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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
皓月当空，皎皎如镜。
穆桂英独自一人坐在溪边，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囊，在潺潺的流水声中，仰望着头顶那一轮明月，冷照四野。
入秋了，哪怕是夜晚，天空也显得格外高阔，寂寥。
背后不时传来文广郎朗的笑声，穆桂英回过头去，看到杨家人围着篝火一起烤着食物，有说有笑，这种温馨、平静的生活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战场的厮杀、官场的制衡、官家的猜忌、敌人的诡计，此刻都已远离这家人。
他们剩下需要想的，就只有如何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像真正平凡的市井小民那样，度过自己快乐朴实的余生。
桂英的脸一半映着远处的火光，一半隐没在月辉里，笑的温柔而满足。
好在自己还有家，哪怕几经战事，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但是这个家族，依然是坚韧蓬勃且温暖的。
穆桂英怔怔地看了几息，扭回头来，看着月亮，仰头喝了一口酒。
真辣啊，不过她喜欢，她一向爱喝烈的。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喝的尽兴过了，不能，也不敢。
酒线入喉。
月辉清寒，溪水冷冽。
穆桂英有点想杨宗保了。
“杨夫人。”
思绪被骤然打断，穆桂英抬头看到耶律皓南站在自己身后，伸手递过来一块干粮。
穆桂英接过干粮，冲他笑着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不去和大家一起烤烤火？”耶律皓南没有转身回去，而是拍拍手，弯腰坐在穆桂英身侧一尺处。
穆桂英吃了一口干粮，望着水面道：“我有酒，而且难得这里风景这么好。”
皓南看着穆桂英平静无波的眼神，无声的笑了笑。
他感觉自己或许可以理解这句话背后未尽的意思，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一个人背负的责任和期望越大，在世人眼中，他就会变得越来越稳重可靠。
而一个表面上稳重可靠的人，向来是不会在别人面前排解自己的情绪的。
因为他既要支撑别人，也要支撑自己。
哪怕她曾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哪怕他本来应该会成为一个骄傲明媚的少年。
困境让人学会成长，而长时间的困境却教人习惯内敛。
几十年前的他，也曾经这样，独自坐在草原的星空下，就着马奶酒，咀嚼着自己的痛苦和仇恨，孤独与迷茫。
好在，他是幸运的，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哪怕在嘈杂的市井中，他也能清楚的分辨出她的声音，像一只雀鸟，一直围绕着自己，叽叽喳喳。
这让他有勇气放下痛苦和仇恨，不再孤独，亦不再迷茫。
他不再需要独立支撑自己，那个小小的身影用她快乐的笑声，和全身心投入的依恋，让他有了另一个坚固的支点。
耶律皓南像一个长期单腿站立的人终于可以放下另外一条腿一样，在一阵麻痒之后，体会着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的感觉。
安心的感觉真好。
穆桂英独自一人坐在溪边，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囊，在潺潺的流水声中，仰望着头顶那一轮明月，冷照四野。
入秋了，哪怕是夜晚，天空也显得格外高阔，寂寥。
背后不时传来文广郎朗的笑声，穆桂英回过头去，看到杨家人围着篝火一起烤着食物，有说有笑，这种温馨、平静的生活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战场的厮杀、官场的制衡、官家的猜忌、敌人的诡计，此刻都已远离这家人。
他们剩下需要想的，就只有如何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像真正平凡的市井小民那样，度过自己快乐朴实的余生。
桂英的脸一半映着远处的火光，一半隐没在月辉里，笑的温柔而满足。
好在自己还有家，哪怕几经战事，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但是这个家族，依然是坚韧蓬勃且温暖的。
穆桂英怔怔地看了几息，扭回头来，看着月亮，仰头喝了一口酒。
真辣啊，不过她喜欢，她一向爱喝烈的。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喝的尽兴过了，不能，也不敢。
酒线入喉。
月辉清寒，溪水冷冽。
穆桂英有点想杨宗保了。
“杨夫人。”
思绪被骤然打断，穆桂英抬头看到耶律皓南站在自己身后，伸手递过来一块干粮。
穆桂英接过干粮，冲他笑着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不去和大家一起烤烤火？”耶律皓南没有转身回去，而是拍拍手，弯腰坐在穆桂英身侧一尺处。
