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亚吧 关注:164贴子:5,700

【菠萝生日文连载】《紫玉饕餮》[亚萨]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因为此文太长我太忙,所以我来不及把它写完~~~XD

又因豆包亲家等一系列人士投诉说一下子贴巨多文字来不及消化~~~

所以今次打算使用连载方式,争取一天一更~~~



共三章,场景时间跨度较大,以原著设定为主基调。

主亚萨,前期为噬虚态,中后期为人形体(海燕态主)。如有R18情节产生,更新时会注明。

中期开始有诺赫向以及诺戴主从情义。破面人物多。

后期以原著为背景,可能涉及其他各种不定CP带过以及原著互动式微乌织向,均为清水。

预告篇短漫已于之前放出

http://tieba.baidu.com/f?kz=422467546

以下为正文


1楼2008-09-10 13:42回复
    第一章 原罪之香

      想你,和那一个 
      夏日的午后 
      想你从林深处缓缓走来 
      是我含笑的出水的莲
      是我的,最最温柔 
      最易疼痛的那一部分 
      是我的,圣洁遥远 
      最不可碰触的华年 

      极愿,如庞贝的命运 
      将一切最美的在瞬间烧熔 
      含泪成为永恒的模子 
      好能一次次地
     在千万年间 
      重复地,重复地,重复地 
      嵌进你我的心中 

     ——《夏日午后》



    ◇—◇—◇—◇—◇—◇—◇—◇—◇—◇—◇—◇—◇—◇—◇—◇—◇—◇



     意识缓缓醒来,他自无边黑暗里费力睁开双眼。视线前散乱交织的是自己的绯色发丝。

     一阵昏黑阴霾般卷过眼前。

     周身的疼痛和席卷身体的疲惫感清晰地向他宣告——他还活着。



     痛——

     努力伸手,撑坐起自己身体,被割裂的掌心如同被刺穿般剧痛。一瞬气血翻涌,喉间几乎迸出鲜血。

     这是……哪里?……

     嶙峋的石崖间透出幽暗光线。他分辨出这是一个掩于山罅间的洞穴。虚夜的领域里永无白昼,苍凉月光是唯一的奢侈。

     可恶……

     远处和不远处满落地面的血污和肢体残骸似乎显示他所在的曾是一个杀戮场。而他此刻却连作呕的气力都没有。

     凌乱浮现起意识消失前的记忆片断——

     ——“唷,这个山谷里住着可怕的怪物哦。想和他打招呼的家伙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借刀杀人是一贯的冷笑话。

     看起来这里的捕猎者还没有发现自己。不过,也许自己很快就会如那些家伙希望的一样成为食物了吧。

     甚至……比那更可怕……

     ——“真想看看这么美丽的身体被蹂躏得支离破碎的样子,一定会更好看吧……”

     这样的死法太丑陋了,不适合自己……

     完全不知道下一秒钟的命运,比起心底复仇的咒骂更多的是过度惶恐。

     他居然失笑起来,却下意识地颤栗一下。

     腿部痛得刺骨。从高处坠跌使他受创加重。

     琥珀色的瞳抬起,想分辨自己数时间前被抛落此地前曾处的位置,最终徒劳。

     那些峭石都是一样冷硬,一样只存石英般的枯枝。遥远地刺痛他的眼,像是讥笑。
     
     未及他想好如何逃离这死亡之地,庞大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他整个身躯。


     
     被自己发出的动静吸引而来的——想必就是他们口中传说贪婪吞噬一切的“怪物”。

     真实相对,他被伫于面前的来者所震惊。

     近来的虚兽狰狞震慑,异面双齿排山倒海,山峦般体形流溢妖异琉璃紫。触腕蠕动之间巨大的灵压扑面袭来,勉强喘息才能维持呼吸不被压抑。

     过于庞然的身躯,远高于他上空的视线俯视打量。仿佛再向前一步就会将他渺小身躯践踏粉碎。



     ——入侵者或是猎物,那谷地宿主杀戮吞噬之数成百上千。此刻眼前却是从未料想出现的容姿。

     出现在自己领地的迷失者,有着青年男子的俊朗面貌和身躯。虽遍体鳞伤却若完美雕塑般肌体线条,绯色的发,猩血般深红垂翼,是刚强和荼靡的微妙矛盾,令他干涸目光渗透久违这灰白世间的色彩,罂花一样妖艳。

     那……是一只已经脱离基力安级别,向雅丘卡斯进化的虚。与人类相近的身形足以显示出对方可以有远凌驾于他之上的潜力。

     对于全身被丑陋胄甲封闭、面目被狰狞骨骼掩盖的虚,无疑那是令所有黑暗野兽孜孜以求的——阳光般的异类。

     他们都不可置信般望住对方。

     “敌人?”

     这片屠戮领地的主人先发出低哑吼声,似是问话。

     琥珀色瞳因为惊惧而收缩,一贯自傲的他一时竟难以判断对方级别究竟高于自己几许。

     他并不回答,像是听不懂那语言般木然。

     “不是自己来的吧?”

     低沉如同自言自语,比起疑问那更像是句陈述。

     依然是沉默。满是伤迹的脸庞被蝶翼般骨质微掩,仰头努力看向分不清眉目的腕足。一双金瞳被妖艳血色纹影辉映,如警觉的俐兽。

     他从那遍身伤痕熟悉的利爪遗迹和被撕扯得几近衣无蔽体的身躯猜懂对方来历。



     他们都在这片化石海争斗杀戮,胜者为王,败者连为寇都不再有机会。

     那些初级雅丘卡斯鄙夷他的等级,却视他为合理利用的刽子手。这片沧沙的盘踞者没允许过任何一个活着走出他触腕半径,从此成他们口中的有力威胁。

     附近的那个族群不止一次赶落猎物到他栖身的谷地,那些跌落的尸体最后多半成为被风化的骨骸。

     他是饕餮般噬者,从不接受猎物的嗟食。畏怖虚兽发出闷吟作为哼笑。

     面前身影对于他太过细小,如他意料的微微退缩,那双珀色目光,溢满惊惧却仰视不移。

     这只虚……

     如果活下来,会是很厉害的角色吧……

     “你……叫什么名字?”

     尚没觉察自己已对那不速来客骤生兴趣,对方却依然保持毫无回应。

     巨大的虚兽挪动一步想看清那是如何倔强的神色,绯发的“入侵者”企图站起身脱逃,却牵扯得周身伤口一齐向他的神经感官剧烈撕咬,再度跌坐到冷硬地面。

     应该是在之前已遭遇过一场苦战,现在他的状态似乎完全不足以作任何大幅度的动作。领地主人暗自结论,而后缓缓举起一条腕足向那长翼飘曳的身影伸去。

     忽一道玫色虚闪,电光般刺灼他视线。比他意识更快传来的是痛觉。



     俯视视线的尽头眩目消退,那贸然出手的家伙正紧握自己指掌勉力喘息。掩饰不住的惊恐充分见证自保欲望。

     清晰地感觉到由于方才的攻击而被削出的浅伤,隐隐作痛。

     虚兽发出恼火的低吼。怔怔望向冒犯者。

     那抹妃发下直望他的目光却陡然黯淡。

     在他尚未在宽恕与怒惩之间作出抉择之前,耗尽仅剩灵力的对方,已栽倒在白沙地。



    ◇—◇—◇—◇—◇—◇—◇—◇—◇—◇—◇—◇—◇—◇—◇—◇—◇—◇

    T.B.C.


