” 
　　“艾俄洛斯，用这个吧。”满脑袋蓝发卷的小家伙从队列里跳出来，手里举着一块闪闪发光的旧怀表。 
　　时间突然凝滞了，所有人都盯着米罗手上的那个——圣域的禁忌。 
　　“撒加。” 
　　教皇话音未落，撒加已经攥住米罗的手腕，众人还没看清楚他夺抢的动作，那块怀表就在撒加手中化为金色的粉沫。 
　　死寂。 
　　一声巨响，米罗的拳头重重砸在撒加肋上，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撒加一动不动，松开米罗的腕子，闪回一记手刀，米罗便倒在地上。 
　　“带走。”撒加简单地命令道。 
　　一旁走上两个杂兵，把米罗架起来向教庭方向走去。训练场上的众人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经过律碑。 
　　“今天……到此为止。”艾俄洛斯看了看教皇，宣布解散。 
　　众人慢慢散去，黄金圣斗士还站在原地，和米罗同龄的小黄金们，脸上带着尚未消失的震惊和刚刚点燃的震怒。艾俄洛斯走到撒加身边，伸手想要察看他的伤势，撒加微一侧身躲开了。 
　　“没事。艾俄洛斯，你先带他们回去吧。” 
说完，撒加也向教庭方向走去。 
　　终于，人都走散了，在训练场边的断壁后面，还有一双明澈的眼睛。

九 
　　像此前的每一次一样，加隆目睹了一切。只是今天，他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抱着观望的态度等待结果。对米罗来说，圣域的处罚不是一般的极刑。 
　　加隆心中忐忑，坐立不安，读数着自己的心跳，在木屋寂静的黄昏里等待撒加回来。 
　　撒加是圣域律法的执刑者。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加隆冲过去打开门，撒加站在门口，看到突然出现的加隆，愣住了。加隆盯着他，以急切的目光询求结果。两个人一时都无法开口。撒加动了动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个微笑： 
　　“加隆，明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邦——！！” 
　　加隆箭一样冲向圣域。 
　　教庭只有杂兵，史昂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天蝎宫里是空的，山口外、训练场……加隆疯狂地搜找每一个地方，他把在游荡的八年里曾去过的每一处可以隐藏的角落都找遍了，几乎想把石头都轰开了寻找，可是哪儿也没有米罗。加隆神情恍惚地往回走去，穿过树林，穿过毛茛草，突然站住了。 
　　在那片已经开败的毛茛草丛里，伏着一个有蓝色卷发的孩子，他身上落了红色的花瓣，还有红色的鞭痕。 
　　“米罗！” 
加隆蹲下去轻轻把米罗翻过来，他托着米罗的脖子，抚开贴孩子脸上被汗水浸透的湿发，米罗双眼迷朦，加隆的面孔在他瞳孔里摇曳着，渐渐清晰。 
　　“加……隆？” 
　　“是我。” 
　　“加隆！” 
孩子瞬间眼泪滂沱，扑起来抓紧加隆的胳膊，全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加隆没有拥抱米罗，他只是小心地扶着孩子的腰，尽量减轻他牵动伤口的疼痛。 
　　“加隆，你为什么不是双子正身？！” 
　　——那不由我决定 
　　“撒加不是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恨撒加！我恨圣域！！” 
　　——总有一天我要毁掉圣域！但是，请你原谅撒加 
　　“那块怀表……” 
　　——撒加他 
　　“那块怀表上有妈妈唯一的相片！！” 
　　“米罗……是撒加把你送到这儿来的。”加隆还是说了出来。 
　　不去回答米罗难以置信的眼神，加隆把米罗抱到小屋里。撒加不在，加隆找出药箱，给米罗清洗创口，为他上药包扎。米罗渐渐地安静下来，一旦神经松驰，背上的伤就开始狠狠地疼，米罗咬紧牙，却掩不住疼痛的表情。加隆叹了口气，把双手覆在米罗的背上，金色的小宇宙迅速地愈合了伤口，米罗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加隆，你好温暖。”米罗趴在床上喃喃地说。 
　　“撒加也是。” 
　　“哼，你老是袒护他，因为他是你哥哥。” 
　　加隆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件东西，把它拿到米罗面前—— 
　　—— 一块打开的旧怀表，表盖的内侧嵌着一位女性温柔微笑的相片。 
　　米罗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一跃而起抱住那块怀表，把妈妈的笑容紧紧捂在胸前。 
　　失而复得，比拥有时的心情来得更珍贵。 
