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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
第四章
八月初三，巳时，洛阳城东，嘉和客栈。
晨间的清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冻人，但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多了，走廊的窗户外传来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声，哒哒的马蹄声，以及紧随其后一阵辘辘的车轮滚过青石板的声音。
耶律皓南和杨文广早在辰初就梳洗完毕，一同出门采买接下来在路上要置备的物资。
杨排风此刻正站在在天字一号房间的门口，伫立良久，然后才伸出手去，扣了扣房门。
“进来。”里面传出的声音苍老且缓慢。
杨排风推门进去，看到屋里，杨八妹正侍奉老太君喝粥。
杨排风走到桌前，向佘太君行了行礼，“太君，早安。“然后起身冲着杨八妹微笑着点了点头，“八姐。”
佘太君放下手中的汤匙，抬手示意杨排风坐下说话。
老人眼窝深陷的眼中满是慈爱平和，这让杨排风一直忐忑的心，在这温润的目光中，得到了安抚。
之前在门外，静默中，她感到自己心里不断涌现出浓浓的负罪感，一呼一吸之间逐渐累积在心口。
因为，现如今她要为了自己爱人的幸福长久的离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至亲”，她既不舍，也感到自己似乎背弃了这个老人多年的爱护。
她应该侍奉在侧，直至杨老太君寿终正寝，以报答这份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杨排风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已经红了眼睛。
她突然起身，“咚”的一声低着头跪下。
佘太君看到杨排风做出这番举动，连忙放下碗，拖住杨排风的双肩，“好孩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杨八妹也快步绕过桌子，走到杨排风身边，将她扶起来。
佘太君拉着杨排风的手，柔声问她：“排风，发生什么事了？”
杨八妹站在一旁，双手按在杨排风肩头，俯下身来急急地问道：“排风，是不是耶律皓南又欺负你了？！他在哪儿？别怕，八姐帮你教训他！”
杨排风望向杨八妹关切的眼神，手里握着佘太君的双手。
这双手现如今已经变得干枯，薄薄的皮肤像一层淡黄色的绢纸一样又脆又干地覆在股掌之上，清晰的显露出其下青紫色的血管。这让它的触感变得奇怪，滑滑的，却没有任何弹性。
杨排风想起自己年幼时，当这双手将摔倒在地的自己搀起来的时候，尚是丰盈有力的。
杨排风泪眼婆娑地看向佘太君，带着鼻音地开口说道：“太君，排风可能没办法同你们一起前往太恒山了。”说完，杨排风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皓南如今恢复了记忆，恐怕仍需要一段时间想清楚一些事。太君，我想给他一点时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佘太君伸手抹去杨排风眼睫上垂挂的泪珠，温和而慈祥地抚摸着这个孩子的脸颊，“傻孩子，我知道你是一心一意对待杨家的。这个决定对你，对耶律皓南，都是一件好事，我们都很支持你。不要怕我们会觉得伤心，我们会不舍得你离开，但绝不会为此而伤心，知道吗？”
杨八妹听到此处，也在一旁用力的点头，以示支持。
佘太君继续说道：“而且，排风，我之前说我看待你就好像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不是说我有多么爱护你，也不是要用这份养育来要求你什么，而是说，你可以像八妹、九妹她们那样，任性一些，自信大胆些。因为家人就是彼此包容的，不需要你单方面的付出。你看，文广，多么没心没肺啊。”
听到这句话，杨排风终于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排风明白了。”
八月初三，巳时，洛阳城东，嘉和客栈。
晨间的清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冻人，但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多了，走廊的窗户外传来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声，哒哒的马蹄声，以及紧随其后一阵辘辘的车轮滚过青石板的声音。
耶律皓南和杨文广早在辰初就梳洗完毕，一同出门采买接下来在路上要置备的物资。
杨排风此刻正站在在天字一号房间的门口，伫立良久，然后才伸出手去，扣了扣房门。
“进来。”里面传出的声音苍老且缓慢。
杨排风推门进去，看到屋里，杨八妹正侍奉老太君喝粥。
杨排风走到桌前，向佘太君行了行礼，“太君，早安。“然后起身冲着杨八妹微笑着点了点头，“八姐。”
佘太君放下手中的汤匙，抬手示意杨排风坐下说话。
老人眼窝深陷的眼中满是慈爱平和，这让杨排风一直忐忑的心，在这温润的目光中，得到了安抚。