穆桂英吃了一口干粮，望着水面道：“我有酒，而且难得这里风景这么好。”
皓南看着穆桂英平静无波的眼神，无声的笑了笑。
他感觉自己或许可以理解这句话背后未尽的意思，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一个人背负的责任和期望越大，在世人眼中，他就会变得越来越稳重可靠。
而一个表面上稳重可靠的人，向来是不会在别人面前排解自己的情绪的。
因为他既要支撑别人，也要支撑自己。
哪怕她曾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哪怕他本来应该会成为一个骄傲明媚的少年。
困境让人学会成长，而长时间的困境却教人习惯内敛。
几十年前的他，也曾经这样，独自坐在草原的星空下，就着马奶酒，咀嚼着自己的痛苦和仇恨，孤独与迷茫。
好在，他是幸运的，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哪怕在嘈杂的市井中，他也能清楚的分辨出她的声音，像一只雀鸟，一直围绕着自己，叽叽喳喳。
这让他有勇气放下痛苦和仇恨，不再孤独，亦不再迷茫。
他不再需要独立支撑自己，那个小小的身影用她快乐的笑声，和全身心投入的依恋，让他有了另一个坚固的支点。
耶律皓南像一个长期单腿站立的人终于可以放下另外一条腿一样，在一阵麻痒之后，体会着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的感觉。
安心的感觉真好。
“师兄，”穆桂英得体的笑道，“我还没有认真谢过你帮我救出文广。”
“你以后可以同他们一样叫我阿牛。”耶律皓南回道，“关于文广的事情，不必多谢，我同杨家其实没有多深的感情，我出手救文广，更多是不希望排风担忧伤心。”
风吹过蒿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穆桂英借着月光看向耶律皓南，此时的他看起来眉目平和，虽然坐在那里，还是一副贵胄的气派，却整个人舒展放松了很多。这是她在曾经的耶律皓南身上不曾见到过的，当时的他锋锐而紧绷，蓄势待发。
“不管怎么样，你的确伸出了援手，在这件事上，我们都很感激你。”
话毕，一时间二人都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谈话。但此刻天高地阔，秋风舒爽，两个人都难得轻松而平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聊天时机。
穆桂英语气平缓地开口说道，“其实，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放下曾经过往，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名字？叫阿牛还是叫耶律皓南，现在在我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相信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耶律皓南摇头笑道：“要完全放下，坦然接受自己曾经的罪孽谈何容易。耶律乃是辽国的赐性，刘是北汉的皇姓，不管是耶律皓南也好，刘皓南也好，都在时刻提醒我当年犯下的恶行，和我未尽的责任。我现在只想做阿牛，一个从新开始的普通人。”
“如果这样想，可以让你好受点，那我无话可说。但是，师兄，你现在已经不是阿牛。你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己的行为方式和一身本事，你变得像原来一样聪明、果决，懂得随机应变。这些都不是阿牛，而这才是你自己。”
“但是，曾经的我同样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甚至草菅人命。”皓南看向穆桂英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这些词是在形容另一个人。
“没错，耶律皓南的确错的离谱，不需要说什么立场不同，错就是错，我们也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原谅你。但坏人不是方方面面坏的彻底的，师兄身上亦有很多令人无法忽视的人格魅力，不然，我想排风当年也不会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你。”
耶律皓南沉默的看着穆桂英月光下清明的双眼，心里思考着这番话。
穆桂英继续缓缓说道：“你现在自称张牛，背后的原因我完全理解。但是，师兄，你曾经也算是一个枭雄，是一个不世出的人才，不应该用‘阿牛’这个名字否定自己曾经的一切。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当你反复告诉别人，告诉自己，你的名字是‘张牛’的时候，其实恰好证明，你心里仍无时无刻不执着于过去。”
