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监狱风云 ...
     连着好几日李霄云都在事务所与刘惜君的公寓之间游走，回到刘惜君的地盘第一件事情仍然是洗头洗澡。而睡前多加了一项工作，擦药。过敏的疹子出了一pian，开始时像肉色般的鲜红，半天后转为干枯的颜色。刘惜君的药盒里长年备着炉甘石洗剂，对付这些难看的红疹。
     两个人生活的节奏默契的合拍，晚饭后各自继续手头的工作，然后在整点前洗漱睡觉。李霄云躺在刘惜君的大床上，摆出个大字型，眼睛放光的盯着天花板。这生活太安逸了，叫她感觉不真实，此时她竟睡在刘惜君的床上等着刘惜君洗漱完毕一同入眠。
     也许因为发过敏的关系，刘惜君变得有些沉默，不怎么爱跟李霄云说笑。有时候径自坐在书桌前发呆，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家里突然多了李霄云这样一个大活人着实让刘惜君不适应，但是李霄云表现出的小心翼翼又叫她不忍心打击。刘惜君站在卫生间明亮的镜子前，注视里头另一个自己，眼神中尽是恍然和不安。到底在不安些什么，刘惜君捧着凉水将脸淋了个湿透。
     李霄云太累了，还没等到刘惜君就昏昏欲睡了，闻着另一只枕头上刘惜君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她记得明天一大早就要赶车同实习助手小秦一同去西区看守所会见她的当事人，不知道那个叫余虹婷的女人到底什么模样，会不会三头六臂呢？李霄云梦呓般的笑笑。
     西区看守所位于XX市的郊区，从市内行车约要两个钟头才能到达。李霄云坐在后座里，翻阅着手里头的一打资料，时不时询问了身边的助手小秦。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无奈的表情，这个案子做起来真叫人打不起精神，公诉那边的证据都形成证据链了，俗话就是人证物证俱在，这罪认定了。
     “余虹婷是什么样的人？沈明君有没提？”李霄云突然来了这么句，小秦一时有点慌神，她还没来得及总结当事人的资料，不大了解这个余虹婷的背景。
     小秦摇摇头，只捡了几点自己清楚的向李霄云汇报：“我稍微留意了下，好像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就是普通白领，年轻，工作能力一般，是做文职的。”
     李霄云轻轻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问车子就已经到了高墙之外。这不是李霄云第一次来监狱，然而那种压抑的氛围还是叫她不舒服。墙壁很高，高的似乎连着天了，看不到尽头。
     办完了一系列的正规手续之后，李霄云和小秦被领到了探望室，等着狱丅警带出余虹婷。李霄云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摆着一如往常接见当事人时的表情，严肃的像刘惜君似得。四周静悄悄的，李霄云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脚镣击打的声音。
     余虹婷不是危险犯，但是她一直闹自杀。看起来这是件并不轻松的事情。
     门从外面被轻轻的推开，一个消瘦柔弱的女人首先映入眼帘。李霄云的身子一震，充满疑惑的眼神非常失态的暴露无遗。她见到的余虹婷面容姣好，身形瘦削，个子不高，苍白的脸色在黑发的映衬下尤为楚楚可怜。她是故意杀人案的被告？李霄云在心里否认了这一点。
     狱丅警守在一边，这让接见变得更加公式化。李霄云起身做了个自我介绍，自始自终余虹婷都没有抬眼正紧的瞧瞧李霄云，只径自面无表情的望着某一处出神，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的事情。李霄云低声唤了句她的名字，余虹婷才稍有些动作，转过头扫了李霄云一眼，目光散乱而无辜。
     “你有什么事吗？我已经认罪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余虹婷将眼神放回到初始的位置上，仿佛是在跟雪白的墙壁对话，说完又陷入了沉默。她的手被手铐拷着，放在大腿上，并没有什么动作。这证明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紧张。李霄云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她还没有绝望，她的当事人已经绝望了。这比麻烦来的更可怕。


     “余小姐，作为您的辩护人我必须告诉您，为自己辩护是您的权利。为什么要放弃呢？我有认真看过卷宗，即使您认罪，在量刑上我仍然希望帮您有所争取。”李霄云试图做个垂死挣扎，她从心眼里不相信眼前这个酷似红楼梦里林黛玉模样的女人是个杀人犯。
     余虹婷偏过脸只看了一眼李霄云，轻声冷笑了下：“李律师，我现在是被指控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我认罪了。我想死，这你还不懂吗？”嘴角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微笑转瞬即使，像极了夜空里的烟花，只眨眨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了。然而这美丽却从来不因为短暂就被忽略，甚至因为短暂更被珍惜。
     “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一股怒意窜出来，李霄云腾的站了起，惹来了一旁狱丅警警觉的目光。李霄云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化的严重，整理下思路，继而坐下来又道：“余小姐，我希望听听您对于这个案件的陈述，细节方面我需要更多的东西。”
     余虹婷的态度依旧故我，她不看李霄云，就像背书一般的叙述着当天发生的事情，流利的几乎不用思考。“24号晚上我和我丈夫薛之谦因为一些琐事大吵了一架，闹的很不愉快。于是，我就出门去酒吧喝酒，酒吧里的人很多，我随便喝了几杯。喝着酒就想起了跟薛之谦结婚以来发生的不高兴的事情，越想越气，最后就有点不受控制了。大概夜里的时候我离开了酒吧回家，刚进门薛之谦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就质问我怎么喝酒了，然后我们又继续吵架，甚至开始动手。最后我气急了一把用水果刀刺进了他的身体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公丅安的事情了。”一口气说下来余虹婷用余光瞄了李霄云一眼，看着李霄云迅速记录的样子不觉露出一种轻蔑的微笑：“你不用记，审讯笔录里都有，一模一样。我肯定。”
     李霄云一愣，放下手中的笔，一把从小秦手里抢过卷宗，哗啦啦一阵翻找。结果，在余虹婷所说的审讯笔录犯罪嫌疑人陈述中真的找到了这段话，字字句句几乎毫无差别。李霄云有些不相信的又看了两遍，抬头若有所思的凝视余虹婷良久。她知道没有人可以两次三次说出同一番话来，除非这都是事先想好的。
     “余小姐，我想我需要更多时间来跟进您的案子。也就是说我需要再查一查，希望您可以配合，尽量保持情绪稳定。”李霄云合上了卷宗，眼神间生出几分异样的色彩。她忽然觉得这是个非常值得研究的案件，一切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至少，这个余虹婷就不简单。
     离开西区监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如血一般的残阳在天边荡开，这光线与市区里的如此不同。李霄云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才觉得安心下来。余虹婷苍白的脸庞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李霄云只想快些回到市里，快些回到刘惜君的身边。
     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来自刘惜君：下班早回，我做了饭。
     


第二十章 元旦前夜 ...
    