之前在门外，静默中，她感到自己心里不断涌现出浓浓的负罪感，一呼一吸之间逐渐累积在心口。
因为，现如今她要为了自己爱人的幸福长久的离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至亲”，她既不舍，也感到自己似乎背弃了这个老人多年的爱护。
她应该侍奉在侧，直至杨老太君寿终正寝，以报答这份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杨排风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已经红了眼睛。
她突然起身，“咚”的一声低着头跪下。
佘太君看到杨排风做出这番举动，连忙放下碗，拖住杨排风的双肩，“好孩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杨八妹也快步绕过桌子，走到杨排风身边，将她扶起来。
佘太君拉着杨排风的手，柔声问她：“排风，发生什么事了？”
杨八妹站在一旁，双手按在杨排风肩头，俯下身来急急地问道：“排风，是不是耶律皓南又欺负你了？！他在哪儿？别怕，八姐帮你教训他！”
杨排风望向杨八妹关切的眼神，手里握着佘太君的双手。
这双手现如今已经变得干枯，薄薄的皮肤像一层淡黄色的绢纸一样又脆又干地覆在股掌之上，清晰的显露出其下青紫色的血管。这让它的触感变得奇怪，滑滑的，却没有任何弹性。
杨排风想起自己年幼时，当这双手将摔倒在地的自己搀起来的时候，尚是丰盈有力的。
杨排风泪眼婆娑地看向佘太君，带着鼻音地开口说道：“太君，排风可能没办法同你们一起前往太恒山了。”说完，杨排风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皓南如今恢复了记忆，恐怕仍需要一段时间想清楚一些事。太君，我想给他一点时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佘太君伸手抹去杨排风眼睫上垂挂的泪珠，温和而慈祥地抚摸着这个孩子的脸颊，“傻孩子，我知道你是一心一意对待杨家的。这个决定对你，对耶律皓南，都是一件好事，我们都很支持你。不要怕我们会觉得伤心，我们会不舍得你离开，但绝不会为此而伤心，知道吗？”
杨八妹听到此处，也在一旁用力的点头，以示支持。
佘太君继续说道：“而且，排风，我之前说我看待你就好像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不是说我有多么爱护你，也不是要用这份养育来要求你什么，而是说，你可以像八妹、九妹她们那样，任性一些，自信大胆些。因为家人就是彼此包容的，不需要你单方面的付出。你看，文广，多么没心没肺啊。”
听到这句话，杨排风终于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排风明白了。”
“唉，好了好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吓坏老身了。”
杨八妹重新转回桌边，收走碗筷，为三人各自倒了一杯热茶，“排风，你们有想好去哪里吗？”
杨排风捧着热茶，抿了一口道：“我们打算从这里南下，先去大理看看。到时候，我会沿路写信给你们的。”
“大理？听说那里的人都住在竹楼上面，男女老少，都很会用蛊呢。”杨八妹好奇道，“不过，也有人说，那里四季如春，你们现在启程，等到了大理，刚好可以避过冬天。”
杨八妹爽朗的声音极具感染力，佘太君也忍不住笑到：“老身还记得，以前在汴京也随着老爷见过不少大理来的使者，他们各个奇装异服，头发、脖子、手臂上都戴满银饰，看起来华丽极了。”
不知道这句话给了杨八妹什么启发，她突然拉住杨排风的手，“排风，你就快要走了，不如我们去外面逛一逛，以后很久你都不能陪我上街买东西了。”
杨排风笑道：“好啊，太君，不如我们叫上夫人她们，一起出去走一走。就算什么都不买，逛一逛洛阳城，也是好的。”
佘太君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几个去就行了，我现在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反而是你们，要抓紧大好的年华，多去经历一些事情。”
杨八妹和杨排风乖巧的点了点头，满脸兴奋的告退出去。
二人像一阵风一样跑下楼梯，叫上杨家其他人一起，离开客栈，来到洛阳城的街上。两位年长的夫人和穆桂英走在一处，一边逛街，一边聊聊家常；而两个年轻的小妇人，则手挽着手，到处看些新奇玩意儿。
杨八妹小跑着拉着杨排风看这看那，两个女孩像两只追逐的燕子，飞略过洛阳街边的屋檐。
她们甚少有机会在这座几朝古都流连，虽然洛阳作为四京之一，离汴京并不远。
洛阳这地方，水陆交通都很方便，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不管是宋人还是番邦人都时常会从洛阳经过，因此不论是日常物资还是珍奇异宝，这里从不短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八妹和排风两个人的怀里已经抱满了各色花饼和当地特有的胭脂、口脂。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杨八妹迈步跨进一家首饰铺子，对跟在身后的杨排风感叹道，“不愧是曾经的神都洛阳，不管是糕点、胭脂还是首饰，都离不开牡丹花。”说完，杨八妹从货架上拿起一支牡丹花状的金钗，示意给杨排风看。