    2楼2008-09-10 13:43
    回复
      ◇—◇—◇—◇—◇—◇—◇—◇—◇—◇—◇—◇—◇—◇—◇—◇—◇—◇



       再度恢复神智,微弱光线漾入眼底。似曾相识的沙石地面,零星的残落肢骸。

       虽然有些晕眩还是能清晰地记起,不知多少时间前,那一幕。

       自己……居然仍然活着。

       当辨认出身处的环境应该与先前跌落的山谷岩洞联成一片时,他惊愕了一下。

       用力眨了眨模糊的视线。涩痛——像是要随着那些围绕左眼的深红纹迹,流出血来。 

       渐渐能看清周围,他反应过来这应是洞穴的更里层。与方才的环境不同,没有半露天的风化岩顶,没有被晕成血色的月光,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溶岩构成的空间,柱廊般高旷。

       却很是吃了一惊。那庞然紫虚就盘踞在离自己不远的岩石穹隆中,粗壮触腕收拢作一堆,使他更难分辨头足。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巨大的家伙正在沉眠,并未因他的苏醒而被扰动。



       那些野蛮部族的攻击留给他的伤还在不断渗着鲜血,他能想像自己骄傲的面容此刻变得憔悴不堪。

       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居然是把自己的脸洗一下。

       ——即使最终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也不能死得太难看。

       阵起的山风在荒漠的原野掠过,呜呜地悲鸣。除此之外,洞穴中安静得只听见自己因为伤痛而显得沉重的呼吸。他打量层层溶积的岩石,想像这巨大的岩洞比自己曾经栖息的地方可能大上几倍,来迫使自己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的痛觉和不安上。

       岩石间盘卧的那庞大的虚,从在自己之上的灵压来判断那应该是一只雅丘卡斯,不过从体型上又并不太像。

       紫色腕足在自己视线范围不远,沉睡得安静,极偶尔蠕动一下。 



       他避开弃于地面的那些令他感觉不快的碎肉骨渣,靠着岩壁坐直起来。冰一般的石质毫不留情地触及伤处,冷痛使意识迅速清醒。

       看起来这里除了“它”和自己之外没有第三个活物。

       有些微微诧异,他无法相信是这个庞然大物将自己弄进这洞窠来的。自己没被那庞大身躯碾碎或当成食物吞噬掉。那巨大虚兽并没有伤害自己,这真是令人难以解释的奇迹。

       拍掉樱色的发丝间沾上的沙粒。曾被利爪划伤数道的手臂开始作痛,他不得不又将动作放下,然后开始检视自己的伤势。

       看起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稍好些。他拉紧垂挂的碎裳,掩盖躯体和遮蔽几处较大的伤口。

       究竟算是自己的好运,或者是厄运的开端,他没法预测。


       
       那些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影子,在面前袭击身后掠过。不断在幻觉里盘旋,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虚圈永无止息的阵风仍像潮汐的呼吸一次次越过岩壁之外,发出恐怖声响。昏暗巢穴弥漫淡淡血腥和淡淡尘沙,微弱的植物香是唯一的生气。紫色虚兽仍在自己的危险距离保持休眠。

       也许只是掠噬已饱,暂时对自己没有食欲。也许如戏耍猎物般盘算接下来给自己更残酷命运。也许若干分钟之后自己就可能被撕成碎片。

       如果两度生天,会不会有神迹让自己第三次逃脱死亡?

       在这弱肉强食绝望沙海,他比谁都知奢望命运仁慈有多愚蠢可笑。

       刺骨的风从岩石缝中渗透,他缩起身躯抱住自己的双膝似乎这样能使自己不那么寒冷。

       头刺痛,周身新鲜伤迹煎熬。超出身体负荷的灵力流失让他周身软弱。想极力制止意识再次陷入朦胧,然而疲倦和伤痛一齐像潮水般涌来,要吞没他思维能力。

       他决定暂时丢弃一切恐惧不安而睡眠片刻。

       哪怕在无意识中就这么被杀也好。既然现在的自己没有足够的气力来作出反抗维护自己高傲,他不想清醒着享受凄惨死去的滋味。



      ◇—◇—◇—◇—◇—◇—◇—◇—◇—◇—◇—◇—◇—◇—◇—◇—◇—◇

      T.B.C.


      6楼2008-09-13 15:41
      回复
        ◇—◇—◇—◇—◇—◇—◇—◇—◇—◇—◇—◇—◇—◇—◇—◇—◇—◇



         绯色发丝在劲风里飞飘,他漫无目的在荒漠中愈走远,留下一串浅浅深深足迹。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他们的方向是虚夜宫。那是个属于强者的领域。自己不止一次在他们口中,以及其他的虚那里听到这个令堕落者憧憬的地方。进化,变强,成为破面,成为那个叫做“蓝染大人”的人的最强部阵——十刃。据说那样会令他们自野兽的外表再度蜕变成人形,重新找回失落的理智。

         脱离无边的空虚黑暗,离这惟有争斗杀戮的命运即使是远仅仅一步——他承认那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那也是他暗暗下决定要达到的目标,他也许比他们任何人都渴望跃上更高层的天空。

         在风吹不动石英枯枝的原野,于他身后,那些想找回被腐蚀心脏的同伴曾昂起覆盖骨甲的头颅,遥望过同一个方向。

         他杀戮,他逃避杀戮,他看过峭壁的风景,他听过风沙的晚啸,他见过那些强者被同伴恐惧地叫做“有数字的人”,他记起还是人类的时候听说过的海枯石烂,如今单调地摆在面前,却并不浪漫。

         ——伊尔弗特,恭喜你,达到你想要的愿望。

         ——却不是我的愿望。

         他无意识露出一瞬意味不明微笑,樱绯色发丝狂乱飞过眼前,遮挡他冷峻表情,是这世界永得不到的娇艳色调。他相信自己也有一天会站在那也许同样冰冷却高高在天的城堡,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他要变强,自己变强,然后成为十刃的级别,而不是追随在谁的身后。

         既然这样——先去找些优质的食物吧。他决定。



         前方是被称为死亡山谷的领地。

         伊尔弗特曾警告过他不要靠近那个地域猎食。他也曾从其他虚那里听说一些传闻。那个谷地栖息着黑洞般吞噬一切的怪物,走进去的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这么看来……应当尽快穿越这片地区。想必没有虚愿意逗留在这里,所以也就不容易找到自己进化需要的食物。

         骤风般杀机忽从身后逼近,刀锋样向他直削而来。金瞳猛然收缩,在感知危险瞬间闪身移出数米,一道波光擦身而过。未及立稳,又一道戾气掠入他防御范围,绯色影子迅速跃上高处石崖,四道血翼如蔷薇棘藤随身形一展一扬。

         回身看清不怀好意的偷袭者——

         “唷,是葛力姆乔手下的家伙,落单了啊……”

         那家伙叫葛力姆乔。被他们奉为豹王的家伙,他当然记得。这名字从萧隆他们那里听到太多次。

         “真可笑,你们看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不是什么‘手下’,况且——现在我与那群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立于高处发出哂笑。在闪避身姿落到这块岩石的同时,他就意识到背后充满杀气的敌手可能是他们。

         那群刚进化到雅丘卡斯不久的家伙,仰仗着能力略胜一筹经常掠夺他们猎获的食物和选中的领地。甚至有几只本该成为同盟的虚因此丧失了性命。自然淘汰的野蛮世界里他们谁都不甘示弱,争锋演化成敌对。

         前些天那头豹子叼着那首领的头颅桀傲归来。

         部落仇恨加内患蠢动。群兽无首,本着胜者为王的游戏规则,他们疯狂地抢夺新首领的资格。一部分在自相残杀中被撕食,一部分再没停止过对他们的侵扰。那些家伙视他们为最大的威胁,然而因为实力相当以及豹王的新加入,尚不敢过多轻举妄动。

         “不管你自称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今天你就成为我们的食物吧!”