　　加隆看着米罗幸福的表情，竟有片刻失神。他好像还在哪儿见过这种笑容，只是那个片断一闪即逝，那个故事可能已经太远。 
　　米罗仰躺在加隆的床上，惬意又满足，加隆正在想这会儿是不是该让他回天蝎宫，米罗突然有了新发现地欢叫一声： 
　　“加隆，你的床好棒，能看见星星！” 
　　头顶，浩翰的银河，璀璨的繁星把天空装点出极至的华丽。加隆望着窗外的星空淡淡一笑，像是自语般地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撒加的姓叫做‘于利’。” 
　　“于利？” 
　　“是我妈妈的姓，意思是——星星。” 
　　“加隆。” 
　　“嗯？” 
　　“你妈妈一定是个美人儿。”米罗脸上一阵儿坏笑。 
　　“臭小子。”加隆捏起他的脸蛋，米罗夸张地呲牙裂嘴。 
　　“行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呆会儿撒加回来小心再让你吃鞭子。”加隆假意吓唬道。 
　　“切，我不怕，你不是还能给我治吗？我今晚想睡在这儿。”小孩开始耍赖。 
　　“休想！就算你不怕挨鞭子抽，再到雅典娜石像前受几下‘神喻’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神喻？” 
　　加隆怔住了，“你没受‘神喻’的处罚？” 
　　米罗见加隆突然紧张，也懵了，“那是什么东西？” 
　　加隆脸色立时惨白。 
　　不好了，撒加！！！ 
　　身边风景飞逝如线，加隆豁出性命似地狂奔。顾不上米罗跟没跟在后面。 
　　该死，怎么早没想到呢！居然还能想到问那个该死的问题！ 
　　撒加你这个白痴。白痴！ 
　　放水太露骨了，那个混蛋的神这次不会放过你。 
　　撒加，你可千万，千万—— 
　　——加隆奔上双鱼宫后面的石阶 
　　不要…… 
　　——教庭就在眼前了 
　　出……事…… 
　　教庭上空着悬着巨大的月亮，刚踏进霜冷的月光，就见撒加从石阶顶层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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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撒加——！！” 
　　——撒加 
　　 
　　——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 
　　我认为无须解释 
　　——理由？ 
　　与加隆无关的事我不能解释 
　　——米罗正和加隆在一起，现在可以解释了 
　　意外 
　　——原来如此 
　　——加隆也会使用慰疗医术啊 
　　…… 
　　——撒加，你的母亲真是位美人呢。 
　　…… 
　　…… 
　　“撒加，伸出双手。” 
　　这是——《圣经》 
　　“好好地捧着，对，轻轻地，放在你的胸前。” 
　　妈妈？ 
　　“上帝会保佑你的。” 
　　妈妈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啊…… 
　　“撒加！” 
　　加隆！你怎么还是五岁的样子？ 
　　“妈妈，他们来了！” 
　　谁？ 
　　“撒加，加隆，躲起来哦。”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动听，“捉迷藏的规则不要忘了。” 
　　捉迷藏？ 
　　“妈妈，你说谎了。” 
　　加隆，你在说什么？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上帝，挨揍也不会。” 
　　加隆，你在发抖？为什么还在笑呢？ 
　　“不行哦，这样连你也说谎了，上帝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撒加，晚上一定要替妈妈向上帝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妈妈！” 
　　“嘘——”很短暂的拥抱，“藏好。” 
　　眼前一片漆黑。 
　　…… 
　　…… 
　　“妈妈！妈妈！你杀了我妈妈！” 
　　加隆……在哭！ 
　　“死不悔改，我们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妈妈？！ 
　　“喂，你们看，那女人把东西（百度）藏在她儿子手里了，拿过来！” 
　　几个人一拥而上，直奔他而来—— 
　　想起来了。那些人，他们打了妈妈，因为妈妈不让他们毁掉《圣经》。妈妈把《圣经》给了我，把加隆和我锁在了壁橱里。 
　　从始至终都听不到妈妈的‮吟呻‬。 
　　客厅里，暴徒们发泄着下流的‮感快‬。 
　　绝望的黑暗里， 
　　我们疯了一样砸门。 
　　肮脏的漫骂！ 
　　“妈妈！” 
　　花瓶摔碎了！ 
　　加隆嘶声狂喊： 
　　“混蛋！放了妈妈！混蛋！” 
　　一声巨响！ 
　　不，是两声重合。 