耶律皓南望着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胸中积淤的浊气，“也许你说的对，但人的思想往往不为人自己所控。旁观者也许清，但只有当局者才知道自己所有纷乱复杂的想法，因为掌握的太多，所以当局者迷。我一方面担心自己还有复国的想法，因此时时不敢松懈地告诫自己，一方面又为时刻被提醒曾经的罪责而痛苦。五台山一行，虽然帮助我开悟，却不能令我完全解脱。也许有一天我终于想清楚，得以真正的放下，或者，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执着最终被冲刷遗忘。”
听完耶律皓南的这一番话，穆桂英陷入了思索，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这个男人面对的问题复杂而沉重，不是她一个外人所能过多言说的。
但是穆桂英感到欣慰，因为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看到耶律皓南的确发生了改变。
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的行为，掩饰自己的目的，但是当他向曾经的敌人坦诚自己一直面对的挣扎时，你就可以借此读懂他为了抵抗自己的过去，所付出的一切。
耶律皓南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草屑，转身欲走。
“师兄。”
耶律皓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穆桂英，穆桂英盘腿坐在地上也回过头来，平静且认真地望着他，道： “师傅曾经说过，过犹不及，有的时候不要对自己太过严苛。如你所言，人的思想如此发散，往往不为自己所控，不管正邪善恶，念头的产生非常正常，你需要做的，可能就是与它共存，然后让它像这河畔的晚风一样，轻飘飘的从心头略过，因为你知道，自己的心坚如磐石，绝不会再走回头路，这就够了。”
耶律皓南看着自己当年刁蛮任性的师妹，如今在这里认真的开解自己，笑道：“杨夫人，以前的你可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完，皓南微敛神色，”但我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你而言是好是坏。”
穆桂英转过头来不再看他，怔怔地盯着水面，“大体是好的吧……你可能不信，但我从没后悔过。”
“我信，”耶律皓南认真地回道，“曾经我可能不信，但是现在我信。”
“你以后可以同他们一样叫我阿牛。”耶律皓南回道，“关于文广的事情，不必多谢，我同杨家其实没有多深的感情，我出手救文广，更多是不希望排风担忧伤心。”
风吹过蒿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穆桂英借着月光看向耶律皓南，此时的他看起来眉目平和，虽然坐在那里，还是一副贵胄的气派，却整个人舒展放松了很多。这是她在曾经的耶律皓南身上不曾见到过的，当时的他锋锐而紧绷，蓄势待发。
“不管怎么样，你的确伸出了援手，在这件事上，我们都很感激你。”
话毕，一时间二人都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谈话。但此刻天高地阔，秋风舒爽，两个人都难得轻松而平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聊天时机。
穆桂英语气平缓地开口说道，“其实，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放下曾经过往，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名字？叫阿牛还是叫耶律皓南，现在在我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相信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耶律皓南摇头笑道：“要完全放下，坦然接受自己曾经的罪孽谈何容易。耶律乃是辽国的赐性，刘是北汉的皇姓，不管是耶律皓南也好，刘皓南也好，都在时刻提醒我当年犯下的恶行，和我未尽的责任。我现在只想做阿牛，一个从新开始的普通人。”
“如果这样想，可以让你好受点，那我无话可说。但是，师兄，你现在已经不是阿牛。你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己的行为方式和一身本事，你变得像原来一样聪明、果决，懂得随机应变。这些都不是阿牛，而这才是你自己。”
“但是，曾经的我同样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甚至草菅人命。”皓南看向穆桂英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这些词是在形容另一个人。
“没错，耶律皓南的确错的离谱，不需要说什么立场不同，错就是错，我们也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原谅你。但坏人不是方方面面坏的彻底的，师兄身上亦有很多令人无法忽视的人格魅力，不然，我想排风当年也不会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你。”