     最后一班的地铁呼啦啦的开出了站头，李霄云站在高架下面眼巴巴的望着。九点四十五分，她抬手又仔细看了看手表，无奈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远处的公车站。
     路上霓虹一pian，沿途的树枝上挂上了好些大红色的灯笼，明明晃晃。若不是沈明君提醒，李霄云都不晓得明天就是元旦节了。她想起了还在老家的父母，心里头一时有些酸涩。假期太短，她来不及回家。余虹婷手腕上的白色纱布时不时的在李霄云的脑袋里打转，白色飘忽在眼前的夜色里，就像余虹婷诡谲的笑容一般叫人难以捉摸。
     李霄云停驻在相同的十字路口，走相反的方向才能够回到刘惜君的家，而此刻她只能选择乘晚班的公车回到那个与戚薇合租的屋子。晚间的雾气渐浓，李霄云一边走一边哈着热气暖手。
     叮。电梯停在了第九层，李霄云边摸钥匙边走了出来，刚站定在门前就听见里头传出的阵阵笑声。随着钥匙的转动，两双眼睛像受了惊似得直直地盯着进门的李霄云，盯得她有些发毛。
     “我回来睡觉。”李霄云像走错门般汇报道，定睛瞧见了正举着酒瓶的戚薇，还有戚薇身旁依靠在沙发里的酒窝杨。
     “我们都猜你不回来呢！”染着红晕的戚薇俨然已有几分微醺，面带桃红色的望着李霄云就是一阵暧昧的大笑：“杨，你看看我就说我们李霄云是乖小孩吧，来，你再喝一杯嘛！”说着就将手里的酒瓶递到了杨雪跟前。
     才三两天没有回来的李霄云当然不明白这等场景到底怎么回事，生怕殃及池鱼的将外套换了，道了句：“今天在看守所待了一天，挺累的，先洗洗睡了啊！”她以为她能逃得掉，一溜身子就想躲进卫生间里。
     “站住！”这一次发号施令的是酒窝杨，那眯起的眼睛将李霄云上下瞧了个个遍：“李律师，我们还没一起喝过酒呢！来，庆祝我恢复单身，也庆祝明儿过节，喝一杯！不喝真是不给我面子噢！”说着话就从沙发里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径自冲到了李霄云面前，直接扑到了李霄云的身上，嘴里带着浓浓的红酒味道：“李律师，不要这么不好意思嘛！脸红什么，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太嫩气，咱惜君姐可瞧不上噢！”这话说的很小声，几乎是贴在李霄云的耳朵根下像吐气般窜到了李霄云的耳朵里头，但是“惜君”二字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视。
     小脸憋得通红的李霄云将杨雪扔进沙发里，自己也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接过戚薇手中的酒瓶倒了一小口红酒，闷声闷气的就喝起来。
     “哎，霄云，你不是接了个杀人案嘛！说来听听，我和杨都没什么新闻八卦聊了，你来点刺激的！”戚薇确实喝的有些过了，说话都带着大舌头，整个身子斜趴到了杨雪的身上，半闭着眼睛冲李霄云说话。
     李霄云喝了口酒，抬眼瞧了瞧迷醉的那两个，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余虹婷的案件在移交公诉之前就已经上过报纸了，并没有什么好保密的，于是李霄云随口谈了几句关于案子的事情，一起故意杀人案件被她直接改编成了个家庭伦理剧：“有个可怜的女人叫余虹婷，在婚姻中受了许多委屈，终于某天忍不可忍地把她丈夫给杀了。没了。”说完举着杯子朝戚薇摊了摊手，无奈的撇嘴。
     前一秒还在云里雾里的戚律师仿佛经受到了晴天霹雳般将那双迷离的眼睛瞪的滚圆，不相信的盯着李霄云，沾着红酒的嘴唇张了张，一脸愕然：“霄云，你是说被告人叫余虹婷？”半晌，戚薇才问出了一句话。
     嗯。李霄云低头注视着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想起了余虹婷手腕上的伤痕。那个不止自杀了一次的女人，在她的手上据说有三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从那些可怖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大约也是暗红色的吧，李霄云突然感觉一阵寒意。