         只一瞬那兽形已掠到他面前,他直觉移转闪身恰好避开迅袭而来的利爪。

         真是群麻烦的野兽。他微挑绯眉下的视线表示对当前事态的警惕和下品敌手的不屑。

         刚才居高临下的时候他看清了与他对峙的至少有四只以上。看起来他们正是认准了自己如今势力单薄才趁机发动袭击,对于形单影只的自己,久磨多留绝对不是长远之计。

         兄长同伴荣幸之极的结盟,居然是他惹来仇敌理由。他觉得讽刺,嘴角居然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你们认为可以杀得了我,那么尽管请便吧,垃圾——”

         话音未落尽,身形已凌空而起,蝶翼般妃裳飞扬越上崖壁。身后数道白光点地起身,被激怒的来袭者们追随而去,稍纵便全消失于空际,只留风声。



        ◇—◇—◇—◇—◇—◇—◇—◇—◇—◇—◇—◇—◇—◇—◇—◇—◇—◇

        T.B.C.


        7楼2008-09-14 20:01
        回复
          “真是个不听话的家伙……”语气变得狰狞起来,硕大的手掌攥住绯红的发丝“那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

           “抱歉,我从没想过要和任何人合作。”

           琥珀金的眸子还是嘲讽般闪烁光芒,即使周围深红纹痕已被伤迹玷得失色。

           “好吧。既然这样,没有理由让你继续活着。”

           没有立即被杀只会是因为利用价值而不是丝毫的同情;如果无法成为同盟就应该被立即消灭以避免成为强大的敌人。这是虚圈一贯的法则。他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听到了从切齿间发出的忿吼,随即身体被甩倒在沙石中。下颌与胸膛和地面狠狠相撞,闷痛的感觉窒息咽喉,几乎咳出血来。

           围拢一旁的敌对成员为他的不知好歹带来的惩处发出种种兴奋叫嚣。荡涤四周的杀机强烈到令他头皮发麻,似乎感到下一秒钟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拍碎,奋力挣扎着企图脱开被箍抓着的双腕。

           “——不过在死之前,这美丽的身体可不要浪费了。”

           他陡然惊惶起来。有人粗暴地扯住了他身后垂血长翼,在手腕上绞缠了几道,把他的身体拉起。在前不久的恶战中已是血迹斑斑的脊背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一劈为二。他们咆哮着,发出狰狞和猥亵的笑声,开始疯狂地撕扯他的衣裳和肢体。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下唇。这样的折辱是高傲的他所无法允许的。那么,机会就是现在——

           “啊——我的眼睛!”

           被突如其来的猛踹正中脑门的家伙捂着脸踉跄数步。不甘受辱的“囚犯”忽然有意外的气力返身回袭,成功逃脱暴虐后闪开数米远,然而先前遭受的创伤使他无法跃出多人的围击,很快又被抓住。

           他被推搡着扔到尤达克的面前。金色的眼眸里含着的恨意光芒和始终没有消失的诡谲笑容让他们有些不寒而栗。那仿佛不应该是一个俊美小巧的雅丘卡斯所拥有的,而是能够一口将他们的头颅咬下的怪兽。

           恼羞成怒的头目一掌挥在樱色发间,鲜血蜿蜒而下。

           “这个算是还给你。”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抽搐一瞬。

           “……很快,你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顺着鼻翼落到地上。

           ——如果可以活下来,这些家伙……

           “唷,你该不是不知道吧,这个山谷里住着可怕的怪物哦。想和他打招呼的家伙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都化成碎片吧……

           “他应该受到最高的待遇!把他丢下去。”

           “不过,那么,难,难道……”

           人形的容姿比之前任何一个玩物都有诱惑力。被中断“奖赏”的同僚有些不甘心。

           “如此蛮横无礼的家伙我们可没有那么荣幸享用啊,”还是尤达克那令人发悚的低沉声音,“看起来——只有那个大家伙配得上让他享受一下临死的快活,倒不如我们慈善一下成全这傲慢的稀有种呢……”

           恶毒的头领对于让其厌恶的存在连玩弄都没有了兴致。既然他如此想显得自己高高在上,此时他们只想把他的尊严践踏成尘土——究竟是怎样的虚,居然敢如此不可一世,那么就把他的自尊像他的身体一样凌辱粉碎吧……

           同伙发出骚动。他们用刺耳的咆哮表示赞同,魔鬼般聒噪起来。

           “让那个怪物陪他好好玩玩吧!”

           “真是太值得期待了……”
           
           “这么美味的食物,那家伙应该感激我们呢!”

           他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恐怖。他有一刹那的绝望,随即用更深笑意回报。他们像等待一场好玩的游戏一般振奋地嚎叫,恶意地把他身上的衣物几乎扯尽,然后奸亵地笑着对他作侮辱和告别的手势。

           如果……可以活下来……



           “真想看看这么美丽的身体被蹂躏得支离破碎的样子,一定会更好看吧……”

           他被他们拖向山崖。意识消失前最后听到的话语像命运的嘲笑。他没有力气作出再一次抵御。剧痛从绽开的伤处扩散蔓延到全身。

           绯色的发在山岚里飞,如夜空里凋零的烟火飘落向深渊尽头。



          ◇—◇—◇—◇—◇—◇—◇—◇—◇—◇—◇—◇—◇—◇—◇—◇—◇—◇


          10楼2008-09-20 22:45
          回复
            ◇—◇—◇—◇—◇—◇—◇—◇—◇—◇—◇—◇—◇—◇—◇—◇—◇—◇


             
             躯体与坚硬粗糙沙地相撞的清晰痛觉将他猛然惊醒。

             昏暗光线,溶洞岩石。扑面而来的境景,全数投落眼底。他从地面撑起身,抬手擦拭沁出鬓边汗水。

             冰冷空气流过遮掩不住的裸露肌肤,片片伤痕因为寒冷刺激而愈发明显疼痛。他重新坐起身,向石壁上又靠了靠,避免自己再度因为瞌睡而滑落倒地。

             恍然从噩梦里意识清醒,居然脑海中充满的是庆幸——那些恐惧已经过去。却立即又被自己刚才一刹忘却的事实激震,这岩洞属于可怖虚主,本不是他放肆安心的地点。

             与此同时惊见巨大的紫色虚兽,正自高处双目望住他,发出低声,似乎表示被动静惊动。

             他动作微僵,呼吸一瞬凝止。

             庞然身躯挪动数尺向他靠近,紫玉般光泽流离像道刀光,慌怕他此刻脆弱意志。

             他们相隔俯差距离互望,交换彼此眼光琢磨对面递来究竟几分敌意。“怪物”并没有进一步的移动,寂静的山洞浮动细微喑声。他直直注视那条似乎随时要向他伸过来的触腕。那上面还留着他先前的一击造成的伤迹。

             他本能地觉得危险。那些因为“冒犯”敌方而招致的恶毒惩戒,忽然潮水般涌向思维里,震荡得他周身颤栗。即使是以一敌众当时,都不曾如此细想的死亡恐惧。

             背后就是崎岖溶壁,再没有可以退缩的余地。石棱抵得他受伤肩背疼痛,他能感觉自己的头发与岩质厮磨涩感。甚至仿佛要听得到久违心跳声,在石穹间回荡。
             
             巨大虚目静静凝视一对琥珀色金眸里流溢出不肯甘心的惊慌,是从未阅读过的颜色神采。

             他目无焦距般望着那触腕,等待他的命运。他的视线目标开始位移,不是向他逼近,而是向后退让。

             紫虚收回了欲迈出的挪动,重新栖回岩石窠巢,盘卧着原先的姿态又开始休憩。平静得就像不曾看见他一般。



             小心地弄出一些沙石的响声试探那只虚是否已经重新入睡,萨尔阿波罗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的神经放松下来。

             迷惑覆盖了惶恐不安。他几乎是可以确定那只大虚没有——至少是暂时没有——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主观念头。

             为什么……不杀我?