　　壁橱的门粉碎了。 
　　冲进客厅，妈妈侧身倒卧在一堆家具碎片中间，满面鲜血，眼睛正望着我们这边…… 
　　他们冲上来抢我怀里的《圣经》，加隆比他们更快，抄起手边的断椅背向那些人砸去。 
　　“哐！！——” 
　　血和脑浆溅在华丽的书脊上，那个人的头骨已经碎了。 
　　撒加，替妈妈向上帝道歉 
　　他回答说：上帝的暴力是《圣经》。 
　　五岁那年，撒加杀了六个人。然后和加隆在母亲朋友的帮助下逃出了科尔查，顺利地穿过阿尔巴尼亚边境，没人能拦住他们。两个人和其他躲避阿国宗教劫难的游民们混迹在希腊北部山区，在卡斯托里亚湖边遇见史昂，被带回了圣域。 
　　撒加和加隆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是希腊裔，笃信东正教。20世纪60年代，阿尔巴尼亚执政党发起了“思想文化革命”运动，他们的母亲在这场政治运动中成为牺牲品。 
　　——撒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你看，信仰错误的代价多么可怕。 
　　——你的母亲相信上帝，那个布道“爱和宽恕”的上帝却没有力量救她。 
　　——神有无限的力量，我愿意把力量赐给你。 
　　——撒加，信仰吧，信仰神会得到力量 
　　雅典娜的私语如绵绵的针，撒加感到心被穿刺得千疮百孔。“神喻”是针对圣斗士的最恶毒的处罚。不为人知的“过去”，烙印一生的绝望痛苦，是圣斗士星命的标记。雅典娜的神像俯瞰圣域，被“标记”禁锢于此的圣斗士们，心底纤细的脆弱被神钉绕在纺缍上。何以摆脱？ 
　　——撒加，你的答复呢？ 
　　我拒绝。 
　　——真是太遗憾了。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不要让加隆来帮你分担一下？ 
　　撒加笑了： 
　　“我一直都很奇怪” 
　　—— 
　　“为什么，你从不直接面对加隆？” 
　　—— 
　　“加隆的眼睛很特别吧。” 
　　—— 
　　“你怕了。” 
　　心脏骤如万蚁噬咬，母亲死时的眼睛又逼过来，撒加倦蹲着，狠狠地把嘴唇咬出鲜血。 
　　“撒加！！” 
　　加隆从半空接住他，扶着他的肩靠坐在石阶上。撒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该死的。” 
　　撒加的眼睛是睁开的，他竟然—— 
　　“白痴，你笑什么。” 
　　撒加的确是在笑，笑意全在眼睛里，那么坦然。 
　　加隆担心地按住他的额头。 
　　“加隆。” 
　　撒加止不住笑容， 
　　“我把她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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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躺在双‮宫子‬里，经过“神喻”之刑以后，他连着两天都呆在这里。 
　　加隆给米罗说的“建议”对撒加同样适用。双子座历来都擅长操控精神领域和空间领域，对精神折磨的心理承受力也远远胜过他人，从五岁起就不断地领教“神喻”的撒加，对这种折磨其实早已不屑一顾。但是不屑并不等于麻木，极其锐利的痛楚还是会让他在受刑时尝到何谓生不如死，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为变本加利。撒加十分清楚，这种让心陷入绝望的惩罚，只一次就会毁掉米罗那样的灵魂，然而在撒加这里，只是让他把心冻结上一层又一层的坚冰而已。 
　　所以，撒加呆在双‮宫子‬里，不接触任何人，看起来是大受打击的样子，就像米罗听加隆的话装作受了很重的鞭刑一样。 
　　望着几乎沉没在黑暗中的天花板，撒加想起了在小木屋里，和加隆想一起看星星的那个夜晚，哪怕头顶乌云密布，也是真切的夜空。 
　　“真该用星暴给这房顶轰个天窗。”这就是此时撒加的想法。 
　　头痛欲裂。真希望这也是装出来的。就算心理上可以承受，身体的创痛却还是无法用理智控制，此时的撒加感觉并不十分清醒，看来那天真的打中了神的软肋了呢，下手比以往狠多了。不过至少知道了一件事——虽然不明原因，但是雅典娜——如果那个石像也可以称为“神”的话，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畏惧加隆。 
　　这究竟是好运的先兆还是噩梦的开始呢？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卧房外面杂兵报道： 
　　“撒加大人，处女座沙加大人有事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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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躺在双子宫里，经过“神喻”之刑以后，他连着两天都呆在这里。 