     再不进攻，无颜见江东父老。戚薇的措辞无疑是思量过的，李霄云的心被说的痒痒的，再回头看刘惜君的眼神似乎都掺杂了许多情绪。那还未能看到头的笔直的大路通向刘惜君出生的城市，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李霄云无数个心思亢奋的跳跃起来，一切美好的想象积聚了她的思想，让她在此时此刻遗忘掉了许多烦恼。
     “玩手机也能玩这么兴奋？”瞥见李霄云涨红的小脸，刘惜君咳嗽了声，随口问了句，眼神仍然直直向前。
     呵呵。李霄云笑，唯有用笑容和笑声掩盖内心那些个纯洁和不纯洁的想法。笑了几声立马转移话题：“第一次见叔叔阿姨，要不要买点见面礼呢？我怕空手去太失礼了。”
     “不用。进门前把你自己打扫干净就算对得起我爸妈了。”刘惜君难得用了零点零一秒瞄了眼李霄云，叮嘱道：“干净就是最关键的。”
     李霄云想起了每次进刘惜君的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洗澡，难道这回第一次见她的父母也是第一件事洗澡吗？这像什么话！哪里有上门见人父母就先洗澡的，说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李霄云的脑转速绝对高于她的行动力，车开了十米的距离，她的心里已转了八个来回。
     感觉到身边李霄云的扭扭捏捏，刘惜君又好气又好笑，随口打趣：“李霄云，你怎么像个小媳妇呢！又不是上门见公婆，哼哼唧唧想什么？不会是怕我爸妈吃了你吧？还是怕我吃了你？真好玩！”刘惜君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嘴角的微笑绽放开来像一朵白色的花朵。
     这几个问话把李霄云的激昂的心理活动堵在了心口里头，像吃了个哑巴亏。李霄云略抬头望了望刘惜君的侧脸，那笑容还留在她的脸上。仔细看才发现刘惜君明显的憔悴，眼角处留着浅浅的痕迹。淡淡的红肿，就像哭多，眼泪和纸巾留下的印子。
     这不甚清晰的泪痕，在李霄云刚刚平复的心情里又不动声色的掀起了波澜。
     值得刘惜君流泪的人是谁呢？李霄云默默的回转着心思，她当然的想到了薛之谦。但又迅速的否决了自己，然后再次想起这个男人的名字，再再一次否决。这个循环，就像高速两边循环的绿树，不停的掠过再掠过，却始终能够看得到翠绿的树木。
     这是个美好的节日，不应当提到不好的事情。李霄云在心里说着。
     


第二十二章 拜见父母 ...
    
     下了高速很快就进了市区，刘惜君熟练的驾车拐弯行进了住宅小区。
     李霄云亦步亦趋的跟在刘惜君的身后，上电梯，出电梯，敲门。
     “小君回来了啊！”开门的是刘惜君的妈妈，穿着居家的毛衣，围着碎花围裙，笑容满面的将刘惜君搂进了怀里。李霄云偷偷瞄了一眼刘妈妈，她觉得刘惜君应该是跟她父亲更像一些。因为刘妈妈看起来很慈祥，一点儿也不显得严肃。
     “这肯定就是李霄云了，是不是？”刘妈妈终于发现了躲在刘惜君身后忸怩害羞做小媳妇状的李霄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将注意力完全转移了过来，毫不顾忌的上上下下把李霄云看了个遍，笑呵呵的说着：“真是年轻啊，比我们家君林都要小几岁吧？”
     没等李霄云答话，刘惜君拉了拉刘妈妈的袖子：“妈，我们进去再聊。”说完便连推带拉的将刘妈妈送进了屋里，转头朝李霄云眨了眨眼睛。
     一进客厅，李霄云就看到了刘惜君的父亲。果然与预料的一样，看起来像是个极其严苛方正的退休高干部，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茶几上摆着一杯碧绿清茶，丝丝冒着热气。李霄云小声的叫了声叔叔阿姨好，刘爸爸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李霄云。
     “哦，是小君和朋友来了，看我这入神了，都没注意呢！来来，快坐。”说完放下报纸，摘下了老花眼镜，但身子顿了顿又重新将眼镜架上了鼻梁，定睛打量起坐在对面的李霄云来。“这位肯定是小君的律师朋友吧，是叫李霄云吧？我肯定没记错！呵呵。”刘爸爸的眼神穿过透明的镜pian落到李霄云的身上，暖暖的，并不如李霄云先前所想的那般严肃清冷。
     说了几句客套话，李霄云渐渐适应了环境，拘束感便小了，表情也更加丰富起来，随口说了些见闻，与刘爸爸聊的很欢。见刘惜君在厨房和刘妈妈忙活，李霄云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要去慰问下劳动人民。刚要起身，就见刘爸爸立马摆手，凑到李霄云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千万别去，你啊还是好好跟我喝喝茶等饭吃，免得那母女俩朝我们开炮！”说着还做了个恐惧的表情。李霄云这才明白过来，刘惜君偶尔表现出的稚气原来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为什么要开炮？阿姨不喜欢别人进厨房？”李霄云疑惑的摸摸鼻子，不解的回头张望了一眼厨房间，学着刘爸爸的样子将声音压的很低。
     呵呵。刘爸爸故作神秘的笑笑，端起茶杯抿了口，缓缓道来：“你阿姨退休前是研究传染病的，显微镜用多了，总是有点影响，洁癖有点儿严重。小君从小就跟她妈妈好，算是遗传吧！小君没跟你提吗？她自己以前也是学医的，外科。”刘爸爸的声音放的更低了，时不时看看没有关门的厨房，生怕被刘妈妈听到。
     原来洁癖还能遗传。李霄云头一回听说这个理论，想来应该是生活习惯养成所致。但是，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刘惜君是学医的。一直以来李霄云只知道刘惜君是学设计的，算是个小有成绩的服装设计师。刘爸爸的话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刘惜君有外科医学的经历倒真是让李霄云颇有些吃惊。
     “马上就开饭了，哎，霄云，没洗手呢吧？快快，去卫生间搞搞卫生，除菌洗手液就在水池边上，小君教过你怎么洗手没有啊？来，阿姨跟你讲讲！”刘妈妈突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拉住李霄云的手不放，拽着她就进了洗手间。
     第一眼看见的事实原来真的不能称之为事实。李霄云在刘惜君的父母身上看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阿姨，我要不要先洗澡啊？我到刘惜君家都是先沐浴更衣的。”李霄云跟着刘妈妈小心翼翼的做着每个洗手的动作，从指尖到手腕一个地方都不敢漏掉。她看到洗手池闪耀着洁白的光芒，就想到了刘惜君漂亮干净的卫生间。