杨排风手里拿着两根冰糖葫芦，怀里抱着一包蜜饯，凑上前来，说道：“不过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牡丹花盛开的样子，要三月份才见得到。”
“不要紧，等明年三月份，我们再一起来啊。”说着，杨八妹将金钗举在自己的发间，转身面对杨排风，俏生生地问道：“好不好看？”
“嗯！很衬你啊！”杨排风举着冰糖葫芦，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完，杨排风站在柜台前环视四周，发现这家首饰铺子虽不甚大，却装饰的很雅致。越过门口的柜台，是一片珠帘，珠帘掩映下，里间展示首饰的木架子高低错落，摆放有致。架子上，一格一格的设了璆琳色的绒布，其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金银翡翠，碧玺珊瑚，珠钗玉环，不一而足。架子间隙的墙上，更是垂挂着一幅幅美人图，环肥燕瘦，鬓边却都簪着一大朵娇艳欲滴的牡丹。
杨排风没有往里走，转过身来立定在杨八妹身边，对着柜台上铜盘里的一溜钗环，一眼扫过，然后轻轻的捻起一朵珠花。
杨八妹重新转回桌边，收走碗筷，为三人各自倒了一杯热茶，“排风，你们有想好去哪里吗？”
杨排风捧着热茶，抿了一口道：“我们打算从这里南下，先去大理看看。到时候，我会沿路写信给你们的。”
“大理？听说那里的人都住在竹楼上面，男女老少，都很会用蛊呢。”杨八妹好奇道，“不过，也有人说，那里四季如春，你们现在启程，等到了大理，刚好可以避过冬天。”
杨八妹爽朗的声音极具感染力，佘太君也忍不住笑到：“老身还记得，以前在汴京也随着老爷见过不少大理来的使者，他们各个奇装异服，头发、脖子、手臂上都戴满银饰，看起来华丽极了。”
不知道这句话给了杨八妹什么启发，她突然拉住杨排风的手，“排风，你就快要走了，不如我们去外面逛一逛，以后很久你都不能陪我上街买东西了。”
杨排风笑道：“好啊，太君，不如我们叫上夫人她们，一起出去走一走。就算什么都不买，逛一逛洛阳城，也是好的。”
佘太君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几个去就行了，我现在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反而是你们，要抓紧大好的年华，多去经历一些事情。”
杨八妹和杨排风乖巧的点了点头，满脸兴奋的告退出去。
二人像一阵风一样跑下楼梯，叫上杨家其他人一起，离开客栈，来到洛阳城的街上。两位年长的夫人和穆桂英走在一处，一边逛街，一边聊聊家常；而两个年轻的小妇人，则手挽着手，到处看些新奇玩意儿。
杨八妹小跑着拉着杨排风看这看那，两个女孩像两只追逐的燕子，飞略过洛阳街边的屋檐。
她们甚少有机会在这座几朝古都流连，虽然洛阳作为四京之一，离汴京并不远。
洛阳这地方，水陆交通都很方便，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不管是宋人还是番邦人都时常会从洛阳经过，因此不论是日常物资还是珍奇异宝，这里从不短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八妹和排风两个人的怀里已经抱满了各色花饼和当地特有的胭脂、口脂。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杨八妹迈步跨进一家首饰铺子，对跟在身后的杨排风感叹道，“不愧是曾经的神都洛阳，不管是糕点、胭脂还是首饰，都离不开牡丹花。”说完，杨八妹从货架上拿起一支牡丹花状的金钗，示意给杨排风看。
杨排风手里拿着两根冰糖葫芦，怀里抱着一包蜜饯，凑上前来，说道：“不过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牡丹花盛开的样子，要三月份才见得到。”
“不要紧，等明年三月份，我们再一起来啊。”说着，杨八妹将金钗举在自己的发间，转身面对杨排风，俏生生地问道：“好不好看？”
“嗯！很衬你啊！”杨排风举着冰糖葫芦，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完，杨排风站在柜台前环视四周，发现这家首饰铺子虽不甚大，却装饰的很雅致。越过门口的柜台，是一片珠帘，珠帘掩映下，里间展示首饰的木架子高低错落，摆放有致。架子上，一格一格的设了璆琳色的绒布，其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金银翡翠，碧玺珊瑚，珠钗玉环，不一而足。架子间隙的墙上，更是垂挂着一幅幅美人图，环肥燕瘦，鬓边却都簪着一大朵娇艳欲滴的牡丹。
杨排风没有往里走，转过身来立定在杨八妹身边，对着柜台上铜盘里的一溜钗环，一眼扫过，然后轻轻的捻起一朵珠花。
这朵珠花，金色细长的发簪顶端，围绕着两圈异形的珍珠，每一颗都皱皱的、扁扁的，仿佛凝固的海浪，纹理起伏之间映出淡淡的粉色光辉，像一片片莹润丰厚的花瓣，层层叠叠地托着中间细小的金色花蕊。
这么样一朵珠花，绝不是自己手中这一点钱所能买到的，杨排风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
