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梁惠王
之前说孟子先生注意到了天下的通病是利欲二字,也有了对治思路,即仁义二字。
顺带一提,这个病的病根在春秋时期就有了,当时只是初期,夫子开出的方子是仁,做法是先让每个人都树立当君子的志向,而后学六艺。通过学和习来达成目标、调整习气。由于这些概念提出不久,大家积极性很高,都配合治疗,良好风气已经初步形成,加之病根尚浅,易于拔除,不至于太费气力;
但是到了战国时期,情况已大不同:一者,诸子百家其他各家也不是摆设,会找各种思想言论的漏洞进行攻击诘难,甚至编造出一些故事来佐证自己观点,贬低儒家;二者,儒家内部学问体系太大,开始分裂为八脉,久而久之,各个方向壮大,儒家本质开始变得模糊;三者,上位者动不动扯一些名词,要么智仁勇,要么士君子,老百姓耳濡目染,耳朵都起了茧子,加之一些伪君子善于从中寻章摘句为自己打掩护,人们听到这些开始感到厌烦;设身处地地想,在今天听到领导讲话说一些高大上的名词,我们也会感觉无聊,心里想:你自己都做不到,怎么能要求别人呢?不会脸红吗?但领导说的内容确实没问题,下属厌恶也没问题,问题出在以后如果来一个真正能做到的人讲话,大家都不想听了。
这就是孟子先生所面临的。
夫子说: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孟子先生在这样的处境下,必须先要论辩,将其他各家对自己的批评都一一理清,再指出他们的不足,当时的对手不比春秋时期,自知理亏会沉默自省,而是趋避巧且覆藏密,如果想象不到的话,可以回顾网上碰到过的键盘侠,而且是身经百战有文化的那种。所以言辞太软根本拿不住人,如果孟子先生不辩,儒家说不定会走上墨家那样的路。
其次,提出当前的病与对治之药,即以仁义去除利欲。儒家分为八脉后,各有所长,这里重新确立了仁的不可动摇的核心地位,并提高了义的份量。
具体怎么着手去除利欲?答案就是文中出现次数最多的那些话(五亩之宅,树之以桑,...)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接地气的话语。听惯了高谈阔论的梁惠王听到这话,就仿佛是重病在身者带着黄金万两跋山涉水访名医,得到的答复却是按时睡觉好好吃饭一样。梁惠王想要的是一颗仙丹,吞下去后百病俱消长生不老,多少钱也在所不惜,孟子先生说没有这种东西,别人给你的仙丹都是毒丹,请不要自作聪明。
孟子先生提出的措施,树桑、畜牧种田来保证衣食,庠序兴起仁义向善之心,久而久之,必然能稳步地达到目的,且没有副作用。梁惠王被利欲熏心已久,眼光极其短视,希望有立竿见影的措施,已经失去了坚持的能力与决心,或者,根本就没听出孟子先生平实语句后的意味来。
齐宣王是表面附和,但其实也不懂。
滕文公确实理解了孟子先生,并且很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