     刘妈妈定定凝视了李霄云三十秒后点头说倒：“对！那就吃完饭洗澡！空腹洗澡对身体不好的，吃了饭好好泡泡。”听这意思，似乎是想要把李霄云当做一块海绵来使劲儿的揉搓一番。
     “早上小君打电话来说带个朋友来过节，我和她爸还以为小君是要带女婿回来了。这见面才知道不是女婿，是小媳妇，呵呵。”刘妈妈打趣的说着，抬眼又看了看李霄云，随手给李霄云拧开了水龙头，那眼神里写着些深邃的东西。
     李霄云窘迫的埋着头，一心一意的冲着手上的那些泡沫，不敢吱声。面对刘妈妈的眼神，李霄云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心慌慌的厉害。
     等李霄云忙活完卫生工作走出来一看，饭菜已经上桌了。八菜一汤，很是丰富。刘惜君得意的拍拍手，朝李霄云抬了抬下巴：“怎么样，佩服吧！”
     咳咳。李霄云没有回答，刘爸爸就先咳嗽了两声：“小君，不要抢你妈妈的功劳哦！”
     饭吃的很和谐，李霄云在刘惜君的批准下陪刘爸爸喝了一小杯红酒，淡淡红晕浮在脸颊上，像盛开了一pian桃花。刘爸爸很健谈，酒后话更多，拉着李霄云说个没完。李霄云也仗着几分酒意跟着刘爸爸扯东扯西。
     “霄云啊，我给你说，小君啊看着随她妈，骨子里可是随我！有魄力！就说她退学那会儿，全家就我一人支持！”刘爸爸眯着眼睛得意洋洋的讲着刘惜君的小历史，时不时冲刘妈妈笑：“从小君爷爷那辈起，咱方家都是学医出身，小君不乐意学，做父母的不能逼啊！你说是不是，素琴？”素琴是刘妈妈的名字。
     刘妈妈笑，眉眼间的风情恰是透露出了年轻时的美好，五十好几的年纪仍然有股子说不出的气质。“好了，好了。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还拿出来说什么，来，霄云听老头子胡吹，吃菜吃菜！看看，今天就差君林没回来，医院里值班忙得很。霄云工作也忙吧，我听小君说你都忙瘦了。”
     再次听到“瘦”这个字李霄云直觉的有些冒冷汗，抬手就扶了把额头：“呵呵，刘惜君这么关心我啊，她都没跟我提过。”刚说完就接到了刘惜君一粒飞刀，那小眼神简直能杀死一匹马。
     “小君的目测可是很厉害的，肯定没说错。霄云啊，你脸色有点发红，上火了吧？”刘妈妈完全不能体味到李霄云内心的矛盾和澎湃，类似于刘惜君的自说自话着。
     “她不是上火，她是心虚。”坐在刘妈妈旁边的刘惜君终于开口了。
     “心虚什么？”刘妈妈不懂刘惜君的暗语。
     “心虚啊，只会给我找麻烦。”刘惜君瞥了眼李霄云，给刘妈妈夹了块鱼香肉丝。
     刘妈妈宠溺的捏了一把刘惜君的胳膊，站起来又给李霄云夹了块烧肉，脸上的笑容更甚：“霄云，咱多吃点儿，别听小君和她爸的疯话，呵呵。”
     刘惜君父母的热情让李霄云好生感动了一番，一顿饭下来笑声不断。家庭的幸福完完全全的将李霄云包围着，像冬日里的一个小暖炉子紧紧的贴在了李霄云的心口，温暖了她的身心。她朝刘惜君笑，那满眼的谢意不晓得刘惜君有没有接收到。
     


第二十三章 执子之手 ...
     午饭过后，刘妈妈并没有真的叫李霄云去泡澡，倒是一个劲儿的指示刘惜君带李霄云出去转转，特别是去逛逛小区不远处的天鹅湖公园。
     逛公园真是个不错的活动，李霄云小小的心思飞快的转悠着。就听到刘妈妈将刘惜君从她的闺房里头又一次叫唤了出来，就像催着待嫁的老姑娘一般：“小君，别在房里窝着，带霄云去公园玩玩，你们年轻人一起走走嘛！”
     刘惜君最终当然是敌不过母亲大人的执着，牵起李霄云的小手，一溜烟下了楼。
     被刘惜君的手不经意的包围，李霄云的手心紧张的泛起一层薄汗。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害怕被刘惜君嫌弃，但是凉而滑腻的触觉让她撤离不了，反倒是越捏越紧。
     刚走上小区外面街道，刘惜君便习惯性的将手抄进了口袋里。李霄云被甩在了一边，手心里还留着刘惜君的微凉的温度，却是在一点点消散。她眼里刘惜君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来不及纠结自己的小心思，李霄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冬日的午后，阳光慵懒的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李霄云想要跟刘惜君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两人肩并肩的走路，刘惜君看前，李霄云看地。
     天鹅湖公园距离方家不过一站距离，不到十分钟便走到了。在零度的天气逛公园显然是个不适宜的活动，园里游人极少，静谧的有些孤独。除了几株腊梅飘着幽香，其他的花花草草都冬眠去了。李霄云觉得这并不是个约会的好地方，但想想情侣之间大多是喜欢隐秘的，突然就觉得无端的开心。
     身边有着刘惜君，到哪里不是愉悦呢？到哪里，都是愉悦。地点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两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湖边的石头座椅休息。刘惜君将手交叉着摆放在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印到李霄云的眼睛里。李霄云不晓得如何用词汇来形容一个人的手指，好看或是不好看，大约是没有什么定论的。然而，在她的眼里，刘惜君的手指头无疑是好看的。那一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少了些妩媚，多生出了些英气。
     刘惜君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李霄云莫名的想到了许久前刚刚遇到刘小姐的情景，一时多愁善感起来，不自觉的便伸出了手，将刘惜君的手拉到了面前，细细打量，轻轻摩挲。
     肌肤接触的一瞬间，李霄云分明的感觉到了刘惜君的身子一颤，但却没有强行将手抽走。这让李霄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当一个人在身体上不排斥另一个人的时候，多少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李律师偷偷弯起了嘴角，偷笑的模样像在做贼。
     “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凉？”李霄云用双手将刘惜君的手拢进手心里，生怕捂不热手里的这块冰。刘惜君仰面望着天空，眯着眼睛仿佛在看太阳。然而阳光又有什么好看的呢，李霄云不懂。
     “我是冷血动物，你信吗？”刘惜君转过脸直视李霄云的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见到李霄云的脸色变了变才浅笑起来，道：“骗你的，笨蛋。只是体质不大好而已，不碍事。你的表情变得太快，全写在脸上了，这样不好。”说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李霄云被寒风吹得干燥的脸颊。
     经刘惜君突来的一碰，李霄云立即羞涩的咬嘴唇，三秒钟脸就变成了猪肝红，自然引得刘惜君好一阵鄙夷的笑声：“不说还好，越说越来劲儿了。李律师，你这样上庭，法官都要笑死了！”是的，如果法官叫做刘惜君，那么法官已经死了。但是不是笑死的，是被李霄云眼里冒出的火苗子烧死的。
     有些人是火，另一些人是水。所以这时候即使李霄云周身都燃起了火苗，也终会被刘惜君轻轻柔柔一句话灭掉，一句话就够了。刘惜君的笑声渐止，笑容还残留在眼睛里头，亮晶晶的，望着李霄云怨恨的小样子，莫名的说了句：“李霄云，你这样，真是可爱。我喜欢这样的你。”