耶律皓南沉默的看着穆桂英月光下清明的双眼，心里思考着这番话。
穆桂英继续缓缓说道：“你现在自称张牛，背后的原因我完全理解。但是，师兄，你曾经也算是一个枭雄，是一个不世出的人才，不应该用‘阿牛’这个名字否定自己曾经的一切。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当你反复告诉别人，告诉自己，你的名字是‘张牛’的时候，其实恰好证明，你心里仍无时无刻不执着于过去。”
耶律皓南望着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胸中积淤的浊气，“也许你说的对，但人的思想往往不为人自己所控。旁观者也许清，但只有当局者才知道自己所有纷乱复杂的想法，因为掌握的太多，所以当局者迷。我一方面担心自己还有复国的想法，因此时时不敢松懈地告诫自己，一方面又为时刻被提醒曾经的罪责而痛苦。五台山一行，虽然帮助我开悟，却不能令我完全解脱。也许有一天我终于想清楚，得以真正的放下，或者，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执着最终被冲刷遗忘。”
听完耶律皓南的这一番话，穆桂英陷入了思索，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这个男人面对的问题复杂而沉重，不是她一个外人所能过多言说的。
但是穆桂英感到欣慰，因为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看到耶律皓南的确发生了改变。
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的行为，掩饰自己的目的，但是当他向曾经的敌人坦诚自己一直面对的挣扎时，你就可以借此读懂他为了抵抗自己的过去，所付出的一切。
耶律皓南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草屑，转身欲走。
“师兄。”
耶律皓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穆桂英，穆桂英盘腿坐在地上也回过头来，平静且认真地望着他，道： “师傅曾经说过，过犹不及，有的时候不要对自己太过严苛。如你所言，人的思想如此发散，往往不为自己所控，不管正邪善恶，念头的产生非常正常，你需要做的，可能就是与它共存，然后让它像这河畔的晚风一样，轻飘飘的从心头略过，因为你知道，自己的心坚如磐石，绝不会再走回头路，这就够了。”
耶律皓南看着自己当年刁蛮任性的师妹，如今在这里认真的开解自己，笑道：“杨夫人，以前的你可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完，皓南微敛神色，”但我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你而言是好是坏。”
穆桂英转过头来不再看他，怔怔地盯着水面，“大体是好的吧……你可能不信，但我从没后悔过。”
“我信，”耶律皓南认真地回道，“曾经我可能不信，但是现在我信。”
“师兄，有件事我觉得说出来会对你有所帮助。”
穆桂英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师傅帮我逆天改命吗？”
穆桂英语气郑重，耶律皓南不由得正色，“记得。”
“当年改命之前，师傅曾帮我窥见未来一瞬……我看到，如果我嫁给你，你的确可以成功复国……”
听到此话，耶律皓南深吸了一口气，背着手稳稳地站在原地，穆桂英仍没有回头看他。
“幻境中的未来，我作为你的皇后，在你身侧，一身华服，高居台上，但过的很不开心。而你……”穆桂英顿了顿，道，“你作为一国之君，变得嚣张跋扈，冷酷无情，生杀予夺，率意妄行。”
耶律皓南听完穆桂英对幻境的描述，陷入了沉默，几息过后，终于出声说道：“我以前为了复国，付出太多，一朝心愿达成，势必会得意忘形。而且，帝王宝座下，向来尸山血海，和平时期亦不外如是。往往只有杀人，才能稳固自己的统治，有时也只有通过杀人，才能向自己证明，自己的确手握权力，的确真实地将曾经的执着牢牢掌控在了手心。”
耶律皓南边说边踱步到穆桂英身侧，继续道：”况且，我当初对你的确心存利用，并无爱慕，就算你做了一国之后，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对你应该也是敬重远大于情爱。不得不说，现在看来你当初做出的决定的确是对的，你一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穆桂英歪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耶律皓南，挑眉促狭道：“你当初来找我阿爹的时候，当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讨厌样子。以前的我懵懂无知，好在提前认识了宗保，现在看到你对待排风的神情态度，就知道你当初对我半点真心也无了。”
耶律皓南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也都不例外。”