             他从冰凉的岩石上移开身体,向溶洞里侧挪了挪,然后仔细地探头看看不远处。那只虚讷然地蜷卧在一边,似乎是故意要让他看见自己毫无动静。只有呼吸带动的腕足起伏,表示那是一个有力的活体。

             如果下一次……对方依然没有敌意的话,也许可以试着有一些交流……他作出了并不让自己感到太吃惊的决定。在生死攸关的景遇里,少一个敌人总好过多一个。

             虚圈的袤野无昼的永夜,风声在山崖之外发出呼啸,刺骨的气流沁入长长的岩石通道。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战斗造成的灵力急耗和失血,他感觉到全身无力。似乎自己的体温在随着空气下降。看了一眼地面上满布的血污肉骨,他微微吁息,又向冰冷的洞口方向挪坐一点。
             
             仿佛血液冷冻,身躯要颤抖起来。

             他抱着自己的膝倚坐,斜靠在一块稍稍光滑的壁石为枕。比起寒冷、饥馑和落魄,能保住性命实在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喜事。睡眠是避免自己被伤痛和恐惧所困扰的所好方法。他开始微微感谢自己的处境——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实践了这被自己嘲笑的真理。从绝望里逃生是种奢侈。

             如果可以暂时忘记警觉和不安,可以只是安静地好好睡一会。只有厮杀和风声的血染天国,让人敏感得不信任整个世界,而这一次就让自己放下什么都不想。 

             至少……在这里不用再担忧被追杀……
             

             
             他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被冻醒又多少次强迫自己再度陷入昏睡。靠近洞口长廊的方位真的不是休息的好选择。

             他把身体挪到更靠近那只紫色大虚的位置,又因为略略的不安而向原先的方向靠坐一些。他努力拖着痛得刺骨的伤腿匍匐到温暖一些的里侧,又因为遍地的食骸而再次犹豫地离远。

             每一次重新伏到石块上,他都想象自己闭上眼睛会再也不能醒来。

             虚圈的外野始终是漫漫长夜,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断断续续地睡了多久,然而却感觉愈来愈疲倦,似乎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一般绵软。身后有沙沙的响动,一定是山洞的主人又在挪动巨大的触须。它的移动频率开始增加,或许是到了快要清醒的时间。

             虚兽动静愈渐明显,他环抱自己的手臂靠着石阶闭紧双眼,睫毛微微翕动。在它决定把自己当成食物之前,再享受最后的几分钟睡眠吧……

             “你很吵啊。”

             自己并没有被袭击。后上方传来低低不满。

             金瞳睁开,似乎是无辜似乎是反驳地回望一眼,又转身倚上石壁。他自知之前频繁地挪移身躯反复折腾早已打扰它休眠,不想激怒这令人生畏的领主。

             蜷缩的姿态和眼神中流溢出的极度疲惫,让那虚兽相信先前猜测——他确实处境窘迫。

             “……不想冻死的话,到里边来吧。”

             他再次回首,此刻无暇返顾清高,或许是因为惊讶对方给予的是关怀而非猎取。金色双眸感谢般仰望狰狞虚目,身形却无移动。

             紫虚兀自回转发现他并没有跟上,便艰难低下视线寻觅。绯发的人形雅丘卡斯踌躇地卧在一地狼籍之前,流露出厌恶神色。

             巨大虚兽发出轻哑的低声,似乎是不能完全理解面前这小小身躯的动态。

             萨尔阿波罗自言自语般对自己惨笑了一下,随即咬牙忍痛转回身,拖着自己伤重的身体挪回到冰冷的洞口。
             
             庞然大物停住返回石窠的动作,略略惊异地望着他。

             那双金眸依然不安,少半分恐惧,竟多一丝歉疚。瞳孔里迷离,令他一瞬神摇。满是伤痕的肩背因为贴紧冰点岩石而颤抖。

             微微叹息,真是个倔强得难以说服的家伙。

             紫虚作出了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举动——

             曾被玫色虚闪削创而过的触腕,缓缓提起,向蜷缩在角落的那抹绯色伸去。


            11楼2008-09-20 22:51
            回复
              ◇—◇—◇—◇—◇—◇—◇—◇—◇—◇—◇—◇—◇—◇—◇—◇—◇—◇


               
               透明琥珀色的瞳仁慢慢睁开。依然是昏灰光线,依然是布满着食骸的地面和岩石构成的高旷空间。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背风的溶洞沙地,四周零散地堆满了干草和比较圆润一些的石块。

               他一度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似乎记得自己曾经躺在那紫色的腕足之间,有力而韧软的触感还清晰地在神经反射中飘荡,如此真实。

               也许是充足的休息的帮助,感觉周身和腿部的伤口不那么刺痛了。萨尔阿波罗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的绯色头发,试着站直起身挪了几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片地方应该是那个大家伙先前盘踞的领域。砂石地面上满是巨大凌乱的拖曳痕迹,所有的杂乱纹理像是风暴的中心聚向同一个方向。

               那不是梦,如果自己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干草和圆石块居然是那家伙费心搭建的“床”。

               他失声笑出来。



               在他开始思忖那只巨大的虚去了哪里的时候,洞口传来剧烈的沙沙响动,随即射进洞穴的固有光线日蚀般被全数遮蔽。

               毫无疑问地,是“它”回来了。

               及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对于这只庞大家伙的到来,竟从恐惧换成了微微的期待。
               
               紫色腕足像是庞大粗壮的巨蟒在岩石长廊中流利地游弋,比他想象的移动迅速。只是片刻,城墙般琉璃色已矗立面前。

               镶嵌在玫紫目眶中的视线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想寻找的小小绯色,像是高兴的孩子般自言自语地发出轻哼。

               醇紫手腕一卷一扬,与此同时,一小团东西飞落到他身上。萨尔阿波罗本能地伸手护着头部向后瑟缩了一下。

               跌坐到地上的雅丘卡斯发现那是他被对手不怀好意地扯下的衣物,看起来是“它”从沙堆里捡回来的。还没等他来得及抓起那些布片,一团偌大的黑影被抛落到他眼前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和骨骼碎裂的声响。

               “吃。”

               似乎是生怕那物体砸到自己,有了上一次经验的绯发雅丘卡斯迅速退缩到石壁边。正是这样的动作使他恰好闪避开溅开的血肉汁液。

               金色的双眸惊讶地瞪着面前的尸体——曾在自己身上划下深深伤痕的锐利牙爪和骨质棘刺,还有破碎的头颅上缠绕眼眶的布带。

               那,那是……

               “赶快吃。……快要饿死的家伙。”

               这种伤自尊的称呼使绯红色的俊眉皱了一下。体形庞大的岩洞主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不满,而是挪动粗腕向地上的“食物”指点,似乎是对他进行催促。

               空气里迅速弥散的血腥使他不怎么舒服,虽然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已经因为太多天缺乏灵子食物而有些虚脱了。

               碎裂的残躯不是符合他审美情趣的食料,这让他不想挪动。在他作出下一步的动作回应这巨大虚兽的赐食之前,上方传来微弱的哀号。那低沉嗓音让他陡然一震。

               “别……别杀我……”

               被缠绕着举到他面前的居然是尤达克那几近扭曲的脸孔。他想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他们在辨认出对方之后都给出无法置信的眼光。

               “……混蛋……快让这怪物……”

               在发现面前与巨大的紫色噬者同处一室的居然是那个被他宣布必死无疑的俊美雅丘卡斯之后——看起来那家伙非但没有遭到进一步的凌虐还恢复了些许元气,他用半秒钟的时间后悔了一下自己当时做了一个异常错误的决定。

               死亡的威胁之下,他再也无暇思考,究竟是这绯发的稀有种吸引了噬杀成性的怪物,还是这令人感觉恐怖的怪物被这妖魅般的人形大虚所操纵。快要昏厥的虚发出求饶般语气。 

               “该……该死的……快让它……”