　　加隆给米罗说的“建议”对撒加同样适用。双子座历来都擅长操控精神领域和空间领域，对精神折磨的心理承受力也远远胜过他人，从五岁起就不断地领教“神喻”的撒加，对这种折磨其实早已不屑一顾。但是不屑并不等于麻木，极其锐利的痛楚还是会让他在受刑时尝到何谓生不如死，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为变本加利。撒加十分清楚，这种让心陷入绝望的惩罚，只一次就会毁掉米罗那样的灵魂，然而在撒加这里，只是让他把心冻结上一层又一层的坚冰而已。 
　　所以，撒加呆在双子宫里，不接触任何人，看起来是大受打击的样子，就像米罗听加隆的话装作受了很重的鞭刑一样。 
　　望着几乎沉没在黑暗中的天花板，撒加想起了在小木屋里，和加隆想一起看星星的那个夜晚，哪怕头顶乌云密布，也是真切的夜空。 
　　“真该用星暴给这房顶轰个天窗。”这就是此时撒加的想法。 
　　头痛欲裂。真希望这也是装出来的。就算心理上可以承受，身体的创痛却还是无法用理智控制，此时的撒加感觉并不十分清醒，看来那天真的打中了神的软肋了呢，下手比以往狠多了。不过至少知道了一件事——虽然不明原因，但是雅典娜——如果那个石像也可以称为“神”的话，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畏惧加隆。 
　　这究竟是好运的先兆还是噩梦的开始呢？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卧房外面杂兵报道： 
　　“撒加大人，处女座沙加大人有事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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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撒加——！！” 
　　——撒加 
　　 
　　——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 
　　我认为无须解释 
　　——理由？ 
　　与加隆无关的事我不能解释 
　　——米罗正和加隆在一起，现在可以解释了 
　　意外 
　　——原来如此 
　　——加隆也会使用慰疗医术啊 
　　…… 
　　——撒加，你的母亲真是位美人呢。 
　　…… 
　　…… 
　　“撒加，伸出双手。” 
　　这是——《圣经》 
　　“好好地捧着，对，轻轻地，放在你的胸前。” 
　　妈妈？ 
　　“上帝会保佑你的。” 
　　妈妈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啊…… 
　　“撒加！” 
　　加隆！你怎么还是五岁的样子？ 
　　“妈妈，他们来了！” 
　　谁？ 
　　“撒加，加隆，躲起来哦。”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动听，“捉迷藏的规则不要忘了。” 
　　捉迷藏？ 
　　“妈妈，你说谎了。” 
　　加隆，你在说什么？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上帝，挨揍也不会。” 
　　加隆，你在发抖？为什么还在笑呢？ 
　　“不行哦，这样连你也说谎了，上帝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撒加，晚上一定要替妈妈向上帝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妈妈！” 
　　“嘘——”很短暂的拥抱，“藏好。” 
　　眼前一片漆黑。 
　　…… 
　　…… 
　　“妈妈！妈妈！你杀了我妈妈！” 
　　加隆……在哭！ 
　　“死不悔改，我们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妈妈？！ 
　　“喂，你们看，那女人把东西藏在她儿子手里了，拿过来！” 
　　几个人一拥而上，直奔他而来—— 
　　想起来了。那些人，他们打了妈妈，因为妈妈不让他们毁掉《圣经》。妈妈把《圣经》给了我，把加隆和我锁在了壁橱里。 
　　从始至终都听不到妈妈的‮吟呻‬。 
　　客厅里，暴徒们发泄着下流的‮感快‬。 
　　绝望的黑暗里， 
　　我们疯了一样砸门。 
　　肮脏的漫骂！ 
　　“妈妈！” 
　　花瓶摔碎了！ 
　　加隆嘶声狂喊： 
　　“混蛋！放了妈妈！混蛋！” 
　　一声巨响！ 
　　不，是两声重合。 
　　壁橱的门粉碎了。 
　　冲进客厅，妈妈侧身倒卧在一堆家具碎片中间，满面鲜血，眼睛正望着我们这边…… 