正巧首饰铺的老板接待完别的客人，站在柜台后面，殷切地凑上来同两位夫人攀谈。
“这位夫人真是有眼光，”老板指着杨八妹手中的金钗笑道，“这是我们洛阳独有的千层牡丹，重瓣层叠，硕大华丽，国色天香，最适合夫人这种大气华贵的气质了。”
眼见逗得眼前这位眉目英气的夫人嫣然一笑，老板又以拇指和食指接过杨排风手中的珠花，将珠花拈在两指之间，转了一圈，对二人说道：“而这枚珠花，则采用了十二颗形态各异的粉色珍珠，围成这种叫做凤丹白的单瓣牡丹，花朵姿态舒展，寓意着圆满、吉祥，是一种非常吉利的花卉。”
杨八妹拿着那支牡丹金钗，不住地在手中摩挲，越看越喜欢。她快步走到一旁的铜镜前，对着镜子将金钗在自己的发间比了比，“老板，麻烦你帮我把它包起来吧。”
“哎！多谢夫人帮衬，我这就帮你包起来。惠诚四两银。”
杨八妹掏出荷包，点了四两碎银交给老板，接过一个小巧的胡桃木匣，转身对杨排风道：“排风，你不喜欢那朵珠花么？我买给你呀。”
杨排风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八姐。你们路上还是多留点钱傍身，正所谓穷家富路。”说着，杨排风垂眸看了一眼铜盘，“况且这朵珠花都不是很衬我，等我到了大理，翡翠玉石岂不是任我挑选？”
杨排风诚恳的眼眸太具有欺骗性，对着这样一双亮亮的眼睛，没有人会想怀疑它的主人。
杨八妹回道：“说的对，不如我们现在去找郡主她们？估计她们几个在前面的茶舍都等的急了。”
“好啊。”杨排风微笑道。
两个人告别了店家，踏出店门的时候，杨排风微微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柜台。
虽然自己不够钱，但是她希望可以有一个美丽的女子买走这朵美丽的珠花，亦或是哪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将它带回，以哄得心上人的欢心。
她觉得这么样一朵珠花，应该配得上一段旖旎动人的爱情，或是一位风华正茂的佳人。
杨排风回过头来，抿了抿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同杨八妹一起继续沿着大路往前去了。
她不知道，就在此刻，她的身后，榆树掩映下的一个巷口，一道影青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伫立在巷口，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杨排风和他之间被人群淹没，才起身走到刚才那家首饰铺子前。
男子拿起那朵珠花，在手中转了一转，向老板问道：“这位老板，请问这朵珠花要多少两银子？”
这么样一朵珠花，绝不是自己手中这一点钱所能买到的，杨排风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
正巧首饰铺的老板接待完别的客人，站在柜台后面，殷切地凑上来同两位夫人攀谈。
“这位夫人真是有眼光，”老板指着杨八妹手中的金钗笑道，“这是我们洛阳独有的千层牡丹，重瓣层叠，硕大华丽，国色天香，最适合夫人这种大气华贵的气质了。”
眼见逗得眼前这位眉目英气的夫人嫣然一笑，老板又以拇指和食指接过杨排风手中的珠花，将珠花拈在两指之间，转了一圈，对二人说道：“而这枚珠花，则采用了十二颗形态各异的粉色珍珠，围成这种叫做凤丹白的单瓣牡丹，花朵姿态舒展，寓意着圆满、吉祥，是一种非常吉利的花卉。”
杨八妹拿着那支牡丹金钗，不住地在手中摩挲，越看越喜欢。她快步走到一旁的铜镜前，对着镜子将金钗在自己的发间比了比，“老板，麻烦你帮我把它包起来吧。”
“哎！多谢夫人帮衬，我这就帮你包起来。惠诚四两银。”
杨八妹掏出荷包，点了四两碎银交给老板，接过一个小巧的胡桃木匣，转身对杨排风道：“排风，你不喜欢那朵珠花么？我买给你呀。”
杨排风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八姐。你们路上还是多留点钱傍身，正所谓穷家富路。”说着，杨排风垂眸看了一眼铜盘，“况且这朵珠花都不是很衬我，等我到了大理，翡翠玉石岂不是任我挑选？”
杨排风诚恳的眼眸太具有欺骗性，对着这样一双亮亮的眼睛，没有人会想怀疑它的主人。
杨八妹回道：“说的对，不如我们现在去找郡主她们？估计她们几个在前面的茶舍都等的急了。”
“好啊。”杨排风微笑道。
两个人告别了店家，踏出店门的时候，杨排风微微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柜台。
虽然自己不够钱，但是她希望可以有一个美丽的女子买走这朵美丽的珠花，亦或是哪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将它带回，以哄得心上人的欢心。
她觉得这么样一朵珠花，应该配得上一段旖旎动人的爱情，或是一位风华正茂的佳人。
杨排风回过头来，抿了抿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同杨八妹一起继续沿着大路往前去了。
她不知道，就在此刻，她的身后，榆树掩映下的一个巷口，一道影青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伫立在巷口，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杨排风和他之间被人群淹没，才起身走到刚才那家首饰铺子前。