               宝石一样澄金的瞳孔焦距注视的是琉璃紫色的触腕,每一条都比他的身躯要粗壮。它们在收缩,他甚至可以听见大虚的骨质外壳因为强力的挤压而发出可怖的吱吱嘎嘎声。他甚至可以想象那里正在产生无数的裂纹,最终和血管肌腱一同爆裂开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看在我没当场杀死你的份上……”

               他保持着木然得近乎呆滞的神情定定地望着呼吸般缩紧的触腕,回忆起自己的鲜血沿着鼻翼滴落成沙地里红色尘埃的瞬间,最后目光聚焦在紫色腕上未愈合的一片灼伤。

               是的,他们都不想死。在自己的身体坠落高崖之前他也曾无数次在心里默祷。

               ——如果可以活下来……

               他闭上金色的瞳,嘴角绽出足以让对方绝望的笑意。

               “为了感谢你们给我如此优美的食物——”

               他听得到上方传来他意料之内的甲壳破裂脆响,窒息般低哑的哀求被血沫呛堵的声音阻没。

               “——我就将你们作为食物来表示报答吧。”

               是沉重的话音像垂暮的晚钟在高穹的溶洞里回响。他感觉到有什么更沉重地落到不远处的沙地。

               他想,尤达克在临死之前依然不明白的事,其实连自己都从未明白。


              16楼2008-09-23 11:31
              回复
                哈哈大抱椰子~~~

                表急表急~~~

                不多时就能更新了(正在绞尽脑汁写关键场面的某章鱼XDDDDDD


                23楼2008-10-10 13:05
                回复
                  好吧,亲家,没有错,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喂)


                  25楼2008-10-10 13:07
                  回复
                    冰冷唇触并未停止却变为舔吻,一次火热过一次。如侍奉般虔诚,如祈礼般高贵。

                     那唐突他思维的暗涌,清楚地向他传达危险讯号,早高于暗示。
                     
                     心智一瞬间空白,他自认为他迟钝得可以,未想好要怎样去对待,宁愿相信是自己会错意。

                     他是连人形都不具的怪物,他残酷,他丑陋,他寂寞,他于之前从未想过,在虚的世界里是如何有理由要付出感情。被人类叫做好感的情绪,不能当作食物来吞噬,不能给他的进化提供帮助。

                     而这一切却在一双坚决的金色眸子远远直望他之后改变。

                     这双眼睛此刻正专注地向他走过来,他感到自己没有心跳的胸腔在随着那脚步发出共振。一支触腕被热拥般搂住,随即没有犹豫地跨坐上那琉璃色,俯身紧贴。

                     在清晰感触到那小小的身躯正与他摩挲同时,他想他已经明白了对方反常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几乎是用低吼。他无法迅速理解这突然降临的险情,要委身于他,像种命运挑衅,强迫他终止若即若离想象。

                     绯发的雅丘卡斯并不回答,而是更专心将颜面埋藏入紫腕,轻吻糅合,热烈得像期待他回应。

                     也许正是因为面对的并非人形,才不会感觉到不安。像动物一样质朴得只听得见咀嚼本能,反倒不容易联想到错综诡计。这多天共处,他们之间已经从信任,生出眷赖。

                     为什么?……

                     他在心里重复。异状眉目间的视线不解地闭上,又睁开,喉中发出低沉的叹息。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示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只是一匹基利安,绯发的贵客并不知道。他从见到那金眸第一眼,便很清楚,那是像涅磐凤凰般的存在,高傲到令他仰视。他笨拙而狰狞的身躯连与那双眼睛平视的奢侈都没有,自认为他不配成为这雅丘卡斯的伴侣。

                     伏在他腕间的身形并没有在意到这过于庞大的目标带来的不适感,略显艰辛地含吻体躯中心伸展出的细长腕手触端。

                     灼流顺着蛸触扶摇而上。他有一瞬间心神出离。虽然微弱得回味不到第二秒,却足够让他拘束崩溃。

                     第一个用傲然眼神注视他的,第一个与他肌肤相贴的,第一个令他判断为直接被排除于食物之外的,命里注定唯一的活口。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他从不言语的同伴将脸颊贴于紫腕,修长的双腿缠绕他触觉。拒绝不了的引诱,却皎洁得像道月光,洒落在视线。

                     他忽然怀念起第一次触碰那小巧得互相不敢接近的人形,那奇异得再忘不掉的小心。冰冷的夜晚,他慷慨到用自己臂弯当作罗帐。而今他花了十九日夜就已习惯单方面无声契约,连那力度究竟几分都已驾驭熟悉。

                     像之前那些日子一样席卷起那抹绯色,抚落到无数次被当作特殊休眠地带的紫触之中,数道柔腕蜿蜒游曳而上,像浪潮包围白皙身躯。


                    28楼2008-10-13 21:59
                    回复
                      垂挂的长翼微微翕动,他在月色褪成黑白后醒来,曾发生的一切记忆,像潮汐般在他脑海中起起落落。

                       双腿都已麻木,脊髓被抽出般疲倦,感觉自己像是被腰斩般疼痛和痉挛。他回味那放荡享乐和刺骨痛觉,竟笑得到恣意会心。他们之间并无尴尬,却比语言坦诚。

                       虚兽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像一块巨大的岩石般伫立着。他一定也因为疲乏而进入了休憩,他这么想。

                       萨尔阿波罗艰难地从紫色怀抱攀下。落地时的震痛让他露出笑容——那意味居然是满意的。

                       硬是稳住了几乎要斜倒的步子,无声地拾起地上自己的衣物,他向洞穴后方的水潭走去。

                       紫虚在身后不动声色地静望。他感觉到一种令他不安的氛围在将他慢慢笼罩。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是有生以来所没有感受过的。

                       

                       赤色在千年滴成的清水里丝一样的洇开,冰冷的应激,痛得刻骨铭心。他想把它当唯一的行李,去实现不得不舍的舍得,义无返顾。

                       这些日子,他承认——对那狰狞身形,居然已经有了依赖。

                       而他无法允许自己就此止步不前。

                       躺卧在避风的岩洞,接受慢慢心安理得去咀嚼的食物,小心学习笨拙拥抱。这些全然不属于虚圈世界的安宁,只是一场美梦,他们谁也没资格长久拥有。

                       此刻比自己想象的平静。

                       他想他到了实现决定的时候。在他伤势痊愈之后、狠不下心之前,选择离开。

                       冰冷潭水包围周身,像柔软触腕尝试触摸,第一次感触,最后一次歆享。

                       纵横的瘀迹,血肉的印痕,他想这疼痛可以让自己把他记得久一些。一场忍不住的拥抱之后,理应是成全而不是分别才符合童话结局。

                       而这世界没有王子公主,冷酷荒原生杀一线,他们都是命运的征战者,注定要走向孤独的旅程。他要将更高傲地活下去当成对“它”最高的感谢,纵使从此再也见不到这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大虚。

                       他曾用深瞳远望过那双金眸,他要他活下去,骄傲的活下去,血一样浓厚的默契。
                       
                       

                       紫甲手掌轻抚上琉璃色巨蛸,扬起四道血翼作别。与求欢当时不同的体温,洗礼一样郑重。

                       他闭紧高处双目。

                       这无声的安抚代表着什么,他想忍住装作看不见。

                       这一场像要罄尽一切的疯狂,他即使再愚钝都料想得到含义。他想得到自己也许来不及在岩石下划下第二十道痕迹,却想不到这告别比月落更先。

                       绯发的雅丘卡斯颔首致礼,作为对他悉心照顾的感谢。与他身躯紧贴,像是要最后一次感受他体表,记住这分钟热度。

                       没有太多的留恋。他转身,要在自己能维持意志前离开。

                       紫虚依然没有挪动身形,连巨大的双睑都没有颤动。他怕自己一旦望那抹妃色,便再不能安心任他离去。

                       他咬紧唇,脚步努力沉稳看不出蹒跚。他不要留给他心疼的理由。终于活着踏出这溶洞,却没有逃出生天的幸悦。石廊中穿越凛冽的风,比他落魄那夜更冷。
                       
                       当领域主人微微睁开紫色视线,那小小绯色已早不在。

                       “如果……”

                       自言自语般低低回荡。

                       “还有下一次相见——”

                       他想自己只是来不及习惯这重新归入寂寥的黎明。
                       
                       “希望……你可以学会说话……”

                       他用自我调侃止住向咽喉升起的酸楚。



                       连再见都没有,是不是就不算分别?



