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到廿八,若重新钻研拳理,练拳之时有意克制自己的本力,只当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时候也不算太晚。只是早年浪费的光阴,是再也找不回了!”
这三十年来,沈秋的脾气秉性,到底还是收敛了许多。若放在之前,她是决计没有这般惜才之心的。
“多谢前辈箴言,晚辈受用不尽;再谢前辈高抬贵手,若不是手下留情,野人谷第二阵也是输了。”阿滚抱拳,极诚恳地说道。
沈秋轻轻嘿了一声,却已转身而去:“我输一阵并不打紧,我只知道我们第三阵决计不会输!”
第三阵出战的人是辉煌银星。
吕慈轩和沈秋看着他,眼睛里蕴藏着近乎狂妄的自信。
她们当然了解这个人,所以她们也断定,这个人绝不会输。
所以她们偶尔瞥一眼山斯野人的时候,眼神里也不免流泻出些许同情出来。就好像山斯野人已经被打得丢盔卸甲,弃剑于地一般。
山斯野人却慢慢地走了出来,看着吕慈轩和沈秋慢慢地说:“没有人是从来不输的。”
吕慈轩沉吟了片刻:“这句话一般来说的确有道理,但是却不能形容我师弟。”
山斯野人剑眉微挑,表示不解。
吕慈轩补充道:“因为他自习武之日起从来没有犯过错。”
没有人说话,都在安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吕慈轩接着道:“我师妹天授神力,习武的天分实际上是比我师弟高的。但因为早年挥霍天赋,只注重力而疏于技,因此现在的造诣比他要差上两分。”
潘丑插道:“那你呢,你又为何没有达到他的造诣?”
吕慈轩莞尔一笑,原本苍老的脸上竟又透露出些许媚态,直看得旁观众人心神一漾(可惜潘丑负手而立,仰头望天,似乎看不到吕慈轩的表情):“潘将军可知晓,我一一门的武学传授,是怎样的?”
潘丑道:“一一门人,行事隐秘,极少出手,因此贵派传武之法我们也无从而知了。但今日你三人虽是同门弟子,武学却大相径庭,可见贵派武藏浩如烟海,在下佩服得紧。”
吕慈轩笑道:“一一门武学不仅算不上浩如烟海,反而极简。只有一套一一拳法,一套一一棍法,一套一一腿法,一套一一心法四门罢了。”
她言罢已挥手而出,摆了一两个动作,沈秋亦同时出手,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吕慈轩道:“看明白了么?”
那动作看上去平平无奇,也不觉得多么繁杂精妙,然而若是细微推敲,反倒能看出无穷变化。沈吕二人做的动作虽看似相同,但在山斯野人、艾象、潘丑等大行家看来,形似而神非,内涵意蕴已有云泥之别,不能相提并论了。
沈秋接道:“这四门武功虽是入门筑基,但博大精深,随个人体质秉性不同,能修行出万千变化。但就一一拳法而论,亦可修行成掌法、指法、点穴手、擒拿术等种种功夫;一一棍法也可练成剑法、刀法乃至长枪、大戟等一切类兵刃……万千武藏,本源归一,是为‘一一’。”
潘丑又插道:“你二人啰嗦了许多(沈吕二人脸色一变),我却不解这与你修为不如辉煌银星有何关系?”
吕慈轩道:“潘将军有所不知,我绰号‘赤伞魔娘’,原本并不是因为四十四路‘夺魂声’、‘失魂舞’,而是因为我在这一柄‘吻雪’上的功夫——我本是练‘刀’的。”
她那一柄红红的小伞,伞缘皆是海外寒铁铸就,旋转起来与神兵利刃无异。
“我三人少年成名,自出事而来闯荡江湖,两年来近无一败,但于我十九岁时,我三人遇上魔琴门‘玉面娘子’,近被逼入绝境(详见拙作《少年一一门》,目前暂未开坑)….自那一战之后,我便决定,修行这‘声色’功夫…虽然后来号称‘刀音双绝’,每一门功夫上的造诣便比不上我师弟的剑术。”
众人这才恍然,为何吕慈轩不如辉煌银星了。
如果是沈秋是因为天授的神力,反而忽视了对技巧的培养,那么吕慈轩则是因为中途修炼别的武功,分了神,乱了心。
她和沈秋,都走了‘弯路’,一个人走了太多弯路,便达不到自己能发挥的极限的。
潘丑反问:“你的意思我大概了解,这么说来,银星前辈当真从来没有走过弯路?”
“是的。”
吕慈轩和沈秋同时道。
“从来没有。”
“他甚至在刚刚学会一一棍法的第二天就已决定‘练剑’。”
这下不光是沈秋和吕慈轩,就连潘丑、艾象乃至围观的喵三、众先锋营卫、三杀盟众乃至秦随风和阿滚,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山斯野人了。
好像山斯野人已经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