男子拿起那朵珠花，在手中转了一转，向老板问道：“这位老板，请问这朵珠花要多少两银子？”
第五章
夜已深，新月如钩，淡淡地照在雕花的窗棂上。
屋子里已经很暗了，只有一盏油灯在房间正中的木桌上摇曳。
杨排风斜倚在床边，静静地在黑暗里，看向窗外的树影垂檐，在月光下映着浅浅的蓝色。
早在一炷香之前，远处就传来过“嗙、嗙”的打更声。
二更天了，此刻，客栈内外都静悄悄的，静的能听见风吹起枯叶的声音。
耶律皓南还没有回来。
中午她们一行人吃完饭回到客栈的时候，杨文广已经陪着佘太君用完了餐食。杨排风将一份糕点交给文广，问他耶律皓南回来了没有，文广只说他们上午买完东西一同回客栈之后，皓南叔又自行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杨排风看到耶律皓南上午买回来的东西堆放在桌子上，除了干粮、火折子等必备物品外，还有几包研磨好的药粉，和几小瓶丹丸，想来是预备二人在路上有不时之需。
她拿起几个小瓷瓶，挨个看过一遍上面的签纸，然后下楼找客栈里的伙计要了几张油纸上来，将药粉和瓷瓶分门别类的包好。
等将一切都收拾妥帖，已经是申时三刻了。
杨排风走出客栈，没有惊动别人，一个人在城东的街道上闲逛。
虽然不知道耶律皓南去哪儿了，但是或许可以在主路上迎一迎他，这样岂不是非常有趣吗？
杨排风在街上踱着步，想象着，耶律皓南在路上往回走，一抬头就望见人群的另一边，自己正在看向他，这该是一幕多么浪漫的场景啊。
心有灵犀一点通。
虽然这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实则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如此想着，杨排风不自觉地露出一种甜笑。
恋爱中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愿意花时间做一些看起来很浪漫实际上没什么用处的傻事，但最奇怪的是，这些傻事往往令两个人都很开心。
可惜，这天下午，杨排风并没有遇到耶律皓南。
即使她已经逛遍了洛阳的城东，摸清了哪条街上都有些什么店面，甚至还坐在街边的茶摊上喝了一会儿茶。
喝茶的当口，杨排风一边抿着花茶，在嘴里咂么滋味儿，一边听周围的当地居民侃大山。这些闲汉不是聊着城南面的瓦子里又来的戏班子，城中的缘聚阁新招的江南琵琶女，就是讨论城西算命的半仙是不是真有那么灵，城外道观里的仙姑是否当真能给小儿驱邪。
无论在汴京还是洛阳，平明百姓的日常话题还真是出奇的一致啊。
杨排风笑着摇了摇头。
放下茶盏，杨排风单手支颐，望向前方。远处，天色渐晚，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弯朦胧浅淡的新月。
临近饭点，她已不愿再等。杨排风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扣在桌面上，起身往客栈走去。
夜已深，新月如钩，淡淡地照在雕花的窗棂上。
屋子里已经很暗了，只有一盏油灯在房间正中的木桌上摇曳。
杨排风斜倚在床边，静静地在黑暗里，看向窗外的树影垂檐，在月光下映着浅浅的蓝色。
早在一炷香之前，远处就传来过“嗙、嗙”的打更声。
二更天了，此刻，客栈内外都静悄悄的，静的能听见风吹起枯叶的声音。
耶律皓南还没有回来。
中午她们一行人吃完饭回到客栈的时候，杨文广已经陪着佘太君用完了餐食。杨排风将一份糕点交给文广，问他耶律皓南回来了没有，文广只说他们上午买完东西一同回客栈之后，皓南叔又自行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杨排风看到耶律皓南上午买回来的东西堆放在桌子上，除了干粮、火折子等必备物品外，还有几包研磨好的药粉，和几小瓶丹丸，想来是预备二人在路上有不时之需。
她拿起几个小瓷瓶，挨个看过一遍上面的签纸，然后下楼找客栈里的伙计要了几张油纸上来，将药粉和瓷瓶分门别类的包好。
等将一切都收拾妥帖，已经是申时三刻了。
杨排风走出客栈，没有惊动别人，一个人在城东的街道上闲逛。
虽然不知道耶律皓南去哪儿了，但是或许可以在主路上迎一迎他，这样岂不是非常有趣吗？
杨排风在街上踱着步，想象着，耶律皓南在路上往回走，一抬头就望见人群的另一边，自己正在看向他，这该是一幕多么浪漫的场景啊。
心有灵犀一点通。
虽然这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实则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如此想着，杨排风不自觉地露出一种甜笑。
恋爱中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愿意花时间做一些看起来很浪漫实际上没什么用处的傻事，但最奇怪的是，这些傻事往往令两个人都很开心。
可惜，这天下午，杨排风并没有遇到耶律皓南。
即使她已经逛遍了洛阳的城东，摸清了哪条街上都有些什么店面，甚至还坐在街边的茶摊上喝了一会儿茶。
喝茶的当口，杨排风一边抿着花茶，在嘴里咂么滋味儿，一边听周围的当地居民侃大山。这些闲汉不是聊着城南面的瓦子里又来的戏班子，城中的缘聚阁新招的江南琵琶女，就是讨论城西算命的半仙是不是真有那么灵，城外道观里的仙姑是否当真能给小儿驱邪。