                       谁留给谁金色的眼光作解药,就像这一夜的月光是毒药,如果说依赖是彼此的阻碍,身影曾融得这么近,却从此刻再也抱不到。

                       ——“在乎清高超过在乎性命的家伙,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这么拼着命活下来。”

                       ——“永远不要期待,任何人会给你温暖……”

                       他抬起头,让疾风将绯色的发丝狂乱吹起,夹带着沙砾的气流扑过俊朗面容,风干得让他确定不会流出泪来。

                       他继续踏上流浪的路途,忍心将那眷恋放下想走更远,而这一季的寒风,因为过于意外的邂逅而被动摇,曾有一个特殊同伴与他相对,有令人畏怖的外形,却给他空前也许绝后的暖意。

                       “谢谢……”

                       背对着被叫做死亡山谷的领地,他轻轻呢喃早听不见的感激。四道流转长翼在风里飘舞,带着满身伤痕和虚兽味道的雅丘卡斯,披撕碎的裳摆作染血婚纱,笑得像天使,却来自地狱。

                       他是美丽的天使,“它”是丑陋的怪物。而那不告而别的眼神,却永久留在了那伪装沉睡的眼光里。



                       ——你最爱的他的禀赋,当他远离时,或许愈清晰。就如登山者在平原上凝望山峰,也愈清晰。 



                      ◇—◇—◇—◇—◇—◇—◇—◇—◇—◇—◇—◇—◇—◇—◇—◇—◇—◇

                      T.B.C.


                      31楼2008-10-13 22:00
                      回复
                        ◇—◇—◇—◇—◇—◇—◇—◇—◇—◇—◇—◇—◇—◇—◇—◇—◇—◇



                         他被呼啸风声惊醒而睁开眼睛的时候,月光仍在原先的角度——自己并没有入睡太长的时间。挪动腿脚的时候周身漾起疼痛,似乎淡淡提醒他曾经在时光里飘流过的一段往昔。

                         角落那些零星的被厚厚沙尘遮盖的干枯骨骼代表着这里曾经有过栖息者,又很久没有栖息者了。

                         这是一片凌乱的石丘,层叠成的构造,恰到好处地显现出一个凹处,可以让他在这里稍作睡眠。看起来这里对他的居留价值就只是一夜而已,但也不算太糟。好在虚圈不会下雨,只要不被其他的虚只攻击或者被漫天狂沙掩埋,在哪里休憩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太远处传来虚的厮打,野兽般惨烈,吼叫得令人毛骨悚然。渐渐地,只剩一只虚的嘶叫,在夜风里回荡得肃杀。

                         有那一瞬间他忆起奇异而柔软的紫玉色触感,他靠在石壁上极微地笑起来。温暖,信赖,眷恋,拥抱。这些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一瞬间曾拥有,却被自己理智中断。 

                         以后——便再不会有了吧,那样安宁的沉睡。

                         在随时随地会死去的惨白世界,那是种谁都缺乏理由妄想的奢侈。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哪一分钟就会死,所以他们没有意义太过眷恋过去或向往明天。

                         不过算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珍贵经历。

                         他不想去想,那只紫虚现在会是在哪里,正做什么,是否想念,抑或是生是死。他想,他们的故事,在他踏出那岩洞的时刻,已经结束。
                         
                         他伸手枕着头,靠到岩石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相对比较舒适的姿势。“晚安。”他在心里轻喃。

                         

                         他从冷冽的山谷走出来。背对着那个他曾经想孤身越过,曾经被追赶围杀,曾经被抛落崖下,曾经邂逅一段他可能今生都不会重复的往事的地方。他忍痛让自己笑得比风里绯色还欲艳,骄嚣得如同新生。

                         因为伤痕破裂而流出血来,沿一路白沙里足迹,染上星星点点鲜红。

                         游离在那片原野的虚,像没有目标的路人,咆哮着或静默着与他擦肩而过。尤达克的部落幸存的同僚、或是曾经在他们的栖身地附近居住的族群成员。他们惊愕地看着他,像看见魔鬼般指点他,发出唏嘘的声音。

                         他们无法相信居然会有谁还能从那死亡的领地再度活着出现。

                         破碎的衣摆像垂血的长翼在风里飞飘,带着满身伤痕的他微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将那些殷红踏进流沙里。金色眼神里只有高傲,没有悲切。他们都明白了发生过什么。

                         “我愿意的啊。”

                         在再一个相遇者如他意料地向他询问些什么的时候,他扬起一个明显的笑意。语气有的是轻描淡写,澄金色的眸子里递出轻浮魅惑,如同在叙述一件得意的事情。

                         一瞬那惊讶神色打量着他,好似看着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感觉还不错。”

                         他用一种暧昧的语调,字字咬得清晰。故意更进一步,从神采里飞出放荡来。

                         那些可能是好奇可能是关心可能是幸灾乐祸。他没有兴趣思量。 
                         
                         他听到自己独揽一场意外全过程的声音,是下意识不想让“它”被认为是淫邪的野兽。彼此不需要刻意承认,却自主履行捍卫。

                         “哦。见鬼。”

                         披着半身甲胄的虚极轻地吐出叨咕,侧身走过他身边。他忽然生出些欣喜,为那些善意或恶意的听客,为自己,为那只庞大的被视作怪物的虚。

                         反正,用肉体换取生存,在虚圈从来算不得是出乎格理的事。



                         他带着那回忆开始了他的无边旅程。当自己能够活着到达那个叫做虚夜宫的地方的时候,便应该已经有资格成为其中的一员了,他想。

                         他学习让自己收敛起盲目冲突的骄嚣,克制了对食物和居地的挑剔,来保证在这荒原里自己生存。他猎食他能够比较轻易击败的虚,抵御那些企图将他作为食物的家伙的攻击,汲取他们高纯度的灵魂或者生吞活剥他们的肉体。

                         他记得那时他赌气般狠狠撕下溅血的碎肉,有个声音从上方自以为是地响起。

                         在乎清高超过在乎性命的家伙,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这么拼着命活下来。

                         好吧,好吧。我会活得很好,比你这大家伙好多了。他在心里说,然后不知不觉嘴角已扬起了无意识的笑。


                        32楼2008-10-31 17:07
                        回复
                          他自认他离开这盘踞太多年的巢穴,要比看着那雅丘卡斯身影消失要简单。

                           那一个清晨,朝雾未散尽的时候,他将巨大紫腕举至视线之前,静静地凝视数缕留落的绯红发丝。许久,紫褐色的蕊舌舔舐去遗落的几星血痕,用数百倍小心,将那些樱色的发聚拢起来。

                           竟好似握一束荆棘,要刺透他笨拙蛸指。

                           如此炙热与小心翼翼的经历,像是那刻怀抱微小身躯。他能给过的关怀,就只是像血滴般细微却触目的痕迹。

                           他努力不去想那个接近人形的的雅丘卡斯此刻会是在什么方向。是否又会陷入生死苦斗,是否又为了食物的清洁在庸人自扰。他清楚那双高贵的金眸最终要的是什么,那也曾经是他的理想。那自尊高过天穹的孩子,想必不需要任何人追随保护。