　　他们冲上来抢我怀里的《圣经》，加隆比他们更快，抄起手边的断椅背向那些人砸去。 
　　“哐！！——” 
　　血和脑浆溅在华丽的书脊上，那个人的头骨已经碎了。 
　　撒加，替妈妈向上帝道歉 
　　他回答说：上帝的暴力是《圣经》。 
　　五岁那年，撒加杀了六个人。然后和加隆在母亲朋友的帮助下逃出了科尔查，顺利地穿过阿尔巴尼亚边境，没人能拦住他们。两个人和其他躲避阿国宗教劫难的游民们混迹在希腊北部山区，在卡斯托里亚湖边遇见史昂，被带回了圣域。 
　　撒加和加隆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是希腊裔，笃信东正教。20世纪60年代，阿尔巴尼亚执政党发起了“思想文化革命”运动，他们的母亲在这场政治运动中成为牺牲品。 
　　——撒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你看，信仰错误的代价多么可怕。 
　　——你的母亲相信上帝，那个布道“爱和宽恕”的上帝却没有力量救她。 
　　——神有无限的力量，我愿意把力量赐给你。 
　　——撒加，信仰吧，信仰神会得到力量 
　　雅典娜的私语如绵绵的针，撒加感到心被穿刺得千疮百孔。“神喻”是针对圣斗士的最恶毒的处罚。不为人知的“过去”，烙印一生的绝望痛苦，是圣斗士星命的标记。雅典娜的神像俯瞰圣域，被“标记”禁锢于此的圣斗士们，心底纤细的脆弱被神钉绕在纺缍上。何以摆脱？ 
　　——撒加，你的答复呢？ 
　　我拒绝。 
　　——真是太遗憾了。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不要让加隆来帮你分担一下？ 
　　撒加笑了： 
　　“我一直都很奇怪” 
　　—— 
　　“为什么，你从不直接面对加隆？” 
　　—— 
　　“加隆的眼睛很特别吧。” 
　　—— 
　　“你怕了。” 
　　心脏骤如万蚁噬咬，母亲死时的眼睛又逼过来，撒加倦蹲着，狠狠地把嘴唇咬出鲜血。 
　　“撒加！！” 
　　加隆从半空接住他，扶着他的肩靠坐在石阶上。撒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该死的。” 
　　撒加的眼睛是睁开的，他竟然—— 
　　“白痴，你笑什么。” 
　　撒加的确是在笑，笑意全在眼睛里，那么坦然。 
　　加隆担心地按住他的额头。 
　　“加隆。” 
　　撒加止不住笑容， 
　　“我把她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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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让我封住五感，这样‘神喻’就无效了。” 
　　“关键部分呢？” 
　　“他曾暗示我在封住五感的同时问它一个问题。” 
　　“嗯？” 
沙加的眼睫轻轻动了一下， 
　　“女神上一次转世时为什么没有留下圣衣？” 
艾俄洛斯转头看看双目紧闭的撒加，幽幽地说道： 
　　“原来如此，是个好问题呢。” 
　　神是不会放心让人类治理圣域二百余年的，即使那个人是教皇。雅典娜在上一世离去前将她的力量留下少许，用以‮压镇‬留守的圣斗士，一部分铸了盾牌，一部分附于奈姬，另一部分则保存在圣衣里。而雅典娜隐藏圣衣的所在，正是女神巨像。“神喻”力量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如果圣衣被教皇以外的人拆穿了真面目，就会失去发挥力量的条件。这个秘密，其实就隐藏在律碑上。禁律是一把双刃剑，在威严的背面，就是弱点。十年来，撒加细细地镌下了那座律碑上的所有文字，审视了每一次刑罚的全过程，甚至故意触犯禁忌体验“神喻”，这一切，都是为了看清那把利剑的另一面。艾俄洛斯忽然想起撒加无意中对他说过： 
　　“你看，有坚硬甲壳的动物是为了掩盖身体的软弱。” 
果然如其所言。艾俄洛斯在听到沙加的话之后，说“原来如此”，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那石像里面藏着的是女神的圣衣。 
　　撒加，如果，你先来找我的话，也许…… 
　　“现在怎么办？”沙加的问题打断了艾俄洛斯“也许”的想法。 
　　“你知道‘神喻’为什么会恢复吗？” 
　　“因为女神马上就要降生的缘故，”沙加说，“或者——她已经到了。” 
　　“那可不妙了，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半年啊。” 
　　“艾俄洛斯？” 
　　“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指的是什么？女神降生的时间？” 
　　“不，是今天的事，你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意外。” 