无论在汴京还是洛阳，平明百姓的日常话题还真是出奇的一致啊。
杨排风笑着摇了摇头。
放下茶盏，杨排风单手支颐，望向前方。远处，天色渐晚，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弯朦胧浅淡的新月。
临近饭点，她已不愿再等。杨排风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扣在桌面上，起身往客栈走去。
杨排风回到客栈依旧没有看到耶律皓南的身影。
此刻，杨家人多半已经睡下，行李也已经收拾妥当摆在一旁的柜子里。杨排风坐在床边，等待晚归的丈夫。
等待总是既无聊又漫长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
困意席卷上来，杨排风突然觉得疲倦困乏。她解下床帏两边的银钩，将两片轻烟一样的纱帐放下来，在自己面前合拢，然后躺下身侧枕着和衣而睡。
青灯还在摇曳。
时光仿佛不曾流转。
杨排风闭着眼感受那豆大的灯火散发出来的光芒，透过自己的眼皮，在眼底投射下来一小片变幻莫测的红色。
她刚才睡得很熟，以至于这段安睡没有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
杨排风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刚刚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但是眼皮的酸涩提醒她，她其实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杨排风抖动着眼睫，睁开双眼。
隔着红麶（chi）色的薄纱，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灯火青荧下，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站在窗前。
他半束半披着头发，发尾长至腰际，穿着一身浅色的大氅，一手扶在窗台上一手背至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窗外。
一瞬间，杨排风清醒了过来。
耶律皓南一袭青衣的样子像闪电划过夜空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突然很想坐起来，一把掀开帷幔。但她又想起阿牛，想起今天清晨出门前在她唇边落下一吻的男人。
她警惕地看向那里，开始后悔为什么只留了一盏油灯，又有点埋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
杨排风悄无声息地拔下头上束发的木簪，握在手心，突然闪电般出手，破开轻纱，直刺那人背心。
听到背后有破空之声传来，男人瞬间回身。
此刻，杨排风手中的发簪距离他的胸口已不足三寸，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面容，脸上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不禁脱口叫道：“皓南？！”
然而她已止不住自己的去势，巨大的惯性仍带着她继续向前。
就在发簪的尖端即将触到对面的衣料时，耶律皓南突然动了。只见他拧腰朝后微微一转，后仰着已然避过发簪的顶端。然后他闪电般探出左手，双指并拢，拂过杨排风伸出的肘腕，同时右掌已托住了杨排风的纤腰，带着她回旋着，将向前的冲力扭转开来。
杨排风尚不知为何自己已然落入了耶律皓南的怀中，只觉得一阵巨大的酸麻从自己的肘腕袭来，手中的木簪早已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脱手飞出窗外。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这张脸，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围绕着自己旋转，而她披散着的秀发和腰间的衣摆也在飞旋。
耶律皓南结实的臂弯箍住杨排风的腰背，几个回转之间，稳稳地帮她立定。
杨排风被耶律皓南单手圈在怀里，微微后仰，垂下来的柔柔秀发，堪堪擦过耶律皓南放在她腰际的手背。
杨排风双手攥着他的衣袖，胸膛剧烈欺负着，心有余悸的上下打量他。
两个人近在咫尺，杨排风看到耶律皓南已将头发半束起来，用一根影青色的发带绑住。此刻，他身上穿着的已不是早上出发时的粗布衣服，而是一件与发带同色的交领布袍，用一条四指宽、白青色的布带束在腰间，外罩一件秋蓝棉布大氅。
杨排风攥了攥手中的衣袖，掌心传来布料干爽柔软的触感。布袍和大氅上一点花纹也无，领口柔顺地绕过耶律皓南的颈部，微微露出一点中衣洁白的领子，然后在胸前交叠，勾勒出他结实分明的胸膛，最终隐没入腰封。而布袍密实柔韧的下摆则一坠到底，擦过脚尖，露出一点点鞋面。
耶律皓南那刚才因剧烈转动而飞扬起来的发丝正柔顺地荡在一侧胸前。
此刻，杨家人多半已经睡下，行李也已经收拾妥当摆在一旁的柜子里。杨排风坐在床边，等待晚归的丈夫。
等待总是既无聊又漫长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
困意席卷上来，杨排风突然觉得疲倦困乏。她解下床帏两边的银钩，将两片轻烟一样的纱帐放下来，在自己面前合拢，然后躺下身侧枕着和衣而睡。