     我喜欢这样的你，就是魔咒。李霄云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轻微的都叫她快感觉不到了。她很想回一句：我也喜欢你。嘴角抖抖索索好半天却总是吞吞吐吐收不清楚：“我，我洗，洗……”
     “你不是要是洗衣服吧？洗碗？洗什么？”不知道刘惜君是有意还是无心，硬生生将李霄云的话扯到八千里以外。看李霄云发急的样子，从某个时候开始变成了刘惜君的爱好。
     阳光撒到湖面上，倒影出周边的树影，落叶堆积在湖边的一角，像个小山丘。李霄云气恼了，便不再跟刘惜君说什么喜欢，撅着嘴巴跑到落叶边上，使足了劲儿将枯黄的叶子踩的哗哗作响。
     李霄云从来没有表白过，那薄脸皮比纸还要薄上三分，哪里经得起刘惜君的这样刺激。
     “喜欢”两个字，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出口。
     刘惜君坐在原地笑，李霄云的小闹腾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习惯，甚至有些喜欢。等李霄云踩的累了，自然就会跑回来。就像放风筝一般，线头总是拽在了另个人的手里，怎么飞都飞不走了，除非有人把线剪断。刘惜君觉得自己想多了，但这样的比方似乎又很适合。
     正如刘惜君所料，李霄云累了真的垂头丧气的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到刘惜君的旁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寒冬腊月，李霄云的身上呼呼的冒着热气，热的她动手就要脱外套。
     “不准脱衣服，会着凉。”刘惜君盯着李霄云扒在领口的手，威吓了一声。
     嗯。李霄云默默应声，潮红的脸像个小苹果。“运动运动，挺好的。”刘惜君的眼光玩味的落到李霄云红扑扑的脸上，李霄云困窘，只得找个托辞为自己刚刚幼稚的行为辩解。她很久没有这样幼稚过了，刘惜君是始作俑者。
     “玩够了，我们回去吧。”刘惜君起身，揉揉脖子伸伸腿，回头朝李霄云一笑：“我也该运动运动了，老了就跟不上你矫健的步伐了，是吗？”
     李霄云哑口。刘惜君顾自往前走去，阳光落到她的身上像起了层薄晕，李霄云坐在椅子里定定望着这个无限美好的背影，突然很想要冲过去拥抱她，紧紧的拥抱。在明亮的光线里这背影看起来，依然有些寂寞。
     飞快的奔向刘惜君，幸好公园里没有什么人，李霄云跑的欢，贴近刘惜君时却没有真的伸出双臂拥住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停下了站在了刘惜君的身侧，垂下手，轻轻的挽住了刘惜君的手，捏紧。
     “刘惜君，我喜欢你。”李霄云的声音很低很轻，像跟空气在对话，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远处的一朵流云。她不敢偏开头去寻找刘惜君的眼眸，蔚蓝的天色就像刘惜君眼底的淡淡柔情。
     嗯。李霄云似乎听到的刘惜君的一个应声，又好像只是自己的臆想，她不敢确定，更不敢再问一遍。勇气来的快，去的更快。只是手心里的另一只手还依然存在，凉凉的，是刘惜君的温度。
     歌里唱，牵你的手带你回家。李霄云说，牵你的手，带我回你家。


第二十四章 被迫勾引 ...
    