说完，耶律皓南回头望向身后。
身后不远处，杨家人正在篝火前，围在一起闲话家常。
他看到火光摇曳下，杨排风正捧着一块番薯，一边吃，一边兴致高昂地同杨八妹聊天。她的面颊被火光映的通红，弯弯的眼眸中亮亮的，说起高兴的事情来，神采飞扬，仿佛十四年前，隔着火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活泼少女从未变过。
耶律皓南眉眼不自觉舒展了起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喃喃道：“其实，当初师傅的决定，不光救了你，也救了我。”
穆桂英看到耶律皓南微笑着望向杨排风。
“以前的我被仇恨迷住双眼，不能有所领悟，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就算我复国成功，我也不会真正开心。权利、地位犹如空中楼阁，建立在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上。历史上有多少帝王，毁于自己的猜忌和暴戾。如果北汉没有倾覆，我被从小好好养大，或许我会称为一个仁德的君主。但是经历过我儿时所经历的一切后，假使我登上皇位，我的心必将永远充满无端的怀疑。而现在，不管是我是耶律皓南，还是张牛，我都只想守好我的幸福，让她永远这么开心灿烂。”
“不管怎样，我们两个都是幸运的。”穆桂英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站在耶律皓南旁边，一同望向远处的火光，”人的一生能够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归，谈何容易。师兄，今晚的谈话，你说我是出于担心排风也好，出于同门情谊也好，出于英雄惜英雄也都好，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放下执着，过的轻松些。不管是对复国的执着，还是对过往的执着，亦或是对放下本身的执着。这会对你和排风都好。”
“我明白，多谢你。”
耶律皓南看向穆桂英，师兄妹两个人相视一笑。
剩余的话，不需要多言。耶律皓南是个极聪慧的人，穆桂英毫不怀疑，在不远的未来，他很快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为他内心深处真正想成为的人，过上他一直以来真正想过上的生活。
耶律皓南离开溪边，一步一步走向人群，杨排风突然心有灵犀般地抬起头，冲他粲然一笑，脸上红晕艳若朝霞。
四目相接，皓南觉得此刻天地间，清风明月、欢声笑语，都像水中的涟漪，次第荡开，唯有他和排风，隔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在点点星火的闪烁下，遥遥相望。
而他正毫无阻滞地，稳稳地，一步步走向她。
穆桂英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师傅帮我逆天改命吗？”
穆桂英语气郑重，耶律皓南不由得正色，“记得。”
“当年改命之前，师傅曾帮我窥见未来一瞬……我看到，如果我嫁给你，你的确可以成功复国……”
听到此话，耶律皓南深吸了一口气，背着手稳稳地站在原地，穆桂英仍没有回头看他。
“幻境中的未来，我作为你的皇后，在你身侧，一身华服，高居台上，但过的很不开心。而你……”穆桂英顿了顿，道，“你作为一国之君，变得嚣张跋扈，冷酷无情，生杀予夺，率意妄行。”
耶律皓南听完穆桂英对幻境的描述，陷入了沉默，几息过后，终于出声说道：“我以前为了复国，付出太多，一朝心愿达成，势必会得意忘形。而且，帝王宝座下，向来尸山血海，和平时期亦不外如是。往往只有杀人，才能稳固自己的统治，有时也只有通过杀人，才能向自己证明，自己的确手握权力，的确真实地将曾经的执着牢牢掌控在了手心。”
耶律皓南边说边踱步到穆桂英身侧，继续道：”况且，我当初对你的确心存利用，并无爱慕，就算你做了一国之后，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对你应该也是敬重远大于情爱。不得不说，现在看来你当初做出的决定的确是对的，你一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穆桂英歪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耶律皓南，挑眉促狭道：“你当初来找我阿爹的时候，当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讨厌样子。以前的我懵懂无知，好在提前认识了宗保，现在看到你对待排风的神情态度，就知道你当初对我半点真心也无了。”
耶律皓南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也都不例外。”
说完，耶律皓南回头望向身后。
身后不远处，杨家人正在篝火前，围在一起闲话家常。
他看到火光摇曳下，杨排风正捧着一块番薯，一边吃，一边兴致高昂地同杨八妹聊天。她的面颊被火光映的通红，弯弯的眼眸中亮亮的，说起高兴的事情来，神采飞扬，仿佛十四年前，隔着火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活泼少女从未变过。