青灯还在摇曳。
时光仿佛不曾流转。
杨排风闭着眼感受那豆大的灯火散发出来的光芒，透过自己的眼皮，在眼底投射下来一小片变幻莫测的红色。
她刚才睡得很熟，以至于这段安睡没有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
杨排风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刚刚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但是眼皮的酸涩提醒她，她其实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杨排风抖动着眼睫，睁开双眼。
隔着红麶（chi）色的薄纱，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灯火青荧下，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站在窗前。
他半束半披着头发，发尾长至腰际，穿着一身浅色的大氅，一手扶在窗台上一手背至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窗外。
一瞬间，杨排风清醒了过来。
耶律皓南一袭青衣的样子像闪电划过夜空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突然很想坐起来，一把掀开帷幔。但她又想起阿牛，想起今天清晨出门前在她唇边落下一吻的男人。
她警惕地看向那里，开始后悔为什么只留了一盏油灯，又有点埋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
杨排风悄无声息地拔下头上束发的木簪，握在手心，突然闪电般出手，破开轻纱，直刺那人背心。
听到背后有破空之声传来，男人瞬间回身。
此刻，杨排风手中的发簪距离他的胸口已不足三寸，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面容，脸上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不禁脱口叫道：“皓南？！”
然而她已止不住自己的去势，巨大的惯性仍带着她继续向前。
就在发簪的尖端即将触到对面的衣料时，耶律皓南突然动了。只见他拧腰朝后微微一转，后仰着已然避过发簪的顶端。然后他闪电般探出左手，双指并拢，拂过杨排风伸出的肘腕，同时右掌已托住了杨排风的纤腰，带着她回旋着，将向前的冲力扭转开来。
杨排风尚不知为何自己已然落入了耶律皓南的怀中，只觉得一阵巨大的酸麻从自己的肘腕袭来，手中的木簪早已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脱手飞出窗外。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这张脸，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围绕着自己旋转，而她披散着的秀发和腰间的衣摆也在飞旋。
耶律皓南结实的臂弯箍住杨排风的腰背，几个回转之间，稳稳地帮她立定。
杨排风被耶律皓南单手圈在怀里，微微后仰，垂下来的柔柔秀发，堪堪擦过耶律皓南放在她腰际的手背。
杨排风双手攥着他的衣袖，胸膛剧烈欺负着，心有余悸的上下打量他。
两个人近在咫尺，杨排风看到耶律皓南已将头发半束起来，用一根影青色的发带绑住。此刻，他身上穿着的已不是早上出发时的粗布衣服，而是一件与发带同色的交领布袍，用一条四指宽、白青色的布带束在腰间，外罩一件秋蓝棉布大氅。
杨排风攥了攥手中的衣袖，掌心传来布料干爽柔软的触感。布袍和大氅上一点花纹也无，领口柔顺地绕过耶律皓南的颈部，微微露出一点中衣洁白的领子，然后在胸前交叠，勾勒出他结实分明的胸膛，最终隐没入腰封。而布袍密实柔韧的下摆则一坠到底，擦过脚尖，露出一点点鞋面。
耶律皓南那刚才因剧烈转动而飞扬起来的发丝正柔顺地荡在一侧胸前。
傅贵竹 第六章
嘉和客栈的院落一共有三重，耶律皓南和杨排风的房间恰好在最西边的一间。
前半夜还是月钩高挂，后半夜却滴滴答答地下起雷雨来。
风是从西往东吹的，雨势逐渐增大，啪嗒啪嗒地敲打在窗棂上。
这样的一个黑暗的雨夜，这样一场凄寒的秋雨。
突然，远处的天边传来滚滚的雷声，闷闷的，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震颤。
耶律皓南被雷声惊醒，恢复了记忆的他感官也变得比往常敏锐了许多。
桌上的油灯早在他们就寝之前就已吹灭，耶律皓南从被子中伸出手来将床边的纱幔拨开一个缝隙，梗着脖子，微微仰头，透过这道缝隙，借着熹微的光线望向窗户。
雕花木窗被牢牢的关上，雨并没有扫进来。
耶律皓南合上帷幔，慢慢地重新枕回枕头上。
此刻，杨排风正环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安睡，所以他的动作都是轻轻缓缓的，不发出一丝声音。
耶律皓南低首亲昵的在杨排风的头顶蹭了蹭，在黑暗中垂眸看着杨排风安静的睡颜。
从这个角度，他其实只能隐约看见杨排风弯弯的睫毛和秀气翘挺的鼻尖，但耶律皓南维持着仰躺的姿势，还是这样看了许久。
