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的夜,秦佑天的背叛,钱宇那短促而坚定的死,齐帅匆匆的步履,开篇便是哥特式的阴霾。
在死亡与权谋交织的阴影里,八局精英们无意流露出的人性的善以及难以克制的反思犹如一缕明媚的阳光,穿过阴谋的铅云,散落在八局狭窄而幽长的走廊。
比如激战之后,谭忠恕和刘新杰关于牺牲兄弟的后事,“把钱给家属,得实惠还是厚葬让家属自己定”,“问问家属有什么需要,能满足的尽量满足”那真切的关怀和周到的安排让我感到血雨腥风里的冷利里的一丝温暖,而谭局长对给刚刚与他们激战过的敌人“别草席一卷就下葬,买俩口棺裹好好埋了”,甚至在没有政策的情况下自套掏包,则令我为之一震,信仰的差异并不能消融对生命的尊重,清廉如此,忠诚如此,却没有因党E国而践踏人的尊严,哪怕是刀兵相见的敌人。
比如在翠**流的竹林尽头,刘新杰默默的祭奠“墓碑上连真名都没有”的兄弟,无声的哀痛,眉宇间那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比如齐帅在他背后无声无息的出现,那一句阴森如刀锋般的调侃“这是亲共行为”之后,在“看着人死了,坟上连个真名都没有,尤其是钱宇,共事了好几年,不能不发送发送”的解释下肃然了,而后对毁掉口供,使他功亏一篑再陷困局的对手恭敬的深施一礼,或许,很多人在那一刻迷上了他,原来在那个风雨飘摇生命如鸿毛般的年代,与死神共舞的他并没有泯灭心底的人性,那一丝温情使得我几乎忘了他手上洗不去的血迹,局情却突然一转“你埋的是T党,万一他们的同伙出现,你埋死的,我抓活的”如此思维缜密滴水不漏,如此权诈机敏不留余地,才让我意识到齐处长调侃之后敏锐的嗅觉和犀利的杀机,才让我意识到他是齐处长而不仅仅是温文尔雅的绅士。
比如谭忠恕在处决二十六个异教徒时,心虚的问“新杰啊,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国家吧?”诚然党国不一定是国家,党派利益无法取民族利益而代之,但在五十七师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曾舍生忘死的他,对信仰忠诚坚定的他没有忘记对时事的反思,而这种反思是阻止信仰带来的狂热的理性。多少次人们在信仰的鼓惑下大开杀戒,肆意妄为,正是这种反思能力的瘫痪和理性的昏睡,在无数浩劫之后,他的理性和反思不禁让我无比珍视。
比如齐帅在看到毒汽车的方案后,“简捷、方便,不用遮遮掩掩”的情况下还能慨叹“过于歹毒”,这是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和反思,看来信仰和对党E国的忠诚并没有令齐帅麻木不仁,丧失自主思维的能力,他不是一件杀人工具,而是个在战火中权谋里仍旧有血有肉的人。即使奉命检查刘新杰的处理结果,“凑凑热闹”的圆滑,和事必躬亲的谨慎之下仍是“太没人性了”“看多了折寿”的善良,对对手的善意。
当然,我也对水手致以崇高的敬意。不是谗媚,因为我不屑那么做。他们也曾为追求一个自由平等的社会而舍生忘死,即使他们的努力只换来了政权的更叠而不是思想的启迪,但那不是他们的错误而是他们的不幸,以他们的不幸来责难他们,我们于心何忍啊?
齐帅在汪伪机关卧底是对国家深深的热爱,难道水手们在国统区潜伏不是对那个类似社会的愤恨吗?或许正是无数个“我代表人民压死你撞死你”的高官的飞扬跋扈,无数个“我爹是李刚”的衙内的嚣张无耻点燃了他们心底的愤怒,让他们为追求一个自由公正的社会而前赴后继,九死不悔!他们被利用了,但请不要怨恨他们,即使他们的理想没有照进我们的现实,但他们对理想的追求令人敬佩。
比如董乾坤,第一次,我不痛恨叛徒,如果《唐山地震》里徐帆面对石板下一双儿女“老天爷,你个王八蛋”的哀嚎令你泪流满面,那董乾坤的哀嚎为什么不能得到同情?撕心裂肺的痛啊,老母稚子面前难道只有信仰的位置?信仰如果高高在上不容置疑,那么,它就由一个中性词沦为一个贬义词了。或许,对董乾坤而言,死是最幸福的解脱,而他的痛苦早已救赎了他的罪过,我们没有理由痛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