     李霄云没有问方家到底有几个房间，晚饭后就看到刘妈妈忙着收拾被褥，大约是在给她安排客房。第一回在刘惜君家过夜，她是被迫的，因为醉了。第一回在刘惜君父母家过夜，她似乎也是被迫的，因为刘妈妈的热情。
     本来吃好晚饭，刘惜君就决定带李霄云开晚车回市里，并没有打算在家里过夜。然而这话刚收出口就遭到了刘妈妈强烈的反对，并且试图拉拢无辜的李霄云，撺掇李霄云多玩几天。
     “小君，家里的被子好像不够了，今晚上就让霄云跟你睡吧！你说好不好？”刘妈妈抱着一层鹅绒被笑容可掬的对刘惜君说，还时不时朝坐在刘惜君旁边的李霄云放电。
     刘惜君歪头盯着刘妈妈看了一分钟，又转过脸盯着李霄云瞧了三十秒，翻了个白眼：“李霄云，你是不是收买了老人家？还是，我亲爱的妈妈觉得我单身的太久了？”家里明明有间客房，明明有好几床被子，可是，她刘惜君可爱的母亲大人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亲手将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灰狼推进女儿的被窝里，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妈妈笑，李霄云笑，连刘爸爸也跟着笑。刘惜君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以一敌三，胜负显而易见。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李霄云被刘妈妈的热水消毒了一番后，打包干净，扔进了刘惜君散发着香味的暖烘烘的被窝里头。
     跳进被子里的一霎那，李霄云有种古代妃平被太监包裹起来送到皇帝寝宫，等待帝王临幸的感觉。刘妈妈临出房门还不忘嘱咐李霄云一句：“小君睡觉的时候不是很温柔，霄云你不要害怕啊！”
     李霄云被说的一脸绯红，立马用被子捂住了脑袋，浑身都窜出一股火来。
     过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刘惜君的人影，李霄云在被窝里闷的憋气，将眼睛露出来往周围瞧。刘惜君的房间很简洁，大概是因为不常在这里居住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实用性摆设，一张书桌，一张床，还有个不大的衣柜，都是单一的白色系，确实是刘惜君的个人色彩。
     如此简洁甚至有些单调的布置让李霄云感觉到安心，这是刘惜君的东西，她能闻得到周边散发出的刘惜君的味道。
     咳咳。轻声的咳嗽从旁边传来，刘惜君穿着件白色的丝质睡裙站在床尾，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李霄云提溜转的小脑袋，摇头笑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能激发出人的母爱，我妈居然让我好好照顾你。”
     李霄云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楚刘惜君的话，眼神落到刘惜君的裙子上便挪不动了。她印象里并不记得刘惜君有穿过如此撩人的衣裳，真丝白就像层薄薄的纱遮盖在刘惜君细腻的肌肤上，在恍惚的灯光里，这白色呈现出一种迷人的光晕，像梦幻笼罩着刘惜君。
     空调的温度开的很高，刘惜君不觉得冷，李霄云觉得很热。
     顺着床沿，刘惜君走到另一侧，掀开被子带着一股凉意躺了进来。触碰到李霄云滚烫的皮肤，刘惜君想笑，随手将李霄云遮着眼睛的被子拉下来：“你不闷吗？身上都这么热了，再多盖一些，我怕你会中暑。”
     李霄云红扑扑的脸蛋暴露出来，任由刘惜君的目光游弋。“李霄云，你的脸不能再红了，再红一些就要去医院了。”刘惜君用凉凉的手贴在李霄云的热热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一阵：“免费给你降温了。”
     这温度怎么可能这样降下来呢？氧气似乎越来越少，她不知道刘惜君有什么力量可以如此控制她。脸上的触摸，手边凉凉的真丝的贴合，李霄云的心彻底乱作了一团麻。
     啪。刘惜君将台灯熄灭，房间里瞬间暗淡下来。李霄云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瞧不见刘惜君的表情，就只听到淡淡一句：“晚安了，睡吧。”便感觉到了刘惜君侧身，拉了拉被子。


     三角恋真是个麻烦的东西。李霄云感叹了句，站起身拍拍戚薇的肩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是你告诉我的吗？酒窝杨嘛，喜欢就喜欢了呗，我不反对。”说完径自往房间走，留戚薇一人静静思量。
     将身子整个扔到床上，李霄云才觉得稍微放松下来。想来，与刘惜君就两个人来来去去的纠缠已经累的可以，戚薇那个三角的圈圈真是可怕。李霄云抱起枕头，脑袋里天马行空的胡乱游离，一转眼就看到了书桌上摆着的资料夹。
     伸手拽过来翻翻，是戚薇打印出来的余虹婷离婚的案件记录。看日期已经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与现在的案子联系起来看，可能性不大。
     然而，一想到案件，李霄云的嗅觉忽的灵敏起来，清晨的那抹鲜红跳跃出来。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从公文包里取出卷宗，第一张的内容摆在面前：案发时间2009年12月24日。
     12月24日，平安夜。就在这一夜，发生了这样一起疑点重重的故意杀人案。
     李霄云有点发懵，刘惜君床上妖娆的红色像条蜿蜒着身子的长蛇，扭动着腰肢缠上了她的思想。红的太烈，变得这样不真实。
     曾对于李霄云来说如此迷乱而幸福的夜晚，在此刻竟是诡谲的黑暗。她不敢再想些什么，只将卷宗重新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案发地点，李霄云默默测算，距离刘惜君的公寓大约10分钟车程。
     时间、地点、三角恋。李霄云啪的合上卷宗，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电影编剧，简直在胡说八道。没有证据的推理，什么也不是。这是作为律师的准则。
     整个案子依然没有脱离开指证余虹婷的事实，在凌晨2点10分，电梯里的摄像头拍摄到了余虹婷回家的影像，之后和之前都没有人出现过。除了余虹婷，还能有谁能完成杀人这样的事情呢。李霄云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开始不专业了，竟然在这样的时候希望余虹婷是凶手。
     戚薇和杨雪。李霄云弯起了嘴角，这真是个诡异的组合。难道三角恋是种流行吗？她一直以为戚薇会和袁成杰踏上红地毯的，事情一变，真的就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余虹婷，刘惜君，薛之谦。这也是个三角的圈子吧。李霄云一扬手，将卷宗抛到了几米之外。莫名的烦躁让她无法定下来思考，刘惜君那张冷热不定的面孔像张屏障讲她的气息都围困住了，还有什么力气来想正紧事情呢！
     透过明亮的玻璃，李霄云瞧见了外头飘起了雪花。白色的星星点点从空中歪歪斜斜的落下来，迎着风沾到了窗户上，像绽开一小朵白色的花瓣。李霄云走近窗户，伸出手指在玻璃上描绘雪花的形状。刘惜君的冷漠，刘惜君的美好，都像这朵雪水化成的白色花朵，仿佛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
     