耶律皓南眉眼不自觉舒展了起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喃喃道：“其实，当初师傅的决定，不光救了你，也救了我。”
穆桂英看到耶律皓南微笑着望向杨排风。
“以前的我被仇恨迷住双眼，不能有所领悟，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就算我复国成功，我也不会真正开心。权利、地位犹如空中楼阁，建立在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上。历史上有多少帝王，毁于自己的猜忌和暴戾。如果北汉没有倾覆，我被从小好好养大，或许我会称为一个仁德的君主。但是经历过我儿时所经历的一切后，假使我登上皇位，我的心必将永远充满无端的怀疑。而现在，不管是我是耶律皓南，还是张牛，我都只想守好我的幸福，让她永远这么开心灿烂。”
“不管怎样，我们两个都是幸运的。”穆桂英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站在耶律皓南旁边，一同望向远处的火光，”人的一生能够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归，谈何容易。师兄，今晚的谈话，你说我是出于担心排风也好，出于同门情谊也好，出于英雄惜英雄也都好，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放下执着，过的轻松些。不管是对复国的执着，还是对过往的执着，亦或是对放下本身的执着。这会对你和排风都好。”
“我明白，多谢你。”
耶律皓南看向穆桂英，师兄妹两个人相视一笑。
剩余的话，不需要多言。耶律皓南是个极聪慧的人，穆桂英毫不怀疑，在不远的未来，他很快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为他内心深处真正想成为的人，过上他一直以来真正想过上的生活。
耶律皓南离开溪边，一步一步走向人群，杨排风突然心有灵犀般地抬起头，冲他粲然一笑，脸上红晕艳若朝霞。
四目相接，皓南觉得此刻天地间，清风明月、欢声笑语，都像水中的涟漪，次第荡开，唯有他和排风，隔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在点点星火的闪烁下，遥遥相望。
而他正毫无阻滞地，稳稳地，一步步走向她。
第二章
萋萋微风岸，寒夜火独明。
万籁此俱寂，唯余星火声。
夜深了。
耶律皓南背靠着身后的大树，坐在篝火前。
远处，更靠近溪边，还有一个更大的火堆，周围休憩着杨家一家人，只有杨文广，一个人守在火旁，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支着脑袋，一下一下在点头。
耶律皓南望着那个杨家仅剩的男丁，此刻仍是少年的杨文广，要早早的承担起照顾全家女子的责任。
虽然他已初具一个男人应有的身量，但是纤细的腰肢和单薄的肩膀仍显示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青涩。
但杨文广是幸运的，最起码比自己幸运，他仍有自己的母亲，和众多富有智慧的慈爱长辈。
耶律皓南后知后觉的发现，当他意识到文广的幸运时，自己的心中并没有嫉妒。过去的记忆仿佛发生在另一个陌生人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抽离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这种感觉玄妙而飘忽，犹如此刻静谧寒夜中被放任的思绪。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耶律皓南不由得想。
好像还在跟师傅学艺吧。
想到自己的求学之路，想到师傅，想到穆桂英，继而想到几个时辰前，穆桂英在溪边对自己的一番劝慰。
耶律皓南的心又乱了。
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此刻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目光随着摇曳的火光描摹她淡淡的眉毛，翘挺的鼻尖，丰盈柔软的嘴唇，和略显孩子气的圆润下巴。
这娇小的身躯，此刻就在这里，就坐在他身旁，罩着他的大氅，枕着他的肩膀，紧靠在他怀中。
耶律皓南的掌心在大氅下覆在她的肩头，手臂拦住她的腰身。
这具身躯暖融融的温度正透过绵软干燥的布料，传递到耶律皓南的手心、胸膛，杨排风秀挺的鼻子呼出的气息，不断有节奏地轻抚过他的颈畔。
耶律皓南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感觉自己被依靠的半边身子从肩膀到脊椎开始越来越僵硬，被杨排风发丝抚过的面颊也变得痒痒的，而大氅下的空气被烘的一片温暖。
他想把手从大氅中拿出来，因为他感觉有些热，也可能并不热，但是他觉得自己总归要动一动，不然不是被痒死，就要被热死，但他怕惊动杨排风。
她靠在自己怀里，睡得如此甜美而安稳，他不想破坏她的安睡。