                           他们用血光填补空虚,想脱离痛苦重新换回理性。被所有灵魂津津乐道的天堂之路,只是绵延向一栋苍白如骨的城堡。那里有着怎样的未来,通向的是天堂还是地狱,他不知道。

                           他空虚得取食近万,漫无目的堆积灵力,在暗夜边缘想象可能会有的将来,吞食吸收,自言自语,走走停停。他以为自己如此疯狂地吞噬和汇聚就可以足够,却在遇见那身影之后,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是那样丑陋低等。

                           那抹从天而降的绯色,具有他憧憬过的人类外形,原来是这般美丽,像血族眼中的暖阳,令他艳羡得痛彻心扉。他抱拥过那样一个骄傲的影子,然后看着他没回头地走向他向往过的道路。曾依偎得触手可得,又远离得遥不可及。

                           虚夜宫,破面,十刃,那些飘荡在凛冽风里的信仰,代表的究竟是史诗还是噩梦,他想他只有尝试过才会知道。而同途的地平线忽然多了一道光,像黑暗里的玫瑰忍住窒息地绽放。

                           

                           于那四条血翼消失于视野的七日之后,波涛般紫腕划过沙海,离开他们相遇的溶洞。

                           他背对着带着十九道粗劣刻印的岩石,决定开始他新的旅程。他想他的噬虚长腕,生来是为了杀戮和进化而存在。有一次动心已经太多。

                           然而他相信自己可以找到一种方式,将冷酷吞噬等同于遥远守侯。




                           “可恶……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将手臂伸到眼前,舔去绽开的伤口还在外渗的血液。幸好,终究是战胜了。

                           那只有着锐爪的大虚追击了他大约有两公里的路程,想把他掠为食物。

                           与那些刚强身躯或猛蛮力度的虚只相比,身形纤小的他的攻击力一贯不占太大优势。利爪、虚弹,这些都显然不是他的强项。一路上不断遇到侵袭,他不得不动用全部的力量来抵御那些来势汹汹的家伙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不是为了成为其他人的食物才存在的,他对自己说。

                           他开始利用自己的敏捷度闪躲那些粗壮的拳和牙,转至背后或暗中攻击,运用血翼里蕴含的有毒汁液麻痹他的对手们——那是他眼下最有利的武器,或者在晚间休憩的时候思索怎样以新的方式利用灵力。在还和兄长他们同行的时候,他就经常因为一个人坐在角落一整天,试验用不同方法聚合灵子而被迪·罗伊他们嘲笑。

                           他坐下来,开始享用他的晚餐。正在向雅丘卡斯进化的大虚对于力量的增长是良好的补给。

                           他渐渐喜欢上灵子在血液里融化带来的愉悦,从咽喉一直荡漾到全身,似乎有种清甜感,让他想起那泓澄澈的水潭。

                           ——“你应该学习把猎食当作爱好而不是勉强的任务。” 

                           他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被狂风吹乱的绯发。也许是风声太大,使自己产生幻觉。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想驱走从脑海深处升起来的话音,低沉冷稳,仿佛就在耳边。

                           自己应该忘掉这一切,他想。他对着空气摇了摇头,无奈这不时突如其来的记忆。明明只是短暂的十多天而已,却好像深得已经随着那些血肉相融的痛楚刻进了他的灵魂里,任他想要刻意保持冷血,都再挥之不去。

                           兄长是否实现了他的理想,此刻是随同那只被叫做豹王的雅丘卡斯向虚夜宫行着漫长的征程,还是已经化为这荒凉世界的尘埃?

                           那只虚……曾经不可思议地邂逅,体验信任、互相拥抱,而今是仍孤单地吞噬着踏入领地的弱小者们,还是已经成为更强者的血肉魂魄?

                           而自己,是否又一定等得到,在这无边永夜里看到日出?

                           他想自己没有多余的生命浪费在悲天悯人之上。他所拥有的,只是手中猎物,眼前血色,还有那枯萎心脏深处,变得柔软的一个角落。


                          33楼2008-10-31 17:07
                          回复
                            纵使他疯狂地用刻在肉体上的疼痛想记住一段特殊的往昔,伤迹还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褪却干净,像是踏在沙丘的足印,不久就被狂风吹抹抚平。

                             然而夜氲里似乎还闻得到那日冰凉里暖意味道,令他在冷漠不屑的生命里出乎意料地珍惜。

                             他自指缝泻落一握白砂。地面上已经因为数次重复相同的动作而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凸丘。

                             在冷清的无意义世界,以前还有兄长和他的同伴会与自己搭上几句话,如今堆砌沙砾是他除了杀戮摄食之外唯一的消遣。不过看起来这些并没有成为他的困扰。

                             他是一个很擅长寻找乐趣的人,经常情愿一个人在洞穴的角落尝试提升灵力到各种压强,来显现出各种色彩的闪光,如此自娱自乐好几个小时也不说一句话。以至于在很早以前就被他的大哥称为性格怪僻的家伙。

                             其实比起力量型的袭击,他一直都更喜欢研究灵子的分解合成。既然他的体形本就不是天生的战斗者。

                             暗袭、毒素、陷阱、迷惑,他用这些方式来获得他的狩猎胜利,即使曾被艾多拉德他们嘲笑为“作弊”。

                             他伸出带着长长紫色尖甲的手指,把松散的沙堆拍成凝固的形状。算不上方也算不上圆的体积,从中心绵延开如同城墙的长须。那是他心中的虚夜宫,或是他忘不掉的紫色身躯,他无从回答自己,于是对着沙堆笑起来,把那些不规则的形状重新揉碎。在睡眠之前他偶尔有几只渺小的动物形虚从沙层里钻出来,望一望他,然后飞快地逃窜去。

                             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总会从记忆深处止不住地翻腾起些什么,像那夜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宣泄。

                             这些日子的搏杀和取食给他不小的帮助,他感觉一度被以为进入制约期的灵力又有了些许增长。他想自己是到了离开这片领域到更远一些的原野去寻求更高进化的时候。那些游离在外的令他比较方便杀噬的虚只已经越来越少,他还暂时不足以自负到击败一整个群落的虚。

                             虽然上次的死里逃生经历可以称得上是种另类的浪漫,但是对于他来说,无论是重蹈被追杀的危险,还是重复被拯救的命运,都是种令他感到讨厌的事情。




                             他静静伫立在白色沙漠的一片高地。经过数天跋涉到的这个区域,想必就是传闻里危机四伏的地带。

                             他有兴趣会一会这地头的主人。

                             虚的世界各自划地为王,曾经他也被称为死亡的领主,盘踞在黑色的谷地,成为那些家伙口中生杀予夺的恐怖传说。而他一踏入这片结界,就能肯定这里所具有的压强绝非是比自己高一二个等级。

                             他从那些四处流亡的虚那里听说,以及被猎食的记忆里得知到月光下最可怖的领地主人的存在——那个手持血刃的死刑判决者,杀死所有那些令他不顺眼的,践踏所有那些具有姿色的,是遥远疆域令虚类们谈之色变的恶魔——这样的敌人,比尤达克的部落强大近百倍。他从未感觉到自己那么强烈地,想要让这偌大的危险从路的前方消失。 

                             在他正思索对方会是怎样的凶狠角色,已有比迅风更猛的灵压掠到身后。一瞬间他几乎可以确信,那是一只高级雅丘卡斯。有着血腥味的空气里凌厉的气流,居然在他体表割出数道深痕。

                             “喔——呀,今天是个大个子的客人啊……”