在某一个节点，雨骤然变得更大了，仿佛银河倒泻。
屋外一片嘈杂，耶律皓南躺在床上，周围正在逐渐变得湿寒起来，身上的被子也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怀中的身躯正传来一阵阵的战栗。
杨排风环抱着他的右手也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襟。
耶律皓南低头凑近，看见杨排风眉头紧蹙，长长的睫毛不断震颤，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呓语。
“不要……不……走……皓南……在哪儿……不要丢下我……耶律……”
杨排风的肩膀耸起来，一抖一抖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
“排风？”耶律皓南搂着杨排风的手连忙收紧，将她往自己的心口提了提，另一只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声但急促的呼唤她的名字。
杨排风似乎已在梦中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动了几动，却始终没有睁开。
她正陷入巨大的梦魇之中，耶律皓南双指并拢紧贴在她的咽喉旁边，感受她的脉搏。
此刻，她的心脏正跳得飞快 ，仿佛要从胸腔中挣扎出来一样。
没有尽头的梦境和天边传来的轰轰雨声让她的精神摇摇欲坠。
指间传来突突的律动，耶律皓南心中百味杂陈，简直心痛欲死。刚才杨排风瑟缩在自己怀里那一段无意识的呢喃，像一条无情的鞭子，一鞭子就已把他连皮带骨抽开了两半。
因为他已隐隐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秋雨滂沱的夜晚，杨排风会在雨势骤然变大的时刻在睡梦中几欲崩溃。
耶律皓南揽住她的肩头，用力将她摇醒，杨排风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嘉和客栈的院落一共有三重，耶律皓南和杨排风的房间恰好在最西边的一间。
前半夜还是月钩高挂，后半夜却滴滴答答地下起雷雨来。
风是从西往东吹的，雨势逐渐增大，啪嗒啪嗒地敲打在窗棂上。
这样的一个黑暗的雨夜，这样一场凄寒的秋雨。
突然，远处的天边传来滚滚的雷声，闷闷的，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震颤。
耶律皓南被雷声惊醒，恢复了记忆的他感官也变得比往常敏锐了许多。
桌上的油灯早在他们就寝之前就已吹灭，耶律皓南从被子中伸出手来将床边的纱幔拨开一个缝隙，梗着脖子，微微仰头，透过这道缝隙，借着熹微的光线望向窗户。
雕花木窗被牢牢的关上，雨并没有扫进来。
耶律皓南合上帷幔，慢慢地重新枕回枕头上。
此刻，杨排风正环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安睡，所以他的动作都是轻轻缓缓的，不发出一丝声音。
耶律皓南低首亲昵的在杨排风的头顶蹭了蹭，在黑暗中垂眸看着杨排风安静的睡颜。
从这个角度，他其实只能隐约看见杨排风弯弯的睫毛和秀气翘挺的鼻尖，但耶律皓南维持着仰躺的姿势，还是这样看了许久。
在某一个节点，雨骤然变得更大了，仿佛银河倒泻。
屋外一片嘈杂，耶律皓南躺在床上，周围正在逐渐变得湿寒起来，身上的被子也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怀中的身躯正传来一阵阵的战栗。
杨排风环抱着他的右手也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襟。
耶律皓南低头凑近，看见杨排风眉头紧蹙，长长的睫毛不断震颤，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呓语。
“不要……不……走……皓南……在哪儿……不要丢下我……耶律……”
杨排风的肩膀耸起来，一抖一抖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
“排风？”耶律皓南搂着杨排风的手连忙收紧，将她往自己的心口提了提，另一只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声但急促的呼唤她的名字。
杨排风似乎已在梦中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动了几动，却始终没有睁开。
她正陷入巨大的梦魇之中，耶律皓南双指并拢紧贴在她的咽喉旁边，感受她的脉搏。
此刻，她的心脏正跳得飞快 ，仿佛要从胸腔中挣扎出来一样。
没有尽头的梦境和天边传来的轰轰雨声让她的精神摇摇欲坠。
指间传来突突的律动，耶律皓南心中百味杂陈，简直心痛欲死。刚才杨排风瑟缩在自己怀里那一段无意识的呢喃，像一条无情的鞭子，一鞭子就已把他连皮带骨抽开了两半。
因为他已隐隐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秋雨滂沱的夜晚，杨排风会在雨势骤然变大的时刻在睡梦中几欲崩溃。
耶律皓南揽住她的肩头，用力将她摇醒，杨排风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