如果惊醒了排风，明天赶路她会不会精神不济？以后她在我身边会不会始终睡不安稳？
耶律皓南如此想着，尽力让自己那半边的肌肉坚如磐石，稳稳地支撑自己心爱女子的美妙梦境。
杨排风可能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耶律皓南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在胡乱想些什么，但耶律皓南此刻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地、大费周章的花费时间在这些毫无用处的细微之处，竟然也可以这么甜蜜而快乐，真是有点好笑。
但几乎是同时，当他一边抱紧排风，一边自嘲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底竟从此处获得了巨大的勇气，获得了面对未来的莫大信心。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可以为自己与杨排风的未来做任何事，甚至是战胜过去的自己。
萋萋微风岸，寒夜火独明。
万籁此俱寂，唯余星火声。
夜深了。
耶律皓南背靠着身后的大树，坐在篝火前。
远处，更靠近溪边，还有一个更大的火堆，周围休憩着杨家一家人，只有杨文广，一个人守在火旁，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支着脑袋，一下一下在点头。
耶律皓南望着那个杨家仅剩的男丁，此刻仍是少年的杨文广，要早早的承担起照顾全家女子的责任。
虽然他已初具一个男人应有的身量，但是纤细的腰肢和单薄的肩膀仍显示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青涩。
但杨文广是幸运的，最起码比自己幸运，他仍有自己的母亲，和众多富有智慧的慈爱长辈。
耶律皓南后知后觉的发现，当他意识到文广的幸运时，自己的心中并没有嫉妒。过去的记忆仿佛发生在另一个陌生人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抽离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这种感觉玄妙而飘忽，犹如此刻静谧寒夜中被放任的思绪。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耶律皓南不由得想。
好像还在跟师傅学艺吧。
想到自己的求学之路，想到师傅，想到穆桂英，继而想到几个时辰前，穆桂英在溪边对自己的一番劝慰。
耶律皓南的心又乱了。
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此刻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目光随着摇曳的火光描摹她淡淡的眉毛，翘挺的鼻尖，丰盈柔软的嘴唇，和略显孩子气的圆润下巴。
这娇小的身躯，此刻就在这里，就坐在他身旁，罩着他的大氅，枕着他的肩膀，紧靠在他怀中。
耶律皓南的掌心在大氅下覆在她的肩头，手臂拦住她的腰身。
这具身躯暖融融的温度正透过绵软干燥的布料，传递到耶律皓南的手心、胸膛，杨排风秀挺的鼻子呼出的气息，不断有节奏地轻抚过他的颈畔。
耶律皓南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感觉自己被依靠的半边身子从肩膀到脊椎开始越来越僵硬，被杨排风发丝抚过的面颊也变得痒痒的，而大氅下的空气被烘的一片温暖。
他想把手从大氅中拿出来，因为他感觉有些热，也可能并不热，但是他觉得自己总归要动一动，不然不是被痒死，就要被热死，但他怕惊动杨排风。
她靠在自己怀里，睡得如此甜美而安稳，他不想破坏她的安睡。
如果惊醒了排风，明天赶路她会不会精神不济？以后她在我身边会不会始终睡不安稳？
耶律皓南如此想着，尽力让自己那半边的肌肉坚如磐石，稳稳地支撑自己心爱女子的美妙梦境。
杨排风可能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耶律皓南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在胡乱想些什么，但耶律皓南此刻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地、大费周章的花费时间在这些毫无用处的细微之处，竟然也可以这么甜蜜而快乐，真是有点好笑。
但几乎是同时，当他一边抱紧排风，一边自嘲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底竟从此处获得了巨大的勇气，获得了面对未来的莫大信心。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可以为自己与杨排风的未来做任何事，甚至是战胜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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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贵竹