     在瞥见刘惜君的第一眼，戚薇就开始咳嗽，剧烈的快要把肺咳出来了。李霄云听着都觉得呼吸困难，心里捏着一把汗。
     “戚律师好兴致，没事堆雪人玩了吧？”刘惜君抱着肩膀站到戚薇的床尾，歪着头笑：“身体差就算了，身体差还学人家玩浪漫，玩浪漫也就算了，受风了就好好吃药打针遵医嘱吧！还偏不，玩个性，您这样不得肺炎，请问谁得？”说着弯下腰将床轻轻摇高了一些，道：“不碍事，用些抗生素，过几天就好了。”
     “你，你这，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堆雪人去了！”戚薇的干咳稍微缓解，怒目瞪着刘惜君，一脸狐疑：“刘小姐，你不会跟踪我吧？暗恋，暗恋我也不用这样的，直接跟我表白，让我拒绝你算了！”
     被冷在一旁的李某人真的很想摔门离开这个鬼地方，任由这两个小女人去斗嘴。斗斗嘴，说不定就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了！
     “这个还要我说出来？你确定？”刘惜君倾身向前，两手撑着床，定定的望进了戚薇的眼睛里：“杨雪跟我说她感冒，今天请假。”说完朝戚薇狠狠的眨了眨眼睛。李霄云已经心领神会了，刘惜君要使坏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呵呵。戚薇突然笑起来，苍白的脸上绽开的笑靥显得格外素净，偏头看了眼李霄云，道：“刘惜君，你的心思都用来挖苦我了，我们李霄云怎么办？你得负责啊！”相同的软肋，戚薇抓的毫不手软。
     刘惜君的笑凝结住了，没等戚薇继续攻击就先败下阵来。那种复杂的表情在李霄云看来就是某种无声的拒绝，负责，这样的字眼听起来就带着强烈的被支配感。李霄云不喜欢。
     “刘惜君，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很闷。”没等刘惜君回答，李霄云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她确实憋闷的太久了，需要新鲜的氧气。
     外面的空气并不算好，连着两天的雪还积在花坛里，风很烈，天很冷。
     “我们，可不可以再开始一次？”李霄云望着天，从蔚蓝的天色中她看不到什么异常，生活却显然不是从前的生活了。对于刘惜君，她仍然舍不得放手。
     沉默。又是可怕的沉默。在刘惜君不说话的时候，李霄云习惯的心惊肉跳，她预算不到身旁的这个女人会在这沉默最后给出什么答丅案。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们好像从前那样沉默的坐在一起，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李霄云感受到了强烈的屈辱，在刘惜君逃避的时候，她不得不选择面对。也许，她的感情投放的更多一些，罢了。
     更多一些，更输一些。李霄云记得这个是言情小说里的常态。
     “春节的时候，你敢不敢，带我回你家？”刘惜君低下了头，伸过手覆盖住李霄云冻得冰冷的手指：“重来一次，你敢，我就敢。”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刘惜君不敢做的，在她亲手剖开一只青蛙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生命很脆弱。在脆弱的时候，为什么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这个，是刘惜君的常态。
     “我还是喜欢你，刘惜君。”李霄云觉得自己很贱，但是话一出口却是满腹柔情。
     从何时开始，这份感情变得如此温柔。从现在开始，再开始一次。
    
     


     “怎么了，李律？”小秦紧张的凑近李霄云，连她都直觉到了李霄云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没什么。”李霄云摇头，啪的一声重重合上纪念册，起身将所有的材料放到了公文包里，淡淡说了句：“我拿回去，慢慢看。”就慌忙离开了事务所，连奶茶都忘了喝完。
     被小秦一耽搁，与刘惜君约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李霄云没有来得及回去沐浴更衣，甚至没有来得及多一秒的思考，转了个弯就看到了刘惜君停在路边的小本田。
     “上车吧，外面冷。”刘惜君拉下车窗，探身出来叫了声李霄云，她老远就看到了这个浑浑噩噩的李律师，眼神飘忽的朝她看。李霄云的表情让刘惜君疑惑，就好像不认识她了似得，那样定定的望着她的车和她的人。
     拉开副驾的门，李霄云带着一身的凉气钻进了车里。将手里的咖啡色公文包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般的紧张。她很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但看到刘惜君的那一刹那，李霄云却感觉到了加倍的紧张。她弄不明白这紧张是来自于她自己，还是来自于刘惜君。
     “我听杨雪说有个新开的私家菜馆不错，很想去试试，你有意见吗？”刘惜君拨弄了下车钥匙，娴熟的发动了汽车。在车里脱掉了外套，单穿着一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衫，勾勒出她俏丽的身材。
     “你有意见？”见李霄云半天没有答话，刘惜君又好脾气的多问了一次。李霄云的游离如同她所有的欢笑与悲伤，都那么显而易见的写到了脸上，真是叫人难办。
     “哦，没意见。”李霄云诺诺的应声，长长舒了口气。她有些话想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怕是问了刘惜君，这顿约会的宴席就立马胎死腹中。吃了饭再说吧，李霄云给自己提了个醒。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被沈明君批斗了？”刘惜君心情不错，主动跟李霄云开起玩笑。这种时候比刘惜君约会别人还要罕见，李霄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她所有的心情起落不都是拜她刘小姐所赐吗？
     “我，应该没有问题吧。”李霄云的身子算是松了松，转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刘惜君。美色当前，仍然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把。刘惜君认真的模样，真是让李霄云无能为力。
     刘惜君扬起嘴角轻轻笑起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沈明君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人怕他，没有他怕人。不过啊……”她顿了顿，用余光瞧了眼凝神听的李霄云，嘴边的弧度跨的更大了些：“他怕老婆！”
     晕。李霄云做了个流汗的动作，她算死了也算不到刘惜君在跟她说八卦，还在说黑脸包公沈明君的八卦。但是，严肃如沈明君是个妻管严，这消息改天拿去跟戚薇分享，肯定会被狠狠的表扬。
     装着心思的李霄云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刘惜君打哈哈，刘惜君的话出奇的多，李霄云的话出奇的少，阳光出奇的冷。