                             坚硬刃片相互碰撞发出声响,一道骨白色长影站稳在他眼前的沙丘上方,黑色的披发在风啸里一飞一扬,六道苍光反射到他眼底。

                             那是拥有月样甲角和三对长臂的强大对手。比他曾经低头努力捕捉的绯色身影要高大不少,但相近于人形的体貌还是清晰显示了他的级别。

                             琉璃色巨大身躯发出低吼作为挑战的问候。在白沙之上,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战斗其实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虽然很蛮横的样子但是看起来还没学会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故意拖长的音调代表着轻睨,从双方的体形就足够看出等级和优势。战神阿修罗般的外表,他忽然羡慕起如此傲然的身形——他疯狂地向往着的阶层。

                             六臂领主非常好奇这个庞大的紫色家伙是如何空虚到寻衅自己的,发出令人发碜的笑声。

                             “——你,就是‘Glotoneria’吧。”

                             骤然敛起张狂笑意,细长的眉目因为刻意眯低而看不清眼神。

                             脸庞半面覆盖骨牙,对手握长刀如镰,在月下映出冷洌。被风干的暗血残留在刀身,似要纪念他复累战绩。

                             彼此早就互相知晓三分。比起因闻名而惊讶或自满,倒不如直接以对决宣告你死我活,只一秒,黑发刽者已祭起六道刀光,比闪电还敏锐,转战上空,紫色虚兽比他想得迅捷数倍,被蟒腕返击的镰刃发出铿锵巨响。

                             他用所有气力应他向往的战,来不及遥远想念看不见的一抹妃羽。月光亮得如同眼前划过的刀光,硕大却流移的身躯,与纤颀却钢铁般坚强,于深谷中鏖战得激越。

                             他想为他独行的路抹去致命的威胁。他想为自己和他站在同一片云端努力挑战不可能的级别。

                             得到第一万九千只高贵猎物,或者,死去。
                             


                            ◇—◇—◇—◇—◇—◇—◇—◇—◇—◇—◇—◇—◇—◇—◇—◇—◇—◇

                            T.B.C.


                            35楼2008-10-31 17:08
                            回复
                              地面上还遗留着殷红血迹,从战斗发生的中心,搅拌在沙石中翻卷成庞大印痕,狰狞地拖曳向远方。

                               黑色的发丝被虚圈黄昏的劲风吹得狂乱,他望着在铜色夜霞里似乎要泛出血色来的地面,沉默不语。

                               之前的激战,他愠怒于这种毫无前兆的挑衅,却也享受这种无须理由的热斗,像是完美的刺激,令他每寸肌肤毛孔都变的贲张。

                               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那只进化高端的基利安如此不要命地非要选择他作为食物,明明知道毫无胜算。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在彼此交换灵压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明显。

                               他以为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他以为对方只是和所有的虚一样因为空虚无聊贪婪所以找上他的。——迎战,击败,杀死,他想这些对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挑战而言,已经足够作为回应了。但是这战斗却没能像他想象的轻易,对方的求胜和求生意念让他愕然。

                               巨镰般的长刃斩断了数条紫色腕足,然而疯狂攻击的对手也令他伤痕累累。黑发的六臂雅丘卡斯很恼火一只基利安居然能将自己逼得使出全力。激战持续了许久,地面上洒满了他们的血液。

                               “——我要让你消失。”

                               这是那紫色的身躯倒下之前,望着他说的最后话语。

                               对手过于庞大的躯体要对付敏捷纤长的自己根本就是种奇迹。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那基利安等级的虚兽精疲力竭。他无法理解,虚圈那么大,那家伙自可以安稳地占一块地做他的主,为什么看起来非要抢夺他的这一块不可。

                               低级的家伙想法果然也低级,他想。然后拖着遍布伤口的身体站直起来,向那堆看起来像是丑陋的软体动物的琉璃色走去,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狂风夹杂着粗砂粒打在他渗着血的脸颊上,黑发像吐着信的蛇一样纷乱地飞舞,要遮挡他半面视线半面骨质。镀着血色的月刃直直对向那玫紫色的眼神,对面却没有依稀的求饶,没有绝望的垂死。他看到那居然令他开始生畏的视线,似乎里面有一种光,要把他烧掉,把这整片白色世界烧掉。

                               那绝不只是争夺地盘或觅食的理由,六臂修罗想不起自己曾在任何时候结过这样的私仇。

                               他眯起了紫色的细目,凝固了动作,很久很久。

                               然后,他放下了刀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

                               “老子讨厌软乎乎的东西啊……”

                               收拢的刃尖碰撞作一阵巨响。

                               “——如果能活下来……等你变得好看一点了,再来找老子打架吧。”

                               


                               “为什么?……这还用说么?”

                               斜靠在石英枝下的无目标地用修长的手指划着沙地表面。冰冷的风吹得他伤迹斑驳的胸膛生疼。

                               那只紫虚已经拖着被砍得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离开了他的领地。只有被染红一路的地面沉默地作为着方才激战的证据。

                               “虽然看起来已经无法反击了……但是就这样放过他也可以吗?”

                               他摇头,伸出被骨甲包裹的手臂将坚硬的刃枝插在沙石之中。闯入他的领地与他对峙却还活下来的,那讨厌的软乎乎的家伙是第二个。

                               而第一个——此刻就在他眼前,继续罗嗦得令他厌烦。

                               紫虚没有取得奢侈的食物,他也没有杀死难得的猎物。战斗的结果,成为你死我活之外的第三种结局。

                               “……切,那么大的食物,我怎么能吃得掉啊!”

                               他给出这样的回答后闭起紫色眼睛,想用足够玩世不恭的表情让那个时不时来骚扰他休息的家伙闭嘴。在这么狼狈的时刻被那只虚兽盯着绝对让他有被看笑话的感觉,他其实很想捞起某一柄镰刃丢过去。

                               “这次……你伤得不轻啊。”

                               ——果然!

                               他直接背过身去表示厌恶。他不需要这样的关怀,一点也不。

                               天知道这只长着獠牙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喜欢在自己跟前转悠,他明明可以凭借他的蛮力去寻找食物,或者符合他拙重的外貌去睡睡懒觉。

                               也许是像自己一样……太无聊了。

                               他们都不再说话,整片天地寂静得只剩咆哮的风声和地表的沙被拂动时产生的喧哗。

                               无聊。

                               他们都因为空虚而寻找解脱的道路,因为无聊所以屠戮恶斗、贪噬行淫。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珍惜便只能及时行乐,想抓住自己在这无意义世界唯一留得下的点滴。

                               很奇怪在如此空虚的世界里居然有一双如此坚决的眼神,不同于他看到过的任何一只基利安浑浊茫然的血红视线。那里面的目标强烈得清晰映得出自己身影。
                               
                               不觉让他无聊到,好奇那其中深藏的故事。



                               这是一个背风坡,是他几天前寻找到的合适的休憩地。

                               他苦恼于自己庞大的身躯是过于显著的目标,在原野中移动和栖息都可能招致其他虚只的攻击。固然他如今需要吸取大量的灵子来复原遭受重创的身体,但是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比较强大的雅丘卡斯遭遇,也是很难应付的事情。

                               先前的一战造成的创伤,可能需要很长久,甚至是几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不过,自己没有死,这倒是比较值得庆幸的事情。

                               巨大的目瞳无焦距地望向没有尽头的白色沙洲,只他一人知晓的飘渺牵挂。

                               他逼迫自己相信那孤傲一方的六臂领主可能并没有传说般残酷霸道的威胁,相信那绯色身影是有足够自护的实力才选择舍弃依赖而独行。

                               他深深地记得那个初遇的山谷隐没在黯霾里的足迹,却向愈渐远离的方向继续游移。也许,去到那个叫做虚夜宫的地方,就可以离他比较近。

                               他也不知道那直觉是默契或是混沌,也许殊途同归,也许背道而驰。

                               

                              ◇—◇—◇—◇—◇—◇—◇—◇—◇—◇—◇—◇—◇—◇—◇—◇—◇—◇


                              T.B.C.


                              38楼2008-11-06 17:2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