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鹿画鹿角

（禁庭的八公主时至今日也堪称“身无长物”。纵使先前因着一时兴致请教摹画，我委实难当笔底春风，连答允太妃娘娘的那一卷丹青亦不知何夕兑现，却借那良机窥得名家大作不少，虽说未能尽得前人精髓，到底也耳濡目染地知晓二三，大抵足能应付眼下的小鹿妹妹）
（尝观崔白遗宝甚是钦慕其画风，尤以花鸟灵动著称后世，又因与姊妹燕时谈及《双喜图》之逸闻，不免再感慨唏嘘世事，也尽止于如此。捻着两粒盐津梅子在指尖反复颠倒，皮表白霜亦教我磨去些微，转回思绪）
小鹿今日怎么起了兴致摹这小灵物，（不免要笑）要比我笔下不知所谓的墨迹要胜不少，只是——小鹿不妨再瞧瞧这对角。

（我待甜食不至抵用偏爱二字，已然尝罢两粒并不欲贪食，然小鹿恰恰相左——她似生来便嗜爱甜味，连带着吐露的娇软珠玉亦沾染泰半甜息，如季春安坐景阳门下嗅得一丛槐香）
（每逢春日总也捱不住零星槐香，少不得要同景阳老树相讨半篮，或用以冲茶消得浮生半日闲，也甚快意。捻知算来业过花期，只好留待明岁再言）
要比溪山平素供应的甜一些，该不是信远斋买来的罢，那处的蜜果可谓是有口皆碑。
（细碎金阳洒落在案几之上，映着稀疏乌影，不免轻声又劝她）小鹿平日该少食些甜食，正是换齿的年纪，仔细黑了牙！（言语煞有介事，其中也有诓哄谷梵的前事在。）你先自个儿瞧哪处不对，姐姐稍后再同你讲。

（若要对坐相谈珍馐美食哪类佼佼，谷梵当算个中好手、要较我更俱心得，只消能脱口点出的她泰半知悉一二，更能做个推介人。而眼前年纪尚幼的小鹿正与谷梵相近年岁，两人若凑去一对，哪里还会记晓节制为何物、早忘掷天外）
（但闻她问抛来，不禁忖度着若无引人垂涎三尺的饴糖，岂不是如同嚼蜡一般食之无味，届时捻来相嚼又有何意义？）
小鹿休要同姐姐玩“暗度陈仓”这一套——是说教你少食一些，弗是讲要偷工减料。
（顺势探出柔荑将呈物小碟一拨，一壁与人笑言）先不许再吃！迨之后画成了再奖与你。可瞧出甚么了？

（姨母燕居景仁，是以闲时总爱来与人作伴，逢储秀辛夷应令而诞免不了要替额娘走一遭——献芳与姨母，业因此与小鹿熟稔。她嗜甜更业非景仁的辛密，但凡相与颇好的姊妹俱知这一项， 敏慧如小鹿更深知其中损益，不消我再多谈）
小鹿明理，哪里还需要姐姐多说，（听闻她言道欢喜，蓦地思及己身：相比幼妹笃定又郑重的欢喜，我待书画一事的欢喜并不纯粹，里头裹藏了几多旁他心绪业只我一人知晓）
既喜欢——不妨多往如意馆几趟，那处的画师各有己思，画风亦不同，多与他们请教应能有所进益。
（一壁又观她落笔适时地提点扶正，使之瞧来颇有模样。又笑）
如此便好上不少。过两日我将往如意馆取画，小鹿如有兴致届时我差人唤你，我们一道儿去？

（幼妹恬和娇话落进耳中，无不想将她捧在掌中衷心疼爱，怪道尝听闻小鹿颇得诸人欢喜，如今再思来莫不是与她嗜甜有干系）
（掌中笔管递回与她，旋即垂眸将罗裙褶皱熨平，说来我这业不过皮毛功夫，如能探访如意馆求得大家见解，在此道上的进益要比我二人对坐、坐井观天般要明著）
唔、也只是去过几回，不算是那处的常客。下回一齐罢，姐姐答不了、教授不了的学问，不若同他们请教解惑。
（如是一时兴致如此指教便也罢了，既是她心中喜欢，自也不愿以微末学识耽误了她念学勤谨心思）
届时我还想要同小鹿讨幅墨宝收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