     又一次完败。李霄云的书读过很多，这话自然听过。只是这样的话从刘惜君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意思了。李霄云用纸巾使劲儿擦擦嘴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不多情，我专情的很。所以啊，肯定会有好下场的。你说是不是，刘惜君？”说完朝刘惜君眨了眨眼睛。
     刘惜君笑，她知道李霄云会狡辩的，也习惯了李霄云这样的狡辩。“好下场，那要看你的运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害了你，你可别找我报仇。”眼睛晶亮的刘惜君有着与平日不同的神采，玩笑或者告诫，都像是个陷阱，只是李霄云没有丝毫的考虑就自己蹦了进去。
     “你要是害了我，我就变成阴魂，阴魂不散的跟着你一辈子。”李霄云跳起来，扑到刘惜君的身上，像个小章鱼将刘惜君包裹起来，低头俯身靠近刘惜君的耳际，压低了声音：“刘惜君，你快点来害我吧，让我跟你闹一辈子。不过，好像你已经害了我一次，你说对不对？”
     这声音像带着电流呼呼的从耳道窜进去，直窜到了刘惜君的心里头，激的她浑身一麻。她很想站直身子给李霄云来个零下五十度的白眼，但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李霄云的话、李霄云的气息在耳畔周围浮动，时不时的贴上她的敏感的脖颈。
     “我在想怎么样更多些了解你，为我们今后共同的生活打个坚实的基础，你有意见吗？”李霄云歪着头，将下巴搁在刘惜君的肩膀上，喃喃低语。
     嗯。刘惜君习惯的哼哼，好像在思考李霄云提出的问题，又似乎并没有思考什么。只是静静的让李霄云抱着，静静的闭着眼睛。半晌，才幽幽开口：“你，没有别的话要问我了吗？”说完侧脸看了看拧结着眉头的李霄云。
     这问题让李霄云心里的很多问题都浮现了出来，一时又无从问起，只得先放开手，坐回到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
     “刘惜君，你认识一个叫余虹婷的女人吗？”沉默了几分钟，李霄云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剩下的沉默属于刘惜君。闭着眼睛的刘惜君像在斟酌，紧紧抿着的嘴唇略显出一丝苍白。卷曲而浓密的睫毛随着每一次的皱眉微微颤动，就像此刻李霄云的心跳，那样不均匀不规则。仿佛突地一下就会破裂掉，再也恢复不了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刘惜君的眼睛睁得的很大，目光在与李霄云交汇的霎那却轻轻偏离，躲藏的这样明显，明显得让李霄云感觉到了疼痛

第三十章 人格证明 ...
    
     刘惜君的回答让李霄云心里一凉，就像在最寒冷的天气里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水。
     李霄云不记得是如何走出菜馆，如何坐进刘惜君的车里的，甚至不记得是如何回到家里的。
     临睡前李霄云想给刘惜君发条短信，翻来覆去写了半个多小时，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最终这短信还是没有发出去。手机倒是适时的震动了下，刘惜君的短息，写着两个字：晚安。
     这觉怎么能睡的舒服呢！李霄云放下手机，心思却怎么也放不下。刘惜君的谎话真是谎的可以，且说出口时那样从容镇定，除了那一瞬间躲起来的眼神，几乎毫无破绽。可惜，李霄云相信的是证据。
     一夜无眠。李霄云盯着两只熊猫眼走进了办公室，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好评：烟熏妆，有个性啊！
     整堆材料李霄云反复看了三遍，除了刘惜君，她并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然而，刘惜君算是线索吗？李霄云只想摇头。
     “李律，你要不要见见余虹婷的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收集点人格证明？”小秦凑过脸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李霄云：“李律，大早上来就发梦，昨晚上出去玩了？”
     李霄云没有答话，一出口怕是就会变成午餐时候的八卦。径自接过小秦递过来的地址条，李霄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如果没有其他证据可寻，余虹婷的案子就只能想办法赚点眼泪，保条小命了。
     “您好，请问您是李莹小姐吗？我们是信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有些关于您高中同学余虹婷的问题，想跟您证实下，打扰了。”李霄云带着小秦找到了递纸条上所写明的地方，正巧碰上了李莹休假在家。
     “余虹婷？她出什么事了吗？”李莹开门将李霄云和小秦迎进去，脸上的疑惑显然：“我和她不熟，而且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李莹的话让李霄云有失望，简略的将余虹婷的遭遇向李莹说明了一番：“李小姐，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余虹婷给你的印象？”
     “印象，这个还真是不好说。我们高中同学三年，我跟她总共说过的话用十根手指就能算清。我记得有同学提过，说余虹婷在小学的时候父母就意外离世了，她跟祖父母生活。我印象里，她好像身体不是很好，经常病假，有点儿林黛玉的样子，话少，忧郁。”李莹细细的回忆着。
     李霄云的黑色笔记上没有记录下多少内容，李莹的话大多并不利于余虹婷的脱罪。
     “李小姐，你认识刘惜君吗？”李霄云轻轻合上了笔记本。
     “刘惜君？”李莹惊异的皱了皱眉头，随后了然的笑起来：“李律师的调查很仔细嘛！跟余虹婷要好的同学，好像就只有刘惜君一个人。”
     坐在一旁的小秦伸手拉了拉李霄云的衣袖，低声说：“李律，你什么时候调查的刘小姐？沈律知道？”她确定她听清了李霄云的问话，竟然有关于信诺的大熟人刘惜君。
     朝小秦点点头，李霄云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关于刘惜君的那句“不认识”。但理论上来说，好几年前的一个人，现在想不起来是不是也算合理呢？为刘惜君的失忆找借口，李霄云的嘴角不经意的弯起，露出个轻不可见的笑容。
     “我对刘惜君的印象倒挺深刻，她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据说家世也好，以前我们都很羡慕她的。”李莹的表情让李霄云觉得看到了刘惜君的粉丝，那副带着点花痴的样子，跟她自己有几分神似。
     沉浸对刘惜君美好的回忆里，李莹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以前班里有人欺负余虹婷，刘惜君就扔一个眼神过来，那些男生就不敢说话了。她挺护余虹婷的，她们经常一块玩，还说以后考一个大学来着。可惜，刘惜君要学医，好像后来上了医大。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跟她们都不是特别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