　　“加隆‘告诉’我的。” 
　　“！” 
　　“加隆，加隆在哪？”撒加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神迷蒙，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 
　　“你醒了？”艾俄洛斯和沙加一起靠过来，“别起来。” 
　　“不，你告诉我加隆在哪儿！”撒加突然看清了眼前是艾俄洛斯，胡乱抓紧他的胳膊急急追问。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的，不过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出圣域了。” 
　　撒加顿时悚然失色，怔了一秒，突然跳下床，向门外奔去。艾俄洛斯反应快，一把拉住他，撒加重心不稳，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艾俄洛斯，放手！” 
　　当然不行，你这样子想上哪儿去？艾俄洛斯想着。 
沙加突然挡在门口，冷静地说道： 
　　“加隆以为‘神喻’攻击的是他，他在这时候离开圣域是想让你不受牵累。” 
撒加粗重地喘息着，苦笑说： 
　　“他已经知道了，一旦走出圣域，就不会再受我的波及，加隆是为了确认谁是神的目标特意这么做的。我们那些话还是骗不了他。”说着，撒加已经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你去了还不是会连累他？现在老实呆在双‮宫子‬里我们还能想想办法！”艾俄洛斯极力按住他。 
　　“撒加，艾俄洛斯说的没错。” 
　　“艾俄，加隆都对你说了什么？” 
冷不防被撒加这么问，艾俄洛斯一时有点语无轮次： 
　　“他说：不让我回圣域，还有……” 
撒加不知哪来的蛮力，突然甩开他，沙加一步跨至门边，张开小宇宙。 
　　“沙加，双生子之间有直觉感应，我说不出理由，但是非常恐惧，我一定要知道，加隆现在和‘谁’在一起！” 
艾俄洛斯和沙加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待他们反应过来，撒加已经不知所踪了。

加隆一个人站在训练场边，他并没有离开圣域，当时往反方向走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人以为他在圣域的外面。 
　　“你差不多也该来找我了。”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如果要形容它的音色，那可以说是——悦耳极了。 
　　“哦，你也躲得够久了。终于肯见我了吗？” 
　　“很遗憾，我知道你一向对自己的眼力很自负，可惜现在它们没有用武之地。” 
　　“那么你想怎样呢？” 
加隆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要的是另一个，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声音笑了，开始是清朗的笑声，后来声音逐渐拔高，越来越诡异，尖厉的笑声缭绕在训练场上空，这便是令杂兵们丧胆的“余音”的真实面目。 
　　“那么，破例给你一个选择：给我两件东西，你的和撒加各取其一，我就成全你。” 
　　加隆也笑了：“这听起来像个圈套，不过，我也确实别无选择——你要什么？” 
　　…… 
　　…… 
　　凛烈的风打着凄厉的呼啸，在冷峻陡峭的山峰的重重包围里盘旋，淹没了一切声音。突然从空中劈开一道闪电，从撕裂的空间里出来的撒加，脚步踉跄地跑向训练场后面的断壁——加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加隆！！——” 
撒加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用肩臂托起加隆的后背，仔细地检查——没有外伤，小宇宙的波纹也很平稳，可是，加隆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里？撒加胸口一下子抽紧了，他几乎忘了呼吸，在慌乱中极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右手轻轻抚上加隆的胸口，把小宇宙的生命力量一股一股地向他输送过去。 
　　天空是蔚蓝色，湖水是碧蓝色，天空倒映在湖里，两种蓝却不会像水彩一样溶合成一种颜色。天上浮着大朵的白云，落在湖里却成了冰山。 
　　很美…… 
　　遥远的地方传来明亮的声音，是谁在喊？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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