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荷花的伞叶受雨一打,解冻了如隐身一样,只有分明的花芯在天涯处、酿就春色。六瓣相接间,见它顺时逆转、逆时顺转,凝为浑沌的圆贯穿在我们的目睹之中。借崔姑娘的字字句句间,裴君又轰隆隆地驶回麟正朝的最后一日,从湿湿淋淋的雪天中脱身,竟发觉下了一地的盐花。从一切无到一切有之间,裴君本来感觉自己只是一座桥,架设在史迹之间;然后呢?我从成为一座桥到行走在桥上,不过是念兹在兹,绿荫不减来时路而已。】
在忘记时,我们就像捧着自己命运的天机一样小心翼翼,既希望它活着,又不太希望它真正被吞吐掉。
【叶叶里,有阵雨困人、画地为牢。对于山荷花而言,下雨是容易的,开放也是容易的,这不过是永远追随生命过程中两种宏大事端的发生。我出了伞沿,用指甲的月牙掐断它,递在崔姑娘的面前時,鞋面已被沾湿,蹭上一点粗糙的泥污。】山荷也许永远不会记得这是它开过的第几次花,也对我们到底是路过的哪位行人而模糊失忆。我也是的。
【我回头觑一池的花,其中最大最好的一朵已被裴妃折走,附近失色起来。圃丛中间深陷的空空如也的缺口,如强烈的伤痛。在裴妃的叙述里,也许很快就会将幽幽谷一行溶化得一乾二净;但递到崔姑娘跟前的一朵山荷,以及花海中的空旷,将化作一种光辉的印记,永远具有浓厚意味地,去帮我织住这一刻的这个我、这个裴妃。看来,一朵山荷尚未足够崔姑娘大彻大悟,义无反顾地收下这柄剑。】
刻舟求剑不是没有意义的,崔姑娘。哪怕我不知它掉落到这时间长河里的哪儿去了,但这其中永远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